[穿越重生] 《穿成反派的小孕妻[穿书]》作者：名堂多小姐【完结】
    文案：
    被娇养了十八年的阮楚楚还没来得及谈个恋爱，就穿成了小说《一孕成婚》里反派刚刚怀孕的妻子。
    作为跟反派商业联姻，孩子被三儿设计流产，最后整个家族都惨遭吞并的炮灰女配，阮楚楚哭唧唧：呜呜呜，我可真是太惨了……我要离婚！
    顾·反派·煜将婚前合约拍在桌上：离婚可以，财产留下！
    阮楚楚哇的一声哭出来：你想都别想大坏蛋！我就算买买买全部花光，也绝不会给你留下一分钱的！
    顾·大坏蛋·煜交出钱包：喏，我的卡也给你，随便刷。
    花式离婚小斗士VS偏执黑化大反派
    【高亮一下】男主没有出轨，没有小三。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女配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楚楚 ┃ 配角：完结文《炮灰女配佛系养娃日常》，点进专栏可看 ┃ 其它：
    第1章 
    京市的三月，还带着几分晚冬的料峭。
    寒风裹挟着春雨慢慢浸润着整个城市，像没有感情的猎手，潜移默化地渗透了他的猎物。
    二环城中别墅区里的一幢小独栋二楼卧室的窗户没有关紧，隐约的音乐声从那缝隙里钻出来，又很快被淅沥沥的雨声给淹没，不知被晚风带去了哪里。
    这是一间宽敞的主卧，暖色系的灯光将整个房间充满，角落里的一台小型黑胶唱片机正运转着，流出温柔缠绵的歌声。
    KINGSIZE的实木床床头，悬挂着一张装裱精致的婚纱照。
    年轻美丽的女人捧着洁白的花束，微微歪头轻轻靠在高大俊朗丈夫的肩膀上，笑靥如花。
    而此刻，照片里的女人正没什么形象的单腿盘坐在床尾，另一只脚从床沿垂下，光着踩在灰色的木地板上，不自觉地抖着。
    她右拳紧握，牙齿不停歇地啮咬着大拇指指甲。
    光这么看着，都能感觉到她此刻的紧张和忐忑。
    瞧着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阮楚楚回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婚纱照，心塞的感慨。
    事实上，在她穿越过来的这小二十分钟里，通过她接收到的一些零散记忆显示。
    这具肉身的原主人，和她的丈夫顾煜，在周遭人眼中，也确实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模范夫妻。
    男主人顾煜是京市顾家的第三子，牛津大学高材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英国绅士的风度。
    他高大俊朗、体贴温柔，虽然是高门世家的贵公子，却没有丝毫拿乔的架子。
    顾氏员工上千人，但凡接触过顾煜顾总的，没有说不好的。
    他刚回国进入顾氏入职那会儿，全公司单身的女员工都蠢蠢欲动，恨不能一朝被帅气多金又温柔的顾总看中，从此麻雀变凤凰。
    那时有一彪悍女同事在社交平台发布言论——
    【就小顾总那样的，花全部身家包养一个星期都是赚了啊！】不久后一次公司团建，有人在饭桌上喝多了拿这个跟好脾气的顾总开玩笑。
    话一说完，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大家伙全将视线落在顾煜和那女同事身上，暗戳戳竖着耳朵听动静。
    女同事当场脸胀的通红，哆哆嗦嗦举着酒杯想道歉又不敢。
    结果顾煜冲她温和一笑，旋即抬起左手将婚戒展示出来，道：“虽然听上去回报率挺高的，但为了防止顾夫人生气，这个项目我是不能做的。”
    于是，不仅一场尴尬就这么春风和雨般地化解，顾总已婚且宠妻的名头也就此传了出去。
    就算是在京市商界名流之间，顾家老三对妻子情有独钟也是众所皆知的。
    爱妻的每一场珠宝发布会，他从没缺过席。而但凡有需要携女伴出席的场合，如果妻子没有时间，顾煜便宁肯独身前往，也不会带其他女伴。
    在员工眼中，他们是王子公主的最佳结合。
    在京市商界，他们是商业联姻出真爱的典范。
    只有阮楚楚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她穿越成了一本两年前看过的狗血言情小说里的同名炮灰女配，而她的丈夫——顾煜，是这本书里最大的反派。
    他表面温柔绅士，实则是个有精神问题的偏执变态。
    他根本不爱自己的妻子，这场相敬如宾的婚姻是他营造的假象。
    而他所拥有的一切，知识、金钱、外貌、性格，包括爱情……全都只是他为达目的而不惜利用的武器罢了。
    他外表文质彬彬、人畜无害，其实是个步步为营的衣冠禽兽！为了报复，他可以戴着面具十数年如一日的蛰伏。
    一个完完全全的斯文败类伪君子！阴险奸诈变态狂！
    而现在，她成了这个变态的妻子QAQ。
    阮楚楚伸手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眼泪都差点下来。
    最可怕的是，原主的记忆告诉她。
    很快，她虚伪的反派老公，就要来房里履行他的丈夫责任之一——X生活。
    作为一位完美丈夫，即便是在晚上，他也是克制的、温柔的。
    这个男人连夫妻生活都像是早就拟定好的程序。
    从开始到最后的“我爱你”，每次都有条不紊，精准不漏。
    而在半小时前，原主在上楼前便给了丈夫一个暗示满满的吻，若不是顾煜还有邮件要回，此时两人估计已经在不可描述了……
    阮楚楚简直抓狂！
    她连初吻都没献出去，就要失身了？！
    “笃笃笃。”
    伴随着几声不重的敲门声，卧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阮楚楚应声看过去。
    顾煜披了一件睡袍，墨绿色的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胸膛，头发还带着些许潮意，随意地搭在额前。
    果然是尽职尽责，之前还说等他忙完，不过半个小时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如果是原主，看到这么一副美男出浴图，肯定十分满意。
    但阮楚楚此刻却丝毫欣赏不来，只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
    顾煜！
    隐藏最深的大boss！！
    活生生的！！！
    “想着你在洗，我就去隔壁了，怎么你还在……嗯？”顾煜一边说一边朝床尾走过来，走到半途却突然眉头一皱，不满地看向阮楚楚。
    阮楚楚被他那一眼看的心里一慌，哆哆嗦嗦地开口：“怎、怎么了？”
    顾煜却径直走到她跟前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地叹了一口气：“你呀。”
    随后蹲下/身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
    阮楚楚在他触到自己肌肤的那一刻立即全身绷紧，如临大敌般死死瞪着男人的头顶，后背倏地冒出一层冷汗。
    谁知男人却只轻轻摸了摸她的脚底，然后抓起床边的拖鞋亲自替她穿上，“天还冷着，不要光着脚踩在地上，仔细感冒。”
    “……哦。”阮楚楚僵硬地冲他点点头。
    顾煜就着蹲着的姿势仰头看她，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无害，他一手搭在阮楚楚的膝盖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阮楚楚立刻觉得自己那一片皮肤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猛地站起来，也不顾身后顾煜的目光，趿拉着拖鞋就往浴室走，中途还不忘从衣柜取出一套相对而言看上去最保暖（守）的睡衣。
    “我我我先去洗澡！”她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甩上了门。
    这一个澡又磨磨蹭蹭洗了大半个小时，直到洗完穿好衣服坐在马桶上，阮楚楚都没做好出去的心理准备。
    不知道假装摔倒撞到头，让顾煜相信她失忆的可能性大不大？QAQ“楚楚！”
    浴室门被敲响，顾煜的人影出现在磨砂玻璃门上，吓得阮楚楚差点惊叫出声。
    她捂着嘴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扬声回答：“就、就好了。”
    等她拉开浴室门，顾煜果然站在门口等着。
    一见她出来便伸手在她额上探了探，“还以为你生病了。”
    阮楚楚强忍着没有往后缩，勉强笑笑：“没。”
    “你今儿是怎么了？”顾煜轻笑一声，随即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暧昧地捏了捏，往前凑近了些，同阮楚楚面对面，带着笑意的眼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探究。
    阮楚楚僵着身子“哈哈”干笑了两声，抬起下巴脱离他的桎梏，然后绕过他往大床走去，尽量自然地回答：“没什么啊。”
    但她没走开两步便被人从身后抱住，紧接着温热的鼻息擦过她颈畔，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刚刚在楼下撩我的是谁？现在怎么又跑的这么快？”
    阮楚楚正欲说自己突然身体不太舒服，突然感觉耳垂一阵湿热。
    她的耳珠被人含！住！了！
    素了十八年没有开过荤的阮楚楚瞬间被这个认知砸了个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攻城略地。
    “嗯～”
    一道婉转柔媚的浅哼不受控制地从鼻腔发出，阮楚楚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这绝对不是她！肯定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条件反射！
    而那只煽风点火的大手则像蛇一样灵巧，所到之处引起一片片令人发麻的战栗，让她几乎站不住脚，只能软软地依靠着身后的男人。
    阮楚楚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对顾煜的害怕都削弱了两分，晕晕乎乎被带到床上，直到男人宽厚的肩背挡住头顶的灯光，整个人即将覆盖下来之时才找回神智，反射性抬手挡住了顾煜的肩膀。
    “？”顾煜看了一眼抵在两人中间的手，看向阮楚楚的眼里带上困惑。
    阮楚楚四肢僵硬，舌头发麻，“等、等等。”
    顾煜往后退开一些，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阮楚楚迫于他的近身压力突然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说辞，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啊啊啊啊惨了，肯定要被发现了！！！
    阮楚楚紧张地咬着唇肉，心中尖叫。
    这时，顾煜突然一个翻身在她身边躺下了。
    他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体贴道：“累了？那早点休息。”
    说完抓起被子替她盖上，侧身关了灯，重新在她身边躺下。
    过了一会儿，阮楚楚睁着还没完全适应黑暗的眼睛，听到身边传来的一句低语。
    “我爱你，晚安。”
    第2章 （修）
    原主能被这种浅白表面的语言所感动，是因为她戴上了爱的滤镜。
    而阮楚楚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自认不能从这句机械的告白里听出什么深情。
    她没吭声，只假装没听到。
    而对方似乎也只是完成任务一般，并没有想要她的回答，房间很快陷入了安静。
    虽然顾煜没了继续的意图，但阮楚楚仍然没有放松下来。
    光是想到自己现在正和顾煜躺在一张床上，相隔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她就紧张得不行。
    悄咪咪往床边挪了挪，又挪了挪，直到再往外就要掉下去，她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夫妻生活”这一道坎，藏身黑暗之中的阮楚楚终于找到了些微的安全感，她从几近宕机的脑袋里抽/出一丝理智，开始思考一些有用的信息。
    原主阮楚楚在《一孕成婚》里，是一个没什么太大存在感的炮灰女配。
    虽然她是大反派顾煜的原配，但充其量也只称得上是个背景板。
    类似于触发顾煜支线的一个NPC，怀了一个不受期待的孩子，还被小三设计流产，因而换上了抑郁症，最后整个家族企业都被狼子野心的顾煜吞并，打打酱油就领了盒饭。
    最大的作用便是衬托顾煜的无情了。
    若不是名字一模一样，她对这个炮灰也不会有太深的印象。
    犹记得当时她在看到阮楚楚最后只得来一个寥寥两三句话概括的“郁郁而终”后，还郁闷地跑去她爸书房，靠坐在办公桌上埋怨：“楚楚楚楚，爸，你怎么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啊？”
    她爸放下文件问：“楚楚不好吗？”
    阮楚楚不满道：“太普通了，我随便翻一本小说，都有人叫楚楚，还尽是些炮灰。”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阮爸爸靠进椅子里文绉绉念了一句辞，笑呵呵道：“我的女儿，只要负责美就可以了。爸爸觉得非常好！”
    或许小说作者只是随手为一个不重要的配角取了一个没有特色的名字。
    但在她的父母眼中，“楚楚”两个字却是他们对她的美好祝愿。
    想到这里，阮楚楚不禁鼻酸，眼一眨便落下泪来。
    不知道原来那个世界里的她怎么样了？会不会也有其他人占据了她的身体？
    那她的爸爸妈妈能发现那不是她吗？如果发现了，会伤心吗？
    肯定会很难过的。
    她爸搞不好还会哭鼻子，然后被覃女士嘲笑。
    那还是不要发现的好。
    阮楚楚这么想着，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她担心吵醒顾煜，便将脸埋进枕头里，尽量不发出声音。
    许是因为缺氧，竟也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自然也没有发现身边人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
    顾煜拧眉思考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原本偏浅的瞳色在黑暗里也仿佛吸着了墨一般，泛着冷冷的光，让人看不透彻。
    他没有动，又重新闭上了眼。
    -
    阮楚楚一晚上没睡安稳，梦里全是追着要吃她的怪兽，等她筋疲力竭终于被扑倒，那张着血盆大口咬下来的猛兽突然又变成了狞笑的顾煜！
    阮楚楚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但她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还没落地，又吓得立时屏住了呼吸。
    因为她此刻手脚并用抱着的，正是在梦中追杀了她一整晚的顾煜！
    阮楚楚悄悄抬眼朝身边人看去，男人睡姿十分规矩，仰面朝上，双手贴身放着，眼睛紧闭，呼吸均匀，看上去睡得正熟。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八爪鱼一样缠在对方身上的手脚，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窗外天已经亮了，阮楚楚轻手轻脚下了床，推开小阳台的门，被清晨迎面吹来的冷空气冻的打了个寒颤。
    雨还没停，她伸出手去，不一会儿就被打湿了手心。
    是真的。
    她真的穿进了一个书中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跟原来没有区别，但她的人生却改变的天翻地覆。
    阮楚楚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根本没发现身后床上的男人正目光闪烁地看着她的背影。
    顾煜向来浅眠，昨晚听着身边呜呜咽咽哭了小半宿，同样没有睡好。
    阮楚楚一动，他就醒了。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变化，和她反常的行为。
    他双臂一撑坐起来，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最终起身取了一件外套走过去。
    “大清早站在这里，也不怕冻着了。”
    阮楚楚倏地缩回手，正欲转身便感觉肩上一沉，她揪住外套回头，看到顾煜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心中略感不适，避开了视线。
    顾煜神色不动，抬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怎么眼睛有些肿？”
    阮楚楚立刻垂下头揉了揉眼，躲开他的审视，略微拘谨地回答：“昨晚做噩梦，没太睡好。”
    好在顾煜没继续这个话题，只道：“那今天请假吧，别去公司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阮楚楚本来也没心情去上班，一听正好，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嗯，那我再进去睡一会儿，你不用管我了。”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回答，绕过顾煜走回房间，“呲溜”钻进了被窝里。
    顾煜动作很快，没多久便洗漱穿戴整齐。他看了一眼整个人包括脸全部缩在被子里的那一团，最终什么都没做，拉开门走了出去。
    而阮楚楚听到房门被带上的轻响，立刻“唰”一声掀开被子，大口呼吸了几下。
    这人再不走，真要憋死她了！
    许是昨晚睡的太不好，压力源又离开了，阮楚楚再床上打了两个滚，竟也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咚咚咚。”
    阮楚楚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半坐起来，扬声道：“进来。”
    “夫人，先生担心您睡过头，吩咐我九点半叫您起来吃早餐，不然对胃不好。”
    来的人是李婶，家里的管家，能力出众还烧的一手好菜。
    阮楚楚内心对顾煜的表面功夫嗤之以鼻，但腹内空空确实饿了，便点点头，“嗯，我就下去。”
    李婶冲她一笑，侧身露出身后的人，接着道：“先生让人送来的地毯刚到，我让人给您铺上，这样下次您忘记穿鞋，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着凉了。”
    说着，后面两人抱着地毯走进来，利利索索铺好，很快跟着李婶一起退了出去。
    阮楚楚看着房门轻轻合拢，起身走到床尾，用足尖踢了踢那看上去十分暖和舒适的白色羊毛地毯，腹诽：果然演技一流，面面俱到！难怪能把原主和原主一家哄得团团转了。
    她若不是知道那一层金玉皮囊之下藏着一颗乌漆墨黑的祸心，恐怕也要被这些贴心的小细节给骗了！
    当真这么关心老婆，怎么还能纵容小三把他们的孩子给弄掉呢？虚伪！
    阮楚楚心里吐槽着，突然脑子一懵。
    ！！！
    对了，孩子！
    就说好像一觉醒来忘了些什么！
    阮楚楚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腹，顿时惊恐不已。
    第3章 （修）
    不知为什么，阮楚楚获得的记忆并不十分完整，加上她自己还留存着一份记忆，便总有一些混乱。
    她很努力地回想，终于确认并没有原主怀孕的信息。
    原主没有太早生育的打算，“温柔体贴”的顾煜当然理解并支持妻子的决定，每次都不忘做好安全措施。
    她一心觉得这是丈夫对自己的尊重，根本想不到对方压根没想过跟她孕育一个孩子，甚至将来还纵容姘头害她流产。
    万幸老天还算仁慈，现在剧情还没进行到那一步。
    阮楚楚心中大石这才落了地。
    如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同顾煜划清界限，及时止损。
    婚是必须得离的！
    只是顾煜觊觎着她家的财产，肯定不会同意。
    还有她现在的父母，在阮顾两家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许多利益牵扯的时候，他们能够放弃利益甚至承担损失，无条件的支持她吗？
    而且顾煜是众人眼中的模范丈夫，阮家上下对他都十分满意。
    她作为一个被丈夫宠爱的妻子，突然无缘无故地说要离婚，怎么也说不过去。
    阮楚楚习惯性地开始咬指甲。
    必须先找到顾煜出轨的证据！这样不仅能揭下他伪善的面具，家人也不会质疑她离婚的决定。
    那个小三叫什么来着？
    阮楚楚绞尽脑汁地回想，勉强记起那女人是个被顾煜捧起来的明星，似乎是他没被认回顾家前的青梅竹马。
    纸包不住火，不说他们私底下会常常幽会，既然捧人，经济上的联系肯定也不会少。
    现在敌明她暗，只要尽快找到证据，她便能脱离苦海了。
    阮楚楚还没来得及认真做个离婚计划，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电显示是——Vivian。
    阮楚楚凝神想了想，这是她的组员兼助理，董薇。
    她按下接听键，电话甫一接通，对方着急上火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楚楚！公司即将推出的下一季新品泄露了！星耀珠宝新品发布会上公布的压轴主推产品，跟Thomas和你的联合设计几乎一模一样！”
    -
    原主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在自家公司任职。
    她一毕业就空降为设计一组组长，作品虽还算优秀，但也达不到令人难以望其项背、鞭长莫及的程度。加上资历又浅，还因此在公司颇受非议。
    阮氏新一季的新品发布会正好撞上了公司的60周年庆典，所以投入非常大。
    整个设计部门从年前便开始准备，将应景推出6个系列。
    不仅如此，公司还花重金邀请了国际顶尖独立设计师Thomas·George，根据去年拍下的一颗罕有的6克拉顶级艳彩粉钻，为周年庆量身打造，将在发布会上压轴推出，可谓是噱头十足。
    同时，阮家父母想尽办法让Thomas同意以联合指导的名义，和原主共同设计了一个与粉钻典藏款相呼应的新品主推系列，以期借着粉钻的影响力，在增加新一季销量的同时，为女儿造势。
    本意是名利双收，谁料临到发布会前夕却发生了设计泄露呢？
    阮楚楚在原来的世界，家里也是从事珠宝行业。
    从小耳濡目染的她自然知道新品设计泄露的严重性。
    如果不采取措施仍按原计划进行，在后发布的阮氏显然会处于舆论劣势。
    若直接取消这个系列，前期的人力物力白费不算，光是叫停趁热推新而加急的工期，阮氏也将承担巨大的损失。
    左右为难。
    而作为这个系列的主要负责人，原主首当其冲。
    这也是助理董薇在电话里这么急的原因。
    现在，面临这个难题的人变成了阮楚楚。
    她抬手捂住额角，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惨的穿越者，没有之一。
    “楚楚，这份设计在正式递交公司之前，一直是在你手上。现在……大家都在传是你的失误才……”董薇小声说道。
    阮楚楚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家的公司，我泄露设计不是砸自己家的招牌吗？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
    董薇默了一瞬，终于还是将心里的猜测说出口：“你的好朋友林月不是在星耀任职吗？她半个月前升任了设计组长。就前段时间，感觉她常来找你来着……”
    她说的比较委婉，阮楚楚听了却不由一顿。
    林月，是原主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在去爱丁堡艺术学院交换前的校友。
    这会儿乍然听董薇提起，她才从原主的记忆深处扒拉出了一件旧事。
    原主在交换的第一年，参加了学校举办的一场校内设计大赛。
    她的父母非常重视，特地请相熟的优秀珠宝设计师为她做指导，虽然最后遗憾没有夺冠，但是也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名次。
    获奖以后，原主高兴地联系了林月，还在对方的请求下，将自己参赛以来的设计手稿扫描发给她看，同她分享参赛经验和收获。
    谁知半年后，却有国内的同学和她联系，说林月参加了一场由星耀珠宝主办的设计大赛，获得了金奖，并被星耀珠宝提前录取。可公布出来的那份获奖设计，却同她曾在社交平台发布过的一枚戒指外观非常相像。
    因为这位同学当时看到照片时留言问过，知道那是原主根据自己的获奖设计亲自制作的成品，所以觉得有必要说一声。
    看过同学发来的资料，虽然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做了完善和修改，但原主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获奖作品！
    原主气的不行，当即联系了林月。
    谁知一番质疑的话还没说出口，反而听林月说了半天的新生活。
    “楚楚，我被星耀录取了！刚才在参加部门的迎新会，前辈们都很好！我太高兴了，真的！”
    原主好不容易找机会问出口，林月却突然大哭了起来。
    哭她一路以来的不容易，哭她好高兴终于可以摆脱不爱她的父母，哭她知道借鉴了原主的设计非常不对，哭她的内疚和不安……
    原主当然气设计被抄袭，但她更气的是这样做的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是好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已经知错并深感后悔，祈求她的原谅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又说她如果不能在毕业前找到一份好工作，父母便要她回老家嫁人，用她的彩礼给弟弟买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没有经历过磨难的原主很难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她仍继续将林月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阮楚楚回忆完，对于原主的择友标准非常不能理解。
    即便林月说的情况属实，那也不是她剽窃好友作品的原因啊！
    不能说因为你有困难，就能去偷别人的东西，这完全是人品问题！
    再想到刚刚董薇说的，阮楚楚愈发觉得有前科的林月可疑了。
    但她一时也无法佐证自己的猜测，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就在阮楚楚为泄露事件头疼的时候，远在公司的顾煜也收到了消息。
    他挂断电话，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的笔帽无意识地顺时针转动。
    阮楚楚的反常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可为什么会排斥他呢？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顾煜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随后按下座机内线，通知秘书会议十分钟后准时开始。
    查阅完助理递交上来的资料，顾煜起身准备去会议室，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昨晚阮楚楚压抑的哭声。
    搭上门把的手一顿。
    依着阮楚楚的性格，肯定受不了这么大的委屈，就怕阮家二老心疼女儿，听她的去硬碰硬，到时风口浪尖的，阮楚楚要是整天以泪洗面，估计他最近都睡不好觉了。
    想起昨晚的睡眠情况，顾煜抬手捏了捏鼻根，抿唇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
    想象中的哭腔没有响起，顾煜不禁挑了挑眉。
    秘书敲门进来，通知时间差不多了，顾煜点点头，示意他马上就到。
    “楚楚，新品泄露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先不要伤心。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切忌逞一时之气跟星耀对着干。”他简明扼要地叮嘱：“对方既然敢推出抄袭作品，肯定做好了应对准备。法律诉讼周期太长了，星耀只要控制好舆论风向，很容易引导不明真相的网友抨击阮氏。即便最后诉讼胜利，顾客对阮氏的信任肯定也将大不如前，更别提这期间阮氏股价下跌造成的损失。我建议放弃这个系列，重新选定主推款，同时发布声明追究星耀窃取阮氏设计的责任。这样虽然目前来看损失较大，但长远来说却是……”
    “最好的选择。”
    听筒里轻软冷静的女声将他的句子补充完整。
    顾煜一怔，听到阮楚楚接着道：“我明白的，我现在正在去公司的路上，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顾煜压住心头升起的异样，像往常一样温声说道：“嗯，那就好。别难过，我一直在你身边。”
    另一头的阮楚楚听到这话尴尬地揉了揉鼻尖，在挂断电话前还是小声开口：“谢谢你特地打电话过来提醒我。”
    两人都在觉得对方不太对劲的同时，保持了不动声色。
    以前顾煜为了避嫌，虽然生活上看上去无微不至，却从不在阮氏的决策问题上发表意见，即便家庭聚会上阮家父母主动提起，也大多是打太极。
    这回竟破天荒主动打电话过来关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阮楚楚放下手机，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原因。
    无非是顾煜担心阮氏受损，影响他将来的利益。
    看样子，离他动手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第4章 （修）
    阮楚楚警惕地想着，再一次对自己目前的艰难处境表示心疼。
    一波未平，一波将起。
    简直是狼虎环伺啊！
    抵达阮氏大楼，董薇正在大厅门口等着她。
    一见她走进来，立刻迎上去，小声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覃总过会儿马上就要召开紧急会议，特地没让我通知你。”
    阮楚楚对上她的目光，平静道：“我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当然得自己出面来解决。否则这回在我妈背后躲过去了，那下回呢？再接着躲吗？”
    她安安稳稳地过了十八年，遇到过最严重的事情也不过是考试差点忘记带准考证。
    乍一听说这事儿，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但她同时也想起了覃女士同她说过的话。
    “你从出生起，就比一般人的起点高很多。但你不能就此懈怠，你既然拥有这么好的条件，便应该在这个基础上去创造更大的价值。你不要害怕犯错，我们努力为你创造的优势，就是为你提供不断试错的机会。只有去做，才有成功的机会。也不要害怕承担责任，只有勇于承担的人，才能肩负更大的担子。阮氏总有一天要交到你手上，这样将来我和你爸不在了，也能放心。”
    阮楚楚盯着电梯间的数字不断跳跃变化。
    爸妈，你们放心。
    你们的女儿无论在哪里，都能照顾好自己，过的很好！
    “叮——”
    到达楼层后，电梯门自动打开。
    做好心理建设的阮楚楚目光坚定，昂首挺胸地跨出了轿厢。
    留在她身后的董薇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乖乖，这气场，果然不愧是覃总的女儿啊！”
    直到电梯门又要合上，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
    大会议室的门紧闭着。
    阮楚楚和董薇对视一眼，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气，搭在门把上的手一使劲，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覃佳慧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敛了神色，朝她道：“既然来了，就赶紧找位置坐下。”
    虽然语气比较生硬，却明显没有要就设计泄露向她究责的意思。
    果然，阮楚楚马上便听到了不满地低声讨论声。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大的事儿重话都没说上一句。”
    “光冲我们发火有什么用啊？又不是我们负责的。”
    “设计的最终定稿除了各组负责人有备份，原件都在保险箱里放着，怎么别的组没问题，就她那组出事？保不准就是她不小心泄露出去的喽，之前不也发生过将设计稿误发公司邮箱的事情吗？”
    “就是！到头来不还是要我们来擦屁股嘛？与其现在开批/斗大会，不如早点放我们回去做设计得了。”
    “听说覃总也快退了，以后要是大小姐来管事不如找个经理人靠谱。我看啊，咱们还是趁这几年赶紧积累经验，早点找好下家吧！”
    ……
    覃佳慧知道自己的决定让众人不满，但她心底无论如何也是偏重女儿的。
    她冷着脸正想让大家安静，却看见阮楚楚非但没有听她的话找个角落坐下，反而径直朝台前走了过来。
    覃佳慧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便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自己女儿的性子她不说全部了解，七八分也是敢说准的。
    善良软懦有余，坚定承担不足。
    要是生活里没人帮衬照顾，一旦遇上心眼儿多的，便很容易吃亏。
    其实要说女婿人选，一开始她是不满意顾煜的。
    出身不好不说，顾家家业庞大，人口众多，各种关系都太过复杂。
    若不是相处后看在顾煜性情温和宽容，且他明确表示自己不会争夺继承权，婚后不住老宅，她和丈夫也不会同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女儿自己喜欢。
    但遇到这次的事情，覃佳慧心里也有些后悔。
    她想或许这些年的教育方式是存在问题，将女儿养的太不经事了些。
    女婿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强硬的，万一将来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哎……
    覃佳慧心里那口气还没叹完，便听到女儿走到自己身边规规矩矩问道：“覃总，我能在这里说几句话吗？”
    覃佳慧一怔。
    她以前也说过许多次，让阮楚楚在公司和其他人一样叫她覃总。但阮楚楚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每次一说她便撒娇耍赖蒙混过关，久而久之便也随她了。
    毕竟她是阮氏的千金，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以至于她这会儿听到女儿如此正式地喊一声“覃总”，还有些不习惯。
    覃佳慧一时怔忪点了头，等回过神来再想拒绝却也来不及了。
    “请大家安静一下。”阮楚楚扬声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阮楚楚虽然一路都在做心理准备，真站在这里时还是不免有些发怵。
    她抿抿唇，稳住声音继续。
    “首先，对于我负责的公司60周年‘时间的秘密’新品发布会中，‘love secret’系列的设计泄露事件，我在这里向公司、设计组的同事以及全司上下表达歉意。”
    阮楚楚说完，郑重地鞠了一躬。
    阮大小姐虽然不算特别骄横，但是多多少少也带着一些公主脾气，难免会在相处过程中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这下突然站台上来这么一出，一时让在座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目前具体的泄露渠道和原因还没有查出来，在这之前，我会尽全力弥补公司的损失。”
    阮楚楚话没说完，底下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弥补啊？你们一组组员之前的精力都白费了不说，现在全设计部都要紧急加班，就算这样还不一定能赶得及。”
    阮楚楚顿了顿，继续道：“距离新品发布会还剩两周的时间，我会在本周五下班前，重新提交一份设计！”
    会议室里顿时哗然。
    “周五？开玩笑吧？今天周一，只剩四天时间了！”
    “一个系列少说四件打底，这次为了迎合公司六十周年庆，所有系列全是六件。四天？我觉得不可能。”
    “别那么高要求嘛，随便画画四天也够了。做做样子喽，不然大家加班怨气更大。”
    ……
    阮楚楚置若罔闻，她再次加大了一点音量，接着说道：“当然，我毕竟经验有限，不能保证设计一定能够达到公司的标准。所以还希望在座各位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同事、前辈，能够辛苦一些，多做一份供公司选择。在此期间，除公司原定的加班费之外，我将私人给大家另计五倍的加班补贴。此外，在发布会以后，我会卸下设计一组组长一职。希望大家能够暂时放下不满，共同协助公司走过这次的难关！谢谢大家！”
    说完，阮楚楚再一次面朝众人弯下腰。
    标准的九十度。
    会议室再度陷入了沉默。
    阮楚楚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听不到动静也没抬头。
    最后，覃佳慧击掌两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暂时先按照阮组长的计划行事，无论周五她提交上来的设计方案是否可行，除了她自主给大家的加班补贴以外，她今年的所有项目奖金也都将充作设计部的部门经费。大家赶紧动起来，周末以前，我要看到新系列的设计定稿！阮组长来我办公室一趟，散会！”
    阮楚楚赶紧挺直腰杆，“是！”
    与会众人纷纷推开椅子起身，虽然还有少数人存在异议，但大多数对阮楚楚已经不像先前那样不满了，她组内的组员还凑过来问工作安排。
    阮楚楚看到覃佳慧已经走到了门口，简单和组员说了两句，又冲朝她竖大拇指的董薇眨眨眼，快步跟了上去。
    不安地坠在覃佳慧身后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还没做好准备来面对自己这位母亲的阮楚楚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刚才会上还侃侃而谈的，现在看都不敢看我了？”覃佳慧淡淡的开口。
    阮楚楚咬着唇没说话，她心想果然是不一样的，覃女士才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下一秒，她便整个人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吓坏了吧，娇娇？方才就看到你手一直抖。”覃佳慧温柔地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你今天做的很棒！我的娇娇终于长大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阮楚楚瞬间便红了眼。
    “娇娇”这名字是她的外祖母取的，取“美好可爱”之意，也代表着所有长辈对她的爱护。
    不像原主只是一个小时候被叫过的乳名，她是被家里人从小叫到大的，偶尔惹爸妈生气了，才会被连名带姓的叫“阮楚楚”。
    覃佳慧这一声“娇娇”，把她这一天一夜以来的恐慌和委屈全叫了出来。
    阮楚楚反手抱住覃佳慧的腰，终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5章 （修）
    覃佳慧听着自己女儿的哭声，顿时也是心疼到不行，立刻连声安慰道：“没事啊，没事。大不了就只推5个系列嘛！咱们家不差亏的这点儿，啊。”
    她在会前已经找人紧急粗略排查过公司监控，心中已有了些猜测。又见女儿今天会上行为反常，此时又哭的这么伤心难过，顿时更加笃定是阮楚楚这边出了问题。
    这也是她先前没想让女儿过来参会的原因。
    阮楚楚听着她的话，眼眶发热。
    无论在哪个世界，覃女士果然还是这么霸总。
    心里先前的那些忐忑和隔阂，在这个拥抱中也消散了不少。
    她一哭就哭了大半个小时，眼睛都哭成了一对薄皮核桃儿。
    覃佳慧去办公室的小冰箱里取了冰块，用手绢裹了给她敷眼睛，一边道：“现在事情还没解决，公司里肯定会有不少人说闲话，你这几天暂时别上班了，过会儿跟我一道走，顺便回家里吃饭吧？”
    “不了。”阮楚楚摇头拒绝：“我还得赶设计稿呢！”
    覃佳慧见她一脸郑重的样子，试探着问：“楚楚，周五之前你能交出来吗？要不妈妈……”
    阮楚楚一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当即打断了她的话：“覃女士，您怎么能教您女儿作弊呢？”
    “没大没小！”覃佳慧嗔了她一眼，抬手替她将哭散了的碎发拢到耳后，轻声道：“你能勇敢地为自己的失误负责，这是好事。但如果有搞不定的、需要帮助的地方也不用一个人强撑着。你要知道，爸爸妈妈是你永远的后盾。”
    阮楚楚听了不由又开始鼻酸，她忍着眼泪重重点头：“嗯！我知道的，妈妈。”
    -
    顾煜接到李婶电话的时候，正在查看家中的监控录像。
    阮楚楚的反常，让他出现一种莫名的直觉，有些事情开始脱离掌控。
    而一旦升起了怀疑的种子，之前没放在心上的事情，多琢磨两遍，便多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比如素来不喜欢出差的阮楚楚上周怎么会突然临时飞了一趟巴黎？
    昨晚她为什么会抗拒？半夜还背着他哭？
    又比如，她在出差前一晚溜进他的书房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呢？
    顾煜的指尖轻轻点击屏幕，画面正好停顿在女人拿起他手机的瞬间。
    他眸色越发深沉，终于在铃声断掉之前接通了电话，“喂？”
    “先生，我一直没能联系上夫人，今天晚饭在家吃吗？”李婶中规中矩地询问。
    顾煜眉头微蹙，声音却听不出异常：“楚楚去公司后一直没回家吗？”
    “是的，下午夫人让司机先下班将车开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知是不是太忙了。”
    顾煜想了想，道：“不用准备晚饭了，今晚接她在外面吃。”
    挂断李婶的电话，顾煜重新拨给阮楚楚，果然没人接听。
    他又象征性地发了几条信息，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顾煜拿起车钥匙直接去了阮氏大楼，熟门熟路径直乘坐电梯抵达了设计部所在的楼层。
    最先发现他的人是董薇。
    她正从茶水间重泡了一壶咖啡回来，刚好在门口和顾煜碰了个正着。
    “顾总过来接楚楚下班吗？可能要等一会儿，我帮您叫她出来？”董薇说着就准备喊。
    顾煜抬手制止了她，“没关系，你们先忙，我坐着等她就好。”
    董薇便引他在角落里坐下，给他取了两本杂志，顺便还倒了一杯速溶咖啡。
    顾煜双手接过，温和地笑着说：“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董薇红着脸应声走开了，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见过这么多面了，怎么还是免疫力不够。
    顾煜将图册摆在交叠的膝盖上，随意地翻了两下，便调转视线朝不远处的女人看去。
    阮楚楚站在一块贴满了手稿的白板前，纤细的手指抓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写画着什么。
    许是碰到了难题，她捏着笔头在自己的鼻尖上轻轻敲着，皱着秀气的眉毛听人说话。
    没过多久，她突然眼睛一亮，顺手将铅笔往脑后缠着头发一卷一插，以笔做簪稳稳扎了一个髻，随后飞快地从桌面凌乱的稿子里翻找了一番。
    “噔噔噔”用吸铁石将几张手稿快速贴在白板上，兴奋地比划起来。
    顾煜逆着光，眸色沉沉地看着，指腹在彩页边缘来回滑动。
    今天的阮楚楚实在令他惊讶。
    原本以为她得知泄露事件后，肯定会躲在家里，不愿意去公司承担责任，面对指责和非议。
    结果她去了。
    又以为以她之前在公司为人处事的风格，今天过来肯定处境堪忧。
    结果却发现她不仅情绪稳定，连同事的态度似乎也较之前更好。
    可如果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她还曾与他抱怨同事聚餐撇下了她。
    还有她今天的工作状态。
    虽然以往他们俩在家并不谈公事，即便偶尔有加班，也会各自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互不打扰。
    但两年以来，他也有不少次看过阮楚楚画稿，甚至就在春节期间，她还在家里赶过几次‘love secret’的修改稿。
    认真自然是认真的。
    但他却没有一次见过，她有过这么激动的情绪。
    一种，造梦般的兴奋。
    那是欲望。
    无欲无求是美德吗？
    当然不是。
    只有天生什么都拥有的人，才能站在制高点俯视凡人。
    他们明明拥有着令人嫉妒的资本，却偏偏还要用冠冕堂皇的语言去欺骗那些想努力、想争取的人，让他们麻痹、愚蠢，最终臣服。
    生活在泥沼里的人只有不停地往上爬才能逃出生天，社会底层的人只有敢想敢做，才有机会领略上层的风景。
    凭什么出身决定一切？谁天生不该有肖想？
    欲望，明明使人强大和美丽。
    在顾煜眼里，阮楚楚是没有这种欲望的。
    别人眼中求而不得的，在她眼里却可有可无。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一切想要的都会有人主动呈到她面前来，所以她不需要努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欲望去努力。
    而此刻，他在阮楚楚的眼里，看到了名为“欲望”的光。
    她的变化来的突兀，顾煜隐隐有种不安的直觉。
    -
    阮楚楚是被人轻推了一下才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她转头看到坐在她角落的男人，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顾煜放下书本走过来，开口道：“我正在跟自己打赌，半小时内你究竟能不能发现我。”
    略带一点“闺怨”的玩笑话，令在场的人都轻笑起来。
    “我给大家点了徐记，很快就能送到。”顾煜扬扬手机，换来众人的欢呼。
    “你怎么来了？”阮楚楚在大家的交头接耳中低声问。
    顾煜倒是自在，伸手在桌上的手稿里随意翻了翻，道：“李婶说联系不上你，不知要不要做晚饭，便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城南那边新开了一家法式餐厅，味道不错，就来接你了。”
    阮楚楚翻出手机，一看果然有许多个未接来电。
    她抱歉道：“调成静音了。”
    “没关系。”顾煜不在意地笑笑，走过去十分自然地给她整理凌乱的桌面。
    “顾先生和阮组长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呀！”
    有人半奉承半感叹。
    阮楚楚只能站在顾煜身边尴尬地陪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哎，这男人伪装能力这么好，她能揪到他的小辫子吗？
    第6章 （修）
    顾煜点的餐果然很快送达，吃人嘴软的组员们便纷纷好意“驱赶”起阮楚楚来。
    “顾先生都等你这么久啦，你们快走吧！那家店很难预约的。”
    “就是，修改方向都敲定了，安啦！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
    “楚楚你不会还要留下来跟我们抢吧？不行！好不容易才能吃一次徐记啊！”
    阮楚楚虽然内心并不想去，但无奈工作进度确实超前完成，大家又盛情难却，只能拎着包跟顾煜离开。
    “啧，在会上表面功夫不是做的挺好的么？这才多久就坚持不了了，所有人因着她一个人在加班，她倒好，现在还有心情去约会呢！”
    “你少说两句。”另一个人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拉着她快步离开了。
    阮楚楚对那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印象还挺深，或许是因为她是公司里将对原主的反感表现的最直白的一个。
    她叫陈玉蓓，曾经是设计一组的副组长。
    在原主空降之前，最有资历晋升的就是她。她自然看原主不顺眼了，还因此主动请调去了二组。
    顾煜扫了那两人离开的背影一眼，低声道：“不用放在心上。”
    阮楚楚“嗯”了一声。
    顾煜侧过脸看她，发现她果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她说的也没错，我是主负责人，本来就不应该提前离开的。”
    虽然没有直说，但隐隐有责怪他过来的意思。
    顾煜略一扬眉：“……那要不下次再去？”
    阮楚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恋爱脑的原主肯定不会这么说话！
    他沉默是因为不高兴了？还是发现我的异常了？
    忐忑的阮楚楚连忙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嗳，电梯到了！走吧，不是说很难预约吗？”
    顾煜看到她有些慌张地走进电梯里，轻笑：“也不是很难。是我没考虑周到，没提前问一句就在你忙的时候过来。”。
    这话直接大包大揽将过错扛自己一人身上去了。
    “是我没接到电话。”阮楚楚按着开门键，催道：“快进来吧，刚刚闻到香味我都饿了！”
    顾煜没再推托，按了负一楼，过了一会儿说：“这附近有一家日料味道也挺好的，我们速度快一点，或许可以在他们吃完前赶回来。”
    阮楚楚想了想，没一口回绝他的建议：“那也行，不过也不用那么赶。吃完我打电话问问，要是他们还没走就回来看看。”
    -
    日料店不仅离阮氏只有十分钟车程，环境也相当不错。
    穿和服的服务员带着标准的八颗齿微笑，领他俩走进包间。
    点完餐没多久，有人敲门走进来，穿着一身在这里颇显突兀的唐装，笑着同顾煜打招呼，看样子是相熟的。
    果然，顾煜侧过脸同阮楚楚介绍道：“这里的老板，陈宇。”
    阮楚楚还没开口，陈宇便自来熟地朝他伸出了手：“让我猜一猜，这位肯定就是我们顾大才子的小娇妻——楚楚小姐吧？果然人如其名，楚楚动人。难怪顾煜这小子在朋友圈一张照片都舍不得发，就是不想给我们看是吧？”
    阮楚楚客气地伸手同他相握，没成想却被对方抓住一时抽不回来。
    陈宇笑嘻嘻说：“楚楚小姐，你第一次来我们店不太了解，我这店呢有一个长期优惠活动，就是美丽打折。像楚楚小姐这样的美人儿，那绝对是要免单的！”
    阮楚楚被他唬住，想了想竟还疑惑发问：“可是美很难有标准啊，你们怎么确认等级呢？”
    陈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听不出恭维话，反而较真规则的人，微愣之后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冲顾煜道：“天啊，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不带她出来玩了，这是什么宝贝啊？是我也得放在家里藏着！”
    顾煜跟着笑了，冲阮楚楚道：“你不用理他，他就是上赶着要给我们免单呢。”
    阮楚楚这才反应过来是玩笑，不由面上一热，忍不住腹诽。
    坏蛋的朋友果然也什么好人，油腔滑调，不知祸祸过多少姑娘！
    顾煜却只当她害羞，抬手在陈宇身上拍了一巴掌，道：“差不多得了啊，我还在这坐着呢！”
    陈宇好不容易才笑完，他伸手揩掉眼角渗出的泪水，终于稍稍收敛了表情，勉强算是正经说：“很遗憾你们的婚礼我没能参加，本来当年我都跟顾煜都说好了的，互相给对方做伴郎来着，现在看来……只能等他下一次婚礼才有机会了！哈哈哈！”
    真是正经不过三秒……
    阮楚楚跟着笑笑，心里却想着：预言家啊大兄弟！放心，等我跟顾煜离婚，你做伴郎的机会很快就能来了！
    “就知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顾煜骂了他一句，眼底却是带着笑的。
    陈宇也不生气，继续问阮楚楚：“对了，你们的结婚礼物我当时想了很久才想到，不知道楚楚小姐满意吗？”
    阮楚楚对他这个人都没印象，哪儿还想得起他送过什么贺礼？
    她张了张嘴，略微尴尬地看向顾煜。
    后者接收到她的视线，安抚地笑笑，替她解围：“就是你当时特别喜欢，亲自搁在书房柜子里的那两大瓶空气。”
    听他一说，阮楚楚立刻想了起来。
    这么奇葩的礼物，也只有原主那种浪漫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才会特别喜欢了。
    “那可是珠峰上的空气！我废了多大功夫才带下来啊！”陈宇对顾煜嫌弃的语气十分不满，随即隔着桌子凑近阮楚楚，用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果然只有楚楚小姐这样通透的美人儿才能理解我，你肯定明白礼物背后，我祝愿你们的感情永远如珠峰的空气一般不受污染、永远纯洁的心意，对吧？”
    “我很喜欢，非常感谢你。”阮楚楚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永远跟空气一样透明才是最美好的祝愿，谢谢：）
    陈宇虽然爱开玩笑，但并不是没眼色，他同阮楚楚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看时间差不多便自饮了一杯，说不打扰俩人约会，退了出去。
    阮楚楚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随口道：“你们关系看上去挺好的。”
    顾煜看她一眼，抬手夹了一块寿司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轻声道：“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只是陈宇他周游世界才回京市不久。你如果不介意，以后有时间可以常聚。”
    阮楚楚一听，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
    她笑着搪塞过去，“嗯，忙完这段再说吧。”
    她又不是原主，对他的朋友圈并不感兴趣，联系越少才越好呢！
    两人说完似乎都有些无话可讲，一时间包间里便只剩箸碟相碰的声音，阮楚楚假装没有发现这种尴尬。
    吃到中途，顾煜突然放下手机，“我去个洗手间。”
    阮楚楚自然点头说好，顾煜似乎挺急的，速度极快的起身走了。
    阮楚楚看了一眼他留在桌上的手机。
    屏幕还亮着，没有锁屏。
    她吞下嘴里的食物，又看了一眼。
    然后飞快地伸出手，在手机自动锁屏前拿了过来。
    阮楚楚心里怦怦直跳，顾煜很快就会回来，但是急于找出证据离婚的她实在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抖着手迅速点开手机通话记录，空的。
    再点开短信，也是空的！
    阮楚楚紧张地看了一眼半开着的包间门，没有听到声响，又继续点开了微信。
    也清空了！
    她不死心地翻找其他常用软件，竟发现同样是一点记录都没有！
    要不是能用，阮楚楚都要以为这是个模型机了！
    她心浮气躁地摆弄着手机，突然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定住了！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回来了的顾煜，鼻息喷在她的耳后。
    第7章 
    这一瞬间，阮楚楚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脑子里闪过的全是惊悚恐怖电影里变态杀人狂的作案画面。
    顾煜从她身后伸出手，就着这个像拥抱的姿势，用指尖在屏幕上随意地划了划。
    阮楚楚耳后脖颈汗毛倒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却又听到顾煜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将那手机取走，重新塞了一个放进她的掌心，道：“看吧。”
    阮楚楚看着手机，忽然灵机一动，解释道：“我就是看着款式似乎跟你以前的不太一样，拿过来看看你换的新机型。”
    谁知顾煜听她这么说，忽然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阮楚楚强装镇定地回视过去，顾煜抬起手将自己手中的手机并排挨在阮楚楚手边，微一抬下巴示意她看。
    阮楚楚一回头，脸“噌”就热了。
    这俩手机长的一模一样！
    顾煜却浑然不觉她的尴尬似的，继续道：“哪儿不一样啊？楚楚你指给我看看？”
    阮楚楚被他揶揄的语气一激，不仅脸热，脑子也热，心一横声一扬，手机往桌上一拍，挤兑道：“我是你老婆，你手机我还不能看了？你弄那个空手机做什么？该不会是联系什么见不得光的小三小四吧？”
    顾煜看着面前气冲冲的女人，眉微微一挑，很快又压了下去，屈起指节在她额上轻轻一敲，笑着反问：“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看我手机了？密码你也知道，是你的生日。是你说夫妻之间怎么能这点信任感都没有，自己一直不愿意看的。现在竟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嗯？”
    阮楚楚一听，想起来原主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顿时哑然。但她又不好说自己忘了，只得跳过这一茬继续胡搅蛮缠，“你还没说呢！那手机到底拿来做什么呢？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故意清空了吧？还不是做贼心虚？哼！”
    “既然什么都没有，你怎么断定我是故意清空？我现在在你眼里，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还是……”顾煜倾身靠近，鼻尖几乎碰到了阮楚楚的，双眼直直和她对视，一语双关地补充道：“你看到了什么，或者听说了什么？”
    阮楚楚本就心虚，被他句句追问脑子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哪还有心思分辨他有什么弦外之音？
    只一心想着自己竟然在穿越过来的第二天就暴露了，会不会被这个丧心病狂的大反派直接灭口啊？
    这简直是比原主还惨，戏份咔嚓全剪，直接领盒饭QAQ就在她心有惶惶，思考自己要不要拔腿就跑的时候，顾煜突然退了开去。
    虽然俩人距离仍然很近，但方才那种被猛兽盯住的压迫感却消失了。
    顾煜唇角微弯，仍是平常那副温柔体贴的样子，他说：“最近接触的项目比较多，私人号码不想加太多人，便让人准备了个备用机。才拿到，当然什么都没有。”
    “……哦。”阮楚楚听他不仅没质问，反而跟自己解释原因，心里不由一松，身体也跟着往后仰了仰，隔开一点距离。
    顾煜假装没发现她的紧张，拿起桌上的手机，问她：“还看吗？”
    既然愿意主动给她看，不能看的内容肯定早就处理了。
    更何况阮楚楚现在哪还敢当着他的面查手机？
    “吃饭。”她拧过身，正襟危坐，抓起筷子夹了一块寿司塞进嘴里，不再看他。
    可惜顾煜却不想这么简单放过她，他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摩挲着，语气像是在开玩笑：“楚楚，你要是想看我的手机，直接问我拿就是，怎么会想着趁我出去偷偷看？难道还真怀疑我什么？”
    “……”阮楚楚垂着眼咀嚼食物，半晌含糊道：“无聊呗。”
    “那我们做点不无聊的？”顾煜从后面欺身靠近，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腰，声音暧昧，微眯的双眼里却一丝情/欲都没有。
    阮楚楚身体一僵。
    公共场所，正经吃饭的地儿，没带紧的门缝里还飘进外头的音乐声。
    这混蛋想什么呢？
    臭不要脸！！！
    阮楚楚恨不得将手里的筷子甩这臭变态脸上。
    但是她不敢。
    正愁怎么办呢，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阮楚楚顿时如蒙大赦，“噌噌”往旁边挪开一些，拿出手机慌慌张张看了一眼，扔下一句“我接个电话”，逃也似的跑了。
    顾煜盘腿坐在原处没动。
    方才阮楚楚拿手机时，他扫到一眼，是个没有储存的号码。
    一个不在通讯录的电话，却需要避开他接。
    顾煜嘴角常挂的营业微笑渐渐消失。
    阮楚楚却不知道她逃走后，包间里的人已经发散出许多的联想。
    她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接通电话，无语地发现是个宣传邪/教的骚扰电话，顺手挂断、拉黑、删除一条龙。
    站在盥洗台前洗手时，阮楚楚已经稳定下来，回想顾煜方才的言行，她猜对方大概率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只是……
    阮楚楚小脸一红，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心里又羞又恼。
    虽然在记忆中，顾煜在那方面并不算十分热衷，勉强算是正常频率而已。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保不准就会像刚才那样，有突然来了性趣的时候，要是能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就好了。
    可惜她手都快被水冲皱了，也没能将法子想出来，只好又慢悠悠地回了包间。
    拉开门，阮楚楚发现顾煜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手边是一壶新上的茶，正悠闲地慢慢喝着。
    她坠在心口的石头落了地。
    刚才那一茬，算是过了。
    顾煜见她脱鞋进来，状似随意问道：“公司同事催你回去了？”
    阮楚楚在他对面跪坐下来，也没了胃口，看到自己茶杯里澄黄的茶水正冒着缕缕热气，便也端起来啜了一小口，“不是，骚扰电话。”
    顾煜又随口追问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顺便上了个洗手间。”阮楚楚只要他不继续先前的话题就行，乖乖作答。
    顾煜将自己隐在杯里泛起的朦胧热雾之后，看向阮楚楚的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叮叮叮”几声信息音响起。
    阮楚楚拿出手机一看，是董薇给她发的微/信。
    “唔，不用回公司了，大家下班了。”阮楚楚一边回消息，一边知会顾煜。
    顾煜眨眨眼，眼底的情绪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眨眼间便恢复了常态。
    他“嗯”了一声，问：“吃饱了？还要加点什么吗？”
    阮楚楚回完董薇的消息，摇头：“不用了，吃不下了。”
    说完不待对方回答，她又紧着补了一句：“回家吧，我还得把系列图初稿赶出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今晚是不可能再让这混蛋近身的！大不了就在书房画一晚上图！
    顾煜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也好，我刚接到电话，临时有工作要处理，那现在就走吧。”
    阮楚楚自然答好，顾煜叫人买单，妆容精致的服务员提了两瓶酒过来。
    “您这边的账已经结了，这是陈总送私藏里特地挑出来，送给楚楚小姐的礼物。”
    阮楚楚一愣，顾煜倒是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替我谢谢你们陈总。”
    服务员微笑着躬身冲两人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小步引他们往外走，刚跨出门穿好鞋，不远处蓦地传来一句喊声。
    “煜哥！”
    阮楚楚循声偏过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年轻女人一边取脸上的口罩，一边疾步走了过来。
    而站她身边的顾煜看上去也很是惊喜，看着来人扬起嘴角，“瑶瑶？你回国了？”
    女人点头，笑道：“嗯，临时接了国内一个综艺。”
    说完，她转而看向阮楚楚，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朝她伸出右手，“这就是楚楚姐吧？你好，我是方瑶。”
    阮楚楚听到她的自我介绍，脑子里一轰。
    方瑶？不就是那个害原主流产的小三吗！
    第8章 
    阮楚楚正愁怎么找顾煜出轨的证据呢，正主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可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吗！
    虽然对方这么明目张胆出现在她眼前的行为看上去十分挑衅，可她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兴奋，她飞快地握住方瑶的手摇了摇，笑眯眯道：“你好，我是阮楚楚。”
    “我知道，我在煜哥那里看过照片。楚楚姐，你真人比照片里更好看。”方瑶声音清脆，嘴角天生微微往上翘着，说话时脸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看上去十分得人眼缘。
    啧啧，这两人的演技简直是不相上下，奥斯卡各欠他们一座小金人啊！
    阮楚楚腹诽着，瞥了顾煜一眼。
    后者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开口介绍道：“我表妹，方瑶，之前主要是在日本发展。”
    呵，表妹！要不要现在陪你们俩去医院做个DNA检测，看看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阮楚楚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面上却仍笑着。
    顾煜看向方瑶，问：“现在是决定回来了？”
    “对，正在跟那边提解约，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在国内了！”方瑶微仰着头看顾煜，抬手在他肩上擂了一拳，语气里带着隐隐的骄傲，眼睛都像在发光，“我说过的，总有一天，他们会求我回来！”
    阮楚楚看到顾煜淡淡笑着，眼底尽是包容。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溜了一圈，觉得自己这电灯泡的瓦数还不够亮。
    瞧这郎情妾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眼里哪儿还有她呀？
    阮楚楚真想同他们打个商量，要不我主动腾位置，您二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行不行？
    “啊啊啊！小C你真的要解约回国了吗？我超喜欢你的！你们组合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一直举止得体的女服务员突然低声尖叫，一双手捧在胸前，满脸兴奋。
    方瑶竖起一根食指冲她“嘘”了一声，笑道：“还没正式发声明，希望你能暂时替我保密哦！”
    服务员捂着嘴狠狠点头。
    顾煜看了一眼周围，指了指方瑶的口罩，道：“你去忙你的吧，毕竟公共场所，你露面不方便。”
    方瑶顿了顿，听话地拉起口罩，“那我先回包间了，出品方的人还在里头。”
    顾煜点头，方瑶又看向阮楚楚：“楚楚姐我们加个微信吧？等你有时间可以一起出来吃饭。”
    阮楚楚当然求之不得。
    两人迅速交换了联系方式，方瑶朝他俩挥挥手，露在外面的眉眼弯弯，看起来笑的很开心：“那我走啦！下次见！”
    阮楚楚亲切地同她挥爪，真心实意地说：“嗯嗯，期待下次见面。”
    “Cherry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服务员握拳，冲着方瑶的背影小声喊，换来后者一个比心。
    服务员捂着脸，幸福地仿佛要晕过去，顾煜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不好意思道：“抱歉，这么近距离接触看到偶像太激动了，两位请跟我这边走。”
    两人走出店，阮楚楚主动挑起话题：“方瑶看上去很红啊。”
    “好像还不错。”顾煜替她拉开车门时回答。
    还“好像”，你捧的人你不知道？跟我这撇关系呢！心虚了吧？
    从方瑶出现开始，阮楚楚心里的弹幕就没停过，这会儿都快满屏了。
    她钻进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状似随口问道：“对了，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有这么一个表妹啊？”
    顾煜挂挡的手一顿，但很快又行云流水地继续下去。
    如果不是阮楚楚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估计发现不了这个停顿。
    “嗯，我妈那边的亲戚。”
    直到车子驶上大道，顾煜的回答才响起。
    这回轮到阮楚楚沉默了。
    关于顾煜的生母，小说里并没有太多的描述，但却暗示过后期他的彻底黑化是跟其有关。
    阮楚楚的求生直觉告诉她——跳过这个话题。
    她低低“哦”了一声，顾煜也没再说话，车厢里立刻安静下来。
    阮楚楚干脆窝进座椅里假寐，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顾煜那边终于有了一点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没过多久轻柔的纯音乐便缓缓从音箱里流淌而出。
    她这才意识到顾煜方才是真的走了神，以至于向来伪装全面的他竟然忘记了打开音乐。
    许是以为阮楚楚真的睡着了，加上车内光线昏暗，顾煜少有的放任了自己的情绪释放，让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阮楚楚一路上战战兢兢，半句话都没敢哼。
    几十分钟的车程，阮楚楚感觉自己是过了一个世纪。
    车子驶进车库，顾煜却没有动。
    车顶灯也没有开，整辆车包括车内的他们俩，完完全全地陷进了黑暗里。
    阮楚楚心有惴惴又无法，只好继续装睡。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她终于听到了一声宛如天籁的“咔哒”车门解锁声。
    没一会儿便感觉肩上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阮楚楚装作才醒的样子，睁开眼：“到了？”
    顾煜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他温柔一笑，道：“看样子是累着了，我抱你？”
    阮楚楚一听，真瞌睡都被吓醒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快进屋吧，你不是有事？我也还得赶稿呢！”
    说完也不等顾煜，解开安全带一溜烟地下了车。
    -
    阮楚楚是做好了在书房画个通宵的准备的，期间李婶送汤、送水果过来劝了两次，都被她打发走了。
    谁知到了凌晨，终于还是撑不住，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过了大约十分钟，书房的门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而沉睡的阮楚楚毫无所觉。
    顾煜用指节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对方已然睡熟，睫毛都没有抖动一下。
    他拿起静置一旁的手机，迅速解锁点开通话记录。
    发现阮楚楚所谓的“骚扰电话”的那条来电记录果然被清除了……
    回想起下属不久前打电话汇报收购受阻的情况，顾煜盯着阮楚楚的侧脸，危险地眯了眼。
    他的计划，暴露了。
    第9章 
    顾煜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栽了跟头。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自以为游刃有余地试探了阮楚楚一番。不成想，反手就被猫儿狠狠挠了一爪子。
    阮楚楚莫名醒转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她茫然地睁开眼，看到顾煜正站在边上居高临下阴沉沉地盯着她，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鉴于昨晚梦中的恐怖情形，她被吓得手脚一收倏地缩进椅子里，下意识就想跑。
    但转念一想，不对，这是在做梦啊！
    醒着的时候在他跟前战战兢兢，现在在自己梦里难道还要怕这混球吗？！
    突然醒悟的阮楚楚怒了，她杏眼一瞪，决定翻身农奴把歌唱。
    只见她直接从椅子里站起来，小腿用力一蹬，便以猛虎下山之姿朝男人扑去。
    顾煜没料到阮楚楚会突然醒来，也是一怔。
    他正思考怎么开口，不成想对方却似乎是做了噩梦，脸上一片惶惶之色，看到他像见到了保护伞似的，红着眼睛手脚并用扑进了他怀里。
    顾煜条件反射般抬手搂住阮楚楚的腰，护着她以免掉下去。
    对方的这种依赖之态，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的了，直到脖子突然狠狠一疼。
    阮楚楚脑子里还是昨晚梦中被顾煜化身的怪兽咬掉头的气愤，脑子一热张嘴就叼住了眼前脖子上的软肉，泄愤似的狠狠磨牙。
    “嘶——”
    随着一声闷哼在耳边响起，阮楚楚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接着下巴被一只大手钳住，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法，她不自主地松了牙，随后整个人被扒了下来。
    ！！！
    是真的！
    不是做梦！
    面前这个是活的顾煜！
    终于得出这个结论的阮楚楚大惊失色，完全懵了。
    不是做梦顾煜怎么会用那么危险的眼神看她？
    所以她果然是被察觉了，这三更半夜的要被灭口了？！
    顾煜捂着自己脖子，指腹在上摸了摸，发现牙印挺深，估计还见了血，可见咬的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是多恨他啊？
    看着跟前女人泛红怒视的眼睛，顾煜难得为她换位思考了一番。
    突然知道自己同床共枕快两年的爱人心怀叵测，对于阮楚楚这种几乎没感受过世界阴暗面的小公主而言，确实一时很难接受。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手机点了两下，从书桌上推到阮楚楚面前，“我们聊一下吧。”
    阮楚楚茫然低头，看到那手机正在播放一个不到十秒的视频。
    左上角的时间条显示这是一条从监控录像中截出来的视频，而画面里那个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惊慌失措扔下的女人，正是她。
    阮楚楚拧眉盯着视频定格的那个画面，卡壳的脑袋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原主。
    大约是一周以前，原主想跟顾煜亲密一下，结果后者却一直在忙。她趁着顾煜去洗手间的时候，选了件美美的睡衣偷偷溜进书房，想给丈夫一个惊喜，来个书房办公桌play什么的……
    原主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害羞紧张，站在书桌前不知从何下手，随手拿了桌上的手机摆弄，结果突然听到门外有响动，被吓了一跳。一时羞意上头，又怎么来的怎么回了房。
    阮楚楚面皮微微发烫。
    聊什么？情趣paly吗？
    “这是我的失误，忘记取消手机关联邮箱，让你看到了邮件预览内容。你很敏锐，仅凭那么几句话竟然能够顺藤摸瓜发现端倪。”
    欸？
    阮楚楚听着听着，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顾煜幽幽地看着阮楚楚，语气平静地陈述：“东星只是阮氏在英国一个失败的尝试，你们本就要放弃，转给别人和转给我又有什么区别？据我所知，我给出的价格应该是有意者里最高的。”
    阮楚楚对东星只有一点点印象，那是阮氏几年前在英国成立的一家新能源公司。如顾煜所言，阮氏的这次尝试性跨界转型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她还没弄明白顾煜为什么要说这个话题，后者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往前跨了半步，双手搭在阮楚楚的肩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楚楚，你没必要因为跟我置气而损害阮氏的利益。我是你的丈夫，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害阮氏。”
    阮楚楚虽然还有些云里雾里，但在听到这句话时，几乎是本能地，嘴角闪过一个稍纵即逝的嘲讽笑容。
    顾煜似是被她的笑刺了一下，他松开手，再开口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警告。
    “楚楚，你能飞去英国阻止一次，但阻止不了第二次。东星我不会放弃，你如果一定要跟我作对，下一次的收购手段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阮楚楚生锈的大脑终于把顾煜的话消化完毕，她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但原主飞英国，完全是一个巧合罢了。
    那天晚上她收到Thomas那边的设计调整反馈，第二天飞了巴黎。正好碰上爱丁堡艺术学院的校友举办活动，原主在同学的邀请下，才转飞了一趟英国。
    顾煜却误以为她是因为看到了他的邮件，才改变行程在东星的事情上给他使了绊子。
    这几件事其实根本就是凑巧，只是顾煜一颗七巧玲珑心，把事情想复杂了。
    或许也因为他本就做贼心虚？
    飞快地把事情捋了一遍，阮楚楚爆发出了自己毕生的演技。
    “下一次？还有下一次？”她失望地冷笑一声，挤出了两颗眼泪，哑着嗓子吼道：“顾煜，你偷偷摸摸朝东星下手到底是要做什么？要不是我偶然发现，再过几年整个阮氏是不是都要被你收入囊中？你娶我就是为了这些吗？你根本就不爱我对不对？！”
    阮楚楚鼓着勇气死死同顾煜对视，双眼通红，脸上泪痕还未干。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整个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的发抖。
    而落在顾煜眼中，她这完全就是一副因为被他伤透了心而气狠了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避开了对方的问题，只再次重申道：“我没想过对阮氏做什么，我保证不会伤害你。楚楚，平心而论，这两年我对你不好吗？忘记这件事，我们还是能和以前一样……”
    阮楚楚当然不会放过他这么明显的回避，“哈！你不爱我，却能整整两年在所有人包括我面前，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太可怕了吗？现在居然还想让我假装不知道你对阮氏有所企图，继续跟你过下去？在你眼里我那么蠢吗？你不觉得恶心，我还想吐呢！”
    借机将人狠骂一通，阮楚楚深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顾煜，我没法再跟你生活下去，我要离婚！”
    第10章 
    “我要离婚”这四个字，阮楚楚觉得自己说出来简直是掷地有金石之声。
    那种被爱人欺骗后悲痛欲绝的故作坚强，明明深爱却要忍痛割舍的倔强。
    演绎的淋漓尽致！堪称完美！
    她还等着顾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惭形秽呢。
    谁知竟看到他眉眼倏地一松，闲散地靠在书桌边，用一种类似于看无理取闹的幼童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不能的，楚楚。”顾煜甚至轻笑了一声，没有轻视，也不是嘲讽，单纯地陈述而已。
    阮楚楚一怔，心里突然不安。
    对方的神态实在是太胜券在握了。
    但她很快回神，心念电转后一掌拍在桌面上，佯装恨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就因为我喜欢你？顾煜，你太高看你自己，也太小瞧我了！我阮楚楚再不济，也不会自轻自贱去扒着一个不爱我还觊觎我阮家的虚伪、阴险的混蛋！”
    阮楚楚将人劈头盖脸大骂一通，爽是爽了，但骂完心里又难免有些害怕，她小嘴紧抿，面上一副气的不行的表情，脚却偷偷调转了方向，想着万一对方发难，她跑起来也能快一点。
    然而顾煜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被指着鼻子骂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阮楚楚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有羞耻心？他是什么人自个儿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哪还在意别人说呢？
    “楚楚，我们签过协议的。谁主张离婚，谁净身出户，名下所有财产归对方所有。”顾煜淡淡开口，他问：“你既然知道了我是什么人，现在还同我提离婚，甘心吗？”
    阮楚楚经他一说，也从原主记忆里翻出了这件她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旧事，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阮家父母疼爱女儿，所置产业大半都放在她名下。一提离婚，不就是自己将大半个阮氏拱手相让吗？
    一般这种协议难道不是为了避免将来离婚时有财产纠纷，保证自己的权益？
    她是以为自己跟顾煜相亲相爱，会白头携老、永不分离？
    哦，是的。她就是这么以为的：）
    这协议还是当初两人看完一部爱情电影后，她主动提出来的呢！
    “顾煜，我们将来不能像男女主角一样，因为一点误会就分手离婚，等真相大白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们签一个协议吧，谁要离婚谁就净身出户。这样即便以后我们之间有误会，也不会那么容易冲动。你说好不好？”
    好？好什么好！顾煜当然是求之不得！
    阮楚楚恨不得回到过去打爆原主的恋爱脑。
    顾煜看着阮楚楚一脸忿忿的样子，又接着下了一剂猛药：“当然，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我乐意之至。”
    阮楚楚实在被他这副无赖嘴脸气的不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虽然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顾煜：“……”
    阮楚楚这时非常气馁，已经没心情去关注对方怎么想了。
    她虽然嘴上说对方想得美，但其实心里已经在思考用财产换自由的可能性了。
    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其实真的不在意。可一想到是要给顾煜这种混蛋，她就心里憋屈！
    凭什么啊？凭他出轨、纵人行凶、谋夺家产啊？
    嗐！好气！
    男主就不能早点动手，把这个祸害精赶紧给弄去蹲大狱吗？
    等等。
    阮楚楚心里陡然一喜。
    是啊，顾煜一个大反派，哪能有好下场？最后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男主给绝地反杀，破产进监狱了吗！
    她总想着原主下场凄惨，可是她不是原主啊！
    她没怀孕，怎么流产、生病、得抑郁症？
    而且今天都已经跟顾煜摊开了，且不说他所保证的不会对阮氏下手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她完全可以提醒父母提前防备。
    即便现在暂时被牵制，不能立即离婚，她也可以再想办法。
    再不济，等顾煜把自己作死，困境不也迎刃而解了吗？
    顾煜丧心病狂甚至不惜杀人那都是后期彻底黑化以后的事情，现在他还是人人眼中的好好先生呢！
    她真是被剧情影响太深，心理阴影太大，竟觉得会被灭口。
    顾煜他现在敢吗？
    她刚拍桌子骂了一晚上，他连嘴都没回一句。
    现在他还需要依赖阮氏，如果不是她穿过来打乱了剧情，原主还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呢！
    这么一想，阮楚楚心中底气足了不少。
    顾煜等了一会儿，见阮楚楚兀自垂着头可怜巴巴什么都说不出的样子，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楚楚，爱情其实不是保障婚姻的基础。等荷尔蒙、多巴胺的作用过去了，那点爱足够维持几十年的婚姻吗？在我看来，它远不如一纸合约有效。它严格限制人类言行，就比如我们，只要你愿意，我们的婚姻将长久的维系下去，直到我们死亡。”
    “没有爱，充斥着背叛的婚姻，有存在的意义吗？”阮楚楚抬头，她看着顾煜真情实感地露出一丝怜悯。
    “你如果这么认为。”她说，“那你可真是可怜。”
    之前被骂的狗血淋头都面不改色的顾煜，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不自主地剧烈晃动了一下，透露出一瞬间懵懂的茫然。
    阮楚楚却无暇去看他的情绪变化，她绕过顾煜就往外走，等走到门口才突然回身，道：“对了，虽然暂时离不成婚，但我没法接受我和你再睡同一间房。”
    顾煜看着她，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点点头同意了：“今晚开始，我会睡客房。”
    阮楚楚眉一扬，转身就走，自觉这会儿走起路来都带风。
    不用继续诚惶诚恐、伏低做小，这感觉简直是太爽啦！
    第11章 
    回到房的阮楚楚甩上门，兴奋地往床上一扑，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躺进被窝的时候还想着，赶明儿要让李婶把床单被套全给换了。
    必须全新！一点儿顾煜味儿都不能留的那种！
    然后一阖眼，睡沉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精神抖擞的阮楚楚去书房整理好画稿，一开门便碰上了西装笔挺的顾煜。
    她脚步略一停顿，便无视他率先下了楼。
    走到餐厅，阮楚楚端起自己的餐盘碗筷，重新选了离顾煜最远的位置坐下。
    等李婶从厨房端了鲜榨果汁出来，看到的便是素来亲密的夫妻俩沉默地坐在长条餐桌两端，连眼神都不交换一个的场景，不免有些错愕。
    阮楚楚假装没看到，冲她笑笑，“李婶，麻烦你通知司机，十分钟后我要出发去公司。”
    李婶闻言看了顾煜一眼。
    顾煜神色如常，道：“我最近公司比较忙，早上可能来不及送楚楚。这段时间你记得让司机随时待命，免得夫人上下班不方便。”
    “好的。”李婶应下，转身离开去安排了。
    阮楚楚听了轻哼一声，对他这种维持表象的行为表示不屑。
    顾煜微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晚上阮楚楚回家，换了家居服准备去书房加班画稿，远远便看到顾煜正站在她的书房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
    看到他没有擅自进去而且等在门外，阮楚楚微微诧异，但也不可否认的有被取悦，因此不像之前一样不给他好脸色，走过去问：“有事？”
    顾煜见她没有让他进门的打算，大有站在门外等他长话短说的意思，微一挑眉，拿出手机面向她播放了一小段视频。
    阮楚楚定睛一看，画面里在她书房捯饬的女人不正是林月吗？她正想伸手将手机拿过来看清楚，顾煜却收了回去。
    “我觉得我们可以聊一聊。”他看向书房的门，说。
    阮楚楚抿唇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男人，暗暗咬了咬唇内软肉，推开门，“进来吧。”
    书房角落有一个休息区，阮楚楚径直走过去，在一张单人沙发椅上坐下，也没招呼顾煜，开门见山问：“你想要什么？”
    顾煜似乎对她的冷漠有些不适应，唇线绷直了一些。
    他选了对面的椅子坐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要搬出去？”
    阮楚楚莫名地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搬出去了？”
    虽然她是很想啦，但不还得待在这里找出轨证据吗！
    “李婶和我说，你让她收拾行李。”
    阮楚楚听了忍不住皱眉，早上安排车辆的时候，她就觉得顾煜在这个家里掌握着绝对话语权。
    而她今晚不过是回来时顺便跟李婶提了一句给她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和常用品，顾煜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看样子这家里不仅装了监控设备，连人都是呢！
    顾煜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道：“你别误会，李婶估计是猜我们吵架了，听你说收拾行李便以为你要搬出去，好意来同我说要我好好哄哄你。”
    阮楚楚看向他，眼中明显不信任的样子。
    顾煜无奈道：“李婶是岳母安排过来的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以前我们偶尔闹矛盾，隔几天她就会打电话叫我们去吃饭？”
    阮楚楚一回想，确实从记忆里提拎出几次这种事儿来，神情放松了些，但还是抢白了一句：“别岳母了，再装也没人看。”
    顾煜一噎，沉声道：“楚楚，我承认同你结婚抱有其他的目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努力在做一个好丈夫，也将你的父母当成亲近的长辈来对待。”
    阮楚楚立刻想到了方瑶，她嘲讽道：“顾先生，一个好丈夫最基本的品格就是忠诚，不是做做表面功夫就能算的。”
    顾煜眉心一皱，语气郑重道：“楚楚，我很抱歉我无法成为你心中的完美丈夫，让你感觉受到了欺骗和伤害。但除此之外，我从不曾做过背叛这段婚姻的事情。”
    阮楚楚看他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直接质问他方瑶的事，又因为担心打草惊蛇咽了回去。
    她转开话题，“我过几天要去巴黎和Thomas解释设计泄露的事情，不是要搬出去。”
    顾煜也无意再多做解释，他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夫妻不和会对我造成不良影响。在家里无所谓，但在外还希望你能配合。”
    “是对你借用阮氏的名头有影响吧。”阮楚楚讽了一句。
    顾煜看她一眼，“也可以这么说。”
    阮楚楚没料到他竟不再遮掩，不由一窒。
    或许是通过方才，知道再怎么花言巧语在她这儿都没用了吧。
    她想了想，道：“我只配合不得不出席的场所，一个月不能超过四次。”
    顾煜稍一停顿便应下了：“可以。”
    阮楚楚摊开手，“拿来吧。”
    顾煜没动，似是犹豫。
    阮楚楚扬眉看向他：“怎么？需要我先签合同吗？”
    顾煜轻笑一声：“我只是想到手机里的不是完整版，回房后再发给你。”
    阮楚楚视线从他手机上滑过，突然想明白了，她撇撇嘴，“这才是你当时落在书房那个手机吧？”
    顾煜不置可否，站起身，“不打扰你了，视频我会发到你的常用邮箱。”
    阮楚楚自然没打算送他，但当男人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扬声喊住他：“等等！”
    顾煜回过身等她说话，阮楚楚脸色有些不好看：“我的书房你也装了监控？卧室里不会……”
    顾煜看她面色微红，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道：“放心，我没有拍摄什么以自己为主角的特殊影像的癖好。安装摄像头，也只是为了保障贵重物品和资料的安全，公共区域和书房才有。”
    阮楚楚心道：那谁知道变态会不会有什么古怪X癖？
    “最好是这样。”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顾煜看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知的笑意，又开口提示：“我记得视频里林月来的那天，你还没有完成设计终稿，可星耀的新品却几乎和love secret一模一样。”
    阮楚楚一怔，“你的意思是，我组里有人……”
    “也不一定是你组里，公司里但凡有机会接触到的人都有可能。”
    阮楚楚不由拧眉，不一会儿，她听到门口的男人再度开口。
    “我这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第12章 
    第二天，阮楚楚一到公司便钻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等到了中午临下班的时候，“公司找到新品泄露线索，内鬼身份疑似已被锁定”的消息开始在员工内部流传开来。
    午休时间，董薇坐在阮楚楚旁边，不好意思小声道：“看来是我误会林月了，还好你没听了我的猜测去质问她，不然可真是……”
    阮楚楚正想说你第六感超准，董薇又义愤填膺道：“也不知道内鬼到底是谁！星耀到底给了多少好处，竟然出卖公司！”
    阮楚楚拍拍她的肩，“害人者，人恒害之。帮星耀这种没有底线的公司做事，好处能不能兑现还不知道呢！”
    董薇深以为然地点头。
    下午，总经办下发通知，安保部和工程部将提前进行监控设备检修，请各部门积极配合工作。
    很快，全公司都知道了，原来除了公共区域的监控，个别部门，比如设计部、财务部的办公室以及资料管理室内还装有隐藏摄像头。
    一时之间，“明面上说设备检修，实际是收集内鬼证据”的说法甚嚣尘上。
    就在全司上下因这事儿众说纷纭的时候，鲜少人至的通往顶楼天台的消防安全通道里，有人正在压着嗓子、气急败坏的通着电话。
    “当初说好了事成之后剩下的钱一次性打给我的！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司已经开始盘查了，我当时很有可能被隐藏摄像头拍到了！你现在来跟我出尔反尔？”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周五之前，钱必须打到我卡上，否则你也别想好过！”
    ……
    饵已经放了出去，现在需要的，便是耐心等鱼儿上钩了。
    -
    时间稍纵即逝，周五如期而来。
    公司高管全部提前抵达了大会议室，足以见阮氏对这次新品评估会的重视。
    阮楚楚穿了深色西装小套，头发利落扎在脑后，和平常不同的衣着打扮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上两三岁，更显沉稳。
    她作为一组负责人，将第一个上台宣讲。
    趁着整理准备材料的时候，阮楚楚暗暗深吐息了一次，再抬起头来面上已经看不出忐忑。
    “我们这次提交的主题为‘花开堪折直须折’，也称‘blooming flower’系列。”她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笔，幕布上自动翻页，显现出一条简单却暗合发布会主题的slogan。
    ——时不我待，勇敢说爱。
    紧接着，一张张电子绘制的新品系列图逐一在幕布上浮现而出。
    不拘泥于传统钻戒款式的花形设计，璀璨白钻与罕贵粉钻交相点缀镶嵌，像是春天的花朵率先绽放于指尖、耳畔，坠在铂金细链上蝴蝶翅膀上璀璨生光……
    这个系列，主题明明带着东方的婉约含蓄，设计却大胆而热烈。
    它以花瓣为设计主体，用繁复的钻石点缀出花朵全新的生命力。就如同它的slogan“时不我待，勇敢说爱”一样，以一种盛放的姿势迎接人类的青睐，从内而外焕发着勃发的生机和热情。
    “我们小组同市场部、营销部的同事开过小会，从市场需求、消费群体以及流行趋势三个方面进行……”
    起了头，后面说起来便顺畅了许多。
    最后，阮楚楚打开之前带上台的盒子，从中取出一枚戒指戴进中指，一边面向与会众人展示，一边道：“都说女人热爱花与钻石，那一枚用钻石打造的璀璨花戒呢？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够抗拒它呢？”
    她话音落下，想象中的反应并没有到来。
    覃佳慧和她身侧的几位高层领导正翻着一组准备的资料，低声交谈着什么，没有人立即表态。
    阮楚楚抿着唇，突然紧张起来。
    过了大约一分钟，覃佳慧朝身边几人点点头，笑着望向站在投影幕布前的阮楚楚，率先鼓起掌来。
    接着，会议室在短暂的安静以后，掌声雷动。
    “呼——”
    阮楚楚朝众人微一鞠躬，暗吐一口气，在组员们兴奋的目光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很美，非常优秀的设计。”坐在她右侧三组组长偏过头来，语气真诚。
    阮楚楚谦虚地朝她笑笑。
    最终，设计一组的“blooming flower”系列以绝对票数优势获得了众人认可，重新拿下了新一季新品发布会主推系列权。
    散会后，激动的组员们围着阮楚楚往外走，商量着要去哪里庆祝，一行人簇拥着往外走。
    “哎哟！玉蓓姐你看着点嘛，这样还能撞上来。”来公司还不到半年的小熙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腰抱怨。
    阮楚楚循声看过去，发现陈玉蓓看上去精神恍惚，很有些憔悴。撞了人也没道歉，面无表情地看了小熙一眼，就这么走了。
    “没被选中就发脾气哦？明明覃都说了，这次没选中的设计完善以后，作为下一季新品提交审核。又不是白费功夫，更何况还有加班补贴呢，怎么老是看我们一组不顺眼呀！”小熙被她那一眼看的难受，嘀嘀咕咕抱怨了好一通。
    旁边有人小声八卦道：“不会又是被她那个男朋友给……”
    阮楚楚听了一耳朵，低声问董薇：“怎么回事啊？”
    董薇也是知情的，面露嫌弃道：“陈玉蓓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有次还闹到公司来找她要钱，听说还动手了。”
    阮楚楚朝陈玉蓓的方向看过去，只能能看到一个背影，但也能看出跟那天晚上趾高气昂地对着她指桑骂槐的样子判若两人。
    -
    组员们本来是商量好先吃饭，再一起去酒吧热闹一下。
    但估计是在餐前空腹和大家碰杯喝了一点红酒的原因，阮楚楚吃到半途突然觉得胃难受。
    好不容易吃完饭，她自觉撑不了去下半场，只能抱歉同组员们告假，拿出信用卡给董薇，让她带大家好好玩，不用在意花销。
    大家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认为身体要紧，一起送她上了车，叮嘱她实在不舒服去医院挂个急诊。
    阮楚楚在车上眯了一会儿，那股子难受劲儿又消退了下去，便也没放在心上，让司机直接开回家。
    换了鞋进门时已经十点了，李婶迎过来接过她的包，“汤还在灶上温着，喝一碗再上去休息。”
    阮楚楚“嗳”一声应了，往客厅沙发区走，一眼便看到顾煜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闲散地靠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看见她走过来，将膝上的书本一合，问：“设计通过了？”
    “嗯。”阮楚楚心情不错，回答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她看向对方，“你是等我？有事？”
    顾煜道：“这个月的家庭聚餐定在周日，提前跟你说一声。”
    顾家每个月都要弄这么一次，所有人都得回老宅。
    阮楚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快趁热喝了吧，今儿外面温度还挺低的吧？穿这么少，小脸儿都冻白了。”李婶端了汤过来。
    阮楚楚接过碗舀起来喝了一口，嘟囔道：“怎么又是乌鸡汤呀？都喝了好几天了。”
    李婶正将茶几上的书放回旁边的置物架，闻言回头看她，笑道：“你这几天不是小日子吗？当归乌鸡汤喝了好。”
    阮楚楚听了这话，勺子猛地顿在半空，愣怔地抬起头：“小日子？”
    第13章 
    李婶还在那继续道：“上个月你说前两天肚子有点疼，我特地给你煲了汤，这次是不是好多了？不疼了吧？”
    非常好，完全不疼呢！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来姨妈啊！
    阮楚楚顿时胃口全无，或许因为心理作用，甚至隐隐有些想吐。
    她抖着手将碗搁在茶几上，反手用手背挡住嘴干呕了一声。
    李婶终于觉出不对劲，她瞅着阮楚楚的模样想了一小会儿，突然眼露惊喜。
    “夫人，你该不会……”
    “不！没有！”阮楚楚一巴掌拍在几面上，大声打断她的话。
    李婶一怔，站在原地看上去颇为尴尬。
    阮楚楚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勉强笑了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然后带着些自我安慰似的，缓声同李婶解释道：“可能这些天太忙了，有些失调。”
    李婶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阮楚楚实在没心情听下去，她肃着一张脸站起身，道：“我今晚在外面吃的有些多，没什么胃口，先上去休息了。”
    她走到楼梯口，身后传来几声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小臂就被人抓住了。
    “既然身体不舒服，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到时我送你。”顾煜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阮楚楚狠狠一甩手，猛地回头怒视，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不需要，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啪嗒啪嗒”小跑着上了楼。
    顾煜本就没用什么力气，一下就被甩脱了手。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阮楚楚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眸色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先生，夫人她……”李婶朝他走了两步，有些无措地开口。
    顾煜缓缓眨了下眼，转过身时所有的情绪已经全部敛下，眼底甚至还浮现出一点仿佛难掩的笑意，他问：“夫人的生理期准吗？”
    “准的准的！”李婶见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连连点头，说话的时候嘴角都压不下来，“11号，偏差最多也就一天的样子，今天这都15号了！”
    顾煜笑了笑，笑意却没有深达眼底，“嗯，我上去看看她。”
    “难怪夫人这些天火气大，是这样的，女人有了后就容易喜怒无常……”李婶心里几乎认定了，兴奋的话都比平常多上许多。
    顾煜意有所指道：“楚楚说的也有可能，既然还没确定，就先别张扬了，免得大家空欢喜一场。”
    李婶听出他话里暗含的警告，尴尬地笑笑，“好的，先生。”
    顾煜“嗯”了一声，提步朝二楼走去。
    再说阮楚楚，她一路气冲冲回到房间，扑进床上的被子里，随手抓了一个枕头狠狠砸了几下，心里一团乱麻。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成一个炮灰女配的事实，几天前还在庆幸老天开眼，没让她穿到原主怀孕后。
    这几天更是忙着脚不沾地，终于解决了原主的事业危机。
    本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今天却突然发现自己肚子里很有可能揣着最大的历史遗留问题！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她看老天就是逗她玩儿呢！
    阮楚楚越想越气，气完又更加心酸难过。
    前十八年她都过的好好的，家庭幸福、学业顺利，结果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全变了。
    本还安慰自己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那就努力摆脱顾煜、改变剧情，好好过以后的人生。
    她可以去申请自己中意的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已经拿过一次offer，想来到了这里也不会很难。
    深造以后，她可以跟曾经预想中一样创造自己的个人品牌，努力成为世界顶级的珠宝设计师。
    或许将来她还会遇到喜欢且珍惜她的Mr.Right，生两个可爱的宝宝。
    她跟所有十八岁的女孩子没有区别，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想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在一段满含欺骗的婚姻里，很有可能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不受任何人期待的孩子！
    这是要告诉她，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逃脱剧情的摆弄，只能一步步重复原主无望的人生吗？！
    阮楚楚一头埋进枕头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
    顾煜上楼，却并没有如他跟李婶说的一样去找阮楚楚。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摸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盒香烟和火机。
    他一盏灯都没有开，倚在窗边低头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点燃。
    没有抽，就那么夹在指间，微仰着头沉默地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
    一动不动的，像一尊雕像。
    直到香烟慢慢燃到底，温度灼痛他的皮肤，他才猛然间回神。
    烟头被狠狠碾灭在烟盒之上，随着火光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支烟的时间里所有无法被探知的情绪。
    啪。
    整盒烟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顾煜整理好情绪站在主卧门口，没被关紧的门缝传出主人难过的呜咽哭声。
    他顿了顿，推开门走了进去。
    阮楚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对此一无所觉。
    “我们谈一谈。”
    冷不丁听见耳熟的声音在身畔响起，阮楚楚打了个激灵。
    她抬起头看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顾煜，气不打一处来，抓着手边的枕头就扔了过去，指着门口一边哭一边骂：“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给我滚出去！”
    顾煜接住枕头，触到上面湿了一片。看着妆都哭花了而不自知的女人，他轻叹一声，按亮床头的灯，扯了两张纸巾递给她，“你先擦擦脸，别哭了。”
    阮楚楚垂眼看到自己因为擦眼泪而脏污的手，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更加悲从中来，抓起身边能扔的全朝人扔去，“我就哭就哭！我伤心我还不能哭吗？你个大坏蛋滚出我的房间！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顾煜稍一愣怔，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铺天盖地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一时躲闪不及，被一个颇有些重量的闹钟砸中肩膀，不由闷哼一声。
    看着情绪失控的阮楚楚，顾煜欺身上去，不轻不重地扣住她还想掀被子的手，沉声道：“楚楚，我知道你之前就没想要孩子，现在自然更是。但一切还没确定，你冷静一……”
    “我没法冷静！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阮楚楚突然被他半压住，浑身的刺都冒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奋力挣扎。
    “啪！”
    一声脆响。
    阮楚楚看着被她一巴掌甩的脸都偏了过去的男人，定在当场。
    顾煜舌尖顶了顶发麻的口腔，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冷着脸转过来，蹙眉沉沉地看向发怔的女人，寒声道：“现在冷静一些了吗？”
    活了小半辈子第一次抽人的阮楚楚，在对方冷冷的视线下气势大消，她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一张口却不受控制地变了调。
    “呜……嗝！”
    第14章 
    “嗝、嗝、嗝……”
    阮楚楚这突如其来的嗝一打竟然收不住，整个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伴着微微呜咽的打嗝声。
    顾煜抿唇看着床上顶着一张泪水没擦干的花猫脸，用一双哭肿了的红眼睛惶惶看着他的女人，按在被子里那只瞬间握紧的绷出青筋的手缓缓松开来。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捂着嘴想把嗝压下去的阮楚楚，起身走到另一边，倒了一杯水，将杯子递给她，“喝点水。”
    阮楚楚咬唇接了过来，垂着眼小口小口地喝着。
    顾煜也没说话，从旁边拖了一条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喝水。
    阮楚楚偷眼看他。
    她上次咬在他左边脖子上的齿痕还没好全，所以顾煜每天去出门前都会贴上创口贴，回家才会取下来。
    此刻再看到他的右脸颊清晰浮现的指印，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这回得贴几个创口贴才遮得住啊？
    顾煜一直冷眼瞧着，阮楚楚那点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自然逃不出他的眼睛。
    他不动声色地调转了一点方向，将自己的右边侧脸更好地暴露在灯光之下。
    于是阮楚楚便发现，顾煜布着指印的那边脸竟还肿了，可见她刚才无意间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喝完，纤细的手指无所适从似的摆弄着玻璃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顾煜淡淡地“嗯”了一声，问：“还要吗？”
    “不用了，谢谢。”阮楚楚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那只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手掌上，指了一下自己的右脸，小小声道：“还有这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顾煜微挑起一边眉毛，看了她一眼，探身去搁水杯。
    阮楚楚没等他回答，继续轻声说道：“无论如何，打人都是不对的，对不起。这一次，还有上一次……”
    哒。
    玻璃杯在一个极短的停顿后，被搁在了床头柜上。
    顾煜坐回椅子里，看着阮楚楚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看她，又像不是看她。
    阮楚楚被看的有些难受，错开和他对视，接着道：“但是我现在确实不想见你，希望你能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嗯，打人确实不对，不过你不是故意的，我接受你的道歉。”顾煜像是没听到她后面那句，坐着没动。
    阮楚楚正要再开口轰人，顾煜却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既然你现在冷静下来了，我想好好跟你聊一下。虽然还不确定，但万一你真的怀孕了……”
    阮楚楚现在最烦的就是这个话题，她蹙眉打断道：“不会的！你明明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
    只是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脸还有些发热，只是她哭后本就脸发红，所以看不出来。
    顾煜并不避讳这个，他十分冷静地说：“楚楚，避孕套的成功率是98%。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几率很小，但并不是不会发生。”
    阮楚楚沮丧地垂下头，就是因为她知道，且心中已经偏向这个结果，才会突然有些崩溃。
    “现在只是猜测，并没有确定。”顾煜不自主地放低的声音，道：“我只是来就这个可能出现的情况跟你谈一谈。”
    阮楚楚垂着头没说话，他继续道：“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万一真的有了，留还是不留，都由你决定。如果你决定留下来，无论将来我们是否在一起，我都会承担我应尽的责任。”
    阮楚楚想到小说中的剧情，抬起头看向他，语气十分尖锐：“顾煜，我知道你根本没想过要孩子，又何必假惺惺？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想。万一真的那么不幸，我也是不会要的！”
    说完，仿佛自我暗示一般，又重重地加了一句，“我一定不会要的，一定！”
    顾煜一时怔忪，很快又变得漠然。
    他抿唇，道：“我确实没想过要孩子，但无论去留都尊重你的决定。”
    “你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去医院。”顾煜留下这一句话，起身走了。
    阮楚楚有些茫然地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懊丧地倒进了被子里……
    -
    “小崽子！躲、躲哪儿去了？给老子出、出来！”
    男人醉醺醺的叫骂声，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皮带抽甩发出的声音。
    “咻——啪！”
    重重地敲击在鼓膜之上，让人的心跳也随之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
    缩在衣柜角落的小孩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实在是太怕了。
    那皮带明明是甩在空气里，却仿佛隔空抽在了他的身上，他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令人窒息的、作呕的酒臭味。
    暗夜里野兽一般发红的眼睛。
    放肆的咒骂，猖狂的殴打，累累的斑驳伤痕……
    “咚、咚、咚。”
    沉闷而踉跄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淹没。
    “唰——”
    衣柜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狞笑的男人朝他伸出手。
    “原来躲在这里呢。”
    -
    顾煜猛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底瞬间迸发出骇人的凶意。
    撑着床坐起来，他抬手抹去脸上细密的汗水，胸膛激烈的起伏，呼吸粗重又沉闷。
    过了许久，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
    打开灯，顾煜从床头柜最底下那个抽屉深处摸出一个小小的没有标签的白色瓶子，倒出两颗药丸，仰头干咽了下去。
    躺在床上，却再也没有睡意。
    他就这么仰面盯着黑暗中的一点，像一个失去知觉的植物人，直到天亮。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进室内，顾煜终于动了。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
    ——沈医生，下周的预约满了吗？
    第15章 
    阮楚楚一觉醒来，对于即将要面对的检查产生了极大的抵触。
    她缩在被子里，甚至想把这一天就这么躺过去。
    自欺欺人般的想，不去检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楚楚，醒了吗？”
    伴随着几声笃笃的敲门声，覃佳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阮楚楚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楚，时间不早了，别睡了。”
    覃佳慧刻意压着激动的嗓音再次响起。
    阮楚楚坐起身，扬声道：“我起了，门没锁。”
    覃佳慧推门而进，嘴角噙着笑，“太阳都晒屁股了，小懒虫。”
    阮楚楚不好意思道：“昨晚睡的有点晚。”
    床边还散落着她昨晚扔出去的枕头、闹钟、书本……
    她的视线落在狼藉的地面上，摸着鼻尖讪讪道：“可能是睡觉不小心弄掉了。”
    “妈，您今天怎么一大早过来了？”顾煜从后面跟了上来。
    覃佳慧回头，似乎对他从外面进来毫不意外，淡淡笑笑：“我听说楚楚有些不舒服，就过来看看。”
    顾煜轻飘飘扫了李婶一眼，后者垂眼往旁边退开两步，他走到阮楚楚床边，弯腰一边捡地上的杂物，一边道：“正准备吃了早餐开车送楚楚去医院。”
    覃佳慧点头，“嗯，正好过来了，我陪你们一起去。”
    阮楚楚来不及说自己不想去医院，那头岳婿两人已经商量好了。
    -
    待在休息室里等待结果，阮楚楚坐立不安。
    没多久，主任医生拿着化验单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恭喜恭喜。”
    阮楚楚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垂头丧气地窝进椅子里。
    覃佳慧会错意，宽慰道：“我知道你们小姑娘现在都不想那么早生小孩，但其实早生有早生的好处，身材更容易恢复，身体也没那么大的负担。你放心，怀孕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阮楚楚看着她眼中掩不住的笑意，想说话又张不开嘴。
    顾煜拿着化验单走近，眉梢眼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还不到四周，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阮楚楚瞟了他一眼，心想：装的可真好。
    她捏紧拳头，终于下定决心和覃佳慧开口：“妈，我想跟您说件事。”
    覃佳慧正埋头看着化验单，“嗯嗯，你说。”
    “妈，这个孩子我……”
    “怎么样怎么样？我有外孙了？”
    阮楚楚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爽朗的男中音打断。
    一抬眼，看到风尘仆仆的阮承平喜不自胜地推开门，快步走进来。
    覃佳慧将化验单递过去，“不是说了让你下机先回家吗？就这么急？”
    “能不急吗？我得来看我外孙啊！”阮承平反驳，低着头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看着，一副恨不得从那薄薄一张纸里看出一朵花儿来的样子。
    他昨儿晚上听妻子提到女儿有可能怀孕，一整晚没睡好，火急火燎坐了今晨最早的航班赶回来。
    覃佳慧摇头笑笑，转过脸问：“楚楚，你刚才要说什么？”
    这么一打岔，阮楚楚好不容易积攒的那口气又散掉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这会儿实在是说不出扫兴的话来。
    沉浸在喜悦里的二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在阮承平的强烈要求下，阮楚楚和顾煜回阮宅待了一天。
    临走前，阮爸爸还一脸的不高兴，因为阮楚楚拒绝了他说回家里住一段时间的提议。
    阮楚楚心里还想着怎么处理肚子里的孩子，回阮宅哪里还会有机会？
    但看阮承平板着脸又不忍心，抱着他的胳膊道：“过段时间好吧？我再回来陪你们住。”
    阮承平脸色缓和了一些，但嘴上仍道：“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惦记着小家，父母家就不在意喽？都这么晚了，先在这住一晚也不行？”
    顾煜站一旁替阮楚楚解围：“爸，明天我们回老宅，还有些东西要准备，等下周我再陪楚楚过来，到时多住几天，您看行吗？”
    阮承平在女婿面前不太好再说什么，笑着应了。
    顾煜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迎阮楚楚坐上去，覃佳慧突然出声喊他过去。
    “小煜，楚楚从小被娇惯着，性子不算特别好，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你多担待一些。”
    顾煜诚恳道：“我知道的，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楚楚的。”
    覃佳慧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我妈悄悄跟你说什么？”见顾煜上车，阮楚楚问。
    “知道我们俩最近闹矛盾，敲打我两句。”顾煜声音平淡。
    阮楚楚撇撇嘴：“反正我不可能跟你一起睡的！”
    顾煜乜她一眼，道：“嗯，我想想办法。”
    “还有孩子，我不会要的。”阮楚楚偏头看向窗外，再次重申。
    这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顾煜的声音。
    “嗯。”
    -
    因为是回顾家吃晚饭，他们第二天下午才回的老宅。
    一下车，顾父顾经国的第二任妻子范琴就迎了上来，亲密的伸手扶住阮楚楚，笑道：“你现在做什么可都得小心一些。”
    阮楚楚没想到顾家竟也这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由皱眉看向顾煜。
    范琴视线在他们两人中间打了个转儿，仿若随意道：“家里不是养了两条大狗吗？你妈妈担心冲撞到，今天上午特地打电话过来让我照看着些。放心，狗让人关在狗舍里了。来，小心台阶。”
    阮楚楚虽有些不自在，但出于礼貌也只能笑着同她一起往里走去。
    顾经国坐在客厅沙发上，顾家老二顾江正给他泡茶。
    许是因为得知阮楚楚有了身孕，顾父常年严肃的脸上也泛起笑意，“快来坐，尝尝老二带回来的上好普洱。”
    顾江也抬起头来打趣道：“呀，我们顾家的第一个孙辈儿的宝贝疙瘩来了！”
    阮楚楚抿唇笑笑，跟着顾煜叫了一声“爸”和“二哥”。
    顾江给他们两人都倒了一杯茶，顾经国温声问了几句近况，阮楚楚小声答了，便坐在沙发里小口抿茶。
    “我听说姓葛的前几天找到公司去了？他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了？”顾经国声音浑厚，即便寻常说话，也带着一丝威严。
    这话没头没尾的，阮楚楚一开始还以为是在问她，身边的顾煜却先开了口。
    “说是改造积极，这个月月初提前刑满释放了。”
    顾经国皱眉，“他是什么人，你再清楚不过。快点解决了，别让他再跟跑到顾氏见人就说找儿子，丢人现眼。”
    顾煜默了一瞬，“我知道的。”
    顾经国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心慈手软，做不了大事。”
    范琴正好端了水果出来，轻轻拍了拍顾经国的肩膀，缓和气氛道：“小煜是心地好，不然就那样的人，再送他进去待着也是该的。”
    阮楚楚听的稀里糊涂，微微侧过脸看顾煜。
    他正低头喝茶，垂着的眼皮掩盖住了所有情绪，但阮楚楚却莫名觉得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随后她听到顾煜淡淡应了一声：“毕竟养了我几年。”
    第16章 
    范琴将果盘搁在茶几上，状似感慨道：“所以我常说，你们几兄弟里面，就属小煜你的性格最温和，记好不记仇。否则就凭葛峰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儿，换作别人，他还敢找上门来吗？”
    顾煜被接回顾家前不是在福利院吗？这葛峰又是谁？也是福利院的？
    阮楚楚不记得小说里有写过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信息。
    而范琴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还在继续，“我还记得小煜刚回顾家那会儿，跟只小猫似的远远缩着，也不让人碰，瘦瘦小小的身上没几两肉，看上去比同龄八岁的孩子要小上一圈。等保姆换衣服时才发现，啧，全身上下竟……”
    阮楚楚觉得自己完全没法儿将范琴嘴里的那个伶仃小兽一般的小小人儿，跟如今的顾煜联想起来，她好奇地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突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乍一看似乎跟平时没有区别，但细看就能看到他下颌紧绷，捏在杯壁上的指尖已经隐隐泛白，似乎要将那茶杯捏碎一般！
    “大哥！你等等我！”大门处传来一个急促的少年音，因为正处于变声期，声调一高还有点破音，很有辨识度。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
    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高颀的男人，五官英俊深邃，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冷意，让人觉得不太好亲近。
    阮楚楚一看便知道，那就是这本小说的男主角——顾琛了。
    从外形到气场，都非常出众，跟小说里的形容一样，确实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让人转移视线的男人。
    紧跟在顾琛后面小跑进来的，是老五顾子逸，14岁的少年，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截了，但站在大哥面前还是不够看。走在最后背着琴的女孩儿，是顾子逸的双胞胎姐姐，顾子溪。
    范琴扔下没说完的话，笑眯眯地起身朝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迎了过去。
    顾江也走向自己大哥，两兄弟亲密地碰了碰拳。
    顾琛扬眉道：“舍得回来了？你倒是舒坦，极光、跳伞、深潜海底世界……过两个月是不是还得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顾江嘿嘿一笑，“你真是我亲大哥！已经跟人约好了，六月出发。从塞伦盖蒂一路北上，穿越马拉河，三千多公里，跟着动物群一起狂奔！”
    “挂着顾氏副总的名头领空饷，你倒是真好意思说。”顾琛嘴上嫌弃着，脸上的冷意却褪尽了。
    顾江在他肩上擂了一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有你在嘛！我就靠你养着了啊哥。”
    顾经国从沙发里站起身，吩咐下去：“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准备准备，开饭吧。”
    一行人往餐厅方向走去，顾经国走在最前面，顾琛、顾江随意聊着天紧随其后，范琴从女儿身上取下琴交给佣人，一边询问课上的怎么样，一边领着儿女跟上去。
    阮楚楚转过脸看向自己身边的顾煜，突然发现他在这个其乐融融的屋子里竟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几分钟前那场让人不算舒适的简短交谈早已被人抛到脑后，仿佛一个茶余饭后的不重要的谈资消遣，没人放在心上。
    而作为当事人的顾煜，仰头将杯中已经冷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搁下茶杯，冲阮楚楚伸出手，“走吧，去吃饭。”
    阮楚楚犹豫了一下，还是配合地由他拉起，挽住了他的胳膊，往餐厅走。
    他们俩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坐好了。
    顾经国自然是坐在主位，两边依次是顾琛和范琴，顾江坐在顾琛右手边，范琴的身边则是自己的一双龙凤胎。
    顾煜拉开椅子让阮楚楚坐下，自己坐在了最末位。
    饭桌上，话题几乎始终围绕着顾琛。
    顾家人对这个情况早已习以为常，就像就餐位置没人觉得顾煜坐在弟妹后头不妥一样。
    阮楚楚因为怀孕，还时不时被范琴招呼几句，顾煜却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人沉默的吃饭，若不是偶尔给她夹点菜，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身边坐了一个隐形人。
    他就像一个无意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
    阮楚楚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饭后，顾经国照例叫顾琛去书房。
    顾煜顺势提出告别的时候，阮楚楚竟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回程路上的第一个红灯，顾煜仿佛没看见一般径直闯了过去。
    阮楚楚看到仪表盘上显示的数字，才发现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她捏住安全带，道：“你开的太快了。”
    “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顾煜虽这么说着，车速却慢慢降了下来。
    阮楚楚几次想张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还是一路保持了沉默。
    车子开到家门口时，从旁边阴影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
    好在车速很慢，顾煜一脚刹车下去堪堪停在了那人身前。
    阮楚楚稳住身体的惯性往前一看，那个用手背挡着被大灯直射的眼睛的女人，竟然是林月。
    “她怎么会在这里？”阮楚楚困惑。
    顾煜开口道：“我同李婶说了，林月要是来访，不必开门。”
    阮楚楚其实想说的是“林月怎么还有脸来找她”。
    顾煜却误以为她是疑惑林月到了，怎么会蹲在门口进不去。
    她也没有解释，道：“进去吧，别理了。”
    可林月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已经扑到了副驾驶的窗边，紧紧扒在车门上，不停地拍着车窗，“楚楚，楚楚！我们能聊一聊吗？你听我说说好不好？”
    车子就这么被她耽搁在了家门口，进退不得。
    阮楚楚有些烦了，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冷冷地看着林月，道：“我以为我拉黑了你的所有联系方式已经代表了我的态度。”
    林月头发乱蓬蓬的，脸上的妆乱七八糟，脚上甚至穿的是一双脏兮兮的拖鞋，似乎是直接从家里跑出来的，套了一件不合身的大衣，狼狈不堪。
    她眼睛通红，像是哭过许久，“楚楚，我知道我不对，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爸爸患了肝癌，我急需要钱，许总说只要我能拿到你的主推设计，就给我五十万，我不想的楚楚，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爸去死啊……”
    阮楚楚无动于衷地开口：“五十万而已，你怎么不来找我借呢？就算一百万、两百万我都可以借给你，你何必一定要来偷我的设计稿？”
    林月似乎没想到阮楚楚听了这么大的消息还会这么冷漠，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有擦去，嘴唇微张着，一脸不置信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阮楚楚继续道：“我们的友谊在你心里就只值星耀的一个入职机会，只值五十万？既然如此，你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
    “五十万，而已。”林月语气奇怪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她垂着脑袋低低也不知是哭是笑，“是了，五十万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包的钱，可那是我爸的救命钱啊！你可以不在意那区区五十万，打发叫花子一样甩给我……”
    阮楚楚不耐地打断道：“随便你怎么想，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设计的事情，很抱歉我没有时间。”
    “不！”林月突然冲过来紧紧抓住了阮楚楚的手，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狰狞，“阮楚楚，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找你借吗？因为我受不了你这张脸露出那些伪善同情的嘴脸！你不是很善良吗？不是可怜我吗？怎么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一直以来，你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我，在我身上满足你那令人作呕的虚荣心！”
    “嘶——”阮楚楚手腕上被林月掐的一痛。
    林月凶狠地用通红的眼睛瞪着她，恶狠狠地谴责着，指甲几乎掐进了阮楚楚的肉里，她终于发现林月的状态非常不对劲，甚至于有些可怕。
    她不想再同多做纠缠，只想甩开她再回到车上去，却怎么也甩不开。就在她着急的时候，突然感觉腕上一松，然后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护到了怀里。
    第17章 
    “林小姐，你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过你与其在这里纠缠我太太，不如想好说辞怎么去法庭上博取法官的同情。比如怎么解释父亲患癌，你却并未承担分毫治疗费用，同时出入高端消费场所。”顾煜揽着阮楚楚，侧身挡在前面，目光如炬。
    林月抬头看向顾煜，眼里是掩饰不住地震惊，她磕磕绊绊道：“你、你胡说！我没有！”
    顾煜冷冷地睨着她，语气嘲讽：“我还以为林小姐会拿出一直对外宣扬的‘在家庭中受到不公正对待’来解释自己对重病父亲的不闻不问。”
    林月眼神闪烁，语无伦次地说起来：“本来就是，我不是亲生的，他们对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是吗？”顾煜漠然道：“但据我所知，林家待你比亲子还要优厚，举全家之力供你花费高昂的专业。而你自毕业起，却几乎单方面断绝了和林家的联系。林小姐不如另外想点说辞，当庭说谎可不能帮到你。”
    阮楚楚在一旁听到，无法置信地看向林月。
    她原本只以为林月是因为生活困难才会做出剽窃作品的下下策，却没想到事实竟然更加不堪。
    林月对养育她多年的养父母都能做到如此绝情，会对她恩将仇报也不让人感到意外了。
    有些人就是会有全世界都亏待TA的错觉，他们汲取不到这个世界的好意，将自己的所有偏激想法全部加诸于他人身上，最后在恶意中沦陷。
    顾煜没有再给林月辩驳的时间，他继续道：“四年前的作品剽窃事件，我太太当时没有追究，但不代表我愿意看到自己的太太受委屈，请林小姐回去后做好同时应对阮氏以及我个人起诉的应对准备。”
    “现在，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就要通知保安过来了。”顾煜反手朝后方一指，冷漠地下达逐客令。
    林月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浑身不住地颤抖着，像一片寒风中即将凋零的秋叶。
    阮楚楚听到她似乎在极轻地呢喃着什么。
    “我好不容易才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你们这种人怎么能理解我？你们一出生什么都有了……却要站在终点线嘲讽努力奔跑的我……”
    顾煜眉头紧皱显然已经是非常不耐，他吩咐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李婶：“通知保安请林小姐出去。”
    同时轻轻在阮楚楚的肩上拍了拍，道：“上车，我们先进去。”
    阮楚楚也不想再站在这里听林月自怨自艾，她顺着顾煜的力道朝车子走去。
    然而就在她一脚踏进车里，弯腰准备钻进去的时候，巨变突生。
    “小心！”李婶惊恐的声音响起。
    阮楚楚回头，看到林月凶狠朝自己扑了过来，缩在腹前的手上有什么东西闪过一道晃眼的寒芒。
    她心下大惊，手脚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月狰狞扭曲的脸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只长臂伸出，挡在了阮楚楚的身前，紧接着便听到“嘭”一声巨响。
    林月转瞬间便被制伏压在了后车门之上，一把十公分左右的弹/簧/刀落在她的脚边。
    她似疯了一般不断地挣扎，却被顾煜扭住手臂牢牢压住，她死死盯着阮楚楚，恶狠狠地咒骂：“阮楚楚，我讨厌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讨厌你！你明明嫌弃鄙夷却又纡尊降贵的姿态让人恶心！相貌、才华，我哪样比不上你？你如果不是出生在阮家，有什么资格可怜我？我咒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一件件失去，这辈子都得不到好下场！”
    阮楚楚惊魂未定，一时失语，只觉得看着恶毒的林月反胃到不行。
    保安很快赶了过来，顾煜将林月移交过去，走到阮楚楚身边站定，伸手揽住她的腰，漠然地看着林月道：“楚楚就不劳林小姐费心了，我保证她会拥有你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财富、权势以及地位。”
    阮楚楚心中莫名安定下来，她微微仰起头看向自己身侧挺立的男人，只见他看着林月，神色间满是厌恶，薄唇微启冷酷道：“另外，你嫉妒的样子真的很丑陋。”
    好凶啊，但……似乎也没那么让人讨厌来着。
    阮楚楚收回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林月听了睚眦欲裂，她死死咬住嘴唇，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声。
    顾煜蹙眉看向保安，“这位小姐似乎吸食了致幻违禁品，请报警让警方处理。”
    保安队长自知发生这样的袭击事件跟门禁疏漏有很大关系，唯唯诺诺应道：“好的好的，顾先生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保安队一行人押着林月迅速离开了。
    阮楚楚轻咳一声，往前走了两步躲开顾煜搭在她腰间的手，移开视线别扭道：“那个，谢……”
    “先生！你的手受伤了！”李婶声音慌张。
    阮楚楚朝她所指的地方一看，果然发现顾煜左手手背上被划了一道五六公分长的口子，鲜血顺着微曲的手指滑落，地面上还留着斑驳的血迹。
    “你怎么受伤了也不吭声？”阮楚楚抬起他的左手手腕，埋怨了一句，催促他往家里走。
    顾煜将手往里缩，冷静道：“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吗？”阮楚楚抓住他的腕子，飞快地抬头瞪了他一眼，急声冲李婶道：“李婶，麻烦你走快两步去准备医药箱，顺便打电话通知杨医生过来一趟。”
    顾煜抿唇，垂眼看着着急忙慌的女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把要说的“不用通知医生”咽了回去。
    快步走到客厅沙发坐下，阮楚楚扯了纸巾暂时垫在顾煜手下，又替他按住伤口止血，做完这一系列事情才后知后觉的尴尬，指腹压在顾煜手上顿时有些不上不下。
    “林月真的吸毒了？”她略微僵硬地转移话题。
    顾煜倒没发觉她的变化，回答：“很有可能，她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人看上去很憔悴但情绪又过于激动亢奋。但我也只是猜测，一切要等警方确认。”
    阮楚楚点点头，又问：“你调查她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她是养女。”
    “发现她跟设计泄露有关后，就让人查了查。”
    “哦。”阮楚楚干巴巴应了一声，不知还能说什么。
    顾煜看她一眼，顿了顿，又加了句解释：“这次出事才调查了你身边的人，如果你介意的话，以后……”
    阮楚楚见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刚想说没事，却被顾煜的手机来电打断，她瞄到屏幕上的名字——方瑶。
    顾煜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压力一轻，是阮楚楚松开了手。
    他看过去，对方示意他接电话，并起身让开了位置，“李婶，坐这里替顾先生处理伤口。”
    第18章 
    阮楚楚往后退到顾煜看不到的地方，先前冒出来的那点担忧此刻已经尽数褪去。
    原主不就是被他伪装的温柔爱护欺骗的吗？她竟然也差点因为今晚的突发状况而忘了顾煜的接近和面面俱到都是有目的的。
    “喂？什么时候？”顾煜已经接通了电话，“好的，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她？她不一定有时间，我晚点问问。嗯，再见。”
    李婶手脚麻利地替顾煜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血液暂时算是止住了，只微微渗透了一点纱布。
    她合上医药箱，道：“杨医生说半小时左右到。”
    阮楚楚“嗯”了一声，说：“好，那我先上去收拾一下，劳你等杨医生来让他给顾先生再做处理。”
    顾煜回过头，看见她正低着头用纸巾擦手上和身上沾上的血迹。
    李婶似乎没有听出异样，但他却觉得这两声“顾先生”有些刺耳。
    顾煜抿了抿唇，问：“方瑶月底的生日宴邀请我们参加，你去吗？”
    血迹干了以后属于顽固污渍，阮楚楚徒劳的擦了几下，将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抬头冲顾煜一弯眸，“当然，人家都邀请了，不去怎么好意思？”
    顾煜直觉有些奇怪，但又不知究竟怪在哪里，转过脸吩咐李婶：“夫人受了惊吓，过会儿让人泡杯热牛奶送去卧室。”
    “嗳，知道的。”李婶连声应了。
    阮楚楚淡淡道谢，也客气地回了一句“检查完早点休息”，便径自上了楼。
    等她冲澡换完衣服出来，正好听到佣人敲门送牛奶。
    阮楚楚接过杯子，指腹在杯壁上摩挲了两下，还是开口问道：“杨医生过来了吗？”
    “来了，先生没同意缝针，就只打了破伤风疫苗，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阮楚楚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佣人带上门退了出去。
    她喝了一口牛奶，走到桌边拿起手机，上面提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发件人是莫律师。
    【阮小姐，关于您之前咨询的问题，经过协议条例研究后，我认为可以从“相爱”这个前提条件入手解决，只要能够找到对方的出轨证据，胜诉概率还是很高的。】阮楚楚编辑回复：
    【好的，莫律师，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谢谢。】等信息显示发送成功，阮楚楚点击删除了短信。
    她无意识地端起杯子送到嘴边，触到嘴唇又停了下来，最后将几乎没动的整杯牛奶搁置在桌子上。
    刚要放下手机，覃佳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阮楚楚刚按下接听，父母的声音就一起传出。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小煜受伤了？还好吗？”
    “你们怎么知道……”阮楚楚转念一想，问：“李婶联系你们了？”
    覃佳慧语气非常不满：“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李婶不说你就打算这么瞒下了？”
    阮楚楚支吾了一句，“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
    覃佳慧严肃道：“之前你不是让我在公司发布消息抓内鬼吗？周五设计二组的陈玉蓓跟人事提出紧急离职，并且要求提前结算工资。人事部报上来我没有批，但留了心眼让人注意她的动向，发现这两天她和林月私下见了好几次，刚才那边联系我说她聚众吸毒被抓了。我听李婶说林月精神状态也很不对劲？你知道吸了毒的人多可怕吗？你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就算是磕磕碰碰都要注意，人家还直接带着凶/器！”
    阮楚楚被她一提，回想起林月之前的行为，也还有些心有余悸，她叠声保证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妈，我会注意的，下回有事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覃佳慧这才软下声音，叹道：“真没想到林月竟然……哎，我记得大学时你还常常带她回家玩的……”
    阮楚楚默了一瞬，转移话题哄了母上大人十几分钟。
    要挂电话前，她突然出声问：“妈，最近公司都还好吗？”
    “你平常不是都不管这些的？”覃佳慧笑笑，“挺好，你的‘花绽’系列在选材和戒托设计上特意贴近了‘love secret’，可是为集团解决了大难题！”
    “东星呢？我记得前阵子好像听说出了问题？”阮楚楚指尖轻轻敲击杯沿，低声追问。
    覃佳慧听了打趣道：“哟，没想到我们家娇娇还关注着子公司呢！”
    阮楚楚故意拖长音撒娇：“妈——”
    覃佳慧不再取笑她，回答：“东星本来也只是尝试，这个结果当初也是有预想的，长期无法盈利的项目没必要继续下去，砍掉是董事会的一致决定。而且现有买家出价挺好，算不上什么大亏损。”
    挂断电话，阮楚楚用手机在杯壁上敲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她垂眼看着水波的纹路一点点消散，然后端起杯子喝掉了牛奶。
    -
    很快，阮氏60周年庆典暨新品发布会如期而至。
    当天不仅业内众多同行、时尚圈名人以及知名设计师到场，还邀请了好些明星，会场内星光熠熠。
    发布会分展示show和晚宴，阮楚楚在顾煜的陪同下入场，被工作人员引导去往璀璨的T型台旁最佳的观览区域。
    刚坐下，挂着工作牌的董薇便蹭了过来，兴奋道：“楚楚楚楚，花绽的展示模特换了！你猜换了谁？”
    阮楚楚记得宣发部最开始定的是以个电视剧小花，当时大家伙都非常高兴，说公司这次真是下血本了。
    这会儿看董薇的模样，想来换的人的咖位只会高不会低，也不由得好奇，问：“谁呀？”
    “J-Girl的Cherry！”董薇转过手机，解释道：“听说是杨柳拍戏不小心受伤了，正好公司刚签了Cherry的欧洲区品牌大使，干脆这次一起宣发了！哇，公司这次真是大发啊！Cherry可是实打实的流量明星啊。”
    阮楚楚看向董薇手机里造型时尚的方瑶，暗叹可真是孽缘。
    “来了！”董薇突然收回手捂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阮楚楚回过头，果然看到方瑶穿着一条精致的白色长裙众星拱月般朝T台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正好站在了他们所坐区域的不远处。
    CherryT台首秀的噱头吸引了许多媒体的目光，一时间记者的提问声不绝于耳。
    方瑶配合地摆了几个姿势，随后笑着道：“各位媒体朋友先让我去后台准备吧，过会儿在T台上肯定让大家拍个够，可以吗？”
    现在本不是媒体访问时间，估计是方瑶的团队沟通后，请了一些相熟媒体提前拍点照片凑版面。
    方瑶一开口，她身边的工作人员立刻维持秩序指引记者们往媒体区走。
    这时，有人突然扬声问道：“小C，听说你签了《女神的王冠》固定嘉宾，现在又签约阮氏珠宝L＆R，是不是设计搭档也会从阮氏选择呢？”
    方瑶眨眨眼，对着镜头巧笑倩兮：“你也太敏锐了吧？我确实有想要合作的珠宝设计师，但不知对方是否会同意。我非常喜欢她的设计，等秀开始大家就能看到了，真的非常美！也希望大家到时能把我拍美一些呀！”
    一直沉默地坐在阮楚楚身边的顾煜听到方瑶的回答，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不多时，马上有记者想起来，指着他们所坐的方向嚷道：“Cherry今天展示的主推系列就是Thomas和阮氏千金的联合设计吧？阮设计师就在那儿呀！”
    阮楚楚来不及反应，闪光灯就晃了她的眼。
    紧接着她肩上一暖，顾煜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秀马上要开始了，麻烦各位现在随引导员前往媒体区域，晚宴设有采访时段，届时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第19章 
    大部分女性可能都拥有天生的鉴婊能力，阮楚楚只在最初微一晃神，很快便镇定下来，防御机制几乎是立刻开启。
    她眯着被闪光灯晃到的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状似没预料到这个情形的方瑶，迅速挺直腰背端坐起来，面对镜头大方露出笑容，心里却暗暗腹诽：我在晋江看过的宫斗、宅斗、豪门恩怨小说没上千，也有百八十来本，更别提你的白莲花小三人设我早已经了然于心。
    跟谁还不会演似的？气不死你哦。
    这么想着，阮楚楚小鸟依人般往顾煜怀里靠了靠，一派恩爱非常的样子。
    “阮小姐，Cherry有意与你携手参加《女神的王冠》，你愿意与她搭档吗？”
    有记者高声提问。
    “能与方小姐合作当然是我的荣幸，不过具体还要看公司安排。”阮楚楚淡笑着，避重就轻地回答。
    等记者们悉数离开，顾煜抬眼看向方瑶，肃声道：“小瑶，我知道你们圈子里习惯炒作，但别把那一套往楚楚这边带，她只是一名设计师。”
    方瑶有一瞬的难堪，但很快便带着歉意拉住了阮楚楚的手，在她旁边座位坐下，道：“不好意思啊楚楚姐，刚才是我一时嘴快没考虑周到，如果不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去跟媒体那边联系，不要刊登上传你的照片。”
    阮楚楚瞥了顾煜一眼，见他还是肃着一张脸。而方瑶虽然一开始有些许不自然，此刻也已经完全是小意抱歉的模样。
    这两人的表面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顾煜，无论是人前还是私下里，几乎是半点破绽都没有。
    倒是方瑶这边似乎没那么沉得住气，看来要找证据也只能多从她这边入手了。
    小情儿吃醋受委屈了，总要找人撒娇抱怨邀宠吧？
    他们私下接触越多，线索才能越多。
    心念电转间，阮楚楚暂时确定了下一步计划。
    “没关系，发布会本来也是为了宣传嘛，只是下次你最好能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阮楚楚说着，小手在顾煜大腿上轻轻拍了拍，仰头笑问他：“你说是吧，亲爱的？”
    顾煜额角不由轻轻一跳。
    若是在两人闹矛盾之前，阮楚楚这样的举动也是寻常的。可现在不同，这个看着他满脸依赖的女人几十分钟前在车上还对他爱答不理。
    顾煜眼底的诧异转瞬即逝，但仍然配合地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相处了两年，有些伪装其实也成了习惯。
    而两人这副模样，看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就是深情对视了。
    方瑶面上一僵，握着阮楚楚左手的力道微微加重，尽量自然地将之前的话题继续了下去，“楚楚姐，我刚才跟记者说的都是真的！拍宣传照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设计的作品，非常美。如果我们合作，肯定能在《女神》里大放异彩，其实这对阮氏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契机，你说是不是？”
    阮楚楚回过头，抽回被她握住的手随意拨了拨鬓角的碎发，浅笑道：“我平时不太管公司这些事情的，等发布会结束后，我可以问问企宣部。不过阿煜的表妹就是我的表妹，能帮到你当然很好啊，更何况我上次见到你就觉得一见如故，我也很期待和你搭档呢！”
    阮楚楚注意到方瑶在听到她提到“表妹”两个字的时候，很快地瞥了顾煜一眼，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一些。
    估计是对情人的这个解释不满吧？她有些鄙夷地想。
    “小C，时间快来不及了，咱们得马上回后台了。”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催了一句。
    方瑶缓缓收回手，偏头乜了乜那助理，后者低下头没跟她对视。
    她站起身，笑着同阮楚楚和顾煜告别：“煜哥、楚楚姐，那我就先走了，晚些时候见。”
    说完，她施施然提着裙摆离开，走到舞台拐角处时，她突然回头看向坐席中并肩坐在一起的两人，一直挂在嘴角的笑意顷刻间隐去。而跟在她身后的助理立刻垂下眼，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方瑶一走，阮楚楚便借着整理裙摆远离了顾煜。
    抬起头看到对方略显复杂的眼神，她大方回视，语气无辜：“不是你要求我在外配合你吗？要是不需要，我就懒得白费功夫了。”
    顾煜压下心头异样，摇摇头，“辛苦。”
    -
    新品发布展示秀效果非常好，尤其是方瑶戴着花绽系列从后台走出来时，整个透明的T台在技术支持下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展示屏幕，随着她的行进，一朵朵和首饰上同系的白色花朵在她脚下逐步绽放，一时间惊叹纷纷，拍照声不绝。
    秀场最后，阮楚楚和另两位主设计师以及Thomas一同上台谢幕致辞。
    当Thomas表示很遗憾他和阮楚楚的联合设计无法在今天展示出来，并对花绽系列表达高度赞许时，在场众人均困惑不已。
    媒体的话题感知最灵敏，最快在网上找到了阮氏L＆R认证号发布的设计泄露声明以及起诉星耀珠宝的律师函，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细碎的讨论声。
    线上的传播发酵就更不必细说了。
    阮氏这次的新品反应非常好，既得了热度和关注，又博了同情，可谓是一举多得。
    阮楚楚也因为花绽系列而崭露头角，成为在场众人口中国内珠宝设计师中的后起之秀。
    之后的周年庆晚宴，自然也就成了庆功宴。
    阮楚楚随着父母游走于宾客间，脚底板都走疼了，好不容易借口去洗手间离开宴会厅，准备躲起来休息一会儿，谁料刚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小豆丁。
    小萝卜头因为反弹力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阮楚楚吓一跳，赶紧将孩子扶起来，细声问他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男孩儿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垂下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因为摔倒而掉到地上的冰淇淋球。
    阮楚楚以为他是伤心冰淇淋没有了，正想说姐姐带你去重新取一份，一个年轻女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星星！”
    小豆丁嘴一抿，侧转过身体对赶来的女人道：“你追我也没用，冰淇淋掉了，不给你吃的。”
    年轻女人伸手在小男孩儿头上摸了一把，“瞎说，我难道是为了冰淇淋追出来的？”
    小豆丁老干部似的一双小手背在身后，仰着头蹙着眉，满脸严肃，“我没有胡说，要不是我看到，你本来就是打算偷偷躲起来吃掉的！妈妈，你再吃就会肚肚痛了，我不会同意的！”
    “谁要偷吃了啦！”女人被戳穿，忍不住抬手挡住脸，小声冲儿子皱鼻尖威胁，随后不好意思地朝阮楚楚笑笑：“撞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这边我来清理就好。”
    阮楚楚觉得这对母子相处有趣极了，笑着道：“我不好意思才对，好在孩子没受伤。你家宝贝小大人似的，很可爱。”
    小萝卜头听了，不甚满意地皱眉，“可爱是形容你们这些小姑娘的，我不要。”
    阮楚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年轻妈妈也是忍俊不禁，伸出手捏了捏自己儿子的小肥脸，“萧星星！又胡说什么呢你！”
    阮楚楚听到这个名字一怔，立刻低头细看了小孩儿几眼，发现他和顾琛眉眼果然极为神似。
    这可真是巧，前几天还想着男女主估计要重逢了，没想到倒是让她先在这儿撞上女主角和她家的萌宝小星星了！
    第20章 
    女主名叫萧潇，还没回顾家认祖归宗的儿子随母姓，大名萧乐童，小名星星。
    书中的小星星聪明可爱，简直就是读者们云喂养的“崽崽”。
    每次只要更新中有孩子出现，文下评论全是“啊啊啊啊啊偷走小星星”、“抱住我崽狂吸，心满意足”、“星崽崽，来麻麻怀里”、“大大你这是逼我生二胎啊”、“男人不需要，崽给我就够了”……
    阮楚楚自己当年还留过“如果小孩儿都跟星星一样可爱，我愿意生一个足球队”的评论，如今跟这个萌宝面对面，她忍不住在心中大呼：小星星明明比作者笔下还要可爱好不好！
    “对不起，小仙女姐姐，我不应该叫你小姑娘，妈妈说这样很没礼貌。”小星星被萧潇低声教训了两句，往前跨出一步用小手拉住阮楚楚的裙子，仰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道歉。
    阮楚楚被这一声“小仙女姐姐”叫的心都软了，握住他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因为穿着裙子不好下蹲，便弯下腰尽量同他平视，笑道：“没关系，你是个小糖人儿吧？这么甜。”
    小豆丁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困惑的样子，歪着脑袋一本正经道：“没有我这么大的小糖人的，而且我也不甜啊，不信你咬一口。”
    说着，还将自己的小手往阮楚楚嘴边递了递。
    阮楚楚乐的不行，抓住他的小手，张开嘴“嗷呜”一声作势要咬，最后关头却往前一探，在小星星的脸颊上“啾”了一口。
    被突然袭击的小豆丁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被亲的部位，秀气的眉毛瞬间拧紧了，鼓着小脸指责道：“你、你怎么能偷亲我呢？”
    阮楚楚看见他一脸被轻薄了的小模样，弯着眼睛直乐：“因为我喜欢你呀！”
    小星星听后突然叹了一口气，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正色道：“妈妈说男生女生不能随便亲亲的，既然你亲了我，那我只能对你负责了。你把电话告诉我吧，等我长大了就联系你去娶你。”
    说完，他拉了拉萧潇的手，道：“妈妈，你帮我记一下小仙女姐姐的电话。”
    阮楚楚跟萧潇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萧潇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阮楚楚，大方道：“我叫萧潇，是一名时尚美妆博主，开了一家小的化妆工作室，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阮氏这次发布会多线并行宣传，也邀请了一些微博上比较有知名度的时尚博主参加，萧潇就是其中之一。
    阮楚楚直接拿出手机给名片上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我没带名片，名字刚刚短信给你了，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阮楚楚。”
    “啊，你是之前的设计师！”萧潇惊讶地瞪圆了眼，有些赧然，“因为我坐的位置比较远，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阮楚楚当然不会计较这个，“我的微信就是电话号码，常联系呀，希望下次有机会一起喝茶。”
    说着，她轻轻揉了揉小星星的头顶，“当然，一定要记得带上我的小未婚夫哦。”
    说到这里，两个年轻女人再一次相视而笑。
    因为萧潇有事要提前离开，三人很快就分别，阮楚楚特地送母子俩到电梯口。
    等电梯上行时，她看着乖乖被母亲牵着的小男孩，感叹道：“有小星星这样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吧？”
    萧潇伸手给儿子整了整衣领，笑道：“唔，不能这么说。我幸福不是因为小星星是一个多好多乖的孩子，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让我感觉到幸福。嗐，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是什么感受了。”
    阮楚楚一愣，下意识将手搭在了小腹上。
    “电梯来了，我们先走啦，很高兴认识你，阮小姐。”萧潇带着孩子走进电梯，朝阮楚楚挥挥手。
    直到电梯门合上，阮楚楚还有些怔忪。
    如果她愿意给肚子里的小生命一个机会来到这个世界，TA会不会也同小星星一样聪明懂事、活泼可爱呢？
    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书中世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作者笔下的描绘。
    但她现在就站在这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饿了要吃饭、受伤了也会流血……
    她真的能够毫不留情地剥夺一个顽强着床在她腹内的无辜生命吗？
    她已经占据了原主的身体，现在还要将她的孩子也一并从这个世界抹去？
    阮楚楚一时之间竟给不出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
    因为心里藏着事，阮楚楚在晚宴上几乎没吃东西，半夜在床上居然被饿醒了。
    她看看时间都十二点了，本想忍一忍睡过去也就不饿了，谁知饥肠辘辘怎么也睡不着，没办法只能爬起床。
    不好意思将李婶吵醒，阮楚楚摸下楼想看看厨房或者冰箱里有没有什么现成能吃的。
    但家里没有留隔夜餐食的习惯，她翻了个遍，只翻出了冷藏的水果。
    虽然不太满意，但勉强果腹总比饿肚子还是要好，她唉声叹气地从冰箱摸出一只青苹果准备洗洗啃了，顾煜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背后。
    “饿了？”
    阮楚楚下来只开了厨房的小灯，这会儿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苹果直接掉地上“骨碌碌”滚到了男人脚边。
    “你走路没声音的啊？吓死人了！”她拍着胸脯，瞪圆了眼。
    顾煜弯腰将苹果捡起来，看到她的样子，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笑意，“又不是做贼，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阮楚楚懒得理他，重新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转身走到盥洗池边。
    刚打开水龙头，苹果就被人从手中抽走了。
    “有事吗，顾先生？”阮楚楚恼了。
    顾煜将苹果放回冰箱，道：“晚上吃苹果会加重胃酸分泌，对胃不好。我下个面，很快，你出去看电视等一会儿就行。”
    阮楚楚见他果真取出鸡蛋和西红柿，张嘴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不吃白不吃，又将话咽了回去。
    顾煜转过身发现她还站在原地，一挑眉，问：“怎么，你想自己动手？”
    阮楚楚“哼”一声，嘴硬道：“不能看啊？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然后继承我遗产。”
    这么明显赌气的话。顾煜听了并不生气，甚至还笑了笑。
    他利落地将鸡蛋打进碗里，一并用筷子搅拌一边还有闲心打趣道：“我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真的没有觊觎阮氏和你的财产，或许我应该将名下几家公司近一年的财务报表都打出来给你看？”
    说的这么认真，要不是我知道剧情发展，还真要信了。
    阮楚楚无声地撇了撇嘴。
    顾煜的动作如他自己所言，确实很快。
    没多久，一碗香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就出锅了。
    番茄汁浓郁，鸡蛋松软，面条的火候也把握的刚刚好，柔软又不失筋道，被酸甜的番茄汁浸透，味道竟比外面大师傅做的还好。
    阮楚楚吃了一口差点咬到舌头，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起来，也没心思去想顾大黄鼠狼为什么突然来无事献殷勤了，先满足口腹之欲再说！
    第21章 
    顾煜心情确实不错，海外有意的两家公司收购都非常顺利，东星也已经进入最后谈判阶段。
    他和大洋彼岸的下属视讯完毕，本是想下楼倒杯水，没想到在自家厨房捉住了一只翻冰箱的小老鼠。
    整理完厨余垃圾，顾煜倒了一杯水在阮楚楚对面坐下，慢悠悠地喝着。
    阮楚楚被他看的受不了。
    虽然你面做的好吃，但盯着人看是什么意思？就着别人的吃相喝水更有滋味不成？
    “你也饿了？”阮楚楚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那刚才怎么不多下一碗？”
    顾煜有些莫名，“我不饿啊。”
    阮楚楚小脸皱起来，“那你一直盯着我吃做什么？”
    顾煜失笑：“我只是坐在这里喝水而已。”
    阮楚楚不好再说什么，好在顾煜接下来一直在看手机，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等她吃的差不多，顾煜那杯喝了半天的水也终于喝完了。
    阮楚楚放下筷子回房，才后知后觉地想：顾煜难道是特地在等她吃完吗？
    -
    第二天，阮楚楚在床上久赖了一会儿才下楼。
    顾煜应该已经吃完早餐，佣人正在收拾餐具。
    客厅沙发上坐着他的助理，见到她下楼，连忙起身打招呼。
    阮楚楚点头回了一句“早上好”，身后随即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顾煜提了一只行李箱从二楼走下来。
    “还以为你今天休假会晚些起。”顾煜推着箱子朝她走来，道：“昨晚忘记告诉你，我要出差几天，大概周四回。”
    阮楚楚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顾煜也没再多说，招呼助理出发去机场。
    助理接过箱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他汇报工作。
    两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阮楚楚隐约听到助理问：“顾总，那个户头还是照常打款吗？从半年前起就没……”
    那个户头？哪个？难道是给方瑶的专用账户？
    阮楚楚不禁侧耳细听。
    顾煜淡淡吩咐道：“继续。”
    因为人已经走远，再多的也听不到了。
    阮楚楚在心里琢磨，听助理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长期固定打款的，如果能查到那个账户的财务往来记录，也算一个突破口。
    想到这里，她吃早餐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随意吃了几口，回到房间给董薇打电话。
    “靠谱的私家侦探？你要干嘛呀楚楚？总不能是捉顾总的奸吧？哈哈哈。”董薇还在那头开玩笑。
    你说对了，姐妹！
    阮楚楚默默给她点了个赞，道：“有点东西要查，你给我找找呗，费用不是问题，但一定要靠谱。”
    董薇想了想，说：“我还真知道一家，不过是专门调查感情问题的，就抓奸找小三儿的那种。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姑姑那事儿吗？她下单后没两天，人就把我前姑父给扒光了……”
    那敢情好！
    阮楚楚心中一喜，道：“主攻什么都好，业务反正差不多，能力强就行。”
    “成，那我跟我姑要了联系方式就告诉你。”董薇应下。
    阮楚楚：“嗯，尽快啊，等你消息。”
    哪想这通电话挂断没两分钟，董薇就回拨了过来。
    阮楚楚还在想着这效率也太高了些，一接通才知道不是这事儿。
    “楚楚，你上热搜了！”
    阮楚楚纳闷，“公司买的推广？没听宣传部说啊。”
    “不是，是你跟Cherry的热搜。”董薇支吾一声，“就……内容有些不好，估计要公关处理一下才行。”
    阮楚楚一听，回过味儿来了。
    昨儿她还在想方瑶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今天一看还真是，生怕别人想不到她身上去似的。
    她取了一旁的平板，打开微博点进热搜排行榜，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跟方瑶肩并肩摆在一起。
    位置还不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爬进前几了。
    话题广场第一条信息一个营销号发的，用词浮夸，估计是在UC编辑部进修过“如何利用标题博人眼球”的高端课程。
    【震惊！顶流小花亲递橄榄枝，阮氏千金拿乔拒接！细扒……】后面也是些模棱两可的煽动性话语，大意就是说她摆架子，看不起方瑶，不愿意同她合作。
    微博下面都是不明真相的粉丝评论，或许也有水军存在。
    “我们小C那么努力，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富二代了不起吗？小公举果然棒棒哦：）”
    “有钱就能瞧不起人吗？学不会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还有更过激的，直接说要抵制阮氏、抵制L&R。
    阮楚楚懒得再看，直接退出了微博。
    她其实有点搞不懂方瑶是出于什么心态，一定要跟她搭档参加节目。按理说小三在原配面前不还得心虚吗？她倒是恨不得堂而皇之地往自己跟前蹿。
    不过多接触也正合她意，阮楚楚跟覃佳慧透露了自己愿意参与节目的意思，剩下的对接就不用她操心了。
    -
    顾煜知道这个消息时，事情已经基本尘埃落定了。
    阮氏发布声明追究造谣营销号的法律责任，并且艾特了方瑶称期待接下来的合作。
    方瑶亲自下场转发了这条微博。
    【我和楚楚姐私下就是很好的朋友，大家别以讹传讹啦！昨天发的L&R花绽系列套图看到没有？是不是超美的？喜欢就多多支持喔！相信接下来我们还能碰撞出更多的火花～】这下，吃瓜群众自动将这事归为阮氏的品牌营销了。
    外人不了解，顾煜却清楚。
    以阮家父母的性格，要营销也绝不会拿女儿的□□来炒作。
    他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拨出一个号码。
    “煜哥！今天怎么有时间联系我啦？”方瑶语气轻快。
    顾煜开门见山：“微博那件事你团队做的？”
    电话那头一顿，紧接着方瑶着急否认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可能？我本来就让人在跟阮氏接洽综艺合作的事情，要宣传肯定会提前协商，怎么样也不会这么拖楚楚姐下水啊！”
    顾煜停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跟楚楚合作？她算不上知名，一个阮氏千金的身份对你的曝光度提升效果应该也不大，你完全能有更好的选择。”
    方瑶似乎是苦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委屈，“我只是很喜欢楚楚姐罢了，也是真的很欣赏她的作品。我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你们结婚也没能回来。她是你的妻子，我自然把她当亲姐看待的，只是想亲近一些而已。”
    顾煜听完，语气终于放缓了一些：“忘记和你说了，楚楚很高兴你邀请她参加你的生日宴，到时我们会一起过去。”
    “好嘞！”方瑶应道，“楚楚姐不会也误会我吧？你要帮我跟她解释一下呀！”
    顾煜淡声道：“不会，她不懂这些。”
    “……”方瑶顿了顿，声音很轻，“那就好。”
    -
    而两人口中的阮楚楚，此刻却正坐在医院产科诊室里。
    “阮小姐，你不用担心。孕早期出血也是很常见的现象，有可能是受精卵着床时，造成了子宫内膜的少量掉落。”医生温和地解释。
    阮楚楚听完直叹气。
    她还以为是之前检查出错，大姨妈终于又来陪伴她了呢！
    医生见她愁容满面，误会了，安抚道：“你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如果实在不放心，最近多注意休息就行。”
    阮楚楚失望地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刚站起来又重新坐下，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开口：“医生，请问如果流产的话……”
    第22章 
    医生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但从医多年这种事情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终止妊娠的最佳时间是35-50天。唔，你时间差不多。”女医生翻了一下单子, 抬头问道：“是打算今天做手术？”
    或许是心理作用，当听到医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阮楚楚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抽疼了一下。
    她“噌”地站起来, “那个……我再考虑考虑, 谢谢你啊医生。”
    阮楚楚慌慌张张地出了办公室，本是想乘电梯下楼回家, 却意外走错方向来到了一个产房外的等候区。
    说来也巧，她刚到, 产房门就被人从里拉开, 护士抱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新生儿走出来, 唤道：“任巧！任巧的家属在哪里？”
    阮楚楚面前等候区的座椅里“哗啦”站起老老少少好几个人, 一窝蜂似的涌了过去。
    一时间, 整个廊道里都洋溢着动人的喜悦, 欢笑声和祝福声不绝于耳。
    就连远远旁观着的阮楚楚, 也跟着这个陌生的新生命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那一刻,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流泪。
    或许母性是每个女人的天性，无论年龄大小，她们身体里总拥有着一种善良、柔韧的力量。
    一直到车子驶出医院大门, 阮楚楚才平息。
    车行到半路，覃佳慧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着急的不行。
    “楚楚, 你去医院了？出什么事了？”
    阮楚楚叹气，早知道就不用家里的司机了。
    “妈，你先别急，我就是来做个小检查，没什么问题。”
    覃佳慧可不好骗，“我又不是没怀过孕，三个月才做第一次产检，你现在才几周？”
    阮楚楚见糊弄不过去，只得说了实话。
    这下可把覃佳慧急坏了，虽然阮楚楚再三保证医生说孕早期出血不是大问题，她还是亲自把人接回了阮家。
    一连几天，覃佳慧天天监督家中食谱，有时间还会亲自动手换着花样煲汤，阮楚楚觉得自己自回家，体重每天都在涨。
    阮承平更夸张，书店里的孕期书籍搬了个遍，最好笑的是里面还有一本叫《准外公手册》，见天地被他捧在手里看。
    就连在新西兰休养的外祖父母，也特地打电话叮嘱她好好休息、保持良好心态，并表示已经想了好些个名字，回头发过来给她挑选。
    看着长辈们上心的模样，阮楚楚都莫名跟着对腹中的小生命多了一丝郑重和期待。
    或许这么想有些圣母，但阮楚楚觉得原主不会忍心不要这个孩子；而她，也认为生而为人需对生命多一份敬重。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没有原罪的。
    她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这个小生命同样如此，TA既然到来，就该有看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
    阮楚楚在回到阮家的第三天晚上，收到了董薇介绍的那家侦探社的消息。
    看着邮箱中顾煜助理口中的账户相关信息，她有些纳闷儿。
    户主不是方瑶，也不是什么年轻貌美的小三小四，而是一位快五十岁的妇女，名叫许冬梅。
    不得不说这家侦探社的业务能力非常出众，资料里竟然还带了一张女人的近照。
    很普通的一位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相貌、气质、衣着都非常普通，随便挑个菜市场一抓能有一大把的那种。
    阮楚楚实在是好奇，顾煜为什么会跟这样一个人有金钱往来。
    根据资料显示，许冬梅的那个户头从十年前开始，每个月都定期有款项汇入。那时顾煜才十六岁，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小情儿之类的。
    那是什么呢？难道是封口费之类的？
    阮楚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第二天竟然贸贸然循着资料里的地址找了过去。
    这是旧城区的一片老房子，楼栋之间挨得很近，弄堂多又窄，显得逼仄。
    阮楚楚站在地址所示的楼栋下方，反思自己到底跑来这干什么？
    要查什么事情侦探社那边不比她强？而且万一真有什么秘密，她过来不久暴露了吗？
    暗骂自己一声蠢与莽撞，阮楚楚转身便想走，不料一回身却撞到了一位老太太。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阮楚楚赶紧将人扶住了，又弯腰替她捡掉落在地的橙子。
    老太太十分和蔼，自己也蹲下去一起捡，笑道：“没事，我刚看那墙上的鸟窝去了，没留神才撞到你。谢谢啊，丫头。”
    “哟，这是你掉的吧？”老太太捡起脚边的卡纸，眯着眼看了下，“许、冬、梅……哟，丫头你来找冬梅啊！”
    阮楚楚正要否认，结果人老太太往她身后一指，“嗳，看咱们这说曹操曹操到的，刚提完人就来了！”
    完了还吆喝起来：“冬梅，有人找你嘞！”
    阮楚楚闻言顿时觉得骑马难下，她僵着身子回头，果然看到许冬梅提着跟照片里一样的那个菜篮子朝她们二人走了过来。
    “张老太太，您这嗓门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呀。”许冬梅笑意温和。
    “那是！”张老太太整了整手中的袋子，道：“喏，这漂亮姑娘找你呐，你们聊着，我先回了啊！”
    老城这一块，住户一般都住了许多年了，左邻右舍都认识。
    阮楚楚又是张陌生面孔，衣着气质看着也不像这弄堂里的住户，许冬梅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就在阮楚楚想胡乱扯个理由离开时，许冬梅突然面露惊讶，指着她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是小煜的媳妇儿？”
    这下阮楚楚也惊了，许冬梅竟然认识她？可原主记忆里根本没这号人物啊！
    许冬梅显然也看出她的讶异，她收回手，拘谨地在衣摆上擦了两下，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没见过我，两年前你和小煜结婚的时候，我……我悄悄去过豪逸酒店，就……那个大厅外头摆了你们的婚纱照，我看过一眼。你是叫楚楚吧？楚楚动人的楚楚，我记得屏幕上写了你的名字，很好听。”
    只看一眼，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阮楚楚没有拆穿她。
    许冬梅也自觉说多了，转而问道：“是小煜让你来看我的吗？他怎么没一起来呀？你们还好吗？”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看上去很有些激动。
    阮楚楚看着面前这个笑容局促，眼中却含着惊喜的女人，不知该怎么回才好，只得尴尬地冲她笑。
    许冬梅却先“啪”一声重拍脑门儿，道：“瞧我这……站在这儿怎么行？要不上楼去家里坐一坐，喝杯茶？”
    问到最后，她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眼里又隐隐带着期待。
    阮楚楚头脑一热，答应了。
    -
    许冬梅拔下钥匙，侧过身迎阮楚楚进屋，见她低着头找拖鞋，连声道：“不用不用，直接进来就是。”
    阮楚楚随她走进去。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房型格局不太好，采光不行，这才下午三点，客厅里就显得有些昏暗了。
    许冬梅将灯全部打开，屋里瞬间亮堂了一些，她伸手在布沙发上拍了拍，招呼阮楚楚过来坐：“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泡茶。”
    阮楚楚道：“不用麻烦，我喝水就行。”
    “那怎么行？”许冬梅有些手忙脚乱，还踢倒了茶几边的菜篮子，阮楚楚弯腰帮她一起扶起来。
    许冬梅“嗐”一声，道：“瞧我这笨手笨脚的，你看会儿电视哈，我马上就出来。”
    说着，将电视机打开，把遥控器递给阮楚楚，急急往厨房走去。
    阮楚楚环视了一圈，房子虽然旧，但井井有条看上去很干净。
    她的视线落在置物隔断上的几个相框上，有一张是年轻许多的许冬梅，半抱着一个小男孩儿。
    阮楚楚走过去，拿起相框。
    照片里的男孩瘦瘦小小，嘴唇微微抿着，但眼睛很亮，轮廓隐隐能看出顾煜的影子。
    “这是小煜6岁时拍的，是不是从小就长得帅？”许冬梅端了一个果盘出来，苹果橙子都切开来，葡萄上也挂着透明的水珠，“家里就这些，不过都挺甜的，你尝尝。”
    阮楚楚盛情难却，放下相框坐回沙发。
    许冬梅将果盘推到她面前，阮楚楚挑了一块苹果咬了一口，“嗯，甜。”
    拘谨的女人顿时笑了，厨房传来呜呜的烧水声，许冬梅着急忙慌起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茶出来，搁在阮楚楚旁边，“杯子我洗干净了的，渴了就喝。”
    “好的，您别忙活了。”阮楚楚生怕她又去准备什么，赶紧道。
    许冬梅淳朴地笑开了：“好嘞好嘞！”
    面对这样热情质朴的一个人，阮楚楚捧着茶杯，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偷偷过来的，顾煜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了许冬梅一眼，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发现他的账户一直有固定的转账记录，所以才……”
    许冬梅先是失望，但当她听阮楚楚说到转账记录时，立刻紧张起来，飞快地说道：“你不要怪他楚楚小姐，这都是我拖累的他。不过我从去年开始已经没从里面取钱了，我自己平常也接点零工，我儿子中专毕业也开始上班了，现在我们每个月都会把余钱存进去。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笔钱填上的，你千万别因为这个跟小煜闹矛盾……”
    阮楚楚一听，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许阿姨，您别急，我不是来要债的，我……”
    许冬梅却急急忙忙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推到阮楚楚面前，一双手绞在身前，垂着眼说道：“你可能看他每次转账数额都不小，尤其是这几年。但我只在完全没办法的时候才动那张卡的，主要是那些年我家那口子治癌症花的多一些，但剩下的都存在卡里，我没动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银行查余额，里面还剩很多呢！”
    她说着，竟真的起身，作势要带阮楚楚出门去查看。
    阮楚楚连忙压住她的手，道：“许阿姨，我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才私下里找过来。我自己也觉得突兀，本来都要走了，结果那么巧竟然在楼下遇见了你。”
    怕她不信，阮楚楚只好半真半假道：“他没跟我说起过您，我偶然发现他账户有固定的转账记录，还以为他在外面……”
    “那不可能的！小煜不是那样的人！”许冬梅当即打断她，认真说道：“他是个好孩子，不然当初我……他完全可以不管我的，但他得知我家那位生病以后却突然开始不声不响地打钱。十年，从他十六岁那年开始，到现在整整十年，每个月都打，一次也没有断过。他那时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阮楚楚觉得许冬梅口中的顾煜跟她印象中完全是两个人。
    “我实在想不到葛峰会是那么个畜生！”许冬梅突然恨声骂了一句，紧接着眼眶就红了，“虽然我嫁给他后因为没生孩子，经常被他说闲话，但也只是动动嘴皮子。那时我还不知道是他的原因，总觉得对不起他。自从他沾上赌博后，人就变了！十赌九输，很快他就把家里的存款全输了进去，整个人也郁郁不振，开始酗酒。然后……”
    许冬梅哽咽着捂住眼，喃喃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把他带回家，都是我的错……”
    又一次听到了“葛峰”的名字，阮楚楚一怔，上次在顾家时范琴也说过，当时顾煜的情绪就变得不对劲。
    接下来，在许冬梅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她慢慢地还原出了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件原貌。
    -
    许冬梅算是顾煜的养母。
    顾煜五岁以前都跟他的生母秦雨一起生活，当时许冬梅和她的前夫葛峰住的离他们家没多远，两家是邻居。
    那一年秦雨突然车祸去世，留下顾煜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
    那时候，他们那种小地方，没有什么福利院一说，小孩儿没人养那就自生自灭。
    刚好许冬梅一直没有孩子，她瞧着顾煜可怜，跟葛峰商量后便把人接到自己家来当儿子养。
    本来是件两全其美的事儿，许冬梅夫妻俩有了孩子，顾煜也不用一个人孤苦伶仃。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家庭的噩梦却很快就开始了……
    葛峰在狐朋狗友的带动下开始赌博，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输赢皆有，后来就越玩越大，自然也越输越多。
    输得多，喝得更多，撒起酒疯来六亲不认。曾经看上去还算憨厚老实的男人，变成了阴郁变态的家暴男。
    这世上，有些人永远都将自己的失败归咎在他人身上。
    葛峰就是这样的人。
    他骂许冬梅是肚子不争气的玩意儿，自己生不出，就从外面抱回来野种给他养；
    骂顾煜是闷不吭气的扫把星，亲爹都不知道的杂种，还克死了亲妈，现在又克的他运气不好……
    渐渐的，光是恶毒的语言已经无法抒发他的躁郁，等喝醉以后，许冬梅和顾煜便成为了他发泄的对象。
    许冬梅是一个典型的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有太多反抗精神的老实巴交的女人。
    因为没生出孩子的原因，她一直对丈夫抱有歉疚感，嫁给葛峰后，无论两人因为何事拌嘴，只要对方一说到孩子，她就会立马偃旗息鼓。所以葛峰最开始动手的时候，她是隐忍的，默默承受。
    或许是她的沉默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葛峰的暴戾，他动起手来愈发没有轻重。
    小顾煜才五岁多不到六岁，但看到养父对养母动手，虽然自己也害怕，仍然会像个小勇士一样，张开双臂挡在许冬梅的面前。
    毫无意外的，在一个成年醉汉面前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养母子，一起挨了打。
    顾煜被许冬梅抱在身下，情况稍好些。许冬梅浑身青紫，还断了一根指骨。
    这次，或许是因为波及到了孩子，许冬梅第一次鼓起勇气报了警。
    可那时家暴法还没有施行，夫妻矛盾都以调解为主，来了干部警告几句，要葛峰立个口头保证，事情就过去了。
    而这样，却换来了葛峰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折磨。
    葛峰不同意离婚，许冬梅娘家条件不好，封建思想又严重，认为离婚是丑事，所以即便女儿被打的不成人样，也只劝她再忍忍。
    说什么“等两口子年纪大一点，就不会这样了”，“你这么大的年纪，又生不出孩子，离了婚谁给你养老呢”，“好歹葛峰不嫌弃你肚子不中用，以后老了也算能有个依靠”……
    就这样，许冬梅被困在了这一段无望的婚姻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被打的时候，让顾煜藏起来。
    后来的某一天，许冬梅在葛峰喝醉差点将她掐死在昏暗的房间里后，身体里的反抗因子终于觉醒了。
    她决定逃，逃离葛峰，逃离这段令人绝望的婚姻。
    但她没有带走顾煜……
    七岁的小小顾煜，被留在了那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留在了暴戾成性的葛峰身边。
    一个人。
    -
    “我知道他该恨我的。”许冬梅语无伦次地说：“我当时实在是太怕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跑。等我回过神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再回去的话我会被抓到的。而且我那时觉得连自己都盘不活，小煜他跟着我……不，我只是自私。我把他忘了……我居然把他忘了……”
    许冬梅终于捂着脸痛哭出声，“我明知道葛峰是个什么样的畜生，却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是我把小煜带回家，最后却没能带他一起离开，把他留在了葛峰那个变态的身边。”
    阮楚楚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就跟她不知道顾煜究竟曾经度过了一段多么绝望的日子。
    光是听许冬梅所说葛峰对待她的行为，就已经很恐怖了。更别提她逃走以后，葛峰会升起多大的怒火。
    而这些，全部会变本加厉地发泄在顾煜的身上。
    那时他才几岁呀，失去亲生母亲没多久，又被养母抛弃。
    阮楚楚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换作自己估计早就疯了。
    “小煜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孩子，他记得别人对他的每一分好。他心中有一条线，左边放着你的好，右边放着你的坏。但他不会因为你的坏而抹掉你的好。所以这些年来，他一边不愿意见我，却一直没有停止给我打钱。我知道他心底还是恨我的，恨我抛下了他，他该恨的。”
    “后来，我遇到了我家那口子，没多久就怀了孕。我一直自责，等孩子生下来，我出月子后偷偷回了老家一次。但小煜和葛峰都不在那儿了，街坊说小煜的亲爹找来了，还给了葛峰一大笔感谢费。那畜生估计是怕小煜回去说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拿着钱跑了。”许冬梅红着眼，恨声啐了一口。
    阮楚楚心中震惊。
    许冬梅所说的这一切，里从来没有提及过半分。
    一个人悲惨的人生经历当然不是他去作恶的理由。
    但听了许冬梅的话以后，她竟然一时不能将自己印象中的偏执变态大反派，和那个不计前嫌、十年如一日地资助曾将幼小的他独自丢在深渊的养母的顾煜重合起来。
    记忆会出错吗？阮楚楚突然有些自我怀疑。
    她在许冬梅情绪平复后才离开，走之前，许冬梅硬给她塞了两瓶自己腌制的小菜。
    如果不是她推拒，许冬梅恨不得把家里的能装的都给她装起来带回去。
    阮楚楚再三说家里司机就在外面等她，许冬梅才歇了要送她出去的念头。
    最后，许冬梅站在门口，局促地将那张银/行/卡递给阮楚楚。
    阮楚楚自然不能收，她道：“许阿姨，这是顾煜对你的心意，收回不收回，只有他自己有权做决定。”
    许冬梅难过道：“我找过他的，只可惜连面都没见上，就被请出来了，他不愿意见我。”
    阮楚楚只能徒劳的安慰了一句：“或许有一天他会主动来找你呢？”
    “希望吧。”许冬梅苦笑，她拉住阮楚楚的手，请求道：“楚楚小姐，请你转告小煜，不用再给我打钱了。以前用掉的那些，我会慢慢补上，我有生之年补不上，还有我儿子，我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花那些钱。”
    “还有，麻烦你帮我同他说声对不起。”这句话，许冬梅说的缓慢而沉重，眼泪又滚了下来，“真的很对不起。”
    阮楚楚动容，“我会的。”
    -
    抱着两瓶腌菜，阮楚楚走到马路边，一眼便看到了倚在车门边上抽烟的顾煜。
    他脚下已经有一小堆烟头，看样子到了有一段时间了。
    ！！！
    阮楚楚下意识就想逃，但男人已经大跨步朝她走来。
    顾煜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阮楚楚自穿进来，还没见过顾煜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结结巴巴问。
    顾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反问：“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
    阮楚楚顿时哑然。
    顾煜的视线落在她怀中的两个瓶子上，随后扫过她的腹部，拿烟的手顿了顿，突然转过身，大步朝车子走去。
    “上车，你爸妈还在等我们回家吃饭。”
    抽了半截的香烟被他掷在脚边，狠狠踩熄了。
    阮楚楚没有注意到这些，悄咪咪地伸手去拉后车门。
    发现锁了。
    无法，她只能拉开前车门，弯腰坐进了副驾驶。
    顾煜见她系好安全带，冷着一张脸默不吭声地发动车子，往大道上驶去。
    车厢里安静的可怕。
    阮楚楚缩在座椅里，时不时偷偷看顾煜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别那么看我。”顾煜突然开口，声线冷的像寒冬腊月里的冰棱，他说：“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阮楚楚一窒，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眼神，但应该不至于同顾煜所说满含怜悯。
    “我不是……”她转过脸，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解释，顾煜却直接打方向盘变道往旁边一挪，一脚刹车踩下去，靠路边停了下来。
    阮楚楚差点撞上车窗玻璃，她心有余悸地偏过头，顾煜已经飞快地解开安全带凑近。
    他一双眼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就是这种眼神，收回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这一刹那，应该是阮楚楚见到顾煜最失控的时刻。
    在她原本的想象中，顾煜日常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暴躁、冷漠、隐隐疯狂。
    但实际上，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从来没有见过。
    直到今天。
    或许是因为许冬梅的话还残留着影响，阮楚楚抬眼对上顾煜的眼睛，觉得自己在那双眼睛的深处，看到了一个孤独的瘦弱小孩，一头伤痕累累的伶仃小兽。
    “我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许阿姨托我带给你的。”她从大腿上托起一个玻璃瓶，说。
    顾煜试图从女人的眼中看出些别的什么，但他只看到一片澄澈。
    “扔掉。”顾煜抿了抿唇，靠回驾驶座里，冷冷道。
    既然已经提到了许冬梅，阮楚楚决定干脆将话说开，“许阿姨让我帮忙转告你，不用再给她打钱了，你给她的钱大部分都留在卡里，剩下的她会慢慢还清。然后，她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扔掉。”顾煜毫无波动，似乎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阮楚楚心道他怀有怨怼也正常，不过既然他十年来一直没有停止对许家的资助，想来应该也是没有放下对养母的感情。
    她回想起许冬梅愧疚的满脸泪痕的模样，她还是好言劝道：“许阿姨她……”
    副驾驶的车门“啪嗒”一声打开，顾煜打断她，“我说，扔掉。听不懂吗？”
    阮楚楚一口气憋在胸口，心想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学着对方的语气，说：“这是给你的，要扔你自己扔。”
    顾煜猛地捏住她的手腕，一点一点靠近她，森然开口：“既然是给我的，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收下？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权利来插手我的人生？偷窥别人的悲惨过去好玩儿吗，阮楚楚？”
    阮楚楚要给他气笑了。
    “你不是不愿意离婚？怎么，我目前作为你的妻子，连收一罐子咸菜都不行？”她战斗力全开，嘲讽道：“你欺骗我的时候，想过自己有什么权利介入我的人生吗？伤害别人很好玩？”
    他双目隐隐泛红，额角甚至暴起了青筋，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你捏痛我了。”阮楚楚“嘶”一声，用力挣扎。
    顾煜下意识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但仍然定定地看着她。
    阮楚楚硬着头皮跟他直视。
    顾煜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个小小的倒影，可怖又狰狞。
    他一瞬间失神，随后猛地甩开阮楚楚的手腕，靠回座椅里，系安全带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抱歉，我情绪有些失控。”过了一会儿，他没什么起伏地开口。
    阮楚楚一丝诚意都没听出来。
    她手腕上现在还痛着呢！
    同情？她同情这个大反派，谁来同情原主和她？
    果然只有远离顾煜，才能保证人身安全！
    两个人彼此都当对方不存在，沉默地将车子开回了阮家。
    顾煜将车停在大门外，眼底的那抹凶意已经消失殆尽，但仍旧沉着一张脸，道：“我公司还有事，不留下吃饭了。”
    不留正好，谁稀罕不成？
    阮楚楚回了他一个白眼，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手一推，车门还是锁着的。
    她蹙眉回头，用眼神示意他开锁。
    顾煜讨人嫌的声音又响起。
    “瓶子，带走。”
    阮楚楚气得恨不得抡起那俩瓶子甩他脑袋上去，恨恨地将玻璃瓶抱起，挑眉看向他：“这下可以了吗？”
    顾煜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但又暗含警告：“我再说一次，我对阮氏没有恶意。如果你是出于这个原因调查我，没必要继续下去。”
    “是吗？”阮楚楚冷笑，“你不心虚还怕我查你？”
    顾煜眼底是没有掩饰的不耐，阮楚楚自然留意到了，她讽道：“怎么，发现我不再跟以前一样傻乎乎任你摆布，终于装不下去了？何必那么辛苦，你是什么人，我们不是心知肚明吗？”
    面对阮楚楚的冥顽不灵，顾煜头一次觉得有些无计可施，他张嘴想再说，阮楚楚抬起自己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手腕上留着几道红色的指印。
    顾煜神色一暗，本能地垂眼，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自我厌恶。
    “抱……”
    他话没说完，就被“笃笃”的敲窗声打断。
    是阮承平和覃佳慧。
    顾煜深呼吸一口气，放下车窗，已经恢复自然，“爸、妈。”
    覃佳慧弯下腰，问：“怎么不开进去？”
    “我接到电话，说公司还有事，不留下吃饭了。送楚楚回来，马上就要走。”顾煜将刚才对阮楚楚用过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覃佳慧察言观色多厉害啊，一眼便瞧出两人是闹矛盾了。尤其是自己女儿，脸上只差没写上“我很生气”四个大字了。
    顾煜出差回来一下机就先来了阮家，给他们夫妻二人送特产和礼物。听说阮楚楚出门，又主动去接。
    覃佳慧都是看在眼里的。
    阮楚楚有小脾气她心里清楚，虽然是自己女儿，但女婿也是半子，总不能偏袒欺负人家吧？
    想起李婶说的夫妻俩在家还闹的分房睡，覃佳慧打定主意要给两人说和说和，她推了一把丈夫。
    阮承平立刻会意，拿出大家长的威严，道：“再忙吃顿饭的功夫总归有的，公司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你一个刚出完差的副总着急忙慌往回赶？”
    覃佳慧附和：“就是，快进去吧，我让管家早些开饭。”
    顾煜推辞不过，只得将车开了进去。
    -
    等吃完晚饭，顾煜陪阮承平喝了会儿茶，又提出要走。
    阮父瞄了一眼覃佳慧，见妻子在桌子底下悄悄摆手，他咳嗽一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真要有急事早不知给你打多少电话了。你进屋这么久，电话响过没有？上次不是说跟楚楚过来多住几天么，正好出差回来也累，今儿别回去了，就在这休息吧。”
    顾煜将阮父阮母的互动瞧在眼里，明白他们是有意缓和他同阮楚楚的关系，估计是最近他俩的反常让长辈担心了。
    他看向阮楚楚，对方皱着眉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让父母多心和担忧。
    他也正因为知道阮楚楚十分重视父母，才笃定自己的计划暴露后，阮楚楚会暂时对二老隐瞒他们两人的真实情况。
    “好，那我发个短信说一声。”略一沉吟，顾煜配合答道。
    阮承平和覃佳慧闻言，均松了一口气。
    晚上，阮楚楚坐在卧室床上跟顾煜大眼瞪小眼，“我不是跟你使眼色，让你不要留下吗？”
    自认为完全理解了对方小动作的顾煜：“……”
    “下午在车里。”顾煜指了一下阮楚楚的手腕，诚恳道：“我很抱歉，是我失态了。”
    说完他取出一只药膏递过来，“活血化瘀的。”
    阮楚楚想起他前不久出去过一趟，没想到是去买药，但仍睨着他没动。
    顾煜将小盒子搁在她身边，转身去衣柜里翻被子，“我打地铺。”
    阮楚楚挑眉，这人还挺有自觉。
    她随手拿起药膏看了看，发现包装说明里居然还特别备注了孕妇可用……
    作者有话要说：吸烟有害健康，男主乱扔烟头的行为是不对的（求生欲极强）
    感谢大家的支持，本章掉落红包雨~留言可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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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阮楚楚是被一阵压抑的梦呓呻/吟吵醒的。
    她伸手打开床头的触控小灯, 循着声音看去。
    躺在地铺上的顾煜整个身体似乎非常僵硬，直挺挺的仰面躺着，搭在被子外的双手握的死紧, 手背上暴起数道青筋。
    他眉头紧锁，额角鼻尖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齿缝里时不时泄出几声听上去十分痛苦的呻.吟。
    一看就是梦魇了。
    阮楚楚下意识伸出手, 想将人唤醒。可手指还没碰到顾煜的肩膀, 却突然听到了他无意识的凌乱求饶声。
    “不，别打了……我错了, 错了……呜……”
    阮楚楚一顿，立刻联想到许冬梅说过的葛峰的那些残忍行径, 眼前不由浮现出幼小的顾煜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缩在墙角的画面, 心中顿时升起不忍。
    是因为她找到许冬梅那里去, 才勾起了他那些痛苦的回忆吗？
    而顾煜似乎已经在噩梦中越陷越深。
    一粒汗珠因为他头部不自觉地轻晃而从额头滑落, 途径紧闭的眼睛, 最后滚进鬓间消失不见, 只在眼角流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像一道没来得及擦尽的泪痕。
    阮楚楚手肘撑在床沿, 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往前方探了探。
    突然, 她想起了作者写过的一个小细节，后期顾煜得了很严重的睡眠障碍，每天靠着听勃拉姆斯的摇篮曲才能稍稍睡上小几个钟头。
    手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 阮楚楚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那支药膏，凑近顾煜轻轻哼唱出声。
    “快安睡，小宝贝, 夜幕已低垂，床头布满玫瑰，陪伴你入睡……”
    阮楚楚并不擅长唱歌，但声音却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里裹上了一层温柔的意味。
    唱着唱着，阮楚楚觉得自己冲着顾煜唱“小宝贝”实在是令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反正歌词也记不全，她干脆自个儿把词儿改了乱唱起来。
    “小混蛋，快睡吧，妈妈我也打瞌睡，你看你讨人厌，我还唱歌哄你睡……”
    因为她只是含糊地轻声哼唱，配上朗朗上口的旋律竟然也不显得突兀。
    终于，在她不着调的歌词里，顾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平复下来。
    青筋暴起的手慢慢松开，自然地摆在身侧，只有满额没有干透的汗，透露出他不久前做过一场可怖的噩梦。
    见顾煜呼吸平缓，显然已经从噩梦中脱离。阮楚楚关了灯，重新躺下。
    许是觉得自己改编的词挺有趣，她躺在床上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哼着，又把自个儿给逗乐了。
    慢慢的，阮楚楚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没多久便再次进入了沉睡。
    夜风从半开透气的窗户里钻进来，带起一角窗帘，后半夜皎洁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显得静谧非常。
    一直规规矩矩仰面躺在地上，仿佛深眠的男人突然轻轻翻了一个身，好看的眼睛无声睁开，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个枕着自己手臂酣睡的年轻女人。
    这一刻，他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稚童，目光澄澈又茫然，仿佛透过阮楚楚看到了斑驳岁月里的另一个人。
    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狗吠，顾煜定定地看了阮楚楚一眼，就着面朝她的方向，重新闭上了眼睛。
    一夜再无梦打扰。
    -
    第二天早晨，阮楚楚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坐起来，整个人还有些懵。
    昨晚顾煜睡的那床铺盖已经被收走，卫浴间里隐隐传来下水声。
    不多时，男人从里面推门走了出来。
    阮楚楚见他精神抖擞，荣光焕发，甚至连一点胡渣都没有，心内不由有些忿忿。
    想她昨晚半夜被吵醒，又学雷锋爬起来给他唱了许久的摇篮曲，结果倒害的她自个儿后半夜没睡安稳，翻来覆去做了一宿的梦。
    梦里就只有她和顾煜两个人，顾变态躺在一张雪白柔软的大床上，逼她一刻不歇地唱《摇篮曲》，整整唱了一晚上！
    而始作俑者却半分不知情，还矜贵地冲她点点头，“早上好。”
    “好……”个屁嘞。
    阮楚楚刚一张口，胃里突然涌起一阵难受。她捂住嘴，飞快掀开被子跳下床，冲进卫生间。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落地有声，看的顾煜的心都不自主地悬了下。
    很快，半掩的门后传出阮楚楚的干呕声。
    阮楚楚双手撑在盥洗盆两侧，吐了一点酸水出来，胃中翻涌才渐渐压下去。她疲惫地用手接了点水漱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顾煜走到门边，阮楚楚正好转身。
    她眼睫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子，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泛着红，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麻烦让让。”阮楚楚有气无力地冲他挥挥手。
    顾煜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阮楚楚垂眉耷眼地往外走，脚下忽然一滑，身形踉跄似乎要摔倒，还好被顾煜眼明手快地扶住。
    原来她刚才下床跑的急，又没来得及穿鞋，漱口时不小心泼湿了地面，往外走时赤脚刚好踩在一小滩水渍上，差点滑倒。
    阮楚楚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踩在地面上两只白皙的小脚脚趾头无意识地蜷了蜷。
    顾煜垂眼看到，剑眉不由一蹙，伸出手作势要将她抱起。
    阮楚楚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很有些警惕的样子，“别，心领了。”
    顾煜伸到空中的手一顿，随后脱掉自己的拖鞋，弯腰提到她脚边，“穿上，地上凉。”
    阮楚楚心道：你如果不挡着，我这会儿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顾煜说完便打着赤脚转身走了，阮楚楚想起自己昨晚上做的好人好事，自认收点报酬也应该，于是心安理得地套上了那双小船似的拖鞋。
    她就势洗漱了一下，觉得没什么胃口，踩着大拖鞋回到了床上。
    顾煜已经不在房内，估计是下楼准备去上班了。阮楚楚想起自己已经被覃佳慧强制带薪休假，没什么追求地重新躺了回去，准备睡个回笼觉。
    没过多久，房门口响起一阵轻微的窸窣声，接着有人轻轻走了过来。
    阮楚楚睁开眼，发现居然是顾煜。
    “妈说妊娠反应是正常的，我给你泡了杯蜂蜜柠檬水，温的，现在喝正好。”顾煜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
    阮楚楚的起床气还没散，想到自己昨晚和现在受苦都和面前这个男人有关更是气上加气。她半好奇半嘲讽地问：“你是怎么能做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伪装二十四孝好丈夫不觉得辛苦吗？不会憋出什么心理疾病吧。”
    顾煜瞳孔一缩，借着将杯子放在床头的动作掩盖住情绪变化，好脾气地说道：“趁热喝，冷了对胃不好。”
    阮楚楚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好气道：“顾煜，你也别在我面前装了，你不累我看着都心烦。”
    顾煜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垂眼看她，“那你看我什么样不烦？这样？”
    说话间的功夫，他面上温和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阮楚楚没想到这人说变脸就变脸，一脸阴郁的样子还挺吓人的，她硬着头皮道：“我总算看出来了，原来让人烦的不是表情，是你这张脸啊。”
    顾煜倒并不生气，准确来说，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阮楚楚这些闹脾气似的小打小闹其实不痛不痒。他继续道：“那你再睡会儿，九点会有人上来叫你吃早餐。”
    没睡好的阮楚楚直接将被子扯过头顶，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顾煜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知的笑意，退出了房间。
    -
    当天，阮楚楚收到了《女神的王冠》节目组发来的通知，正式录制时间确定在四月三日，但所有人须提前拍摄宣传片和硬照。
    《女神的王冠》是一档明星设计类竞技型综艺。
    由当红女性明星和珠宝设计师携手，根据节目组的要求或提供的条件，每一期共同设计一款首饰。
    每组的设计作品，将由每期到场的品牌商竞价拍卖，拍到作品的品牌商获得设计权以后，能够同步销售同款。
    所以说到底，这个综艺其实就是一个超长时长，剧情连续的广告片，通过节目带来的效果促进产品的销售。
    覃佳慧跟着阮楚楚看了看节目录制的时间安排，几乎立刻就后悔了。
    阮楚楚还在孕初期，录制时间紧凑，又是晋级制，压力也大，她的身体不一定受得了。
    但阮楚楚自己却是挺跃跃欲试的，见覃佳慧面露担忧，她安抚道：“妈，你别急，搞不好我头一轮就淘汰了呢？又不一定能走到最后的。”
    谁知覃佳慧一听她这么说，反而急眼了，道：“那怎么可能？他们要是看不上你的设计那是他们没眼光！”
    阮承平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笑呵呵道：“别担心楚楚，真要不行，爸亲自去给你撑场面，咱买回来自己公司卖嘛！”
    覃佳慧听了觉得非常有道理，立刻拿起电话去问节目赞助的事情去了。
    阮楚楚在一旁看着，简直哭笑不得。
    她正翻阅着节目流程资料，一旁的手机响了两声，打开微/信一看，是方瑶发的消息。
    【楚楚姐，因为公司安排了生日粉丝见面会，所以私宴时间提前了一天，信息发给你啦，期待你和煜哥到时一起过来玩呀～】
    后面跟了一条精致的H5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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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执变态易黑化的男主vs嚣张娇气又很怂的女主
    第24章 （捉虫）
    阮楚楚都差点忘了方瑶生日这一茬了， 她随手回了一个“好的”，正好借着这件事跟父母说回去住，不然顾煜一直在她房里打地铺也怪不方便的。
    覃佳慧听了下意识就想摇头， 阮楚楚堵住她的话，道：“您就差没在那边家里装摄像头了， 我这有一点风吹草动的您马上就能知道， 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覃佳慧一噎， 也有些讪讪，“我那不是为了方便照顾你吗？”
    阮楚楚知道她是出自一片关切之心， 也不好多说什么。无论哪个世界的覃女士，都恨不得招个上门女婿才好。
    “您就放心吧， 这几天我不是活蹦乱跳的嘛！而且顾煜上下班还是那边方便， 在这儿取个文件资料什么的还得两头跑。他自己不好意思说， 我不能假装不知道吧？”阮楚楚将顾煜拿出来做借口， “不然我在家里陪您和爸， 让他自己回去？”
    “那怎么行？弄得跟闹分居似的。”覃佳慧一听果然不同意， 其实她也知道父母不应该过多干涉儿女的生活， 但她只得一个女儿， 肚子里一宝贝疙瘩掉下来捧在手心里疼了这么多年，别说出嫁两年，一辈子她也操心的。
    “好吧， 等今晚吃了饭，小煜开车接你回去。”最后妥协的都是父母。
    阮楚楚看出她的不舍，亲昵地环住她的胳膊， 开玩笑似的说出真心话：“我也舍不得您啊，要不我把顾煜给踹了，回家来咱们一家三口过一辈子！”
    “瞎说！”覃佳慧被她孩子气的话逗乐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别总跟小煜闹脾气。夫妻相处要互相包容爱护，不能总让他一个人付出吧？瞧瞧人家出个差都不忘给我和你爸带东西，昨儿听说你出去了，脚都没歇又亲自开车去接你，比你爸当年贴心多了！”
    阮承平抗议：“怎么可能？！那小子跟我比还差的远好吧？”
    覃佳慧嗔他一眼，继续同女儿道：“总之呢，双方付出对等，感情才能够长长久久，你可别太恃宠而骄了啊！”
    阮楚楚半真半假道：“到底我是您亲生的还是他啊？怎么就只敲打我？要是顾煜他对不起我，我难道还忍着不成？”
    “他怎么对不起你了？是洗脚水没打好，还是不给你买包儿？”阮承平笑了，开玩笑挤兑她。
    阮楚楚“啧”一声，嘀咕：“那他要是有什么小四小五的呢？”
    这回阮覃夫妻二人都笑起来，阮承平半点面子没给女儿留，道：“你一个他都顾不过来，还小三四五呢！”
    阮楚楚：……不，爸妈你们都被骗了，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啊！
    看着毫不担心的父母二人，阮楚楚实在气不过，酸溜溜道：“你们怎么就这么相信他啊？”
    覃佳慧和丈夫对视一眼，避重就轻地笑道：“你要是不信他，当初也不会选择嫁给他。再说了，我跟你爸多大岁数的人了，这点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阮楚楚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覃佳慧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别跟我这儿撒娇了。怀着孩子呢，别总自己胡思乱想。哎哟，我煲的汤！”
    阮楚楚看看手忙脚乱离开的老妈，又看看老神在在的老爸，心想：难道顾煜身边也有他们安插的眼线不成？
    -
    方瑶的生日宴定在市内一家有名的高端会所，大手笔包下整整一层。
    说是私宴，其实并不是亲朋好友的私下聚会，反而更像是一场她回国的发布会，宣布她正式开始国内的演艺事业。
    看着面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景，阮楚楚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方瑶会有什么动作来着，结果对方殷勤邀请她来仿佛只是为了澄清之前地误会，并给新综艺造势罢了。
    “累了？”顾煜取了一小碟食物过来。
    “有点儿。”阮楚楚最近胃口似乎大了些，这会儿确实饿了，也没客气，接过来小口开吃。
    “等会儿我去跟小瑶说，我们提前走。”顾煜在她旁边坐下。
    阮楚楚偏头看他一眼，问道：“合适吗？”
    顾煜语气淡淡：“心意到了就成。”
    也是，真正的心意得两人私底下表露吧？阮楚楚腹诽。
    “叮叮”两声清脆的敲击声。
    方瑶收回拿着酒杯和小勺的手，光鲜亮丽地站在中央小舞台的麦克风前，微笑着开口：“感谢各位今晚的光临。”
    “今天是我二十四岁的生日，也是我入行的第六个年头。我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别人花两个小时学一首歌、一支舞，我可能需要两三天，甚至四五天。在日本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我几乎没有哪一天在凌晨两点前睡过觉。每天都在不停地不停地练习。”
    随着方瑶的自白，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闪放照片。从她练习生时候开始，一张张切换，逐渐变成了当红明星的模样。
    活脱脱一个丑小鸭进化史。
    “这些年我回首往身后看去，看到的每一个自己都在挥洒汗水朝前奔跑。所以你们才能看到今天的我。”
    阮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煽情弄得起鸡皮疙瘩，突然，她看到方瑶的视线透过众人，朝自己的方向看来。
    “我能走到今天，有一个必须要感谢的人。是他，给了我鼓励和希望；是他，告诉我不放弃才能抓住自己想要的；也是他，在这条路上帮助我许多许多。没有他，绝不可能有今天的Cherry！所以在这里，我想对他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方瑶情真意切地说出口，眼睛晶莹有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激动落泪。
    阮楚楚瞟了一眼遥遥看向舞台的顾煜，装作不知情地感叹：“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啊。”
    顾煜偏过头看她，一副不知她为什么突然有此感慨的样子。
    “方瑶说的那个人不是你？我看她一直看着你来着。”阮楚楚试探。
    顾煜毫无波澜地摇头：“不是。”
    呵，大猪蹄子！
    阮楚楚心中哼笑一声，嘴上却意有所指道：“哦，听着跟表白似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她男朋友吧？”
    顾煜面上半分没变，似乎对这种八卦不太感兴趣，以类似长辈的语气淡声道：“这个年纪，也是可以谈了。”
    阮楚楚看着他八风不动的模样，甘拜下风。
    演不过，演不过。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谢谢。”方瑶致辞完毕，大厅左方隔断的屏风被移开，露出真容。
    全是照片，以漩涡形式辐射开，从小到大，代表着方瑶这些年来的经历。
    阮楚楚也凑热闹走过去看了看，被最中间的展架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老照片，注释是“梦的起点”。
    照片里的小方瑶站在一块空地里跳舞，大家看了估计都会以为这是表示她从小就热爱表演，一直在追逐梦想。
    阮楚楚却看到了那张照片角落里的，站着一个小男孩儿，和她在许冬梅家中照片上看到的是一个人。
    那是六七岁的顾煜。
    这爱示的够隐晦的啊！
    都算不上一张正经合照，旁人看到只会以为路人不小心出镜。哪里能想到这是在跟她方才的一番剖白相呼应呢！
    阮楚楚看着身边盯着照片目光沉沉的顾煜，自以为发现了两人偷摸示爱的线索。
    这对渣男渣女可真够让人恶心的！
    念头一起，阮楚楚胃里竟然应景的翻涌起来，她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顾煜蹙眉扶住她，“又想吐？”
    阮楚楚说不出话，急急往洗手间的方向小跑去。
    顾煜正欲跟上 ，却被一个相熟的人突然冒出来绊住了。
    -
    阮楚楚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小手在腹部轻轻拍了两下，道：“你也被恶心坏了吧？再等等，等我拿到证据，我们就可以不用再委屈自己的眼睛了。”
    她推开门走出去，正打算回厅里，突然听到右侧传来一个略为耳熟的声音。
    “顾琛，你松开我！”
    顾家老大？
    阮楚楚轻手轻脚地靠近，贴在拐角的绿植后面朝那边看去。
    哦豁！果然是顾琛和萧潇。
    原来他俩已经重遇了呀！
    “这是你的孩子？”顾琛沉着一张脸，看着萧潇的眼睛里情绪翻滚。
    “坏蛋大坏蛋！你放开！”小星星愤怒地对着顾琛拳打脚踢。
    阮楚楚知道听墙角是不道德的，可这是名场景之一啊！
    两人重逢后的第一个吻就发生在这里。
    顾琛误以为萧潇跟别人生了孩子，醋意大发，两人经过一番争执后，捂住儿子的眼睛，来了一个纠缠的法式湿吻。
    刺激啊！
    阮楚楚脸红红，眼亮亮，实在是挪不开自己的脚。
    男女主角现场演绎名场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眼见着顾琛这个自诩自控力超强的霸总逐渐被醋意蒙蔽双眼，看上去阴鸷而愤怒，恶狠狠地对萧潇说道：“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但是你又出现在我眼前，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你可以替别人生一个，我就能让你生十个！”
    这霸总名台词当年看没觉得有啥，几年后现场一听顿时觉得耻度爆表。
    阮楚楚扶着绿植的手抖了抖，也不知哪个受力点不对，绿植盆栽竟然被她推、动、了……
    她身形一晃，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稳住，彻底暴露在别人眼前。
    阮楚楚尴尬地摸摸鼻尖：“那个……”
    哪想萧潇看见她眼睛一亮，奋力挣脱顾琛的钳制，伸手朝她一指，道：“星星是我朋友的孩子，你别发疯了好吗！”
    小星星眼珠子一转，机灵地顺着萧潇的话张开双臂朝阮楚楚扑过来：“妈妈！”
    阮楚楚一脸懵逼，抬头对上了顾琛复杂的目光。
    她张张嘴，觉得自己有必要打声招呼，却见顾琛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她的身后。
    “老三，你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顾琛看向过来找阮楚楚的顾煜，眼中隐隐包含着一丝……同情？
    顾煜眉一挑，偏过头意味不明地看向阮楚楚。
    阮楚楚垂眼看着还在抱着自己大腿喊“妈妈”的小豆丁：？？？剧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夹子，所以更新晚一些，大概晚上□□点～感谢小仙女们的支持，啾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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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给破产的前男友》by张早更
    前男友，特别是破产的前男友这个东西，一般人避而远之，但对于穿越来的灵植师阮绵绵来说，这都不是事，因为他竟然有块灵地。
    阮绵绵：我们复合吧。
    楚浩初冷笑：你的现男友怎么办？
    阮绵绵：他是个渣男，明天就分手，我们一起种大棚东山再起。
    楚浩初头也不回离去。
    阮绵绵：站住，老娘的初吻给了你，你必须负责。
    楚浩初：老子的初夜还给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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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阮楚楚瞄向萧潇, 对方也正看着她，两人都是尴尬又一言难尽的模样。
    顾煜蹲下/身，朝小星星招招手, 温和道：“过来。”
    小豆丁咬着嘴唇，回头看了一眼萧潇, 小步挪了过去, 乌溜溜的大眼睛略微谨慎地看着顾煜。
    顾煜装模作样瞧了他两眼, 重新站起身，大掌在小孩儿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看向顾琛，意有所指地笑道：“长得跟我还有点像, 难道是坐时光机过来找爸爸妈妈的？”
    小星星听到他前半句, 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他几眼。
    顾琛被顾煜一提醒, 不禁也仔细观察了孩子一番。
    他们俩虽然是同父异母, 但五官轮廓上还是能看出兄弟的影子来。而这孩子, 与其说是和顾煜有些许相像, 其实同他才是更像的。
    他微眯起眼, 转而看向身边的萧潇, 对方眼神闪烁，看上去很有些紧张，心中的想法更是笃定, 隐隐激动起来。
    他一把抓住萧潇的手腕，哑声问：“所以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萧潇一边挣一边气急败坏道：“总归不是你的！”
    “你！”顾琛被她气的一窒，语气危险：“潇潇, 这句话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萧潇心虚气短，偏不看他，只奋力地挣扎。
    小星星看到自己妈妈受欺负，也没心思再看顾煜了，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小拳头拳拳擂在顾琛身上，“大坏蛋！你不要欺负我妈妈！”
    顾琛听到小星星红着眼喊出的那一声“妈妈”，心里一抽。
    他低头看到萧潇的手腕被自己捏红，垂着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再看到孩子眼里蒙着的一层水雾，顿时生出愧疚自责来。
    他下意识松了劲儿，但转念一想这一撒手女人估计恨不得拔腿就跑，于是又抓紧了，两个人跟一个小孩儿就这么僵持着。
    顾煜回头看到有人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冲顾琛道：“要不换个休息室，坐下来好好聊？”
    顾琛经他提醒，也明白自己过于冲动，但如果就此再错过萧潇，他才是真的会后悔不迭，于是只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萧潇，大有一番你不说，我就跟你在这儿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萧潇心中暗叹一声，知道是躲不过了，她平静地看向顾琛，道：“可以，那我们就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
    顾琛眉眼一松，紧接着又听对方道：“你先松开，我去个洗手间。”
    眉头立刻又皱了起来。
    萧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偏过头看向阮楚楚和顾煜，“楚楚，这位是你先生吧？可不可以麻烦你先生帮我照看一下星星，我同你私下聊两句？”
    阮楚楚瞥向顾煜，后者当即点点头，道：“当然可以，我们去前面右拐第一个包间等你们。”
    “可以了吗？”萧潇微抬头，语气冷下来。
    顾琛被她这一眼看的莫名心虚，抿唇松开了手。
    萧潇蹲下/身，牵过儿子摸了摸他的脸，轻声细语道：“星星，妈妈跟楚楚阿姨有点事，你先跟那位叔叔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妈妈晚点就来找你，好吗？”
    原本她以为孩子会有些抗拒排斥，没想到小星星回头看了顾煜一眼，直接点点头答应了：“好。”
    萧潇将孩子抱起，走到顾煜身边，笑道：“星星平时有点内向的，看样子他很喜欢你。”
    顾煜笑笑，伸手将孩子接过，“我的荣幸。”
    几人都没注意到身后顾琛瞬间沉下来的脸，尤其在星星换顾煜抱后立刻亲昵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时，顾·亲爹·琛的脸更黑了。
    -
    阮楚楚陪萧潇走进洗手间，两人同时开口。
    “不好意思啊，没帮到你。”
    “对不住，把你也拉扯进来了。”
    “你性格也太好了吧”萧潇感激地冲她笑笑，“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刚才我太急了，会不会影响到你和你先生？顾琛他这个人做事……”
    萧潇说到一半，眼眸暗了暗。
    阮楚楚心道他就是口嫌体正直，你不知道，以后顾大对你可好了！你指东他绝不敢往西，活脱脱的老婆奴！
    “不会不会。”她生怕自己影响了男女主角原本的剧情发展，赶紧道：“其实大哥他人挺好的，就是有些不太会正确表达自己的感情。”
    “大哥？你们是？”萧潇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阮楚楚：“他是我……我先生的哥哥。”
    萧潇一听，愣了半晌，随即苦笑：“这可真是……”
    这边两个女人低声交流着，那厢休息室里气氛却不算太好。
    主要是因为星星对顾琛的敌意太大。
    顾老大本想借着私下相处的机会跟孩子好好沟通，但显然小星星还记着他对自己妈妈的态度，不说好脸色，连正眼都没一个。
    顾煜轻轻将星星放到椅子里坐下，顺便替他整了整因为拳打脚踢而凌乱的衣服，轻声问：“渴吗？要不要喝水？”
    孩子还没回答，顾琛连忙按铃唤来服务生，不太自然地开口：“星星？想喝什么和姐姐说。”
    小豆丁别开脸看都不看他，“哼！”
    鼓着脸，河豚生气。
    顾琛对拒绝沟通的孩子简直无从下手，顾煜接过酒水饮料单，选了几样和风细雨地问：“橙汁、牛奶、芒果汁、西瓜汁，有喜欢的吗？”
    星星往他那边靠了靠，想了想，有些敌意地瞟了顾琛一眼，道：“牛奶！妈妈说喝牛奶长高高。等我长大了，就没有人能欺负她了！”
    欺负妈妈的大坏蛋·顾琛：“……”
    VIP包间的服务速度很快，没多久牛奶便送了过来。
    小星星翘着小脚咬着吸管小口喝，包厢里没人说话便安静了下来。
    气氛有些许的尴尬，顾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时不时给孩子擦擦嘴角的三弟，心里有些感激。
    一直以来，他对除了一母同胞的二弟顾江意外的几个兄弟姐妹关注都不多，甚至于心底还是抵触的。
    顾煜自从八岁那年被接回顾家，便十分低调，不声不响，不争不抢，有时候他甚至都不觉得家里有这么一个人。
    他对顾煜最深的印象，似乎还是当年那个被保姆发现满身伤痕后，抱臂蜷缩在浴室角落里不敢看人的孩子。
    一不留神，那个胆小怯懦的孩子已经长成了性格温和的男人。
    顾琛自认不是一个情感十分丰富的人，但对于顾煜在经历了养父那么残忍的对待后，还能健康长成如今这个样子，此时也不由生出些唏嘘感叹，直到……
    “叔叔，我也觉得我跟你长的挺像的，我没有爸爸，要不你做我的爸爸吧！”
    小星星天真的声音打破了包厢里的沉默。
    顾琛瞬间从回忆里拔/出来，立刻黑脸：？？？
    顾煜身体不着痕迹地一僵，他很快退开，和孩子保持距离，仿佛空气里突然多了透明阻碍似的，他尽量语气柔和道：“但我不能做你的爸爸。”
    星星苦恼地拧着眉毛：“为什么呀？我妈妈可好了！她长的又好看，做饭也特别好吃，唱歌也很好听的！而且我很乖，你做我的爸爸不好吗？”
    于是阮楚楚和萧潇找到包间，推门进来，听到的就是小星星正不遗余力地在同顾煜推销自己妈妈。
    阮楚楚：……这是什么莫名其妙地发展节奏？
    萧潇满脸尴尬，快步走过去捏了儿子小脸一把，斥道：“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一下力气可能用的比较重，小星星白嫩嫩的脸皮顿时红了。
    小豆丁委屈极了，他小手捂着脸，眼睛里雾蒙蒙的，却偏偏倔强地忍住不流下来。
    萧潇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没注意捏重了，立刻弯下腰想去看。
    谁知小星星竟然躲开了她的手，难过地哽咽道：“我没有胡说，我只是也想要有爸爸！幼儿园……幼儿园里的同学，每个人都有，只有，只有我没有……”
    萧潇眼立时就红了，她伸手抱住孩子，低声道歉：“对不起，星星，妈妈刚刚不是故意的，捏痛了是不是？”
    阮楚楚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星星，母性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也跟着红了眼，恨不得也凑上去将孩子搂怀里。
    外人尚且如此，更别提顾琛了。
    两个最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抱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他觉得心脏都抽紧了。
    三十岁的男人此刻也是束手无策不知说什么做什么，抽了纸巾递过去，僵着嗓子道：“别哭了。”
    声音小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的那种。
    萧潇一把挥开他的手，红着眼瞪她，像头愤怒的母兽，“走开！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用你管！”
    顾琛面上闪过一丝受伤，深吸一口气，压住情绪，转身冲顾煜夫妻道：“我们单独待会儿，你们去忙吧。”
    萧潇抱着孩子站起来，眼角湿润，脸色却异常冷淡，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顾琛，我现在实在无法跟你沟通。你留个电话给我，过两天我跟你联系。”
    顾琛当然不想同意，但萧潇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当着孩子的面。”
    他顿时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潇却懒得等他，直接甩出一张名片拍桌子上，推开他抱着孩子就走。
    顾琛一时愣怔，回过神提脚就要追，走出两步又飞快回头将桌上的名片收走，这才快步追了出去。
    阮楚楚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两人又单独相处了，她这个小插曲应该影响不到什么剧情。
    就是没能看到名场景，实在有些可惜呀……
    顾煜误以为她是担心萧潇，道：“不用担心，顾琛他今天举止这么失常，证明他心里很看重他们母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可不？人家顾琛可是当年晋江十大最受欢迎男主季军呢！恨不得把老婆孩子宠到天上去，哪像你个没有感情的大反派啊？
    阮楚楚一边腹诽一边顺势点点头，“那就好。”
    两人并肩走出包间，顾煜问：“之前看你不太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阮楚楚正要回答，远远看到方瑶走了过来，招手唤他们：“煜哥，楚楚姐！”
    等走到近前，方瑶冲阮楚楚道：“楚楚姐，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来的人太多了，照顾不周。”
    阮楚楚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刚才都好好的，这会儿一见方瑶就反胃了。
    她捂着嘴干呕两声，难受地摆摆手：“没事。”
    方瑶看见她的模样，眼里顿时闪烁不定。
    她压住心里的那个念头，看向正专注又微微紧张地看着阮楚楚的顾煜，强笑着问：“煜哥，楚楚姐这是……”
    顾煜还不知阮楚楚已经决定留下孩子，以为她的态度和之前一样坚定，便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楚楚身体有些不舒服，我们今天就先走了，你跟朋友们好好玩。”
    方瑶只好道：“身体要紧，我送你们去乘电梯。”
    “不用了，你今晚是主人，扔下一屋子客人不合适。”顾煜抬手制止，想到之前阮楚楚说过的话，又添了一句：“听你今晚说的话，是有男朋友了？回头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帮你掌掌眼。”
    阮楚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方瑶，后者红唇紧抿，眼中含着隐隐的不甘，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顾煜却已经低下头问阮楚楚：“还要不要去趟洗手间？”
    见阮楚楚摇头，他便冲方瑶微一颔首，淡声道：“你快回去吧，我们这就走。”
    “那好，你们回去注意安全。”方瑶扯扯嘴角。
    阮楚楚心里还在想着他们俩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装呢，顾煜已经伸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肘，“走吧。”
    方瑶眼睁睁看着两人转身，并肩走在一起，似一对璧人。
    突然，顾煜停住脚步，回过身看向她，她心中不由一喜，正想问什么事，男人已经皱眉开了口。
    “如果可以，那张照片去了吧，我不喜欢，也不希望它流传开。”
    说完，他也没等方瑶的回答，继续向前走了。
    不喜欢。
    你都不知道，那是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吧。
    方瑶惨然低笑，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十指指节都微微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唔，还是说两句。大家当然都有发表评论的权利，但毕竟看文只是个消遣，没必要气着自己。另外，我也能稍稍好受一些orz。其实全职压力还挺大的，前两天肠胃炎去医院，回来还得撑着码字更新。我写的不够好，但如果可以的话，望大家嘴下留情，手下也留情别打负分_(:з」∠)_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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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男主离婚后我成了富婆》BY元婳
    胎穿后一路学霸毕业的车厘子，和男主结婚三年后又离婚了，所有人都知道车厘子这个灰姑娘被王子抛弃了，王子的真爱公主回国了，纷纷同情灰姑娘。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真相，狗屁的灰姑娘，灰姑娘正拿着王子的赡养费包养了小狼狗，不知道正在哪浪呢。
    车厘子成了富婆以后，首先就包养了一个小狼狗。
    小狼狗哪都好，长的帅身材好，八块腹肌大长腿，身高180以上肾还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想上位。
    某天，小狼狗拿出百亿身家换车厘子一辈子的包养，这么划算的买卖干不干？
    车厘子：“干！必须干！”
    放飞自我咸鱼富婆v百亿腹黑小狼狗
    第26章 
    阮楚楚听顾煜提起那张照片, 顿时恍然大悟。
    谨慎如顾煜，应该是不认同方瑶这个暗地里秀恩爱的行为，今天提前走估计也是给自作主张的小情儿一个警告吧。
    这么想着, 阮楚楚不禁在走廊转弯时，微微偏头朝方瑶的方向看了过去……
    许是因为之前他们所站的地方算较为偏僻, 且此刻她与顾煜也已经走远, 方瑶站在原地便没有再掩藏对眼中的恶意。
    当余光触及到对方怨怼不甘的眼神时, 阮楚楚几乎是立刻便收回了视线。
    顾煜似乎感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瑟缩，问：“冷？”
    阮楚楚摇摇头, “没有。”
    可实际上，她心里确实升起担忧。
    原主在中, 并没有像她一样这么早就认识了方瑶, 而是孕中后期时, 在顾父的六十寿宴上相识的。
    方瑶对她的喜好十分了解, 刚好当时方瑶的一档珠宝设计综艺在网上播的火热, 两人聊后更是一见如故。
    过了一段时间, 原主便在方瑶一位珠宝设计师朋友家中小聚的时候, 被一只边牧撞倒而流了产, 而那只边牧正是方瑶送给朋友的。
    当时原主已经快七个月，手术后身体损伤很大，情绪也低落异常, 更因此而患上了抑郁症。
    后来网上爆出顾煜和方瑶“夜间私会”的照片，导致了她的抑郁症加重，文中并未对她这个小配角过多着墨, 寥寥几笔后，就写到在顾煜接管阮氏后没多久，她因突发□□官衰竭去世了。
    阮楚楚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自己之前过于冲动了，那时她还没能真正接受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的事实，还在想着找机会打掉它，根本没有考虑到接近方瑶这件事的可行性和后果。
    她觉得自己掌握了剧情，就能避免受到伤害，但刚才方瑶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虽说按照原剧情，方瑶动手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但自从她来了以后，有些剧情的轨迹便出现了偏差。
    比如中原主不认识许冬梅，不知道葛峰的存在，和萧潇毫无接触，更没有同顾煜摊牌提出离婚。
    那谁知道方瑶这条线会不会也发生改变？就算她提前有所防备，躲开“被狗冲撞”这个剧情，方瑶也还能想其他的手段呀。
    她现在还答应了和方瑶一起参加《女神的王冠》，岂不是上赶着往狼口里蹿，给人更多的行事机会？
    阮楚楚有些后悔了，证据当然要找，但肯定不是用自己的人身安全去换取。
    只可惜阮氏已经开始借此进行推广，节目组更是大张旗鼓地将名单公之于众。后天宣传片拍摄，大后天节目就正式启动，她想现在立刻退出，对哪方都是不小的损失。
    思来想去，阮楚楚决定趁着方瑶还没有确定她怀孕，只参与第一期节目的录制。
    本来这种综艺，主要的看点是明星，而非设计师，她所签的合约约束性并不太强。两期节目录制中间有一周半的时间，能方便她跟节目组协调解决换人的事宜。
    等阮楚楚将事情捋清，顾煜也将车开到了家。
    一进门，李婶便迎了出来。
    阮楚楚看见李婶就觉得看见一个智能人形摄像头一样，头疼不已。
    之前因为她回阮宅、顾煜出差，李婶便回了趟老家处理事情，她这才刚过了两天没有监控的日子，转眼便到了头。
    虽说覃佳慧是一片慈母之心，但实在也是难以消受啊。总不能好不容易回了这边儿，还得装模作样跟顾煜睡一间房吧？
    “青椰鸡汤，温补又不上火，刚刚炖好，一直在小火温着呢！”李婶端了两碗鸡汤出来，搁在阮楚楚和顾煜面前。
    阮楚楚看那鸡汤清亮、椰香扑鼻，馋虫都勾出来了，端起来小口喝着。
    顾煜本来不饿，也不太喜欢喝汤，但见阮楚楚喝的香甜，倒也来了胃口。
    他喝汤不像阮楚楚一样，用勺子舀起来同小猫吃食儿没两样，端到嘴边吹凉了些，直接就着碗沿没几口就喝的见了底。
    将最后一口喝尽，顾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感觉汤偏甜了些。
    他正欲放下碗，先回楼上处理一点工作，便听到阮楚楚清了清嗓子，抱怨道：“你昨天打鼾，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顾煜挑眉，他晚上到底打不打鼾尚有待确认，但昨天晚上他们俩根本就没睡一个房间，阮楚楚怎么会因为他的鼾声睡不好？
    “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听说身体疲惫更容易打呼噜。”阮楚楚轻咳一声看向他，不着痕迹地背着李婶指了指鸡汤。
    顾煜明白过来，他看了一眼站在她背后不远处的李婶，只得顺势接下“鼾声如雷”这口大锅，道：“最近是比较累，那我今晚去客房睡，免得影响你休息。”
    阮楚楚满意了，生怕李婶听不到，又微扬声调加上一句：“那暂时只能先这样了，医生说我现在一定要休息好，不然对身体不好的。”
    说完，她高高兴兴地低头继续喝起汤来，因为不用跟他共处一室，将同一碗汤又喝出了一个美味的新高度似的。
    “……”顾煜莫名觉得自己刚咽下去的那碗汤，这会儿在嗓子里有些齁得慌。
    -
    《女神的王冠》虽然披着明星设计竞赛的外衣，实际上还是一档需要吸引观众眼球的综艺节目。倘若真正拍设计师们如何画稿、模型调整、定型抛光等过程，等到后期节目播出那也太索然无味了些。
    所以节目组在流程上下了一番功夫，每期节目嘉宾们都会被随机带往一个目的地，根据现场任务的完成情况，触发专业演员NPC的剧情链，从而获取自己的当期设计主题。
    这样不仅可以自然地在一定程度上弱化明星们设计功底的薄弱，也增加了整档节目的可看性和趣味性。
    阮楚楚本来还有一些兴趣，直到节目组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跟她要设计稿。
    “阮老师，您这边的设计电子稿一直没有发过来，其他组的饰品已经开始加急制作了。”
    阮楚楚当时正在收拾行李，一听纳闷儿了：“什么设计稿？”
    对面回答：“就是您和方老师组的参赛设计稿，第一期‘青梅竹马’设计主题的那份。”
    “设计主题不是后天拍摄时获取的吗？”
    工作人员道：“那是拍摄流程，因为嘉宾的档期原因，我们的拍摄时间只有两天，但后期剪辑需要的素材肯定要完整，所以首饰的制作会交由专业人员先完成，到时你们就只需要拍摄部分制作工序就行了。这些拍摄脚本里面都注明了的呀！”
    阮楚楚蹙眉，“我只接到了拍摄流程和须知，你说的拍摄脚本我没有收到，更不知道你说的设计主题并且需要提前提供设计稿。”
    最后沟通了半天，阮楚楚终于弄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方瑶本来签约就是签了整季节目，她是一定会走到最后的。
    出于赞助商和节目含金量的考量，设计师原本是由节目组联系的，不是品牌方设计师就是业内有名气的设计师。
    但方瑶不同，她在签约前就表明了自己有合作惯了的搭档，所以方瑶的设计搭档实际上是和她一起捆绑和节目组签约的。至于私下她和设计师签什么样的合同，节目组是不管的。
    一开始方瑶其实已经确定了合作搭档，临时又换成了阮楚楚。
    但在节目组这边看来，她们之间必然是已经沟通清楚了的，因为拍摄情况、流程在之前那个设计师时就早已经接洽好了，换设计师是嘉宾那方内部的调整问题，所以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直接跟方瑶工作室对接。
    双方只好又跟方瑶那边联系，得到了对方工作室员工工作失误，没能将内容交接清楚的结果。
    阮楚楚直觉这事儿跟方瑶脱不了干系，但她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明星只参与摆拍，设计实际是由设计师一人操刀，那方瑶不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自己，对她而言也没有好处呀。两人搭档一起录制节目，她出错，不是一损俱损的事儿吗？
    事后，阮楚楚接到了方瑶亲自打来的道歉电话。
    “楚楚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员工会犯这样的错误，都怪我没有亲自督促这件事的推进。”
    方瑶言辞恳切，阮楚楚自然也不好过多苛责，但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跟她说明不参与第二期的录制。
    “这种拍摄模式我不太能够适应，这跟之前说好的设计比赛也不一样，录制完第一期以后，我就不再参加了。”
    方瑶只略微停顿了一下，便道：“好的，本来就是我这边没有将情况说明清楚。你放心楚楚姐，后续问题我来解决。”
    阮楚楚心道她话倒是说的漂亮，也不知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这时，方瑶又问：“楚楚姐，那我们组的设计稿怎么办？最晚明天晚上就要交稿制作，只有不到两天时间，你那边会不会来不及？”
    “我有以前的设计可以用，明早就能将图纸发过去。”阮楚楚确实有设计可用，但不是原主的，而是她自己在原世界的获奖作品。
    巧的是当初她的设计灵感正是来源于听外祖母说她和丈夫幼时的事情，参赛用的作品名还是外祖母吟的那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为外祖父母设计的作品，她自然花费了全部心力，点滴都亲自参与也牢记于心，现在只需要辛苦点，利用下午和晚上的时间赶工制图就行了。
    “那会不会跟主题不匹配？”方瑶似乎有些为难道：“虽然比赛只是个幌子，但是播出总会有比较……而且最后出来的成品是要给品牌商去售卖的……”
    她说完，立刻又解释道：“当然我不是说楚楚姐你的设计作品不好，原本我找你就是因为喜欢你的设计。只是因为我这边的失误导致了你没能提前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尽量精益求精，你说是吗？”
    阮楚楚杏眼微眯，察觉到她意有所图，问：“那你是想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仙女们的安慰，感动QAQ
    所以明天双更！第一更18点，第二更21点~鞠躬~
    第27章 
    “之前我其实定过一个合作搭档， 现在我的工作室是想启用他的那份设计。”方瑶说着， 仿若很不好意思道：“楚楚姐， 你别看我现在有独立工作室， 实际上很多时候还是受经纪公司牵制……”
    “但我是真的很相信你的， 楚楚姐！既然你有把握明天提交设计， 那我们就用你的那份。”方瑶很快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为了跟公司这边有个交代， 我工作室也会交一份给设计组一起制作，等拍摄后我直接反馈说节目组一致认为你的设计更好， 那公司也无话可说了。你觉得可以吗？”
    真是话都让她一个人给说尽了， 明明是因为她工作室的失误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经她现在一番话后，倒像是反过来帮了人一样。
    白莲婊！
    阮楚楚强忍住心头恶心，开玩笑似的反问：“小瑶，你都已经决定了，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做吗？”
    方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不由一噎，接着非常为难道：“楚楚姐，实在是对不起， 其实我的经纪人已经让人把设计提交给节目组了。我也是才知道，刚才没好意思跟你说实话……你知道的，我才回国， 虽然表面上很受公司重视， 但……”
    阮楚楚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因为刚经历完林月的事情不久， 她对设计剽窃十分敏感。如果不是担心到时方瑶在这方面做文章，她都不想玷污了自己给祖父母做的设计。
    “好了。”她实在不想再听方瑶卖惨，直截了当道：“事已至此也没办法，那只能先按照你说的做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到时又有变动，我会直接当场退出录制。”
    方瑶立即保证：“不会的！我已经跟经纪人严肃沟通过，不会再有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发生了。”
    -
    阮楚楚本来都做好了，一旦第二天制作片段录制选用的不是她的设计时，直接罢录的准备。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切都如之前说好的，顺顺当当，半点岔子也没出。
    甚至方瑶在听阮楚楚说到这对对戒最初是为她的祖父母金婚设计以后，立刻表示：“这么重要的作品，我怎么好意思搭上一个联合设计的名头？”
    阮楚楚心里头其实也是不太乐意，毕竟这对戒意义非常。所以在方瑶主动跟节目组表示，她希望节目播出时后期字幕不要标明所谓的“联合设计”时，她也顺水推舟没有拒绝。
    最后经过协商，节目组将在播出时以“设计作品展示”代替，这倒也符合明星在这个节目中的真正定位了。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后续的解约过程也异常顺利。
    但正因为太顺利，阮楚楚心中又隐约有些不安。
    不过这点不安在她接到侦探社发过来的调查资料后，很快就被欣喜所取代了。
    顾煜藏娇的金屋，居然被私人侦探给挖出来了！
    阮楚楚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她觉得顾煜为人谨慎，方瑶又是公众人物，如果这么容易被发现，那无孔不入的狗仔应该在就找出来了。
    但在许冬梅事件中，她对这家侦探社的办事能力还是挺满意的，于是又下了一单，专门跟顾煜的行踪。
    没想到惊喜竟然来的这么快！
    实在是太给力了！不愧是“挖掘婚外情”专业领域的王者！
    附件里总共有四段视频文件。
    阮楚楚点开了第一个，时间显示就是她去临市拍摄《女神的王冠》的第二天。
    她有些诧异，那时方瑶跟她在一起拍摄，怎么还能跑回来跟顾煜幽会？
    这个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视频里的女人不是方瑶，另有其人。
    拍摄距离似乎比较远，画面里一开始只有一幢两层独栋小别墅，什么也看不出来。
    镜头逐渐拉近对准了二楼右侧的一个长条形窗户，有人从里面将窗户推开，虽然画面不算特别清晰，但完全能分辨出来那就是顾煜。
    他手肘撑在窗台上，点火抽烟。
    没过多久，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也出现在画面里，她手里拿了两个杯子，熟稔地将其中一个递给顾煜。
    顾煜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两人看上去轻松惬意地聊了数分钟。
    然后！女人突然伸出手盖在了顾琛持杯的手背之上！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对视了几秒，很快女人便将顾 煜手中的杯子接回，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顾煜转身离开，走出了画面，短发女人紧随其后。
    又过了大约一分钟，女人重新出现在窗口，警惕地关上窗户并拉上了窗帘……
    第一段视频就此结束。
    二、三段是小区里的监控画面，一个跟第一个视频同天，另一个显示的时间是一周以前，是顾煜出差回来去阮家的前一天。
    视频里比对了顾煜和短发女人的车辆进出时间，两人似乎都很谨慎，两次都没有同出同进。但对比时间可以发现，每一次两人进小区的时间前后不会超过半小时，可见是提前约好的。
    根据第四段视频拍摄的角度和镜头的摇晃程度，可以猜测出是非正常拍摄。
    而里面的内容，也最让阮楚楚感到心惊！
    那是小区的进出车辆车牌号记档。
    按照上面的记录显示，短发女人所开那辆车，车牌号竟然早在一年多以前就被小区门禁系统录入了！
    顾煜这齐人之福享的可真是舒服啊！
    当时他才和原主结婚多久？所谓“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说的就是他了！这厢哄的原主团团转，那边儿来个金屋藏娇，还有青梅争风吃醋，隐藏的真够深的呀！
    方瑶一门心思要对付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煜哥哥”外头养了几朵解语花呢！
    阮楚楚一边鄙夷顾煜，一边心里头也隐隐兴奋。
    小说中本只写了原主看到顾煜和方瑶夜间私会的新闻后抑郁加重，她还以为只能从方瑶那边找线索，哪想竟然发现了其他人呢！
    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就是了。
    于是当天傍晚，顾煜接到阮楚楚的信息提前下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她正襟危坐在客厅里，旁边还坐了一位看上去精明干练的正装短发女士。他一边换鞋，一边问：“来了朋友？”
    阮楚楚没有起身，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顾先生，我和我的律师希望能跟你聊一聊。”
    顾煜脚步略一停顿，眉梢微微扬了扬，环顾四周后，这才发现李婶他们都不在，家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他眸色沉了沉，走到阮楚楚对面所示的位置坐下，困惑地看向她：“这是？”
    阮楚楚冲她身边的女人微一点头，“莫律师。”
    莫锦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将茶几上的名片朝顾煜的方向推了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傲然，“你好顾先生，我是莫锦。今天代表阮小姐，前来沟通终止你们于前年七月签署的婚内协议一事。”
    莫锦，京市主攻离婚诉讼的金牌律师，非常有名，顾煜也有所耳闻。
    他眉梢一抬，反问：“协议终止？”
    莫锦淡淡一笑，道：“是的，我的当事人阮小姐在孕期意外发现顾先生你不忠婚姻的事实，在悲痛万分的情况下，决定终止两年前你们签署的婚内协议，同时提出离婚诉求。”
    顾煜扫了一眼对面看上去成竹在握的阮楚楚，沉声道：“第一，我从未对不忠于我的伴侣；第二，我不认为你们有单方面终止协议的权利。”
    “这是协议副本，顾先生请看第二页第九条，双方权利与义务中我标注出来的部分。”莫锦从桌上文件夹中取出一份资料，递给顾煜，道：“协议中规范了双方在婚姻存续期间，需要对彼此爱护、忠诚、信任等一系列言行，顾先生既然违背了协议约束，那么阮小姐便有权要求提前终止协议。”
    顾煜蹙眉，想起当年拟定协议时，阮楚楚觉得律师的习惯性行文毫无感情，无法体现出两人的情意，便亲自在双方义务中添加了几条，后来还由于语言使用不规范又被律师修改调整过。
    莫锦现在说的，就是这个了。
    顾煜重新看了一遍，将文件合上退回，道：“我自认从未违反过其中的任何一条。”
    阮楚楚听到这话，和偏过头看她的莫锦对视一眼，取出早已准备多时的手机，点击视频播放后搁在了茶几的中间。
    莫锦平静开口，语气中又隐隐暗含着讽刺：“这个视频里的两人想来顾先生不会不认识，这只是我们掌握的证据中的其中一项，顾先生如果不愿承认，我们可以直接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协议终止。”
    顾煜却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当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看到那栋熟悉的别墅时，整个人瞬间僵硬，眼神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
    第28章 
    “顾先生， 顾先生？”莫锦指节轻敲几面， 喊了两声， 但仍没得到顾煜的回应， 她转头看向阮楚楚。
    阮楚楚也觉得有些奇怪， 顾煜当初被她当场拆穿意图接手东星公司时， 一直非常冷静。以他的心理素质，应该不至于现在看到视频就魂不守舍。
    “顾煜。”她扬声喊了一句， 伸出手盖在手机之上。
    顾煜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一抹白，眼前的画面顿时烟消云散， 他猛地回过神， 抬起头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的表情。
    他道：“我最近有些睡眠障碍， 这一点我太太也知道的。视频里的这位，是我的心理医生。”
    阮楚楚心想我哪里知道你有什么睡眠障碍，但又猛然想起在阮家打地铺的那晚，男人大汗淋漓被魇住的样子一闪而过。
    对上莫锦投来的询问视线， 阮楚楚点点头。
    莫锦责备看了她一眼。
    阮楚楚知道莫锦是在怪她并未如实将所有情况告知， 她抿了抿唇，小声说了一句：“因为没什么关联。”
    莫锦脸上闪过些许不满，但很快敛了心神， 重新看向顾煜，道：“顾先生，我们既然找的到证据， 自然知道沈怡沈医生的心理咨询室并没有出诊服务， 也没有你的预约就诊记录。不知是什么样的关系， 沈医生才会频繁地出入你的住所，为你进行睡眠障碍治疗呢？”
    顾煜略微诧异，似是没想到她们查的这么详细，他微一颔首，说：“我确实有很私人的原因，但我希望能单独和我太太沟通，不知莫律师能不能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莫锦看过太多例子，大部分女性在婚姻中都很容易被软化，从而对丈夫产生谅解。这在离婚诉讼中，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本能想拒绝，但还是半询问半建议地开口：“阮小姐，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愿的话，我可以全权代表你同顾先生交涉。”
    阮楚楚想了想，觉得顾煜所说的私人原因应该跟儿时经历有关，便对莫锦道：“莫律师，麻烦你在这里喝会儿茶，等我十分钟。”
    莫锦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说“好”。
    两人没有上楼，而是直接进了一楼的游戏室。
    阮楚楚走到台球桌旁边，转过身看向顾煜，“说吧。”
    顾煜似乎有些疲惫，他走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捏了捏眉心，和刚才面对莫锦时游刃有余的状态有些不一样。
    “我确实在我们的婚姻中有所保留，但不存在背叛。关于你手上的视频证据，我有诊疗录音、录像可以反驳，这无法成为终止协议的关键。”
    阮楚楚一窒，有些倔强地开口，“莫律师说，我们的胜率在七成以上。”
    顾煜抬头，有些暴躁的模样，“你不能提出诉讼，最起码现在不能。”
    说完，他自己似乎觉得情绪失控的厉害，又强压下去，道：“抱歉，我有些累了。”
    阮楚楚觉得他看上去有些分裂，皱眉道：“我想你现在并不适合谈话。我相信律师的话，接下来有事情你可以让人直接跟莫律师联系。”
    顾煜猛地站起来，挡在阮楚楚前方，看着她的眼神阴郁，“阮氏现在面临一个大麻烦，我可以出手帮忙解决，作为你现在不提出诉讼的回报。”
    阮楚楚被他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正好撞在台球桌角，痛的闷哼一声。
    顾煜伸出手似是要去扶她，被阮楚楚躲过。
    “你还说你不会对阮氏下手？！”她出离的愤怒。
    顾煜抿了抿唇，道：“我不会，但别人会。我今天得到的消息，本来……”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说：“如果你愿意拿阮氏来做赌注，大可以如莫锦所言发起诉讼。”
    “你！”阮楚楚咬咬牙，问：“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顾煜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抹了一把脸，道：“我今天要去一趟别墅，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阮楚楚莫名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他的意思是，我主动曝光我的弱点，来换取你的这一次信任。
    -
    阮楚楚同莫锦告别时，明显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怒其不争”。
    她没法解释，只能说再联系。
    下车的时候，天才刚擦黑。
    沈怡已经等在了别墅之外，她眉眼温和，眼角有细微的皱纹，但并不显老，是让人忍不住亲近的长相。
    “这位就是沈医生。”顾煜介绍，“沈医生，这是我的太太，阮楚楚。”
    沈怡伸出手，笑意温柔：“你好，我是沈怡，很高兴见到你。”
    阮楚楚简单与她握了一下，没有多交谈。
    走进屋内，阮楚楚不由一愣。
    整个一楼大厅除了一套沙发，什么都没有。
    “你们去楼上吧，我就在 这里等。”顾煜从走进这幢屋子开始，就有些肉眼可见的焦虑。
    沈怡看出了阮楚楚的不解，她指了指二楼，说：“阮小姐随我上去就知道了。”
    阮楚楚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顾煜一眼，他孤零零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手肘撑着膝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佝偻。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看到他这个样子。
    如果说一楼的布置让阮楚楚不解，那二楼则完全是震惊了。
    这是一个屋中屋。
    二楼楼梯顶端是一扇老式的防盗铁门，打开露出一扇斑驳的木门。
    走进去，一个客厅、两个卧室，家具装修都是早几十年的风格。若不是阮楚楚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从别墅大门走进来，几乎要误以为是不是踩进了什么时空隧道。
    “这……”阮楚楚有些不知要说什么。
    沈怡笑笑，领她从左侧的一扇暗门走出，这间房就正常多了，普通的办公室布置。
    阮楚楚看到正前方的窗户，发现这里就是视频里的那个房间。
    “坐一坐，我给你倒杯水。”沈怡从旁边的净水器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阮楚楚，自己则坐到了她对面。
    阮楚楚还没从刚才的所见中缓过神，她听到沈怡开口道：“我是真的很高兴今天能够见到你，很早前我就同顾煜说过，家人、爱人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恢复具有很大助力，你们能够帮助他产生更积极的情绪来抵抗过去的影响，远比他一个人坚持更好。”
    “刚才那个……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阮楚楚问出自己的猜测。
    “对。”沈怡点点头，回答：“是他自己建立的‘特殊暴/露疗法’场地，但我其实并不建议他这样做。‘暴/露疗法’应该在一个安全可控的环境下进行，通过一次次反复地重述创伤过程，从而学会正视并控制恐惧，而不是像他这样，直接现场重建。但从我父亲为他进行心理治疗开始，他就一直很固执，我劝阻不了他。”
    “你的父亲？”阮楚楚重复。
    “他没有跟你说吗？我父亲为他提供过长达十三年的心理治疗，直到患病过世。”沈怡道。
    阮楚楚面上露出遗憾，沈怡大度地摆摆手表示无碍，她接着道：“今天你过来，我希望你能劝劝他，这样过激的自我治疗方式，可控性太低了。或许他之前每次都在短期内得到了较好的治疗反馈，但我认为其后的反弹也必然是严重的。这一次他的复发间隔时间和状况，比以前都要严重，我还怀疑他没有遵医嘱按量服药。但很可惜，无论作为他的朋友还是心理医生，他都未曾完全的信任过我。这种时候，家属的作用就大了，你们长时间生活在一起，能够观察出更多的细节，从而分析判断他的恢复情况。”
    阮楚楚有些讪讪，不知顾煜是怎么同沈怡说的，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将他们正在闹离婚的事情说出来，导致对方从坐下开始便一直在跟她说辅助治疗的相关事项。
    沈怡注意到她的表情，这才抬手看了看时间，收起面前的资料重新锁进抽屉，道：“顾煜不适宜一个人在楼下待这么久，我们今天先聊到这里吧，他的治疗也要开始了。”
    阮楚楚以为是要下楼，正准备起身，沈怡却让她就坐在那里。
    只见墙上的大尺寸挂壁电视机屏幕一闪，上面出现了四等分的监控画面，正是隔壁的还原现场。
    “我稍后就回来。”沈怡说完，出了门。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顾煜和沈怡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
    阮楚楚听到沈怡询问了顾煜几句，应该是评估心理状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走到卧室里，顾煜背靠着衣柜坐下，冲沈怡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沈怡推开暗门，重新走进了办公室。
    她对阮楚楚轻声道：“接下来你不要说话。”
    阮楚楚点点头，便看到沈怡取了一个微型的球状麦，开口：“现在是20XX年4月2日，你的养父葛峰又输了钱，在外面喝的醉醺醺地回来，他把门拍的震天响，你很害怕，跑进了房间里，但是房门早就被他踹坏了，你只好躲进衣柜里，衣柜里很暗、很暗，你听到葛峰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
    阮楚楚一直注意着顾煜的变化，他似乎在沈怡说话之前就进入了状态，他闭着眼睛，抱膝蜷缩起来，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恐惧害怕的孩子。
    “然后，我听到他在客厅里骂我，‘啪’响了一声，应该是我下午吃面的碗被摔碎了……”顾煜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
    阮楚楚就这么听他用颤抖的声线重现那一晚的场景，她发现顾煜当年过得竟然比许冬梅所以为的还要惨烈的多……
    -
    走下楼的时候，阮楚楚的眼睛还是红的，而顾煜却已经恢复正常，甚至在家时的那点暴躁也消失不见。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是压抑的沉默。
    最后是顾煜先开的口：“我知道这样并不能打消你的疑虑，也并非试图感情绑架，之前是我状态不好，考虑不周。为表明我的诚意，我同意终止协议，并解决阮氏将要面临的困难。条件是接下来的半年，我们继续维持良好的婚姻关系。”
    第29章 
    阮楚楚愣了愣， 顾煜这么轻易地说出口， 她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进而又想他一直没能痊愈的心理创伤会不会引发了其他的并发症， 比如精神分裂？
    这么想想， 他的精神状态确实变化的也太快了些， 现在跟之前完全是两个人啊……
    顾煜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他斟酌了一下， 重新修改了自己的措辞，“表面上的良好婚姻关系， 就跟现在一样， 对外时配合。”
    阮楚楚回神， 认真想了想，道：“我要先确认我家的情况。”
    “当然，明天上午爸妈应该就会收到云南红宝石矿的消息了，但真正棘手的还在后面。”
    或许是习惯使然， 虽然他们俩的这段婚姻已经貌合神离， 顾煜对阮家父母的称呼却从没变过。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两人复又恢复了沉默。
    别墅里的所见所闻印象实在太深刻，沈怡的话一直在阮楚楚脑中环绕。
    她纠结地抿抿唇， 瞄了瞄顾煜，最后还是轻咳一声略微别扭地开口：“沈医生说，你现在的治疗形式太过激了， 这是你最近复发频率剧增的原因， 她觉得……”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了解， 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讨论这个。”顾煜冷冷打断她，对这个话题表示出明显的抵触。
    阮楚楚一噎，自觉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识相的闭了嘴。
    -
    第二天上午，阮楚楚特地去了一趟公司。
    问总经办，说覃佳慧一早就过来了，和几位副总在办公室里开会，还没开完。
    她一直等到临近中午，才见到覃佳慧的面。
    “妈，出什么事了吗？你看上去很累。”阮楚楚端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覃佳慧眉眼间还残留着疲惫，但看见女儿却仍笑了，道：“一点小问题，不碍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最近都给你放假吗，怎么过来了？”
    阮楚楚将手搭在覃佳慧的膝盖上，目光关切地看着她，道：“真没事？我听周助理说公司高层在你办公室开了三个多小时的会。”
    覃佳慧张了张嘴，阮楚楚加了一句：“妈你不要骗我。”
    覃佳慧眉梢微挑了一下，恍然道：“小煜跟你说了？哎，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家收到了消息，其他几家肯定也都知道了。”
    阮楚楚一听，急了：“到底怎么了？严重吗？”
    “别着急。”覃佳慧放下茶杯，安抚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阮楚楚听覃佳慧简单解释了一遍，基本了解了情况。
    阮承平从去年开始，便留意了云南接近缅甸的一处红宝石矿，品质远高于国内现有的矿区宝石质量。花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在2月份拿下了开采许可。谁知两天前矿区突然发生坍塌，当地负责人却私自瞒下没有上报，直到今天一早他们才得到消息。
    具体伤亡信息还没能统计出来，阮承平已经加急飞过去处理了。
    “我们目前还在进行矿区建设，并没有开采，很有可能是当地地质的原因造成的这次坍塌。确实会有些麻烦，但问题不算特别严重。”覃佳慧总结。
    阮楚楚想起昨晚顾煜说的话，皱着的眉头一直到回到家都没松下来。
    当晚，顾煜书房。
    阮楚楚语气焦急：“到底怎么回事？你还知道多少？”
    顾煜捏着笔帽的手逆时针旋转一圈，道：“矿难背后没有那么简单，但具体我不能告诉你。只是如果不好好解决，后果比现在会严重非常多。”
    阮楚楚认真地看向他，并无法从他的表情神态发现任何漏洞，她顿了顿，道：“我接受你的提议，但我们要重新签一份协议，你说的那些都要写清楚。”
    顾煜大拇指往下一扣，笔帽合上时发出“啪”一声轻响，一锤定音：“好。”
    -
    第二天下午，阮楚楚接到顾煜的电话，通知她前往律师事务所。
    因为婚内协议终止要公证后重新签署废除协议，需要二人同时到场。
    阮楚楚将新协议反复看了几遍，确认内容跟顾煜所说的没有差异，这才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律师又重新递过来一份文件，“终止协议签订后，二位之前的婚内协议将作废， 如果双方没有异议，在最后签名即可。”
    阮楚楚快速浏览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飞快签下名字，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办公室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男人扛着一把老式民间□□站在门口，大声质问：“李思阳呢？把李思阳给老子叫出来！”
    “周元德？你怎么……”律师先是诧异，但直接被男人的枪口将剩下的话堵了回去，他哆哆嗦嗦指了指对面，道：“他，他不在，今天他不上班……”
    阮楚楚直接吓懵了，顾煜的反应最快，伸手环住她，迅速将人带到实木办公桌后蹲下。
    周元德眼一瞪，凶神恶煞地扫了一圈，确定他们这里藏不了人，这才转过身，一边踹门一边高声骂着：“李思阳你个狗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别怕，我会安全带你出去。”顾煜搂着阮楚楚僵硬的肩膀，沉声道。
    阮楚楚终于回神，外界的尖叫声、踹门声，从破掉敞开的门传入她的耳内，显然事务所外面大厅也已经乱成一团了。
    说来他们运气也是不好，今天给他们服务的向律师和中年男人口中的李思阳都是律所的合伙人，办公室位置在最里面，门对门。
    周元德现在就堵在两间办公室中间的廊道上，让他们想走都找不到机会。
    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原来是周元德踹不开对面反锁的门，暴怒之下直接用铳将锁轰坏了。
    没有找到正主，周元德疯狂地在门上狠踢几脚，反身冲了回来，用枪口对着他们，恶声恶气道：“打电话！让李思阳过来！”
    向律师颤抖着播出号码，但直到自动挂断，对面也没有接。
    “再打！”周元德睚眦欲裂，声音哑的像粗粝的破砂罐。
    如此往复了四次，周元德再次爆发，他扯开宽大的清洁制服外套，从身上的绑带里取出几个大容量的玻璃瓶子，“啪啪啪”当场砸碎在地面上。
    一股浓郁的柴油味弥漫开来。
    “老子今天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过来的！要么，你们让人把李杂种给老子弄来！要么就你们代替他陪我一起去死！！”周元德点了一支烟，狠吸两口，状若疯狂。
    向律师低声骂了一句粗话，认命地一遍一遍打合伙人的电话。
    过了二十分钟，周元德精神状态愈发不稳定。
    李思阳没来，先来的是警/察。
    这彻底激怒了周元德，他毫无预兆地将剩下的最后两瓶柴油一股脑朝阮楚楚三人泼去。
    阮楚楚惊叫一声，下一瞬便被顾煜用身体彻底罩住。
    顾煜垂眼看着怀里的女人，薄唇紧抿。
    等不是办法，面对一个失控的不要命的人，耽误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危险就越大。
    周元德粗哑的嗓音响起：“女的出来！蹲前面柴油上去！”
    他所说的位置距离他更近，体力、攻击力较弱的女性威胁更小。
    阮楚楚吓的脚软，她战战兢兢要站起来，却被顾煜按住了肩膀。
    “周先生，我太太她胆子小，我替她可以吗？”顾煜沉稳的声音一字一句入耳，“如果你担心，我可以把双手绑起来。”
    周元德不耐烦的用枪口指着他，“别啰嗦！女的出来！”
    顾煜抿唇，挡在阮楚楚前面，道：“周先生，之前你说你今天是为了你的妻儿才豁出性命来这里。我非常能够理解你，所以请你看在我和你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的情况下，让我代替我的太太。”
    周元德往阮楚楚腹部扫了一眼，也想起了自己在车祸中丧生的儿子和怀孕的老婆，他皱眉看向顾煜，松口：“把手绑起来，快点！”
    顾煜飞快地扯下领带，借用牙齿熟练地将自己的手牢牢捆住。
    阮楚楚眼睛一眨泪就下来了，这是他小时候在葛峰的虐待下练出来的，捆的不快、捆的不紧，都要挨打。
    那晚在别墅时，她听顾煜描述过这样的场景。
    顾煜垂眼看她，突然抬起手来擦她脸上的泪，随后靠过来低头在她脸侧蹭了蹭，以示安慰。
    周元德暴躁地骂了一声：“好了 没？别磨叽了！”
    顾煜直起身体，深深地看了阮楚楚一眼，按照周元德的指令双手搭在颈后，背对着他蹲下。
    阮楚楚心如擂鼓，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煜的背影。
    1，2，3……，10！
    “啊！”阮楚楚突然大叫一声。
    周元德一震，回过头骂道：“鬼叫什么？！”
    阮楚楚虚弱地靠在办公桌侧面，抱着自己的肚子哭了起来：“我，我的肚子好痛，我好像流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掉了？呜呜呜，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才一个多月……周大哥，你也有孩子，请你帮帮我……”
    周元德疯狂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说时迟那时快，顾煜趁着他一愣神的功夫从后面扑了上来。
    他手上的领带不知在什么时候松的，只见他猛地将周元德往旁边一撞，迅速钳住他持铳的右手一拧，□□便掉在了两人脚边。
    顾煜扣住他的脖子死死压在墙上，回过头暴喝一声：“快跑！”
    阮楚楚撑着椅子站起来，微一迟疑，咬咬牙朝门口跑。
    与此同时，门外的警/察也蜂拥而入，没了武器的周元德很快被制伏。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被两名警/察反手扣押的周元德突然仰头狂笑两声，他身侧的一名警/察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火！”
    几乎是转瞬之间，周元德的衣物熊熊燃烧起来！
    他嚎叫的声音痛苦又狠戾，带着满身的火朝顾煜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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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煜！”阮楚楚惊叫着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浓雾中。她往前走了两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踉跄。
    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本书，书皮上写着《一孕成婚》四个字。
    这不是她穿进去的那本小说的名字吗？出版实体书了？
    阮楚楚随手翻了两下，突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吸力，晕眩后再一睁眼，看见一条长长的白色通道，两边整齐排列着一扇扇白门。
    她走到一扇门前，看到门上写着《番外一、夜会方瑶》。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眼前便突然白光一闪。
    等重新睁开眼竟看到了顾煜和方瑶，以上帝视角的方式，能看见他们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楚楚把你当亲妹妹，你他妈对她做了什么？”顾煜将一叠照片甩在方瑶的脸上，四散飘落了一地。
    方瑶捡起掉在手边沙发上的照片一看，面上血色顿失，她慌张地摇头：“煜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狗确实是我送的我朋友的，我早就说过了啊！”
    顾煜冷笑一声，拿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嘭”一声砸碎在方瑶脚边，后者吓的闭眼尖叫一声。
    “这个呢？味道熟不熟悉？”顾煜弯腰撑在茶几上，狠戾地看着她。
    方瑶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顾煜直起身子击了两声掌。
    一道黑影突然蹿出，伴随着激烈的犬吠直直扑向方瑶。
    “啊啊啊啊！别过来！”方瑶吓得花容失色，手脚并用缩到沙发边角。
    狗脖子戴了一条长长的铁链，刚好在距离她几十公分的距离停下，凶狠地朝她“汪汪”狂吠。
    “现在呢？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顾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你送给朋友的狗，为什么会攻击带有你送给楚楚香水味道的人？”
    他捡起距离最近的一张照片，调转方向面对方瑶，“而你，又为什么会跟训狗师频繁接触？好好想，好好说。能让我相信的话，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方瑶嘴唇颤抖，她看向顾煜，哀求道：“煜哥，我错了，我错了……可我这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顾煜的声音像从齿缝里磨出来，他冷声道：“你害的我妻子流产，害的我的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然后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因为我？”
    方瑶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直面顾煜，流着泪说：“因为我喜欢你！”
    顾煜眉头紧蹙，嫌恶地看着她：“别对我用这套。”
    方瑶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宣泄的出口，她猛地站起来，道：“阮楚楚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了解你的过去，不 知道你的野心，她爱的只是戴上面具的那个温柔体贴的顾煜！根本不是你！但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这些年的痛苦，知道你灵魂深处的伤痕。我爱你的所有！”
    顾煜神情冷漠，他抬手看了看表，“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再给你三分钟。”
    方瑶被他的漠然刺到，“你根本就不爱她！你为了什么娶她，你我心里都清楚！她是死是活对你有影响吗？你要的不过做阮家的女婿罢了！”
    “我既然娶了她，就有责任保护她不受伤害，这和爱不爱没关系。”顾煜平静地开口：“一分半。”
    方瑶语窒，她绞着双手，有些慌乱的说：“我救过你，当年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葛峰掐死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为什么还会过来听你解释？不过看来你没什么可说的了。”顾煜目光冰冷，将表盘转向她：“时间到。”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黑衣人，他沉默地取出大约五百毫升左右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劈头盖脸朝方瑶泼去，香味刺鼻。
    大狗被气味刺激到，顿时吠得更厉害了，顾煜转身就走“顾煜！当年你为什么千里迢迢赶回来救我？”方瑶朝着他的背影大声质问。
    顾煜停住脚步，“因为我曾经也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不过现在，我很后悔当初把你从朱凯手里捞出来。”
    方瑶一怔，但瞬间被犬吠唤回神，想到即将面对的事情，她痛苦地大喊一声：“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顾煜回过头，漠然冷酷地像一位死神：“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半小时后，会有人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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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光再次一闪，阮楚楚又站在最开始的白色通道里，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知道很多网文初版后都会加一些网络版没有的实体番外，所以这就是前文中顾煜夜会方瑶的真相？
    阮楚楚走到前一扇面前，这次上面写的是《番外二、探监》。
    右手搭上门把，熟悉的白光闪过，她的眼前出现的是一间监狱会见室。
    顾煜身穿囚服，头发剪成了板寸，坐在他对面的是阮家父母。
    “你……”覃佳慧刚出声就哽咽了。
    阮承平也重重叹气：“谁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那么多的方法，你偏偏选了最差的那个。”
    顾煜沉默。
    覃佳慧骂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就楚楚一个女儿，你就是我们的另一个儿子！你出了什么事不能跟我们说？偏要为了报复去犯法？你母亲要是知道你为了她落到这个地步，她在地底下能安心吗？！”
    顾煜垂眼，神情有些木然，他跳过这个话题，道：“之前把阮氏牵扯进来，我很抱歉。律师应该已经找到你们了，那是我最后能做的一点事情。”
    说着，他起身退后两步，屈膝朝阮家父母跪了下去。
    “落到这个地步，我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当初急于求成，连累了楚楚和你们。”
    “楚楚的事我们没有怪过你，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发生。至于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当初要不是你，阮氏也可能早就被竞争对手收购了。”阮承平肃声道：“你最应该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顾煜嘴唇微动，似乎要说话，但最终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对不起。”他垂首郑重说了一声，站起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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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楚楚再一次回到白色通道，她觉得自己对这本小说的认知彻底颠覆了。
    她迅速往前跑了几步，这次门上写的是《番外三、牺牲品》。
    阮楚楚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进去，可这一次她伸手握住门把以后，白光却没有如期而至。
    她用力紧握想将门推开，却感觉掌中一片炙热，她低头一看，那门把竟像烧红的烙铁一般，她潜意识里一痛，“啊”地叫出声……
    “楚楚，楚楚！”
    熟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阮楚楚唰地睁开眼，看见了模样有些狼狈的顾煜。
    视线下移，她看到自己的手正紧紧抓着对方的，触感温热……
    第30章 
    顾煜的手只松松虚握， 显然是她自己睡梦中抓住了对方。
    阮楚楚第一时间收回手， 然后注意到他的手背上还残留着没有洗净的点点血迹和污痕。再结合他此刻形容狼狈， 估计是送她来医院后， 还没来得及去清理。
    她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幕， 心有余悸道：“当时距离那么近， 我还以为周元德会扑到你，真是万幸。”
    “嗯， 好在警/察反应够快把他踹倒了，我只燎去了一点头发。”顾煜说着， 偏了偏头， 露出仿佛被狗啃过似的后脑勺。
    阮楚楚：“……”
    这哪里是一点啊？估计只能去推个板寸了。
    想到板寸， 她不由回想起昏迷时在梦中见过的顾煜服刑后的样子，难免有些情绪起伏。
    “那个，你这里的伤口……不用去处理一下吗？”阮楚楚指了指自己的右嘴角。
    顾煜用拇指轻按了两下，道：“医生给你检查完刚走， 我正准备去。”
    阮楚楚赶紧挥手：“那你赶紧去吧， 我感觉挺好，没哪里不舒服。”
    顾煜还有些许迟疑，他认真观察了一番对方的状态， 看不出问题后，这才点点头起身，“那我去消个毒， 你如果感觉不对劲就按床头的铃。”
    “嗯嗯， 快去吧快去吧！”
    看着顾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阮楚楚扶额重重叹了一声。
    提问：真情实感地抵制过某人后，发现原来是自己断章取义造成的误会，是什么感受？
    阮楚楚：谢邀。尴尬、赧然并怀揣丝丝愧疚，十分复杂。
    她敲敲额角，突然想起醒过来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扇门。
    当时她已经搭上了门把，在欲进未进、将醒未醒的时候，听到了两句话。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真是没用，本来还以为是头狼崽子呢！精神病果然还是指望不上，变数太大。”
    “不行，你别轻举妄动。还有秦宇的事，尾巴记得给我扫干净了……”
    秦宇又是谁？顾煜那个开寿司店的朋友似乎是叫陈宇来着，难道是听错了？
    精神病应该是说的顾煜吧？所以顾煜从头到尾都是被人利用了吗？他以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但背后其实一直有人在推波助澜。
    那么牺牲品，很有可能指是顾煜。
    阮楚楚突然发现在了解了一部分真相后，事情竟变的更复杂了。
    “头疼？”顾煜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病床上的女人捂着额角一脸痛苦的模样，不由皱眉。
    “没，刚刚在想点事。”阮楚楚放下手摇头，转移开话题：“对了，周元德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自燃啊？”
    顾煜走到床边坐下，解释道：“他穿在里层的衣物提前被油浸过，身上还戴了一套简易的点火装置，一早就做好了自焚的准备，估计就是想去和人同归于尽的。”
    阮楚楚听后不禁“嘶”了声，这也太疯狂了。
    “顾先生、顾太太。”
    门口传来一阵简短的敲门声，是之前为他们服务的律师向东。
    “真的太抱歉了，实在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累到二位。刚做完笔录，来的晚了些。”向东抱着一束花走进来，满脸歉意，“顾太太没什么事吧？”
    “没有大碍。”顾煜起身接过花，随手放在边柜上。
    向东听他语气冷淡，知道必然对方对这场无妄之灾肯定还是心存不满，他讪讪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没想到大楼的安保做的这样差，竟让一个带着危险武器的人就这样假扮成清洁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这次的事情，我们律所是肯 定要追究大厦管理的法律责任的！对于您二位在这次事件中受到的惊吓和损失，我们律所感到非常抱歉，并决定免除接下来半年内的咨询费用……”
    “向律师，所以那位周先生说的是真的吗？”阮楚楚突然开口问道。
    “是是是……”向东下意识连连点头，生怕得罪了大客户，等回过神又问道：“不好意思，顾太太你刚才问的是什么？我刚没听清。”
    阮楚楚又问了一遍：“周元德不是说，贵律所的李律师帮助酒后恶意驾车撞死他妻儿的凶手躲过了法律制裁，这是真的吗？”
    “这个……”向东嘴上挂着商务的笑容，官方地说道：“他将我们律师的能力想象的太大了，没有人能够将法律玩/弄于股掌之间，证据和事实才能在法律面前获得公正对待。”
    阮楚楚没说话，向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她私心里又觉得如果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谁又会敢拿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呢？
    向东明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他转而一脸惊叹地说道：“当时情况那么危急，真是多亏了顾太太你急中生智，再加上顾先生的完美配合，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说到这个，阮楚楚不由看向顾煜。
    这一切其实都是顾煜的主意，她那时候吓的手软脚软，脑子一片空白了都，哪还有什么急智？
    当时周元德要她蹲前面去威胁警方，顾煜站出来替她，并为了消除对方的警惕主动捆住了自己的手。
    她情绪失控哭出来，害怕、感动、自责兼而有之。就在她无措的时候，顾煜突然靠了过来，他安抚的动作在外人来看是合乎情境，但就两人这段时间摊牌后的相处来说，这么亲昵的耳鬓厮磨却是突兀的。
    若是在平时，阮楚楚肯定早就弹开了，但在那个情况下，她整个人都懵了。
    直到听到顾煜在她耳边用气声说：“看我手势，十秒，吸引他的注意力。”
    阮楚楚当时差点惊得拉住他问到底要怎么做，但只来得及和他对上一眼，对方就走开了。
    或许是顾煜的那一眼太镇定，阮楚楚无端也生出些信心来。她手心直冒汗，眼睛却盯着顾煜搭在颈后的手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他的动作。
    好在一切顺利。
    回想起那个时刻，阮楚楚仍然止不住心悸。
    向东见在场也没人搭话，只得自己又干巴巴笑了两声，加了一句总结赞叹：“顾先生顾太太不愧是伉俪情深、默契非常啊！”
    话音刚落，他突然反应过来，事发之前这一对他口中“恩恩爱爱”的夫妻，才刚签了继续维持半年婚姻的新协议……
    “哈哈，我看顾太太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我就不过多打扰了。祝健康顺利，我先走了啊。”向东讪笑着，急急忙忙退了出去，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短暂的沉默后，阮楚楚开了口：“那个……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
    光一句谢谢太单薄，但她现在除了谢谢似乎也没有其他能做的，她真挚道：“就都很感谢，所有的。无论是愿意帮助阮家，还是危难时刻的挺身而出，都非常感谢。”
    顾煜正背对着她倒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他走过来将调好的温水递给阮楚楚，道：“只要还在我们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这就是我的责任。”
    说完，他觉得这话也不太能表达完全，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即便半年以后，你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
    或许是因为了解了隐藏的真相，加上她对顾煜也没有什么暧昧的感情，所以在听了这话以后，阮楚楚还挺感动，她捧着水杯，看着顾煜真情实感地说道：“其实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嘛！我今天才觉得自己真正认识到你，你这人真的挺不错的，讲义气！你放心，接下来半年，我一定尽力配合你。”
    顾煜：“……”
    好像哪里不 太对的样子。
    阮楚楚却觉得自己自从穿进书里后，今天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
    原以为的最大威胁其实不存在，阮氏和她都不会有问题。褪去了紧迫感和压抑感，她此刻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不过……
    阮楚楚抱着水杯看向病床边正低头拿着手机发消息的男人，想起了他最终的结局和那个没能看到的番外。
    之前她一直以为顾煜本性贪婪、沉迷钱财权势，所以才会害了原主、吞并阮氏，最后跟顾琛争夺顾家的继承权。
    但她记得番外里，覃佳慧提到的却是“为了母亲”，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算上之前林月那次，顾煜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阮楚楚觉得自己也应该有所回报，比如找出那个隐藏在最后的罪魁祸首，只要揪出她来，顾煜的结局应该也就能改变了吧？
    “我脸上有脏东西？”顾煜抬眼看到面前正目光沉沉看着自己的女人。
    阮楚楚：“啊？没啊。”
    顾煜抬眉：“那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还要喝水？”
    “不用了。”阮楚楚挠了挠下巴，敷衍道：“就是想事情走神了。”
    顾煜也没有真的要追问的意思，只是叮嘱一般说道：“想什么这么入神？才刚醒没多久，不要过度用脑。”
    阮楚楚本要应“好”，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只是突然想起再过不久，我参加的那期《女神的王冠》就要播了。”
    顾煜好似觉得她这思维跳跃的有些大，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看手机，随口应道：“好像是没几天了。”
    “嗯，没想到你还有印象。”阮楚楚顺着搭了句腔，紧接着又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我感觉方瑶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
    “？”顾煜复又抬起头看向她，眼中闪过疑惑，“怎么这么说？”
    阮楚楚就等着他问，然后给方瑶上眼药呢！
    她立刻将节目录制前的事原原本本同顾煜说了一遍，又添油加醋地说了点拍摄时模棱两可的事情，最后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但加上上回热搜那事，我总感觉有那么点怪怪。”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顾煜听她说完，眉头果然蹙了起来，但他没有再多表现出什么，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阮楚楚见好就收，低头抿了一口水，嘴角有些得意地勾了起来。
    你不仁我不义，好好跟你的煜哥哥解释去吧！
    “楚楚！”
    阮楚楚这厢正嘚瑟着呢，门外忽然炸响起覃佳慧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她一口水差点从鼻子里呛出来，捂着嘴咳嗽不停。
    顾煜赶紧抽了纸巾递给她，下一秒覃佳慧已经旋风似的冲了过来。
    “我看我真得抽时间去山上拜拜才行！之前就一直小灾小难的，这回直接被恐/怖袭/击了都！”覃佳慧说着，瞪了顾煜一眼，道：“你呀，就宠着这丫头来吧！要不是我在新闻里看到，打电话问你，你是不是就替她瞒着了？这种事儿能瞒吗？你也跟着不懂事。”
    顾煜低眉顺眼不说话，阮楚楚干笑两声，说：“妈，您也太夸张了。哪有什么恐/怖袭/击啊？我们这不是没事吗？”
    “人都扛着枪呢！你们没事那是运气好！”覃佳慧气得伸手想拍她，抬起来又放下了，双手合十拜了拜：“真是菩萨保佑，还好没事。”
    阮楚楚看她急成这样，忍不住瞥了顾煜一眼，对方冲她耸了耸肩。
    这时，覃佳慧祷告完突然发问：“对了，你们今天怎么突然一起去律师事务所了？有什么事？”
    第31章 
    阮楚楚被问了个正着， 一口气堵嗓子眼儿里痒的很， 立马半真半假的咳嗽起来。
    一边咳一边偷眼去看顾煜， 后者倒是淡定的很， 伸手端起被搁置在边柜上的水杯递给阮楚楚， 同时镇定地朝正给她顺背的覃佳慧解释道：“我们本来是去‘iBaby’准备报个孕期培训班， 顺道我去律所里拿份文件，没想到这么不巧碰上了这事。”
    覃佳慧根本没有怀疑， “iBaby听说是很不错，我朋友前两天还跟我推荐了来着， 她儿媳妇上个月刚生完， 产前一直跟那边的课。你们俩第一次做父母， 是该去学一学才好。”
    阮楚楚只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暂时性昏迷，身体并没有大碍，但出于谨慎起见，医生还是建议留院观察一晚。
    覃佳慧本来想一起陪床， 被她以“顾煜在， 不用担心”为由劝了回去。
    顾煜将覃佳慧送走，重新回到病房，刚推开门便看到阮楚楚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沿， 靠一只纤细的胳膊支撑着重心，正奋力往前够着地上的手机。
    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谁在旁边多吹一口气她就会立刻失去平衡似的， 让人在一旁看的忍不住提起了心。
    阮楚楚很快捞回了自己掉下床的手机， 就着趴那儿的姿势检查发现没有摔坏， 高高兴兴一抬头，便看到顾煜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门边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
    “这么快。”她笑着寒暄了一句，随后利落地一个晃身重重靠回床头，即便隔着腰后的枕头，也撞的病床吱呀作响。
    “刚想给你打电话让你别上来直接回家，我一个人在这没问题。”丝毫没有作为一名孕妇自觉的阮楚楚如是说道。
    顾煜抿了抿唇，眼中情绪有些复杂。
    他带上门走到床边椅子里坐下，“已经请假了，明早医生检查完送你一起回去。”
    阮楚楚见他一副不必再多说的模样，为难地看看病房里的环境，提议道：“这也没地方休息啊，那要不你再去开个单人病房凑活一晚上？”
    顾煜没有反驳她将医院当酒店的建议，“嗯”了一声，道：“等你睡着我就去。”
    阮楚楚今天险象环生，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很疲惫了，听他这么说便放心地缩回了被子里。
    她闭着眼，迷迷糊糊间还能感觉到顾煜关了病房的灯，又“嘀嘀”调高了空调温度。
    就在她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一直沉默的男人低声开口：“虽然你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但在手术前还是要注意一些，上次医生说孕早期还比较危险。”
    “孩子？哦对，等将来孩子生下来，让他认你做干爹……”阮楚楚此时半边脑袋已经停止运转，她潜意识里已经把顾煜归为了不再有威胁的救命恩人，完全忽略了对方其实是自己“接手”的这具身体里孩子亲生父亲的事实，含含糊糊说完这句话，便彻底地睡了过去。
    坐在黑暗中的顾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竟一时无法准确形容出自己内心此刻的感受。
    害怕吗？怕的。
    在他的人生中，生父无情、养父残暴，因此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也害怕自己和他们一样成为摧毁他人人生的凶手。
    但在这种惶恐之外，他发现心中竟还怀揣着紧张、忐忑，以及一丝他甚至不敢承认与相信的喜悦……
    或许每一个甘愿深陷孤独的人，在灵魂的最深处也会渴望与人相拥。
    这种感受对于顾煜来说太过陌生了，以至于他困惑纠结到接近清晨才堪堪趴在床边合上眼。
    等等！干爹？
    顾煜猛地睁开眼，复杂地看着床上睡的正熟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阮楚楚还没睁开眼，便感觉到了一道灼人的视线。
    她掀开眼皮，看到顾煜竟还保持着昨晚睡前看到的姿势端坐在床边椅子里，眼底乌青一片，形容憔悴但却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在这坐了一晚上，没睡啊？”阮楚楚看了一眼窗外，晨光已经从窗口洒了进来，她有些惊讶地发问。
    顾煜收回视线，淡淡道：“嗯，睡不着。”
    他想了许久，其实这个结果无论是对他、对阮楚楚还是那个孩子而言都是更好的。
    阮楚楚以为他是睡眠障碍发作，心道真是可怜，真心实意地建议道：“其实你可以睡前听点什么安眠曲、摇篮曲之类的，促进睡眠。否则整宿整宿的失眠，也影响白天的工作。”
    顾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阮楚楚见他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以 为他现在还没发现摇篮曲对他睡眠的作用，便掀开被子跟了过去，靠在门边继续给他出主意：“要不我给你弄个歌单呗，我自己失眠的时候就常听勃拉姆斯、舒伯特他们的那些摇篮曲，效果不错。”
    顾煜抬起头，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谢谢，有需要的话我会试试的。”
    “成吧，那你记得试啊！”丝毫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什么的阮楚楚以为他真的听进去了，满意地转身走了，没有看到对方侧过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
    阮楚楚是在从医院回家后的第二天收到了有关于方瑶的消息。
    那天下午她正窝在客厅沙发里，一边吃着李婶做的小蛋糕，一边用iPad查阅资料。
    她准备趁着怀孕这段时间，申请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研究生，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但原主以前的托福成绩不含TWE，所以她还得重新考一次。
    董薇连发了几条微信。
    【楚楚，你又上热搜了！网上有人爆料说，你跟方瑶在节目拍摄时闹矛盾，你摆架子直接违约退出节目了。】【怎么回事啊？方瑶的经纪人还转发了微博，是他们那边因为节目开播炒热度吗？怎么老拉着你一个圈外人炒啊，真是……】【本来我还对她挺有好感的，这一次两次的我已经路转黑了！】下面附了两条微博链接。
    阮楚楚简单解释了两句，点进第一条链接看到是一个号称工作人员的爆料，转发评论数都已经很高了。
    该爆料人说阮楚楚在节目拍摄中一直架子很大，从酒店到食物再到拍摄时间哪哪儿都不满意。还尤其自负，根本瞧不上方瑶，一定要用自己的设计，半点意见都听不进。还说方瑶自己也针对第一期的主题做了设计，本来想跟阮楚楚沟通，两人结合以呈现更好的作品。但遭到阮楚楚以退出节目威胁，并用阮氏施压，最终只能放弃。
    总之就是好好给方瑶卖了一波惨，并强行给阮楚楚泼了一大盆的污水。
    尤其博主还配了两人的作品设计图和几张路透照，阮楚楚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都差点要相信了。
    她点进评论，果然是一面倒的支持方瑶。
    方瑶经纪人那条模棱两可的五个字评论【资本的力量】已经被顶到了热评第一，阮楚楚已经猜到底下上千条回复是什么内容了。
    这时，她微信又“叮叮”连响了几声。
    还是董薇，但这次字里行间都透出吃瓜的兴奋。
    【哇，楚楚你快去看热搜！】
    【还好你没用方瑶的设计，她那设计是拿的别人的！】【那设计师估计是看到你的那条热搜，直接发了长微博怼方瑶欺负他小小一个个人设计师势单力薄，白/嫖他的设计不给钱！】阮楚楚赶紧退到主页广场，果然看到热搜第一正是#方瑶剽窃设计#，不震惊肯定是假的。
    方瑶的设计不是自己的，她是早知道的，原本还以为对方是要用那个来诬陷她剽窃，现在这是内讧翻车了？
    那名设计师说之前被方瑶工作室联系上，对方称方瑶要签约一档全新的大投资综艺，需要一名优秀的设计师搭档。而方瑶很欣赏他之前公布的设计作品，有意与他签约一起参加这个综艺。
    结果他节目组也见了，设计也交了，方瑶工作室最后却联系他以设计不太符合为由，临时推了他换了设计师搭档。
    原本他虽然也很遗憾，但也知道毕竟不是对接的每个业务都能谈成的，并未深究。谁料今天竟然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了自己的作品！还是以方瑶设计的名义！顿时深感受到了欺骗。
    他把跟方瑶团队接触的始末都公布了出来，包括跟对方联系发的邮件往来记录，以及自己设计的存档。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这下，方瑶经纪人的那条评论直接成了打自己团队脸的证据。
    原本他不转发评论，现在还能出来解释是个误会。但因为影射了阮楚楚，就代表他对之前那个爆料贴里说的事情，不论是阮楚楚拿乔欺负方瑶，还是方瑶自己提交的设计，都是默认的。
    还资本的力量？就算阮楚楚摆架子那也比你们骗人家小设计师设计不给钱好一点吧？更何况谁知道那条爆料是真的还是假的哦？
    就在大家正捧着瓜吃的津津有味之时，有网友出来表示，之前关于阮楚楚的那条爆料博经举报确认为虚假消息，已经删除了！
    这下，原本处于被同情的弱势地位的方瑶话题风向一转，顿时成了吃瓜群众的众矢之的！
    第32章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早就跟张数谈好了的吗？现在他出来凑什么热闹？！”方瑶烦躁地往后捋了把头发， 瞪着自己的经纪人赵谦咬牙质问。
    赵谦坐在沙发里狠狠搓了搓脸， 显然也是十分苦恼， 他放下电话，安抚方瑶道：“你稍安勿躁， 我这不正联系着呢吗？张数那边是都谈好了，可之前因为你临时要换阮楚楚，我们的终版合同没签下来。后来阮楚楚要退出才又重新联系的，那小子估计是觉得被我们遛了一次，想提高价格，一直只口头应承，最后流程没走完。本来我想着吊一吊他， 价格压一点再签约，哪想到他突然发神经了？肯定是有人在搞我们！李凡那厮对你取代姜莹签了《女神》一直不满着呢！搞不好就是他！”
    方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唰唰”滑的飞快， 估计是看到了什么不想看的内容，气得直接抬手狠狠将手机砸了出去，“啪”一声还溅起了少许屏幕碎片， 可见力气用的有多大了。
    “我不想听这些！我就想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能解决！这么久了， 热搜怎么还没撤下去？宣传都是白拿钱吃干饭的吗？！还有你，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我当初在公司里选择你可能就是个错误！”她气急败坏地吼道，凶神恶煞的样子跟荧幕上的甜心小彩虹完全是两个人。
    赵谦听了她的话，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捏着电话的手紧了又松， 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如果你没登我的微博去转发评论， 现在宣传公关的工作也没这么难做。瑶瑶，这次公司肯定会不满的……”
    “你现在是在怪我？”方瑶反手指着自己，冷笑了两声，道：“是谁说这事万无一失，是谁说等网上再发酵半天，还能放后面的料，到时阮楚楚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如果真的跟你说的一样，至于我说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弄得你们措手不及吗？你连公关备案都没有，还有脸来指责我？”
    赵谦气得哑口无言，正好手机响了起来，他冲方瑶晃了下，语气不太好地说道：“我先接电话。”
    方瑶翻了个白眼，走到缩在一旁不敢说话的助理身边，伸出手，“手机给我。”
    助理心里不愿，但又不敢不给，只能不舍地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小声恳求了一句：“C姐，我这刚换的新手机，您别给我又摔了成不？”
    方瑶不满地挑眉看她，用力将手机从小助理手上扯了过来，坐进沙发里继续看。
    “对，后面的料不继续放了……更换的通稿和文案稍后就让人重新发过去。什么？！不用发了？什么意思？！”赵谦音量提升，语气听上去非常愤怒：“我们公司跟你们合作这么久了，现在你说切就切？有人故意搞我们是不是？对方是谁？他们给了多少钱？我出双倍！”
    方瑶听到他的话，也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失控了，皱眉看了过去。
    赵谦会意，打开手机免提，对方为难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赵哥，真不是我故意要在这个时候来坐地起价，是真没办法。就跟你说的一样，咱们这都合作多久的关系了呀？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嘛！”
    赵谦看了方瑶一眼，凑到手机前问：“那对方是谁你得跟我说吧？总不能让我这莫名其妙就跌这么大一跤，还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吧？”
    “哎……这个……”对方支吾了两声，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听说这回是我们总公司老大直接下的命令，以后也不会再接你那边的业务。”
    赵谦一窒，不置信问：“不是，我们之前合作一直很愉快，怎么突然针对起我们家小C了？”
    “这我真不知道，不过看在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上，赵哥我劝你还是尽快找人去疏通一下。我手上还只有一小部分号，如果传出来的是真的，那将来圈子里大半有影响力的营销号都会停接你那边 的宣传，以后你想在网上炒点什么不说一定炒不了，但肯定麻烦很多。”
    赵谦一个头两个大，“兄弟，这线你还得给我牵一下。”
    “赵哥，我不是推托你。我们大老板我还真没见过，我只能想办法往上递个消息，要是不成，你还得自己另外想办法。”
    -
    “啧，方瑶工作室那边想见我。”陈宇挂断电话，看向坐在他对面喝茶的顾煜，十分嫌弃道：“先说好了，我可不露面啊，要谈你去谈。”
    顾煜挑眉，“怎么，掺和了这行又不敢让人知道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要是被他知道我弄这些个有的没的，肯定觉得我把任家脸都丢尽了，估计得家法伺候。”陈宇啧一声。
    顾煜放下杯子，勾了勾嘴角，“没事儿，你姓陈呢，要丢也是丢陈家的脸。”
    陈宇脸垮下来，道：“玷污了我奶的姓，老头不是更生气？”
    “你知道还把摊子越铺越大？”顾煜这回是真笑出声了。
    陈宇摊手，“当时不是年纪轻呢吗？追的小明星说自己被对家黑，我就弄了个公司给她黑回去咯！哪想到这圈子这么繁荣，能赚点小钱就一直让人做下来了呗！底下人太能干，随随便便做到这个程度，我也没想的嘛。”
    说着，他手肘撑住膝盖，突然往顾煜那边靠了靠，挤眉弄眼问：“不过你来真的啊？当年你花了那么多功夫去捞她，又背地里一直帮她，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嘿嘿，现在这么剑拔弩张的……”
    顾煜乜他一眼，他立刻往后缩，嬉皮笑脸道：“我这不开玩笑呢吗？谁不知道你顾三痴情专一只爱顾太太一个？是我淫者见淫好吧，我的错我的错。”
    “但是吧……”陈宇玩笑说完，又突然敛了表情，正色道：“你是没那意思，对方什么心思你知道吗？”
    顾煜皱眉，“你什么意思？”
    “哎，你说你这样，我怎么能不认为你当年是商业联姻嘛！”陈宇叹气，“方瑶那边如果真只是为了炒作，那么多更有话题的对象她不找，偏找你老婆？这难道不奇怪？以我多年浸淫/女性心理的经验来说，这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女人间争风吃醋什么的……”
    顾煜眉头拧的更紧，沉默下来。
    -
    方瑶全副武装从保姆车上下来，快步走进日料店大门。
    “雪泥。”她对站在门口的迎宾说出包厢名，立刻有人领她往里走。
    赵谦小跑着跟上来，“顾总是什么意思？他会帮你解决这次的事？”
    方瑶本来也想联系顾煜的，没想到对方得到消息后先打了电话给她，她心里不免有些喜悦。对赵谦的态度也好了一些，她低声道：“你把事情揽过去，这事儿就能解决。之前我跟你说的别忘了！”
    “你放心。”赵谦连连点头。
    “到了。”服务生轻轻扣了扣门，随后推开，朝里面道：“顾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方瑶率先踏进包间内，赵谦紧随她之后。
    “煜哥，你没联系我我也打算过两天找你去跟楚楚姐道歉的。”方瑶一进门就取了口罩，抱歉地看向顾煜，道：“那个热搜我事先不知情，看到后本来是立刻准备上线亲自辟谣的，结果突然被小人给缠住了，到现在还没脱身。”
    赵谦在一旁点头哈腰地附和：“顾总，瑶瑶确实不知情，今天她还因为我这自作主张发了一通脾气。但这是公司决策的宣传计划，我们这些打工的也是没办 法。不过您放心，咱们跟阮氏才签的约，后续通稿早都写好了的，本来就是奔着双赢的结果去的，所以……”
    顾煜动作流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微微低头嗅了嗅，淡淡开口：“张数是我安排的，热搜、营销号，都是。”
    “什么？！”不仅赵谦，一边的方瑶也倏地瞪大了眼。
    “煜哥……”她嗫嚅着喊了一句。
    顾煜抬眼看向她，道：“单独聊，还是跟你经纪人一起？”
    方瑶意识到事情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她抿唇看了赵谦一眼，“你先出去。”
    赵谦一脸担忧地退了出去，方瑶在顾煜对面跪坐下来，发现几面上只有一只杯子，显然对方没有跟她好好谈的打算，顿时神色不定。
    她垂着眼，还试图挣扎，“煜哥，我真不知情……”
    “上回你说跟你没关系，我信了。”顾煜打断她，声音沉了下去，“这次我也给了你机会，如果你终止计划，什么都不会发生。方瑶，我很失望。”
    方瑶短促地笑了一声，定定地看着自己对面的男人，问：“你失望，所以现在这些是为了阮楚楚来对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连解释都没想听我说，就直接动手了……你有没有想过，对于她而言，网上的一点流言蜚语算不了什么。可对我来说，却会影响到我的整个事业？”
    顾煜皱眉，“那你没想过楚楚是你嫂子？”
    “她不是！”方瑶突然低吼了一声，复又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下来，她直视着顾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煜哥，我都懂的，你娶她只是为了阮氏而已。你怎么会喜欢阮楚楚那样天真愚昧的娇气小公主，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我们应该是有共识的不是吗？现在我回来了啊，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了。煜哥，我……”
    “够了。”顾煜将杯子重重搁在茶几上，“这一次只是警告，如果还有下一次，我想你回日本发展可能比较好。”
    方瑶满脸不置信，“那你之前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帮我，一点一点让我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现在却因为两次不痛不痒的炒作，就要为她毁掉我？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妻子。”顾煜冷酷地看着她，道：“方瑶，不要让我后悔帮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顾煜起身离开，赵谦钻进包间焦急地问：“怎么样？解决了吗？”
    “滚——”方瑶崩溃地将几面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
    顾煜回到家，李婶从他手中接过文件袋，笑着道：“夫人今天心情很好，看着手机乐了一下午了。”
    顾煜往沙发那边瞄了一眼，果然听到阮楚楚清脆的笑声，他的眉眼不由缓了缓。
    阮楚楚正在跟人群语音，原主的大学同学商量着借着即将到来的校庆聚一聚，她其实兴趣不大，但也推托不掉。而且群里面有几个活宝，大家聊的气氛还挺好的。
    她看到顾煜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顾煜也没想打扰她，颔首致意后，提步走向楼梯，准备先上楼换衣服。
    “好，那确定时间联系我，肯定准时出席。”
    见李婶已经在布置餐桌，阮楚楚率先退出了群聊。
    而顾煜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阮楚楚那边点开了一条语音消息。
    一个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通过喇叭外放出来。
    ——“楚楚，非常期待和你见面。”
    第33章 
    阮楚楚扫了一眼联系人名字——付子远， 想起来对方是在班长拉了群之后， 通过群聊加的她。
    听说是这次为了参加校庆特地从国外回来，还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校友呢！
    唔，虽然现在暂时还不是， 但过段时间就是了！
    阮楚楚这么想着， 对这个脑海中没什么印象的男人多了一丝亲切感。但这点亲切感， 显然也无法让这位校友跟此刻餐桌上的食物相提并论。
    她站起身，随口回了一句：“嗯嗯， 我也是， 到时见。”便扔下手机，趿拉着拖鞋往餐厅去了。
    莫名顿了脚步的顾煜在听完阮楚楚的回答后，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头，继续向上走去。
    今天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
    顾煜站在衣柜前有些烦躁地扯松了领带，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迅速换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他突然怔了怔。
    今天除了方瑶的事情之外，工作似乎都挺顺利，阮氏云南宝石矿的事情也有了进展，可他怎么就觉得心气儿不顺呢？
    阮楚楚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笑着回头招呼道：“今天李婶煲的的参鸡汤非常好喝，我刚给你打了一碗， 快来趁热喝！”
    顾煜面上不动声色， 脚下的速度却不由自主地快上了两分。
    “谢谢。”他在老位置坐下， 端起手边的汤喝了一口， 看似随意道：“今天心情很好？”
    阮楚楚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高兴地能就着方瑶在网络上的窘况多吃一碗光饭， 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赧然一笑，回答：“啊，是还挺好的。”
    顾煜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搅了两下鸡汤，道：“方瑶那边以后应该不会有麻烦了，如果有任何事，你可以跟我说，我会解决。”
    阮楚楚本来就猜测这回网上的事情能飞速反转是跟他有关，现在听对方提起，便更加笃定了。
    她瞄了瞄顾煜的脸色，发现他情绪似乎不太好，忍不住为他换位思考。
    顾煜这个人，如许冬梅所说，他其实是把曾经接受过的每一份好意都藏在心底的。
    但阮楚楚却觉得许冬梅有一样想错了，她觉得顾煜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她、埋怨她，但在这层表象之内，他更多的应该是难过和伤心吧？
    难过被留下，伤心被遗忘。
    她想起那晚坐在沈怡旁边，整整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她一遍遍地听顾煜回溯多年前被暴力对待的某一晚。
    他求饶、哀告、认错，却还是在葛峰骂许冬梅是个贱/人、婊/子的时候鼓起勇气反驳——“你不能这么说梅姨！”
    或许对于深陷沉沦在苦难中的顾煜来说，那些曾在对他示过好的每一个人都是多舛命运里难得的一抹亮色。所以即便他因为背叛而选择了远离，但内心深处也会因为那些色彩黯淡而难过。
    那方瑶的行为，必然也是让他失望的。
    想及此，阮楚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中翅放进顾煜碗中，“我知道了，谢谢。这个你尝尝，我吃过一个了，好吃！”
    有这么高兴吗？
    顾煜微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将翅中夹起来吃掉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顾煜觉得非常不习惯。
    阮楚楚并不善于照顾人，在他们俩关系变化之前，盛汤夹菜这种事她都几乎不做，或只是吩咐佣人做。而在关系恶化之后，阮楚楚更是恨不得同他井水不犯河水，又哪里会和他示好？
    突然被照顾了的顾煜倒也不至于不知所措，只是面对对方看似真挚期待的眼神，他不知不觉竟吃多了不少。
    吃完饭十几分钟后，他还是觉得胃里积压的有些不舒服，便回房间翻了健胃消食片出来。
    阮楚楚回房取了自己今天准备的东西找上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顾煜“啪啪”剥了六七片药片塞进嘴里，就着水服下。
    她不由想起沈怡曾说，顾煜有不遵医嘱服药的前科，顿时误会了。
    “嗳！沈医生说过量服药只会增加药品依赖性，对治疗没有好处的！”阮楚楚径直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顾煜微 微皱眉，但还是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盒冲她晃了晃，解释道：“有些积食，吃点消食片。”
    阮楚楚看清药盒上的字，这才想起对方在饭桌上根本没拒绝过自己，不好意思道：“你……吃不下了就说呀，又不是夹给你的都要吃掉的。”
    顾煜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放下药盒不着痕迹地跳过这个话题，问：“有事？”
    “啊，对。”阮楚楚摊开手掌，露出一台黑色的方型MP3，“上次不是说睡眠歌单吗？我今天在家没什么事就整理了一下，你可以在睡前听。”
    顾煜的视线落在她掌心，“你……”
    “嗯？我怎么？”阮楚楚追问。
    顾煜眼中似乎很是困惑，他看向对方，道：“你如果是因为律所的事情，大可不必这样。那时即便你不在，我也是要自救的。”
    阮楚楚知道，对于先前她的剑拔弩张来说，现在确实态度转变了许多。
    可既然知道她也不能在知道真相后还假装不知情呀，虽然暂时不知道幕后黑手要去哪里找，但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比如监督、改善他的心理治疗情况，万一能改变顾煜的结局，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阮楚楚半真半假地解释道：“鬼门关前走一圈，我突然想明白了。在生命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感情本来就是变化的，朝夕相处两年，我们将来还可以做亲人、做朋友，没必要跟仇人似的。对吧？”
    “喏，拿着。”说着，她将播放器往顾煜手中一塞，抬头冲他笑了笑，“接下来半年，我们好好相处吧！”
    顾煜对上她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一时怔忪，对方已经挥挥手转身走了：“我回房啦，睡个好觉。”
    他捏了捏掌中还带着温度的播放器，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提步往书房走去……
    -
    当天半夜，保持了一整天好胃口的阮楚楚突然吐了个天昏地暗。
    将工作安排完毕的顾煜拉开书房门，一眼就看到面色苍白的女人虚弱地倚在门框上，纤细的胳膊抬着，似乎是正准备敲门。
    阮楚楚似乎是看到他刚好开门觉得有些巧，竟还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顾煜，我好像是病了。”
    话音刚落，她胃里翻涌又控制不住连声作呕，同时双脚一软，整个人便往下滑。
    顾煜根本没做任何思考，在她下滑的下一瞬便伸出手揽住了人。
    倒是阮楚楚有些担心自己吐到他身上，一边捂着嘴一边推他的胸膛。
    顾煜扣在她腰间的手微微加了些力气，警告似的垂眸瞪了她一眼，微微弯下腰，长臂从她膝弯里伸进去往上一提，便快步往楼下走。
    “什么时候开始吐的？”他脚步稳健，下楼梯的时候气息丝毫不喘。
    阮楚楚十分难受，知道现在不是什么逞强的时候了，她顺从地靠在顾煜怀里，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答：“大概四十分钟前。”
    顾煜嗓音立刻沉了下来，看向她的眼中甚至隐隐升起一丝怒气，“怎么不早来找我？”
    阮楚楚晃了晃另一只手上攥着的手机，小声道：“我开始以为是睡前吃酸梅吃多了，后来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顾煜想起自己的那只手机扔在房里充电，而另一个号码阮楚楚并没有。
    他抿紧唇一句话也没再说，从阮楚楚的角度看去，男人下颌紧绷，唇线也拉的平直，看上去是非常不悦的样子。但她实在没力气多说，脑袋靠着面前坚硬的胸膛闭上眼休息。
    顾煜抱着阮楚楚径直走到大门口，垂眼看到她失了血色的嘴唇和紧闭颤抖的眼睫，脚步突然顿了顿，随即快步走到沙发边，扯了一条毛毯将人裹住，这才往车库走去。
    小心将人安置在副驾扣好安全带，他几乎是跑着钻进了驾驶座，飞快地启动了车子往医院开。
    -
    二十分钟后，怡华医院急诊室坐班的医生看见一个踩着家居拖鞋的高大男人抱着一包“毯子”冲了进来，定睛才看到毯子间的一张苍白小脸。
    “一个小时前开始呕吐，浑身无力，二十分钟前干呕三次，呕吐两次，全是黄水。”
    男人条理清晰，但眼中焦急却 不容忽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被电话紧急喊过来的产科主任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温和道：“小夫妻不用太过紧张，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孕六周以后大部分孕妇都会出现孕吐、嗜睡等妊娠反应的。”
    阮楚楚靠在床头，赧然道：“可我之前只是早上有一点干呕，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
    主任笑笑，解释道：“孕吐没什么规律的，每个人体质不同，反应也不一样。有人早上吐，有人晚上，还有更严重的人几乎全天都吐个不停。你的情况也算比较严重的，我稍后开一点维生素。不过目前还没有根止孕吐的方法，只能从生活习惯上去缓解，比如少吃多餐，不要吃太过辛辣油腻的食物等等。”
    等医生离开，阮楚楚不好意思地指着顾煜胸前的一片污渍，道：“对不起啊，没忍住吐你身上了。”
    “没关系。”顾煜垂眸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阮楚楚又道：“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回家吧，你也得换衣服。”
    顾煜看向她，平静道：“医生说再观察一下比较好，而且现在都快一点了，你在这休息也不用来回颠簸。”
    阮楚楚摸了摸鼻尖，又开了口：“那个……我们最近来医院是不是太频繁了？听说这样兆头不太好。”
    顾煜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抬眉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到底怎么？”
    “我饿了，我想吃番茄鸡蛋面，如果是上次你做的那种就最好了。”阮楚楚心一横，抱着自己的肚子把心里话全咕哝了出来。
    顾煜好笑地看她一眼，站起身，道：“等着。”
    半小时后，阮楚楚坐在床桌前，吃上了香喷喷的番茄鸡蛋面。
    “哇！你怎么弄出来的啊？”她拿着筷子食指大动。
    顾煜坐在一旁，回答：“怡华有为VIP病房服务的营养厨房，我借用了一下。”
    阮楚楚毫不吝啬地冲他比了一个大大的赞，“厉害！”
    顾煜看着她埋头吃的开心，丝毫没有之前吐的脸白脚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也跟着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
    阮楚楚第二天一早是被手机震醒的。
    她迷迷糊糊从枕头下摸到手机，发现是有人连发了好几条微/信。点进软件一看，是顾家的家庭微/信群。
    顾家这个所谓的家庭群，是老五顾子逸建的。平时也没人聊天，主要作用是每逢节假日给家里那些老的、大的发红包的机会。
    现在这时间清明刚过不久，五一还没到，突然这么热闹倒是挺少见的。
    阮楚楚点进群聊，发现发消息的竟然不是长期以来一个人支撑起整个群的群主顾子逸，而是他的双胞胎姐姐顾子溪。
    原来昨晚上顾子逸不知因为什么在外头跟人闹矛盾，被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折了一条腿。
    应该不是特别严重，顾子溪发了顾子逸打着石膏吊着腿的照片，还补了个无语的表情，说：“医生说起码得打一个月石膏，这下顾子逸终于可以乖一个月，不到处浪了。”
    阮楚楚点开那张照片，意外发现顾子逸竟然也在这家医院。
    她在群里问了病房号，对方病房就在自己这层的楼上。于是原本早晨就要出院回家的两人，又顺道去看望顾家老五。
    两人走出电梯，循着走廊往里走，远远便看到范琴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件病房前打电话。
    可能是因为儿子受伤，她语气很不好，跟往常见面时温柔小意的声音很不一样。
    “我不管！他们既然敢弄伤子逸，就必须付出代价！我绝不会放过那几个狗崽子！你记住……”
    【真是没用，本来还以为是头狼崽子呢！精神病果然还是指望不上，变数太大。】之前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再度在阮楚楚脑中响起。
    狗崽子，狼崽子。
    是这个声音！
    阮楚楚脚下一顿，震惊地看向那个还没发现他们到来的女人。
    原来幕后的那个人，竟然是她……
    第34章 
    “怎么了？”顾煜发现阮楚楚落在身后， 停住脚步回头，蹙眉问：“又想吐？”
    阮楚楚回过神，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主地握了握。
    而范琴此时也正好转过身看到了他们俩，脸上的暴躁的神色瞬间一扫而光， 她迅速挂断电话， 冲两人露出得体的笑容，视线在他们身上的衣服上扫了一圈，眼中略带疑惑，“你们这是……”
    顾煜解释道：“昨晚楚楚孕吐的厉害，我们在楼下观察了一晚。刚在群里看到子溪发的消息，才知道子逸住院了。”
    范琴一脸担忧地快步走过来，拉住了阮楚楚的手， 问：“怎么样？没事吧？吐得那样严重？”
    阮楚楚看着她的模样， 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人的长相都有相似， 更何况声音了，而且她才听到了那么一两句话。
    原著里对范琴有什么描写吗？即便有阮楚楚也根本想不起来， 毕竟谁会去记一本网络小说里一个不起眼的配角呀！难道不是看男女主怎么甜甜甜， 小萌宝怎么可爱坑爹？
    阮楚楚只能暂时放弃，她尽量自然地冲范琴笑了笑，道：“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让我注意饮食。”
    范琴了然地点点头， 用过来人的姿态对她说道：“是得注意的， 我当年怀子逸子溪的时候， 也是孕吐的厉害， 一直到六个多月都没缓解。但有什么办法呢？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自己不想吃，孩子也得吃呀！等到后头几个月才是真辛苦，我又是怀的两个，后期腿肿的不像话，一按一个坑儿，睡觉翻不了身，下地也走不了几步。所以说女人真的是辛苦，小煜啊，你得好好待你媳妇儿，怀孕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阮楚楚根本没怎么认真听，她还在思考怎么才能确认范琴究竟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
    顾煜倒是听了进去，听到范琴说到“腿肿的下不了地”的时候还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看了身侧的阮楚楚一眼，点了点头。
    范琴领着他们俩一同走进病房，“小逸，你三哥三嫂过来看你了。”
    “那几个混蛋阴我！我要找人弄死他们！”伴随着顾子逸愤怒的叫骂声，一个黑影迎面朝几人飞了过来。
    顾煜下意识挡在阮楚楚身前，定睛一看，砸在脚边的是一台小尺寸平板，此时屏幕已经裂成了蜘蛛网。
    这要是砸在人身上，不说受伤，疼是肯定的。顾煜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范琴显然也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发难，她快步走向前，作势在顾子逸手臂上抽了一把，道：“干什么呢你！砸到你哥哥嫂嫂怎么办？”
    顾子逸往旁边一躲，不甚在意地看向顾煜，嘟囔：“这不是没砸到吗？”
    “你！”范琴这回推他用的些力气，推得顾子逸身体晃了晃，后者一撇嘴，装模作样地捂着腿“哎唷哎唷”起来。
    范琴立刻心疼，凑过去也急了：“怎么了怎么了？又疼了？我给你叫医生来！”
    坐在沙发上的顾子溪不愧是了解弟弟的亲姐，抬眼看了看他，拆穿道：“顾子逸，你别只干嚎呀，记得挤两滴金豆豆出来才逼真不？”
    “瞎说！”范琴回头瞪了女儿一眼，不好意思地朝顾煜阮楚楚二人道：“估计是疼的受不了才摔了东西，你们别跟他一个孩子计较。”
    阮楚楚看着病床上那个十四五岁，个子比她还要高出一截的“孩子”，此刻正挑衅地看着她和顾煜。
    现在回想起来，原主每次同顾煜回顾家，顾子逸总是围着顾琛打转，对于顾煜这个三哥似乎总是没放在眼里的。
    顾琛顾江是顾家第一位顾夫人的儿子，两个小的是范琴，也就是顾家第二位顾夫人的孩子。
    唯独顾煜，放在古代就是 个外室生的庶子，在顾家自然没那么受重视。
    可顾煜怎么说也是他顾子逸户口本儿上的亲哥吧？顾家老大老二对他还客客气气呢，他一个熊初中生就这么会见人下菜碟、捧高踩低了？
    阮楚楚看着顾子逸那张恨不得写上“你奈我何”的那种嘚瑟臭脸，在心中冷哼一声，也跟着“哎唷”一声，捂着肚子往顾煜身上一靠，痛苦道：“我的肚子好疼啊，可能是刚才惊着了，上次在律所也是这样……”
    阮楚楚知道顾煜碍于在顾家的立场，素来是在众人面前降低存在感的，此刻应该不会出声，但她可见不得顾子逸这小人得志的嘴脸，干脆自己亲自披甲上阵。
    不是比演技么？我难道还比不过你一个小小初中生？
    有了上次的经验，阮楚楚这次演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顾煜没留神也被她吓到了，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熟练地往她膝弯一抄门边将人横抱起来。
    “腿疼应该是石膏没打好，敲了重新打一遍就行。下回再疼，三哥帮你。”他冷冷地扫了顾子逸一眼，声音比目光更冷冽。
    顾子逸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顾煜，在触到他目光的那一瞬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范琴听了顾煜这话，面上不由冷了冷，但那变化转瞬即逝。
    她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急切道：“哎你这孩子，还说什么呢？这边我顾着就行，你快送楚楚去检查一下，可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啊！”
    “好，下次再来探望子逸。”顾煜敛了表情，又是一副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但语气却不是这个样子，尤其是“探望”两个字被他加重了音，听上去莫名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范琴这样的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
    顾煜却不给她机会再寒暄，抱着阮楚楚快步走出了病房。
    两人很快走到电梯口，阮楚楚攀着他肩膀往后偷瞄，没见着熟人，这才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顾煜以为她是疼的受不了，便没撒手，安抚道：“很快就到，你再忍忍。”
    医院电梯使用率高，他眼见着数字停在一楼半晌没动静，拔腿就往楼梯走。
    阮楚楚见他是真以为她不舒服，连忙蹬腿道：“哎哎，我没事儿，真的！”
    顾煜垂眼看过去，发现怀里的人两颊还隐隐透着一点薄红，确实不像昨天那样虚弱苍白的样子。
    他蹙眉，迟疑地将人放下地，问：“真没事？”
    阮楚楚趴在安全通道门上的玻璃窗口朝外头看了看，道：“我装的，我就是看老五那熊孩子样不顺眼，想早点脱身呢！”
    说着，她还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微撅着嘴嘟囔：“眼睛长在头顶上，难怪会被人揍了。还不懂事的孩子……那我也比他大不了几岁，我还是个宝宝呢，也没见我用iPad砸他脑袋呀！”
    顾煜听了，眼底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笑意，“唔，说的没错，是大不了几岁，如果算上月份还不到十岁呢，确实是个宝宝。”
    阮楚楚一怔，反应过来。
    她现在是二十四岁来着，要不是月份晚，可不是比顾子逸快大上一轮了？顾煜这是听了她刚才的话挤兑她呢！
    听到对方揶揄的一声“宝宝”，阮楚楚面上一热。
    但她又不能说实情，只能掀起眼皮瞪了顾煜一眼，道：“那你比我还大呢，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要去敲人家石膏！”
    “……”顾煜哑然，佯装轻咳一声，提步往楼下走，“时候也不早了，回家吧。”
    阮楚楚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的头顶，唇 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嗳，我还没见过你在顾家人面前发脾气呢！”她跟了上去。
    顾煜偏头往后乜她一眼，不置可否，“嗯。”
    阮楚楚想起他每次回顾家的处境，半是诱导半是真不解地问道：“你在顾家藏锋露拙到底想做什么啊？总不会是为了跟顾琛争继承权吧？”
    她话音刚落，顾煜猛地一顿，阮楚楚没留神撞在他肩上，立刻捂住鼻子“嘶”了一声。
    “你停下来前先说一声嘛！你身上好硬你知道吗？我感觉鼻梁都撞断了！”阮楚楚眼中泛起一阵水雾，眼尾都带上了薄红。
    顾煜：“……”
    看着阮楚楚捂着口鼻瓮声抱怨，顾煜眼底升起的厉色渐渐散去。他在心底暗叹一声，挪开阮楚楚的小手，扣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果然看见她鼻尖红红的，想来刚才是撞的不轻。
    “没断，也没流血。”说完，他轻轻在她鼻根处按了按，放下手继续往下走。
    就在阮楚楚以为顾煜不会回答之前的问题时，又听到他冷声自嘲道：“怎么，私生子没资格争继承权？”
    “我……”阮楚楚皱眉，她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也想说你明明不是真的为了继承权，但刚一开口就被顾煜打断了。
    “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顾煜看向她，目光语气里都是威胁。
    两人之前轻松的气氛一扫而光，阮楚楚在心里将“不生气，生气不美丽”默念了三遍发现并没有用，又忿忿地默念了N遍“顾煜混蛋” “他毕竟是个病人：）”，这才平复了心情。
    顾煜沉着脸推开楼道门，想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跨出去的脚尖往旁边拐，压着门侧身等阮楚楚走出来，才松开了挡门的手。
    阮楚楚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心中微微一动，剩下的那点子气也全散了。
    慢慢来吧，普通人想要敞开心扉都何其之难？更何况顾煜这样的呢？
    “让开！”一声暴喝突兀的响起，像一声惊雷炸响在耳畔。
    顾煜下意识拉住阮楚楚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下一秒便看见胡子拉碴的顾琛抱着一个孩子，红着一双眼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紧接着，萧潇也从大门外冲了进来，她满脸都是泪水，手里还拿着一只小小的童鞋，抖的不像样子。
    “萧潇？怎么回事？”阮楚楚拉住看上去无头苍蝇似的不知该往哪儿走的萧潇，问。
    “星、星星被车撞了……”萧潇泣不成声地回答，紧紧抓住她的手，问：“楚楚，你看到顾琛和星星往哪儿走了吗？”
    阮楚楚看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迹，脑子一懵，看向顾煜，后者眸色一沉，指着顾琛离开的方向，道：“这边。”
    萧潇胡乱抹了一把脸，往顾煜指的方向跑去。
    阮楚楚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怔在原处。
    顾煜以为他是被吓到，摊开手掌将她的手完全盖住，道：“别怕，没事的。”
    天知道阮楚楚并不是因为看到血而被吓住，而是她突然想起星星车祸受伤这个情节明明应该是发生在顾经国生日前夕，顾琛还因此没有出席生日宴。
    顾经国本打算在宴会上同时公布顾琛和司家小姐的订婚喜讯，也因他没有到场而作罢，以为顾琛是故意和自己作对，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同时，顾琛和萧潇复合之路的矛盾也激化开来，给了黑化后的顾煜可趁之机。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剧情提前了？
    阮楚楚抬眸看向眼含担忧看着自己的男人，如果是这样，那顾煜岂不是很快就要黑化了？！
    第35章 
    “楚楚？”顾煜罩着阮楚楚手背的手收紧， 微微用力捏了捏，沉声道：“没事的。”
    阮楚楚心中乱成一团，手上的温热和力度让她稍稍镇定了些，她看着顾煜， 喃喃重复了一遍：“对， 肯定没事的。”
    像是回应顾煜，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一路找过去， 终于在走道上看到了狼狈争吵的顾琛和萧潇。
    “滚！你给我滚！”萧潇奋力推了顾琛一把。
    顾琛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伸出手似乎想拉萧潇， 但半途又缩了回来。
    “潇潇， 我没想到会这样……”
    “顾琛！”萧潇打断他， 她双眼通红， 似是无力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顾琛道：“该还的、能还的当年我已经全部还给你了。算我求你， 放过我好不好？”
    顾琛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他面上现出一瞬的仓皇，但很快又化为不甘。
    “我放过你， 谁放过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但他很快意识到现在的情况， 又软下声音，“潇潇， 一切我们等孩子没事再说， 好吗？”
    萧潇一听到他提孩子， 原本已经停了的泪水又溢了出来。
    顾琛颓唐又懊丧地看着她靠着墙壁无力滑下，想靠近又怕再次被推开，一时进退两难。他看到顾煜和阮楚楚走近，立刻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楚楚，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潇潇。”他朝阮楚楚恳求着，满眼疼惜地看向抱膝哭泣的萧潇。
    阮楚楚自然不会推托，她走到萧潇身边，将人扶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
    萧潇情难自抑，哽咽着说：“那么大的车……全是血，楚楚，你看我手上，全是星星的血。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阮楚楚紧紧抓着她的手，温声安慰道：“不会的，星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安慰听起来似乎非常苍白，但事实小说中就是这样的。
    星星是被眷顾的幸运儿，被车撞倒但只受了外伤。
    果然，不多时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冲门外众人安抚地笑了笑，“主任让我先出来说一声，CT检查暂时没看到有内伤，孩子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晕厥，晚一点就能醒过来。”
    萧潇猛地站起身，有些语无伦次，“那血……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他的大腿处有一条十公分左右的口子，可能是碰撞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剐蹭到了，你们家长的应急止血措施做的挺好。”医生解释完，还加了一句夸奖。
    萧潇抿唇看了顾琛一眼，后者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
    星星伤口缝合完毕后还没苏醒，被送到了病房暂时休息。
    阮楚楚和顾煜也已经基本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顾琛昨晚喝多了，半夜让人把自己送到萧潇家楼下，在车里凑活了一宿。
    今天早餐堵住了带着星星出门吃早餐的萧潇，萧潇不想在熟悉的街坊面前闹的难看，便让邻居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便拉他去外头拐角说话，结果星星担心妈妈自己跑出了早餐店，这才发生了意外。
    难怪之前萧潇对顾琛会是那样的态度了。
    别人一家三口的事情，他们两人也不好过多掺和，等星星醒后，阮楚楚和顾煜又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医院。
    回程的路上，阮楚楚试探着开口问顾煜：“你最近没遇到什么事吧？”
    顾煜：“嗯？”
    “……”阮楚楚不知要怎么说，含糊道：“就是那种影响你心情的啊，让你觉得不高兴或者难过的事啊，有吗？”
    顾煜挑眉，道：“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阮楚楚打哈哈：“没，就……随便问问。”
    顾煜觉得她有些反常，奇怪地从后视镜看她，发现对方一直在时不时地偷偷瞄自己，面上隐隐透着一些着急的样子。
    他本打算再追问一下，却听到阮楚楚又开了口。
    “对了，你知道秦宇吗？”
    阮楚楚想了半天，确认自己之前在梦中听到的是这两个音，只是到底是哪两个字她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梦中那人既然提到这个名字，很大概率是跟主剧情相关的，那顾煜也很有可能知道，这才问起，看能不能多发现一点线索。
    谁知她话音刚落，顾煜那边的反应却超乎意料的大，竟毫无预兆地踩了一脚刹车，好在后面没跟车。
    车身猛地一顿后又恢复正常，阮楚楚因为惯性被安全带勒了一下，她心悸之下偏过头去看顾煜，后者虽然绷着一张脸，但表情却似乎没有太大异常，可细看却能发现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你，没事吧？”阮楚楚蹙眉问道。
    顾煜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你还在查我？”
    语气听上去隐含着怒意。
    阮楚楚一听迷糊了，她只是问个人而已怎么又扯到查他身上去了？
    “阮楚楚，你们一家都没有尊重他人隐私的习惯吗？”顾煜讽刺道。
    阮楚楚一窒，她当然也知道覃佳慧过度关心的行为不妥，可她和原主以前都不知道，他顾煜看的明明白白不也没说过什么听之任之吗？
    再说到许冬梅和沈怡的事情，那也都是凑巧，她又不是故意冲着揭他伤疤去的。
    而且前两天李婶因为儿媳妇临产，同她提了辞职的事情，她特地跟覃佳慧说了不用再替她找人，还想趁机将家里佣人的工作时间调整一下，就是为了空出更多的私人空间。
    因为她私下联系了沈怡，对方说相对放松的、没有压力的环境更有利于他的治疗。
    阮楚楚深呼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但还是没控制住反唇相讥：“别说我早没查了，就算我查，还不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坦诚？”
    隐瞒的是他，欺骗的也是他。
    虽然阮楚楚没将顾煜当成丈夫来看，可如果他待原主真诚，她现在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两人都被对方噎了一回，车内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回到家，顾煜冷着脸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换身衣服去公司”，便率先上了楼。
    “这……马上就要吃午饭了。”李婶看向明显憋着气的阮楚楚。
    阮楚楚冲顾煜背影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没事，该开饭就开饭，顾先生多的是地方吃饭！”
    说完，她也趿着拖鞋上了楼。
    李婶站在楼下叹了一口气，这两天不都好好的吗？怎么昨晚着急忙慌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又闹别扭了？
    -
    正所谓“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阮楚楚吃完午饭，又吃完一份甜点，心也静了气也平了。
    尤其等李婶端了柠檬水过来，说：“先生临走前叮嘱的，说医生嘱咐多喝柠檬水对孕吐能有一定缓解。”
    阮楚楚对顾煜的那点气也就都散了。
    她平心静气地回想，顾煜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去许冬梅那边接她回家的时候。难道说这“秦宇”对他而言，又是一个心理禁区？
    幕后黑手曾说“秦宇的事，尾巴记得给我扫干净了【1】”，如果那人真的是范琴，提醒顾煜有所防备总不是坏事。如果不是她，那即便去查肯定也查不到什么东西，没有妨碍。
    想及此，阮楚楚拿出手机，点开顾煜的微/信对话框，正在想到底怎么说才能自然而不着痕迹地让他对范琴产生怀疑，突然看到顶端显示出一排小字——“对方正在输入…”
    咦？
    阮楚楚不由挑了挑眉，她握着手机没动，静静盯着屏幕，想看对方到底要跟她说什么。谁知等了足足五分钟，等到她都想直接问“你能不能快点儿”了，顾煜的信息才终于发过来。
    很短，八个字。
    【医生说多喝柠檬水。】
    阮楚楚：……莫名觉得被逗了是怎么回事？
    她没忍住，回道：【就这八个字需要发五分钟？】这回对面秒回：【……】
    阮楚楚觉得自己仿佛透过这几个点看到了顾煜尴尬的脸，不由轻笑了一声。
    对方很快又发了信息过来，应该是酝酿了许久。
    【抱歉车上说了那些话，你的父母他们都很好。】阮楚楚手上不由一顿。
    许是说了第一句，后面的说出来就顺畅了，顾煜又接连发了两条。
    【秦雨是我母亲的曾用名，我不知道你怎么查到了她，但过去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翻出来。】【这些对你毫无意义。】
    阮楚楚恍然，原来不是“秦宇”，而且“秦雨”。可是她明明记得许冬梅提及到顾煜母亲时，是叫的“方雨”啊！
    她很是疑惑，但还是马上趁机回复：【我早就没查你了，只是今天在车上突然想起上次回顾家，偶然在小花园听琴姨打电话提到这个名字，才问的。】【范琴？说什么了？】
    阮楚楚想了想，没把话说死，回：【我就听到她说“秦雨的事……”，看到我走过去她便立刻把电话挂了，可能听错了也不一定吧。】这一次，顾煜过了好几分钟才回。
    【或许吧，晚上有工作，不用等我回家吃饭。】阮楚楚觉得以顾煜的敏锐，应该是听进去了。但梦中的番外剧情时间线是在顾煜争权失败以后，她也不确定现在去查，究竟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叮叮叮——”
    微/信接连响了好几声，原来是顾子溪又在顾家家庭群里播报顾老五的消息了。
    当看到顾子逸午睡做梦跟人干架从床上摔了下去时，阮楚楚没忍住笑骂了一句“活该”。
    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决定明天带点补品再去一趟医院，看能不能从范琴那边套点消息……
    第36章 
    阮楚楚敲开病房门，看到顾子逸躺在床上玩游戏， 范琴则坐在病床边削水果， 见到她提着东西，立刻放下手中的物事迎过来， 嗔道：“你瞧你这怀着身子呢，怎么又特地过来跑一趟？昨天后来检查没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估计是情绪太紧张了。”阮楚楚顺势将手中的高档礼盒递过去， 浅笑道：“昨天来去都匆忙， 后来又看到子溪在群里发的消息吓一跳， 想着再来看看子逸。”
    “得了吧， 昨儿顾煜还说要敲碎我的石膏板呢！”顾子逸埋头玩游戏还不忘插一句嘴。
    范琴将礼盒搁在床头柜上，从盘子里取了一块苹果塞进他嘴里， 道：“别瞎说！”
    顾子逸“嘎嘣嘎嘣”咀嚼，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短哼， 侧过身子继续玩游戏。
    范琴亲切地拉着阮楚楚在旁边沙发坐下， 说：“这孩子平常被老顾和我给惯坏了，这两天是受伤了心情不好，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阮楚楚听她还特地抬出顾经国，只笑着摇摇头， 道：“只盼子逸早点康复才好。”
    范琴听了，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所以说娶妻还是要娶像你这样门当户对、教养好的名门闺秀， 小煜真是好福气。不像老大， 这不就被缠上了？”
    阮楚楚一听， 明白她这是知道萧潇母子的存在了，毕竟昨天顾琛闹出的动静不小，都在同一家医院，知道了也属正常。
    她不想同对方聊这件事，只淡淡笑了笑。
    范琴却似乎有兴致和她八卦，只见她伸手指了指楼上，压着嗓子道：“一被包养的货色，哪能嫁进顾家来？自己偷偷摸摸把孩子生下来，怀着什么心思那不是司马昭之心吗？不过眼瞅着老大和司家丫头的事儿就要定下来，现在闹这么一出，那边儿难道还能容得下这母子俩？估计她那心眼儿也是白忙活了！”
    阮楚楚没有搭腔，病床上的顾子逸冷不丁抬起头不阴不阳地说道：“那可说不定，咱们家又不是没有私生子。”
    “胡说什么呢！”范琴扬声骂了他一句。
    顾子逸见他妈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却并不十分畏惧，撇撇嘴：“我哪儿胡说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范琴作势起身要去教训他，顾子逸这才耸了耸肩，转过脸去。
    “都怪家里那些用久的佣人总喜欢嚼舌根。”范琴略微不好意思地朝阮楚楚笑笑，转移开话题，“看你今天气色好多了，今儿应该是舒服些了吧？孕吐的还厉害吗？”
    阮楚楚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只得将那欠揍的顾子逸忽略，她回道：“好些了，就是晚上胃里闹腾，睡得不太好。”
    范琴：“过了前四个月就好了。”
    阮楚楚面上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范琴注意到她的异常，凑过去抓住她的手，像一位普通长辈一样关切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楚楚垂下眼，轻声道：“琴姨你昨天应该也看出来了，顾煜情绪不太稳定。其实……最近在家他也是时好时坏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我一个孕妇，身子不舒服还得去哄他……哎……”
    她叹了一口气，仿佛十分委屈，“前两天就因为提了一句他的生母，就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你说我要是介意他……的出身，我当初又何必嫁给他呢？”
    范琴听后一脸了然的模样，“算算日子，过段时间好像就是秦雨的忌日了，估计他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太好，你多体谅体谅……”
    “秦雨？”阮楚楚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范琴“啊”了一声，好似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说漏嘴，解释道：“就是顾煜的亲生母亲，她原本是姓秦的。”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囫囵解释了一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改跟着姓了方。”
    阮楚楚：“跟着？我记得方是大哥二哥母家的姓吧？是跟以前那位有关？”
    “这里头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不然就像离间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那都是老一辈儿的事儿了，都过去了。”范琴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才道：“小煜的性格是他们几兄弟里最好的，可能是最近有些事情不太顺心，一时情绪有点上头。你看他昨天多关心你呀，过了这段儿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阮楚楚想再多问一点儿，范琴却只跟她说些怀孕怎么注意之类的车轱辘话了。
    聊了小半天，似乎什么消息也没探出来，阮楚楚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昨天顾琛实在过于狼狈，为了避免尴尬，她和顾煜在得知小星星醒过来后就走了。所以她今天除了来会会范琴，也是想再去探探萧潇和星星。
    阮楚楚回车上取了给孩子带的礼物，又乘电梯去了星星病房缩在的楼层。
    没想到电梯门一开，竟然又看到了顾煜。他手里拿着手机，身上还是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明显是一直待在医院里。
    后者见到她走出来，看上去也有些惊讶，他问：“是老三让你来的？”
    “顾煜？”阮楚楚诧异，她晃了一下手中的东西，道：“ 我来看看星星。”
    这时，身后的另一台电梯门也“叮”的一声打开，顾煜提了一个行李包走出来，手中的手机正在响着。
    “你怎么也来了？”阮楚楚脱口问道。
    顾煜看了顾琛一眼，回答：“我来给大哥送点东西。”
    “是我让老三帮忙取了些衣物。”顾琛挂断电话，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沾着脏污的衣服，说完他一手搭上顾煜的肩膀，冲阮楚楚道：“楚楚你先去病房吧，我跟老三去楼下聊两句。”
    顾煜没有遮掩地挑了挑眉，显然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素来算不上亲近的顾琛，怎么突然行为这么熟稔。
    但他也没有拒绝，冲阮楚楚摆摆手，道：“你去吧，过会儿我接你一道回家。”
    -
    病房的电视机正在放着动画片，萧潇接过阮楚楚手中的物件，道：“来就是了，怎么还带这些东西？”
    阮楚楚笑道：“星星这段时间不能下地，我怕他无聊，这个积木搭个小床桌就能玩儿，方便。”
    萧潇冲星星说：“还不谢谢楚楚阿姨？”
    “谢谢楚楚。”小豆丁靠在床头甜甜地道谢，却没有按照妈妈说的称呼来喊。
    阮楚楚并不在意，她在床边坐下，伸手在星星因为失血而显得更为苍白的小脸上点了点，轻声问：“还疼不疼呀？有没有哭鼻子？”
    星星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说：“我是男子汉，才不会哭呢！”
    “哇！真厉害！”阮楚楚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小包子双颊染上一点红意，他悄悄偷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切水果的妈妈，勾起嘴角直乐。
    萧潇一点面子都不给儿子留，道：“今天中午哭闹着不愿意吃饭的人是谁呀？”
    小星星瞄了瞄阮楚楚，见她还是笑吟吟的样子，并没有生气，这才嘟囔道：“因为打针很疼嘛……”
    阮楚楚低头，看到他左手上的针孔附近泛着青，右手手背上则贴着滞留针针头，不免心疼，“怎么还打了两只手？”
    萧潇解释：“本来是打的左手，结果不知怎么针头跑出来了，手肿的跟个小包子似的，只能又换成右手。”
    看着垂头丧气的小豆丁，阮楚楚轻轻握住他的小手，道：“打针是疼，我也很怕打针呢！我们小星星已经非常勇敢啦！”
    小团子本来是用黑漆漆的头顶对着阮楚楚，这会儿听了她的话抬起头，问：“真的吗？”
    阮楚楚立刻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昨天我可听医生说了，腿上那么长的伤口，缝针的时候你都没哭呢！”
    “那时候我都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呢！”小星星眨眨眼，不好意思地挠挠小脑袋瓜儿，但下垂的嘴角又重新扬了起来。
    阮楚楚语气夸张道：“那后来醒来知道了也没哭嘛，如果是我被车子撞到，肯定得吓坏了，所以小星星还是勇敢！”
    小豆丁这下是彻底绷不住了，红着脸咧着小嘴乐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其实我也怕的，妈妈说很多人被车撞倒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想了想，要是醒不过来以后就见不到妈妈和你了，我还说好了长大后去娶你呢！”
    阮楚楚一愣，感觉小心脏被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撩动了是怎么回事？
    她好笑地捏了捏小星星的鼻尖，道：“那你可要健健康康地长大呀，我可等着呢！”
    星星虽然没有大碍，但毕竟流了那么多血，精神头难免不好。
    看他眼皮打架了还强撑着跟自己说话，阮楚楚感动又不忍，答应了过两天再来看望之后，便起身告辞。
    阮楚楚下了楼，看到顾煜两兄弟坐在楼下小花园的休憩椅上说话。
    顾琛看上去有些苦恼，因为在医院不能抽烟，他稍显烦躁地捏着一根烟没有点燃。
    而顾煜则是一脸尴尬的样子，见到她走过来，立刻站起身，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就下来啦？”
    阮楚楚瞟他一眼，总觉得他是想说——“你可算是来了。”
    “星星睡了。”她点点头，问：“你们聊完了吗？”
    “差不多了。”顾琛也跟着站起来，拍拍顾煜的肩，“那我先上去了，老三，咱们回头再聊。”
    顾煜勉强地笑了笑，“成。”
    等顾琛一走，阮楚楚按捺不住好奇问：“你们到底说的什么呀？”
    顾煜语气很有些无奈，“他说身边就我和你感情最好，问我怎么追求人，怎么维持婚姻和感情……”
    阮楚楚想象了一下顾煜在应付顾琛时，联想到自己婚姻状况时的表情，忍不住乐了，“那等半年，他就知道自己可真是问对人了。”
    说着，她又想起小星星之前同自己说的话，她笑着同顾煜说了一遍，建议道：“下回他再找你，你就让他问自个儿儿子去，比你靠谱多了。”
    不靠谱的顾煜：“……”
    第37章 
    “我听到你昨晚好像又吐了？”发动车子的时候， 顾煜突然开口问。
    阮楚楚愣了愣， 她昨晚大概凌晨两点起来吐了一次，但不是很严重， 喝了房里备着的柠檬水后就又睡了， “两点多了你还没睡呢？家里隔音那么差吗？”
    “两点多还吐了？”顾煜眉心蹙起一个小褶子， “我晚上十点多经过你房门似乎听到一些动静。”
    阮楚楚“哦”了一声，无所谓地摆摆手， 道：“那会儿可能干呕了几下吧，没什么事。”
    “嗯。”顾煜点点头，但眉间却一直没有松开。
    阮楚楚侧过脸看他，问：“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顾煜顿了一会儿，回答：“没什么，本来周日有个宴， 不过我想了想你不去关系也不大。”
    “哪家的啊？”
    顾煜：“郑家。”
    阮楚楚一听他说， 倒想了起来， “是为郑家那位刚刚回国成立了个人服装设计品牌的三小姐办的宴吧？我好像收到了邀请函。”
    她说着，突然疑惑道：“你好像没涉及这块儿？”
    顾煜默了默，或许是想起了昨天两人在车上的争执， 他抿了一下唇，解释：“有人想在你们家宝石矿事故上做文章，半路压下了几个重要文件，郑家主家在南边影响力很大， 搭上线方便行事。”
    “我跟你一起去。”阮楚楚立刻道。
    顾煜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郑家这两年往北发展， 这次参宴只是示个好而已。那边后续我已经安排好了，这里去不去都不重要。”
    阮楚楚：“本来就是一个圈子的，就算没你说的那层也要去的，我真没事儿。”
    顾煜没再说什么，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原本阮楚楚对郑家这次宴会并不算上心，听顾煜说后觉得适当投其所好拉进关系并没有坏处，还特地在赴宴服装上花了些心思。
    等到了宴会当天，她发现在这方面着力的显然不止她一人。
    “楚楚姐，好久不见。”
    这是阮楚楚在上次的设计作品剽窃事件后第一次见到方瑶，她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光鲜亮丽，身上穿着郑璇独立品牌下的春夏最新款礼服，正在洗手台前补妆。
    “是挺久没见了，听说你退出《女神的王冠》了？最近还好吗？”阮楚楚扫了一眼她精致的根本不需要补的妆容，意识到对方应该是特地在等她。
    方瑶听了她的话，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她将口红收进手包里，笑着回答：“托楚楚姐你的福，都挺好。”
    “那就好。”阮楚楚扯了扯嘴角，绕过她想往外走，被方瑶一个侧身挡住了。
    “还有事？”阮楚楚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方瑶的视线在腹部停留了一瞬，最后与阮楚楚对视上，她的语气怨愤又轻蔑，“你根本不了解煜哥，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他娶你不过是因为阮家罢了。”
    “我想我的丈夫爱不爱我这个问题，只有我自己有发言权。如果顾煜为了我愿意付出全部身家甚至性命都不算爱的话，那我可能确实不够了解他吧。”阮楚楚这话说的丝毫不虚，毕竟顾煜确实签过协议，也以身涉险救过她的命。
    方瑶似乎被她所展现的自信刺到，瞳孔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她冷笑着开口：“那我就祝你在不久以后，仍然能保持这份自信。”
    “谢谢。”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丝毫未受到方瑶的言语挑拨，“麻烦让让，我的丈夫还在外面等我。”
    方瑶似还要说什么，洗手间的们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率先走了出去。
    阮楚楚总觉得方瑶话中有话，直到回到顾煜身边眉头还皱着。
    “怎么了？”顾煜从侍者盘中取了一杯橙汁递给她，问。
    阮楚楚正欲简单跟他知会一声，方瑶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了过来。
    “小顾总，几年没见了啊。你说巧不巧，我这才回国参加的第一个宴就能碰上老熟人。”男人长相并不丑陋，但笑起来带着一股子邪气，语气也是怪腔怪调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阮楚楚瞄到顾煜的脸色冷了下来。
    “朱总。”顾煜冷淡开口。
    朱凯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见他抬手在方瑶的手背上状似随意地轻轻拍了拍，话却说的压抑又阴鸷：“看见小顾总也不打招呼？我是这么给你教的规矩？”
    方瑶一僵，随即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顾总、顾太太，好久不见。”
    阮楚楚看着面前这个跟几分钟前判若两人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才对嘛。”朱凯满意地笑了笑，他冲顾煜举了举杯，动作优雅，“小顾总当年把瑶瑶从我手里带走的时候，肯定想不到她会自己回来找我吧？”
    顾煜扫了方瑶一眼，淡淡说道：“朱总说笑了，方瑶是一个成年人，她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别人并不能干预。”
    “小顾总说的是，所以说有些玩意儿就是贱，你说既然总有这么一天，当初又何必可怜楚楚地装矜持呢？”朱凯瞥了眼身边笑容瞬间僵硬的方瑶，手掌在她的腰间靠下的位置恶意地揉捏了两下，“小顾总当年就是被她那样儿给骗了吧？”
    朱凯说着，目光像蛇一样在阮楚楚身上黏腻扫过，“不得不说，小顾总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顾煜蹙眉，伸手揽住阮楚楚的腰，“朱总，我和太太去跟思域欧总打声招呼，失陪。”
    “巧了，正好我也有事找欧总，小顾总不介意一起吧？”朱凯斜斜往前跨了一步，刚好挡住他们的方向。
    阮楚楚实在被朱凯看的难受，她冲顾煜道：“你去吧，我正好有事要去和郑三小姐聊聊，聊完再去找你。”
    “朱总，我也正要去找郑小姐，那不若我陪顾太太去吧？反正你们聊的我也听不懂。”方瑶突然出声。
    朱凯听了，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直到方瑶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皮，他才在她腰间拍了拍，道：“去吧，好好替我陪着顾太太。”
    顾煜垂眸看着阮楚楚，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点头，道：“那你慢慢聊，我很快就来找你。”
    阮楚楚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应道：“好。”
    说完，她也没有等方瑶，转身朝宴会厅正中央的位置走去。
    其实阮楚楚并没什么事情要找郑璇的，不过既然费了心思投其所好还是要去正主面前露个脸，多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她正和郑璇聊到也想创立个人设计工作室，方瑶端着酒杯从后面跟了上来。
    “郑小姐，许久不见。”
    郑璇歉意地朝阮楚楚一笑，看向方瑶举了举杯：“方小姐。”
    方瑶随意地整了整裙摆，笑道：“自从两年前在美国看过郑小姐的私人设计展以后，我就成为了你的粉丝了。”
    “谢谢。”郑璇淡淡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脸继续和阮楚楚聊先前的话题。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显然对于方瑶随意打断别人谈话的行为有些不满。
    方瑶却并没有自知之明，或者说她本来就是故意凑上来的。只见她突然“呀”了一声，语气惊喜地指着阮楚楚腕上缠着的丝巾道：“这条丝巾我也有呢！”
    既然涉及到自己，阮楚楚也不好不搭腔，她笑了笑，“是吗？”
    方瑶就怕她不搭话，她点点头，说：“我记得这款是郑小姐两年前的设计了吧？阮小姐怎么没看看今年的春夏新品，里面也有好几款配饰单品呢！”
    这话几乎是毫不遮掩地暗示阮楚楚明明想从服饰上和郑璇套近乎，却又没花心思随便找了条过季的丝巾，摆明了是态度随意。
    阮楚楚大方笑了笑，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局促，她道：“看了的，方小姐今天穿的不就是新品主打吗？”
    方瑶扬起嘴角，“我一直很喜欢郑小姐的设计，两年前就关注了。”
    她说着，又冲郑璇亲热地笑了笑，但后者却并不热切。
    “我也很喜欢。”阮楚楚接着道：“比如这条丝巾，是郑小姐两年前和D&R的联名合作款，设计经典，今年D&R的新品还采用了当年的印花设计呢！瞧。”
    阮楚楚说着，将手腕贴在裙摆上，果然发现裙子上的图案跟丝巾相互呼应。
    “换裙子的时候看到，特地选了这条来搭，经典果然永远不会过时。”
    方瑶一听，秀眉立刻蹙了起来。
    而一旁的郑璇则亲昵地拉了拉阮楚楚的胳膊，笑道：“我还以为国内现在没人拿这条裙子呢，哪想今天竟看到你穿了，刚才看到你戴着这条丝巾我就觉得好有缘。”
    阮楚楚莞尔一笑，说：“D&R是我最喜欢的品牌之一，他们家的设计大气又不失精致，色彩的搭配运用也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我也是！我还在D&R实习工作过一段时间，收获了很多。”郑璇眼露惊喜，显然觉得和阮楚楚一见如故，仿佛知音相见，“其实今年我跟D&R又出了一个联名款，只是他们家配饰上新要慢上一些。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
    “好呀！”阮楚楚笑着同她继续聊下去，两人都有意无意忽略了方瑶的存在。
    同为设计师，阮楚楚显然更清楚怎样才能博得郑璇的好感。
    而像方瑶这样直接将新品穿在身上，是品牌方才喜欢的做法，而出现在设计师的私宴上，未免显得她意图太明显，反而会让郑璇觉得她功利心太强。
    阮楚楚似笑非笑地瞥了方瑶一眼，果然看到她嘴角的笑容都已经僵了。
    “失陪。”被忽视了个彻底的方瑶再也待不下去，勉强维持住微笑端着酒杯离开。
    第38章 
    “打扰。”低沉熟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阮楚楚微一侧脸， 便看到顾煜站在了身侧，只见他优雅有礼地冲郑璇一举杯，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 附耳过来低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楚楚摇摇头，“你那边没事吧？”
    顾煜将她手中快喝完的高脚杯接过来自己拿着，“没事。”
    郑璇看了看他们俩， 笑着举杯道：“Just make yourself at home.我去那边接待其他客人。”
    顾煜见对方踩着高跟鞋离开，揽着阮楚楚走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处， 将杯子搁在桌上的托盘里，问：“饮料没离过眼吧？”
    阮楚楚先是下意识摇头，随后回过神， 有些讶异道：“你怀疑……不会吧， 这里这么多人呢！”
    “朱凯这个人……肆意妄为惯了的。”顾煜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他眼中流露出一抹嫌恶之色， 道：“当年我跟他有过一些矛盾， 还是谨慎一点。”
    阮楚楚听他说起这个， 便将在洗手间遇到方瑶的事情以及她说的话跟顾煜重复了一遍。
    顾煜眉心蹙了起来，他的视线越过半个宴会厅， 落在朱凯身边的方瑶身上，又叮嘱了一句：“我会留意， 如果方瑶私下接近你， 不要轻易相信她。”
    阮楚楚心想自己本来也没相信过她， 但见顾煜郑重其事的样子，提防之心也提了起来。
    但之后无论是朱凯还是方瑶，都没再接近他们，甚至没过多久，朱、方二人还提前离场了。
    虽然方瑶在宴中膈应了她两下，但阮楚楚却总觉得有种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了的感觉，心里总落不到实处。
    直到宴会结束，她随顾煜坐进车里，听到对方问起，才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丝巾不见了。
    “可能是中途散开掉了，我都没注意到。”阮楚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回答。
    顾煜见她精神不太好，一边吩咐司机把车内温度调高些，一边取了毛毯替她盖上，道：“累了就睡会儿。”
    阮楚楚确实是觉得困乏，怀孕后她的精力显然比不上之前，动不动就犯困。之前在宴上你来我往耗费了不少心神，这会儿往座椅里一靠，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她“唔”了一声，歪着头闭上眼。
    睡到中途因为颠簸她迷迷糊糊醒了一次，似乎隐约听到了李婶的声音，但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一次睁开眼，阮楚楚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她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距离宴会结束也才过去不到两小时。
    撑着手臂爬起来，换掉衣服、卸完妆，她撕了一张面膜贴上，趿拉着拖鞋去敲顾煜书房的门。
    顾煜这几天已经基本摸清了阮楚楚这段时间的作息，听到那几声没什么节奏的敲门声便猜测是她睡醒了。
    他头也没抬地扬声说了一句“门没锁”，一边迅速浏览完文件签字。
    “饿了？李婶煲的汤……”他合上文件一抬头，冷不丁看到一张乌漆墨黑的脸从门缝里探进来，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下回我就是睡的再死，你也得把我摇醒先把妆卸了再睡。”阮楚楚将门完全推开，她原本是来说卸妆的事的，一听顾煜说起汤，注意力就全转移了，“李婶煲的汤怎么了？”
    顾煜将文件收进抽屉，将前一句话补完：“还在灶上温着。”
    “你一说我还真饿了。”阮楚楚手搭上腹部摸了摸，没被面膜纸遮住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换了一个语气，“本来在宴会上就光喝饮料了，现在又喝汤，感觉肚子里全是水，容易反胃……”
    顾煜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贴着面膜阮楚楚面上半点心虚都看不出来，仿佛那个在宴会上将糕点、熟食尝了个遍的果然另有其人一般，他合上电脑站起身，问：“还是要吃面？”
    阮楚楚一听这意思是还可以选，试探着问道：“西餐你会吗？要不……牛排？”
    顾煜乜她，阮楚楚以为自己要求太高，生怕对方干脆拒绝，立刻道：“面也行！”
    “一小块，宴上已经吃了不少了，再多吃担心你半夜又想吐。”顾煜捋起袖子，走到她跟前，“走吧，饿了先喝碗汤。”
    阮楚楚被拆穿面上微微一热，她轻咳一声，隔着面膜捂住自己的脸，道：“我洗了脸马上就下来！”
    等她收拾完下楼，餐桌上盛好的汤温热刚刚好入口。她坐下喝了两口，注意力却总是被厨房发出的动静吸引。
    顾煜下半身围了条围裙，正在用刀背“啪啪”拍肉。
    阮楚楚看的新奇，干脆端着碗走到厨房门口近距离观看，“你这是干嘛？给肉按摩吗？”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顾煜听了嘴角也跟着扬起，竟也少见地开了个玩笑：“嗯，你没听说过食物也有自己的心情吗？先给它放松放松，过会儿煎的时候，或许它能看在按摩的份上好吃一点。”
    阮楚楚觉得这样的顾煜还挺稀奇的，她看着对方利落的动作，问道：“以前怎么没见你下过厨啊？”
    顾煜这回倒是认真想了想，答：“或许是以前你没有半夜三更吃宵夜的习惯？”
    说着，他偏过头看了阮楚楚一眼，“说起来你最近口味变化挺大的，胃口也好了许多。今晚你在郑家宴上吃了五块蛋糕吧？还是六块？我记得以前你不太喜欢吃奶油制品，晚上也很少吃东西。”
    “不是我想吃，是他想吃呢！”阮楚楚咽下嘴里的汤，将一切变化推到肚子里那个身上，转个身回到餐厅：“还要多久啊？汤已经快喝完了！”
    顾煜也自然将这些归在了怀孕的喜好变化上，手上的动 作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没过多久，一盘切成了小块儿的鲜香牛排冒着热气被端到了阮楚楚面前。
    顾煜晚上确实没吃太多东西，这会儿顺便给自己也煎了一块。
    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餐桌上只有餐具发出的轻微碰撞声，竟也丝毫不令人觉得尴尬。
    阮楚楚的那份分量小，但顾煜速度快，刚好差不多时间吃完。
    顾煜顺手将碗碟一起收进厨房，阮楚楚不好意思闲着，给对方也倒了一杯果汁。
    等喝完一起上楼，阮楚楚看到顾煜还要去书房，随口提醒了一句，“这么晚了，不急的话明天再忙呗！早点休息。”
    顾煜搭上门把的手顿了顿，应道：“嗯，回封邮件就睡。”
    “那好吧，晚安。”阮楚楚打了个哈欠，朝他挥挥手，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或许瞌睡会传染，顾煜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觉得鼻尖一痒，竟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他想了想觉得邮件并不急于一时回复，干脆收回手，调转方向也回了房。
    室内寂静，一夜好眠。
    -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阮楚楚听李婶问起校庆时间才想起来自己把这茬给忘了个干净。
    她打开日历一看，发现竟然就是明天。怪不得人说“一孕傻三年”，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记忆力就开始退化了。
    “明天啊？那我让苏强换一天休假吧。”李婶转身想去安排司机。
    一旁安静吃早餐的顾煜蓦地想起来某天晚上听到的那句“非常期待和你见面”，放下筷子开口说道：“没关系，让他照常休就是，我明天没什么事，可以接送楚楚。”
    阮楚楚一听也觉得可以，“那正好，我有几个同学一直在国外，这次聚会非闹着要我带家属，我前几天一直忘了问你了，刚好你没事可以跟我一起去，省的她们老找我说。”
    顾煜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盘算第二天的工作要怎么调整，半点异常都没露出来。
    翌日，阮楚楚收拾好出门，看到院子里的宾利还以为是司机没休假，直到响起一声短促的喇叭声，她才发现坐在驾驶室的是顾煜。
    “今天怎么没开你的常用车？”阮楚楚钻进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意问了句。
    顾煜日常都是开他的黑色奥迪，这台宾利是两人结婚的时候阮家父母送的，平常都是阮楚楚出门时用。
    顾煜那头默了一瞬，“昨天忘记洗车了。”
    “哦。”阮楚楚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她拿出从一早开始就响个不停的手机，快速地把群消息浏览了一遍，回了一条语音：“已经出发啦，半个小时左右可以到。”
    群里“咻咻”信息不断，热闹的不行。
    阮楚楚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这不算她的母校，却也被这群“老同学”带的有些期待和激动了。
    “我都已经到了，我们班的位置安排在大礼堂二楼左侧4-7排，你们到校了的直接过来啊！”
    “班长不愧是班长，够积极的呀！”
    “楚楚你把你老公带来了没有？可别放我鸽子啊！不然晚上把你扣下，老公不来不准走！”
    “哈哈哈，思然你可别乱喊，到底是人楚楚老公还是你老公啊？”
    “李非凡你可给我闭嘴吧，少来挑拨我们姐妹感情！楚楚，听到我消息没有，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
    听到这里，阮楚楚干脆按下语音键，将手机凑到顾煜嘴边。
    因为她一直是外放语音，顾煜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听她那边的动静，一边听一边又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儿阮楚楚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他眉心一跳，瞥了阮楚楚一眼，给了她一个疑惑的表情。
    阮楚楚道：“你随便说两句。”
    顾煜喉结滚了一下，下意识压了压嗓。
    “大家好，我是顾煜。”
    阮楚楚收回手，笑道：“你怎么这么正式啊？”
    顾煜抿了抿唇，阮楚楚又自己回了一条。
    “这下相信了吧？就在我旁边开车呢！”
    “啊啊啊啊啊啊！低音炮先生，我是慕思然，楚楚以前的室友！”
    “刚还说我挑拨呢，你瞧瞧你现在激动的这样，还用的着我挑拨吗？”
    “李非凡你那破锣公鸭嗓闭上没人会以为你是哑巴！！！你听听顾先生的嗓子，就不觉得自惭形秽吗？还好意思开口呢？”
    阮楚楚被群里这俩活宝逗的不行，一路上嘴角都没掉下来过。
    等快到学校的时候，她接到了付子远发来的语音通话。
    “楚楚，你们到了吗？”
    顾煜听了眉尾不禁一跳，这不就是上次那个男声吗？
    “就快到校门口了，今天车多，有些堵。”阮楚楚回。
    “是的，校庆车辆多，还记得以前我们去图书馆的那条路吗？你从正门口进来后不要走大道，拐西边那条小道往十教方向走，这边还有车位。再走去大礼堂也没多远了，我在这等你……们。”
    阮楚楚只隐约有点印象，“是在广场前一个路口左拐吗？”
    “对！走到底再右拐就是我们以前常走的那条道儿了，直行第一个路口岔进右边，经过图书馆前的草坪，再往北走，前面不远就是十教架空层停车场南边 入口。”
    对方显然是为了阮楚楚的方向分辨习惯才临时改的左右，以至于中间又会习惯性用南北来指路。把阮楚楚听的更晕乎了，她还想再问清楚一点，顾煜突然开口：“我知道怎么走了，谢谢你。”
    那边停了一瞬，才道：“好的，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阮楚楚切断通讯，庆幸道：“还好你听明白了，我被他东南西北左左右右把脑子都说迷糊了。”
    “不是说以前去图书馆常走的道儿？”顾煜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
    阮楚楚嘟囔：“这都多久了呀，我连宿舍往哪儿走都忘了。”
    顾煜听了这句，眉间的褶子稍稍松开来。
    “这就是十教了，那是你同学？”
    阮楚楚抬起头张望了两下，果然在停车场入口前看到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她眯了眯眼，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好像是？”
    这下顾煜眉宇间彻底松泛下来，他将车停在男人身前，放下车窗，笑意温和地打了声招呼：“付先生？”
    年轻的男人微微弯下腰，“顾先生？”
    阮楚楚见他俩直直对视，大有一眼万年的架势，出声打破两人间的诡异氛围，“时间快到了，我们先把车停进去吧！”
    付子远腰往下沉了沉，视线越过顾煜看向副驾的阮楚楚，嘴边笑容立刻放大了，“楚楚，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咦，我话还没说完呢！”阮楚楚手才抬起来，就发现车子已经发动了。
    “不是时间来不及了？停好车出去再叙旧也是一样的。”顾煜指了指右侧，“那边有个空的停车位吧？”
    阮楚楚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嗯，好几个呢！”
    两人停好车往外走，在半道上和走下来的付子远碰上了。
    “你好，顾先生，我是付子远，楚楚的老同学。”
    顾煜握上伸到跟前的手，道：“你好，我是楚楚的爱人，顾煜。”
    付子远：“久仰。”
    顾煜：“幸会。”
    阮楚楚眼瞅着这两人又有握手到天荒地老的趋势，扯了扯顾煜的袖子，“我们先去大礼堂吧，马上就到十点了。”
    “对，班长刚还给我打电话了。”付子远松开手，走到阮楚楚另一边，朝左边的一栋大型建筑一指，笑问：“喏，就在那边了。还记得以前大礼堂看电影的票价吗？”
    阮楚楚想了想，“五块还是六块来着？”
    付子远笑着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二”，道：“五块钱两场。有一次班长买错时间，我们上完晚课才赶去看第二场，还错过了片头，等电影放映完就出来把他群殴了一顿。”
    经他一说，阮楚楚也翻出一些印象，她笑道：“对，本来我们都是想去看第一部 喜剧片的，结果差点被第二部看睡着。” 
    付子远侧过脸看向她，也笑了：“那可不是差点，你从第三十分钟就开始睡，直到电影快结束才醒过来。”
    “不会吧，我怎么不记得了。”阮楚楚是真没印象，原主的记忆并不清晰，她费了老大劲儿才能想起一点儿，似是而非地应两句，不至于冷场。
    付子远却没发现她的苦心，反而像似被回忆逗笑，“怎么不会？你不记得那天我肩上都……”
    他说到一半，似乎觉得自己要说的不太合宜，突然停下来看了顾煜一眼，再开口语气变得有些怅然，“你真睡了大半场，不信你回头问思然，那天我坐你左边，她坐你右边来着。”
    阮楚楚只得应付道：“是吗？那过会儿我问问她。”
    好在他们停车的地方离目的地确实不远，走了不到五分钟便到了。
    “我说老付保准是去接楚楚了吧？”第一个看到他们三个咋呼起来的是李非凡，阮楚楚虽然对不上人，但是一听那标志性的嗓音便认出来了。
    这时，他身边一姑娘站起来，有意无意推搡了他一把，将他推回椅子里，似乎还低骂了一句“傻b”，这才朝着阮楚楚直招手，“楚楚快来，我给你留了座儿，你跟你老公都坐我边上！”
    显然就是在群里日常怼李非凡的慕思然了。
    学校礼堂二楼的光线不是很好，座椅的间隙又比较窄，顾煜担心阮楚楚拌倒，一直用手托着她的手肘。
    等阮楚楚一坐下，就感觉到慕思然凑到她耳边小声打趣道：“调/教的可以啊楚楚，御夫有术～”
    阮楚楚尴尬地朝顾煜看去，后者挑眉，微微往她的方向倾身，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阮楚楚朝他笑笑，也低声和慕思然耳语，“调/教什么呀，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别人的老公果然从来不让我失望。”慕思然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突然在她手臂上轻轻戳了戳，声音压的更低了，“你别理李非凡，他就是没眼力价，你老公不会吃醋吧？”
    “嗯？什么吃醋？”阮楚楚没听明白。
    慕思然朝后挤挤眼，含含混混道：“就是付子远啊……刚你没来我听他们说他还一直喜欢……”
    这时，熟悉的校歌从音响里传出，彻底掩盖住了慕思然本来就不大的声音。
    阮楚楚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没听到。而楼下舞台，主持人已经入场，慕思然冲她摆摆手手，用嘴型说：“没事。”
    阮楚楚本还想着等庆典结束问问她，结果等这一个多小时过去就完全忘记这回事了，而慕思然也没再提起。
    出大礼堂时刚好到了饭点，班长周末早就订 好了包间，他把位置往群里一发，“走起啊，有什么感情咱们饭桌上，酒杯里来聊！”
    于是阵地又从学校转移到了饭店。
    毕竟是同学聚会，这饭吃着吃着就避免不了的回忆往昔，回忆着回忆着就有人喝高了。
    “老付！你他妈的怂不怂！”李非凡涨红着一张脸，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拍。
    阮楚楚被吓的一哆嗦，好奇地抬起头看过去，发现李非凡正鼓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她不由朝顾煜的方向靠了靠。
    后者仿佛没听到对面的动静，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碗里，“别光吃肉，多吃点蔬菜营养才均衡。”
    慕思然朝周末使了个眼色，团了个纸团隔着半张桌子扔到李非凡脸上，笑骂道：“这都几年了你这货酒量还是这么差！”
    周末也勾住他的肩膀，笑道：“就是！喝不了还喜欢喝！来来，想喝哥陪你喝！”
    李非凡挣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踉踉跄跄站起来，朝顾煜举杯，“顾哥，今儿我看下来，知道你和楚楚感情很好。今儿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替我兄弟说几句话，要是有得罪的，我先在这杯酒里喝了！”
    “李非凡你丫醉糊涂了吧？知道话说出来不好听还说？毛病？”慕思然呵斥了一声。
    李非凡已经仰脖将那一杯酒闷了，他将酒杯倒扣在桌面上，歪七扭八地朝顾煜作了个揖，然后转向阮楚楚，朝付子远一指，大着舌头开口：“楚楚，你知道两年前你结婚那天，老付飞回来在学校里喝了个烂醉，第二天又飞回去吗？这小子，他他妈喜欢你六年了！从咱们入校第一天他就喜欢你！”
    阮楚楚被他一番话给砸晕了，神经病吧这是？饭吃的好好的，还有帮人跟有夫之妇表白的？
    她胸腔一震，被自己给呛到了。
    顾煜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她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两口，勉强将咳嗽压了回去。
    而显然已经喝高了的李非凡还在继续，“楚楚，我今天真不是故意要挑拨你们夫妻感情，我就想让你知道，我兄弟老付他的一腔情意！”
    “放你丫的狗屁！”慕思然已经走到了他边上，探身从碟子里取了一个餐包塞进李非凡嘴里，推搡了坐他身边一直闷不吭声的付子远一把，“老付，李非凡喝高了你也喝高了？就随着他在这吠呢？像个什么样子？”
    因为李非凡这一闹，席间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如阮楚楚一样尴尬的有之，看热闹的也有之。
    这时，主角之一的付子远被慕思然一推，终于动了。只见他取过李非凡手边的白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倒上满满一杯，稳稳地走到了顾煜位置旁边。
    “顾先生，楚楚，我敬你们一杯。”他语气郑重，朝二人举杯，“这一杯本来两年前我就该敬的，祝你们幸福美满。”
    阮楚楚下意识就想起，被一旁的顾煜按住了肩膀。他捞起酒瓶，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满了两杯，然后冲付子远淡淡一笑，“楚楚不能喝酒，这杯酒我替我太太一起喝了。”
    说完，也不待付子远再说什么，飞快地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举便仰脖喝下肚。
    付子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口将杯中的酒闷下。但却没有回座，反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次，他是对阮楚楚举的杯。
    “楚楚，这一杯我敬你。”付子远顿了顿，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哽咽，他目光落在看上去有些无措的阮楚楚身上，郑重其事地开口：“楚楚，祝你能一辈子幸福快乐。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不幸福，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说完，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操了。”
    阮楚楚听到慕思然小声骂了一句，她觉得这两个字也能代表她此刻的心情……就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的时候，顾煜又重新举起了杯。
    他微一拧身，刚好挡住了付子远的视线，“感谢付先生对楚楚的关心，我和楚楚也祝付先生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好好一场同学聚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就被闹的不欢而散。
    因为顾煜喝了酒，两人直接在饭店喊了代驾，班长周末满脸不好意思地送他们到门口，“楚楚、顾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同学们估计是因为好久没见，一时激动喝的有点多，胡言乱语呢都！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阮楚楚钻进车里简直觉得如释重负，顾煜后面几杯喝的急，这会儿似乎有些上头了，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阮楚楚给他拧了一瓶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没事吧？喝点水？”
    顾煜极缓慢地睁开眼，视线却没落在矿泉水瓶子上，而且直直地盯着阮楚楚。
    阮楚楚晃了晃水瓶，“看我干嘛？要不要喝水？”
    顾煜狠狠闭了闭眼，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扣住了阮楚楚的腕子，一开口全是酒气，“别晃，头晕。”
    阮楚楚微微往前凑了凑，问：“不舒服？”
    这时车子经过减速带，整个车身都震了一下，阮楚楚因为之前往前探的姿势没坐稳，随着车身晃动往旁边一歪，又被顾煜扯着手腕拉回怀里。
    “你跟我离婚后想去找他？”
    阮楚楚刚刚稳住身形，一抬头便对上了顾煜隐隐发红的双眼。
    “还是要去找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啊？”阮楚楚秀气的眉毛一扬，试探着问：“顾煜你是不是喝醉了？”
    顾煜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蓦地松开了她的手。他按下半边车窗，窗外的风立刻灌了进来，迎面扑在他的脸上。
    他抬手按压了一会儿太阳穴，淡淡开口：“我好像是有些喝多了。”
    第39章 
    “你还好？”阮楚楚见他眉心紧蹙的样子， 又追问了一句：“要不要让司机过会儿靠边，我去给你买点解酒药？”
    “不用。”顾煜回答的快又冷淡。
    但过了两秒， 他又侧过脸看向阮楚楚，眼睛里是实实在在的困惑， “你最近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
    “嗯？”阮楚楚眨眨眼，道：“上次不是说了吗？我想通了啊，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必要弄的那……”
    “算了， 我不想听。”顾煜转过脸面向窗外。
    “——么僵。”阮楚楚自顾自将话补完。
    她觉得顾煜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情绪转变这么快了。
    之前好多次不也是这样吗？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变了脸。
    这么想想，阮楚楚又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了。
    手机微信提示了好几条新消息， 无外乎是跟之前饭局上的事情有关。
    略过几个字里行间带着八卦意味的，阮楚楚单独回复了慕思然的询问。
    【没事， 已经在回程路上了。】
    慕思然应该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秒回。
    【本来上午我就听他们在聊老付和你， 只以为是八卦八卦， 哪能想到李非凡那二傻子喝了酒就什么话都说呢？你们家那位没吃醋生气吧？我们大家伙都知道是老付单相思， 你俩可千万别因为这事儿闹矛盾啊！那我真得去揍李傻子一顿不可！】生气吃醋？
    阮楚楚扫了身边男人一眼，回复：【没有生气， 就是现在酒劲上头人有些不舒服。】【你俩感情可真好，现在很多伴侣之间都没有这种信任和安全感了。】这哪儿是感情好啊？就是因为没感情，都要离婚的人了， 哪里还有什么吃醋一说？
    阮楚楚一边腹诽一边编辑：【嗯嗯， 我担心他吐， 先没和你说了哦。】【嗯好，那回头再联系。】
    阮楚楚放下手机，最后顾煜是没吐，她自个儿胃里倒是一阵翻江倒海，喝了两口水勉强压了下去，但车厢毕竟还是逼仄，即便开了点窗户通风，还是酒气萦绕。
    顾煜听到身边的动静睁开眼，蹙眉往她那边靠过去，问：“要吐？”
    更浓郁的酒气逼近，阮楚楚连忙捂住口鼻往后缩，使劲朝他摆手含混喊道：“你离我远点儿！”
    顾煜先是一僵，唇线立刻绷直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身上酒味太重的缘故，迅速退到车门边将车窗全部放下，又让代驾在前头靠边停车，换到了离阮楚楚最远的副驾坐下。
    第二天阮楚楚又收到了一条付子远发的道歉短信，先是就前一天的莽撞道歉，然后再一次表达了对她的祝福，最后重申了一遍自己当天说的所有话全是发自真心。
    阮楚楚：……
    然后当做没有看到。
    于是同学聚会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两个人都没再提起。
    阮楚楚是单纯觉得这就是个不重要的无厘头小插曲。
    而顾煜……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或许，真的是有些醉了吧。
    -
    阮氏红宝石矿那边的问题终于基本得到了解决，半夜的孕吐也有所好转，沈怡那边也说顾煜最近并没有私下联系她，证明他最近的精神状态稳定，并没有恶化的趋向。
    阮楚楚这些天唯一的困扰，就是代替李婶的新厨师手艺不是特别符合她孕后的口味。
    但这一点在顾煜最近半夜时不时的加餐之下，倒也不让人觉得有多在意了。
    范琴那边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方瑶也没有机会作妖。
    就在阮楚楚以为一切或许能够脱离原著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家里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是阮楚楚第一次见到葛峰。
    她以为葛峰会是一个外表凶神恶煞、刻薄狠戾的人，可访客通讯视频里的男人，身形算不上高大，体型偏瘦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畏畏缩缩，不多的头发白了大半，眼神浑浊，行为拘谨。
    光看外表，完全无法让人将他和顾煜以及许冬梅口中那个残酷、暴虐、凶狠的家暴男对应上。
    “你好，我是葛峰，我找顾煜顾先生。”
    他礼貌地称顾煜为顾先生，语气温和。在得到经阮楚楚示意后佣人给出的“顾先生现在不在家”的答复后，也并未流露出丝毫急躁不满，甚至没有问能否进屋等。
    “哦，好的，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阮楚楚透过窗户，远远还能看见他站在铁门外佝偻的背影。
    她咬唇看了一会儿，即便这个人现在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但仍然 无法抹灭他曾经的行为。
    “让他离开。”阮楚楚招手吩咐道。
    现在已经六点，顾煜平时差不多就是六点一刻到家，葛峰估计是算好了时间找上门的。
    而且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林月好歹曾经是常客，保安认识放行也有可能，那葛峰呢？阮楚楚越想越不对劲，扬声加了一句：“如果他不愿意离开，马上通知物业。”
    果然，在佣人进行驱赶以后，葛峰虽然仍然没有表露出异常，但死乞白赖就是不走。
    即便保安很快赶到要将他带走，他也死死扒着铁门高喊“我只想见顾先生一面”。
    顾煜就是在双方僵持之时到的，远远看到自家门口保安林立，他第一反应是阮楚楚是不是出事了，立刻加油提速开近放下车窗，沉声问：“怎么回事？”
    谁知回答他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一把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的令人厌恶的嗓子。
    “小煜！顾、顾先生，我有事要同你说！”
    顾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瞬间握紧。
    原本按照他的部署，葛峰现在应该已经再一次蹲进去，享受他安排的“特殊服务”。但上次却意外让他跑掉了，本以为他不会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料人竟然直接找上了门。
    “上次的事情我后来没有追究，但看来你们并没有加强小区的门禁安全，这一次我会让人直接联系管理。”顾煜只扫了葛峰一眼，寒声同保安道：“请现在立刻将闲杂人等带走。”
    “好的好的，实在不好意思顾先生，不知他是怎么混在清洁人员里进来的，我们一定会更严密谨慎的，保证绝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保安小队长再三保证，回过身朝自己人一挥手，“先把人带到保安室去，再闹事直接报警！”
    顾煜不再听他的处置，急促地按了两声喇叭，示意家中开门。
    铁门很快徐徐打开，车前的人也迅速退到两边让出通道，顾煜一边升起车窗一边往院子里开。
    “顾煜！方雨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葛峰寡不敌众，被人从铁门上扒下来控制住，他眼见着顾煜就要离开，情急之下大喊出声。
    “嘎”的一声，黑色奥迪SUV猛的一顿，停在了原地。
    现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瞬间消声。
    葛峰见顾煜停下，自知刚才说的话有效，继续嚷嚷起来：“我有证据，我有证据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
    保安队长见车上人没动静，不耐烦地冲下边几人道：“还愣着干嘛呢？赶紧把人给弄走，这么大声胡咧咧还不影响咱们业主？”
    手下几个小保安一听，反手扣着葛峰就走。
    这时，SUV原本已经合上的车窗又缓缓被放下一半。
    顾煜阴沉沉的嗓音传出来：“突然想起来，这人我认识。”
    保安队长一愣，心道：您这左一下右一下的不是忽悠人呢吗？
    但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他舔了一下嘴唇，试探问：“那我们这就把人给放了？”
    顾煜：“麻烦了。”
    保安队长回头冲人使了个眼色，一边腹诽一边带着人走了。
    “咔嗒。”
    伴随着车门解锁的声音，顾煜冲正揉着自己刚才被扭到了胳膊的葛峰道：“上车。”
    “等等！”
    阮楚楚在看到顾煜车的时候就急忙走了出来，葛峰后来喊的话她自然听了个全乎，心中震惊不比顾煜少。这会儿听到顾煜叫葛峰上车，她心中一“咯噔”，直觉绝不能就让他现在将葛峰带走。
    “上车！”顾煜将车窗彻底放下，目光凛冽地扫向葛峰。后者下意识抬腿走近车辆，伸手拉开了门。
    阮楚楚飞快地冲过去，一把将葛峰面前的车门狠狠扣上。
    她挡在车子和葛峰之间，肃声道：“要么进屋说，要么就在这里说。”
    顾煜语气有些暴躁：“阮楚楚，这事跟你没关系。”
    “只要我现在还是顾太太，就有关系。”
    这还是阮楚楚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庆幸两人目前还没离婚。
    顾煜从后视镜里跟堵在车门前的女人对上视线，看着她眼中“否则你直接撞上来好了”的潜台词，气恼地狠狠抬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把，汽车立刻发出尖锐的叫声。
    双手抱胸的倔强女人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但下一秒却直接伸出手握住车门把手，大有“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松手”的气势。
    顾煜咬牙骂了一声“操”，推开车门瞪了阮楚楚一眼，旋即看向有些紧张的葛峰，冷声道：“去里面谈。”
    葛峰局促地搓了搓手，冲阮楚楚点了点头，连声应道：“好，好。”
    阮楚楚看着两人的背影，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扬声吩咐人将被顾煜就这么扔下的汽车开进去，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第40章 
    葛峰虽然整个人看上去畏畏缩缩的， 但自进屋他那一双浑浊的双眼却一直滴溜溜转着，注意到阮楚楚从后面跟上来看向他，他立刻咧嘴笑了两声，“房子真不错。”
    阮楚楚勉强扯了一下嘴角， “还好。”
    葛峰却因为她相较顾煜而言和善的多的态度而放松了许多， 他跟着在沙发上坐下， 枯槁的手在皮革上摸了摸， 感慨似的道：“这是真皮吧？认祖归宗了果然不一样啊小煜，上回我去顾氏，那里头员工都叫你顾总呢吧？当年我一看见你妈和你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里出来的，还记得……”
    阮楚楚心道这人可真是不要脸，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竟然还好意思来套近乎。
    “葛峰。”顾煜显然比阮楚楚更没耐性，他右手手肘撑在膝盖上，腰背微微躬起一个弧度，像一头看到了猎物的雄狮，阴鸷危险的目光电射向葛峰， 他一字一句道：“当年我能送你进去一次，现在我就能送你进去第二次。”
    葛峰只微微一窒，但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听了顾煜的话后，他非但没有因为得知自己的牢狱之灾是人为的表示震惊和愤怒， 反而搓了搓手， 开门见山道：“一百万。”
    “证据。”顾煜眉毛都没动一下。
    葛峰咽下一口唾沫， 却没有松口， “你给我一百万，并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找我，我就把证据给你。”
    阮楚楚听到顾煜冷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可以凭你这两句话，来我这里开口要一百万？”
    他整个身体往后靠近沙发里，双腿看似惬意地交叠起来，右手随意搁在大腿上，一副主动权在握的谈判胜利者模样。
    但从阮楚楚的角度却可以看到，他搁在一边的另一只手，自从坐下来开始，便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过，一直紧握成拳。
    葛峰只迟疑了一瞬，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点出一个视频，转向顾煜和阮楚楚。
    “这个人，就是当年处理你妈妈车祸的交警。”他指着屏幕里的男人说，然后将点击了播放。
    视频是从男人对面拍的，一张很普通的路边摊木桌子，上面胡乱摆着一些烧烤串串，还有空掉的酒瓶。
    平头男人端着一个不干不净的玻璃杯，一只手从画面外伸进来，给他满了一杯酒，“张哥，到底咋回事儿，你再给我唠唠呗。”
    这是葛峰的声音。
    “我说你老小子……嗝。”平头男显然是喝的有些多了，打了个酒嗝，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慢悠悠道：“那都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今儿还跟我这问东问西的干嘛？”
    “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嘛！”葛峰的镜头晃了两下，似乎是放在桌子上立着了，他拿起酒杯跟对方碰了一杯。
    平头男摸了摸下巴，喝了一口，道：“就方雨留下来那个儿子，后来不是被你养了吗？我这突然看到你，就又想起来了。”
    葛峰压低声音问：“你刚说的真是真的？”
    “我张立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人吗？”平头男一拍桌面，酒洒了半杯，他道：“那时她不是一个人带着个儿子，就住你家不远嘛，长的挺漂亮，我记得咧！这事儿啊，一直在我心里搁着，二十年了都……”
    张立叹了口气，半仰着头不知看着哪里，“车祸的那天，我刚好就在那附近，赶过去的时候她就躺在马路中间，身下全是血，我一看就知道这是等不到救护车来了。我瞧着她嘴巴一直在动，想着她可能有啥话想留，便凑过去问，结果她反反复复就说了四个字。”
    说到这里，张立突然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人，声音低下来，“她说，‘有人，杀我’。”
    “那当年咋说是逃犯逃跑时给撞的？”葛峰问。
    “咋？被上头压下去了呗！”张立将半杯酒一饮而尽，“就那么巧了，逃了几年的犯人刚好就在咱这镇上？就这么巧，刚好撞上她？我不有兄弟在公/安系统吗？这事儿当年就是他负责的。一开始还听说查出些眉目了，结果不到俩星期就直接定了案，再去问他就啥也不说了，没过多久他就调市里头去了。这没猫腻，谁信呐？那之后老长一段时间我都做噩梦来着，梦到方雨来找我，说她是被人杀的。你说找、找我有啥用啊，压根儿就不是一系统的……”
    这个视频就此结束。
    “我知道光这你肯定不信我。”葛峰又点开相册，将手机递给顾煜，“这是我想办法让人在系统档案室里拍到的当年这桩案子的案件记录，这只是其中两张，包含重要信息的我没存在这个手机里。钱到账以后，剩下的我马上就能给你。”
    阮楚楚凑到顾煜身边看了一眼，也看不出真假来。
    顾煜垂着眼没表露出什么情绪，过了大约十秒，他将手机往葛峰处一扔，问：“就凭这？这东西我能让人半小时就给伪造出来。”
    葛峰见他竟完全不信，也有些急了，“这是案宗记录，我去哪儿伪造去？这千真万确是从系统内弄出来的！”
    “说完了？如果就这些东西，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顾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葛峰。
    葛峰慌张地跟着站起来，急道：“你那时年纪小，可能不记得了。就在车祸之前，你妈还想带着你离开万石镇来着。她肯定是有所察觉，不然好好的怎么要换地方？你要不信可以去问许冬梅那婆娘！你去问她！”
    顾煜突然一个箭步蹿到葛峰身前，伸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生生将人提的脚后跟都离了地。
    “我劝你趁我现在还愿意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快点走。否则，我保证你会后悔。”他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恶狠狠地盯着葛峰，似乎对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控制不住动手。
    “小、煜……”葛峰一开口，顾煜的手劲又加大了两分，衣领直接将他勒住，勒的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葛峰急忙改口：“不，不是，顾、顾先生，我发誓我说的真的都是真的……一百万不行，五十万，五十万怎么样？我知道我以前是对不起你，可我也蹲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是愧疚，才替你去查这事儿的，真的。五十万，我把证据都给你，以后咱俩两清成不？咳咳，你、你先松手……”
    掉进钱眼儿里的葛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来，他脸涨成猪肝色，双手掰住顾煜的手腕，想让他松开，可惊恐地发现对方竟然越勒越紧。
    “顾煜！”阮楚楚看见葛峰都快翻白眼了，害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立刻高声喊了一句。
    “滚！”顾煜揪着葛峰的手往前一推，后者脚下一软摔在沙发上，捂着脖子大口地喘气。他抬头看到顾煜赤红的双眼，心里一慌，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
    阮楚楚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顾煜，有些担心地走近，“顾煜，你没事吧？”
    顾煜神色冷峻，他抬起手扯松领带，一边解袖口的扣子，一边往楼梯走，“没事，我先去书房了。”
    阮楚楚眉尖蹙起来，顾煜看上去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连先前眼中升起的愤怒此刻也消失不见了。
    葛峰的意外来访以及他带来的消息，对于顾煜来说，不说是晴天霹雳，但肯定是震动不小。即便他对葛峰有所怀疑，也应该无法这么平静。毕竟根据剧情来说，他对有关方雨的事情是格外重视的，否则也不会因此黑化。
    所以他此刻表现的越正常，阮楚楚便觉得越不正常。
    但顾煜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大跨步直接上了楼。
    阮楚楚独自坐在客厅，她将之前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越发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是导致顾煜黑化的□□。
    她试图将自己代入幕后人的身份里。
    要让顾煜去对付顾琛，那必然需要出现一件令顾煜愤怒甚至发狂的事情，如果是母亲的车祸跟顾琛有关呢？
    后天就是方雨的忌日，葛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出现。带来的还是关于方雨车祸的消息，或许这些事从他的口中说出可信度并不高，但如果按图索骥查下去确实能查到证据呢？
    阮楚楚突然想起小说后期，顾煜曾在顾琛车辆上动手脚，也是试图制造车祸，只是因为萧潇母子临时有事，才没坐上那辆车从而躲过一劫。
    会不会就是因为他被人误导，认为方雨的车祸确实是人为，所以才会想用类似的方式去终结顾琛的性命？
    阮楚楚越想越觉得自己摸到了这件事的脉络，她理了理思绪，决定上楼跟顾煜冷静地谈一谈。
    她站在顾煜的书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意外的是，门居然只是虚掩着，她一敲就轻轻“吱呀”一声，开了。
    她探头一看，发现顾煜并不在里面，书桌上有些凌乱，地上甚至还落了几份文件。
    想起每次自己过来，顾煜都会习惯性地将文件锁进抽屉，再看到书房此刻的情况，阮楚楚知道他在离开前心绪显然并不平静。
    阮楚楚顺着走廊提步往里走，顾煜的房门大咧咧地敞开着，男人背对着她靠着窗棂抽烟。
    她走进去，看到他身边的小书桌桌面上摊着一本打开的旧日记本。
    第41章 
    “那个……”
    阮楚楚刚开口顾煜便已经转过身来， 她注意到对方看见她的时候眼中露出些许不满， 但也只是将手中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 问：“有事？”
    “我想跟你说说葛峰。”阮楚楚远远一看， 发现烟灰缸里烟头数量不少，估计是上来就没停过。她走近，果然闻到浓烈的烟味，下意识便顿住了脚步偏过头。
    因为怀孕的缘故，阮楚楚对气味比以前敏感了很多， 尤其是烟酒味， 稍大一些都会胃里难受想吐。
    “吱——”
    是顾煜将窗户彻底推开的声音，过了两秒， 她听到顾煜问：“说他什么？”
    阮楚楚感觉到风带着室外的空气灌进来，她听到书桌上的日记本被吹的发出“哗哗”轻响， 目光无意识地投过去。
    顾煜注意到她的视线，很快将日记本合上塞进抽屉里。
    阮楚楚回过神， 接上之前的话题， 问：“你不觉得葛峰突然找上门来很奇怪吗？”
    顾煜右边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挑， 顺着她的话问：“你觉得哪里奇怪？”
    阮楚楚见他愿意沟通，当即放心了一些， 她又往顾煜身边走近几步，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 他来的时间很凑巧， 刚好是你回家的这个时间段。他但凡早来半个小时， 估计等你到家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你注意到他后来翻出来给你看的照片没有？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就是前天。我不认为他从万石镇赶来， 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摸清你的作息，所以……”
    阮楚楚说着看了顾煜一眼，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说出来的猜测对于顾煜而言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可信度，但还是私心里想把他往“幕后推手”上引。她说：“所以你不觉得他背后有人给他提供这些信息吗？”
    她原本以为顾煜或许会开口质疑，但他却只是“嗯”了一声，点点头。
    阮楚楚心中一喜，接着说：“其次，我听许姨说，葛峰他当年拿了顾家的钱以后，担心被找麻烦很早就离开了镇里，后来又蹲了那么久监狱，就算是亲戚关系估计都淡了，更别说酒肉朋友。时隔这么多年，那个交警还能这么哥俩好的和他坐下来喝酒谈天？怎么想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最后就是那个案宗记录，我觉得最可疑。虽说万石镇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县城，但他葛峰没钱没势，去哪里找关系让人从系统里去偷/拍资料？要说他花了这么大功夫是想来找你要钱，可是今天你才威胁了两句他就跑了，钱也没要到手，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那会不会有可能，已经有其他人给了他报酬了呢？他的目的只是过来把这些告诉你而已。”阮楚楚说到最后，又将话题引到了幕后人身上。
    房内并没有开灯，随着室外光线的逐渐暗淡，逆光站立的顾煜更是像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就着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昏暗的光线看向面前目光炯炯的阮楚楚，眼底讳莫如深。
    “顾煜，我知道在你心里‘母亲’二字的重要性，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保持理智好好想想这件事。无论是关于当年的车祸，还是葛峰，如果幕后真的有人，那想必她对你非常了解，她就是想要刺/激你，激怒你。”阮楚楚试图去分辨顾煜的表情，但室外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她轻轻问：“你不会让她如愿的，是吗？”
    顾煜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动。
    “先生、太太，晚饭好了。”门口传来两声笃笃的敲击声，是佣人来喊他们吃饭了。
    顾煜这时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一般，先是朝佣人说了一声“知道了”，待人走后走到床边将灯打开，看向阮楚楚，道：“谢谢，我会好好思考的。”
    阮楚楚被灯光微微晃了晃眼，她半眯着眼看向顾煜，发现对方此时较之之前在楼下更加平静了。这甚至让她有种葛峰今天根本没有来过的错觉，“你……”
    “你先下楼吃饭，我稍晚一点就下去。”顾煜同时开口。
    看着和平日没有区别的顾煜，阮楚楚心中怪异更甚，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得一番话到底有没有作用，有的话又能有多少作用，只能深深地看顾煜一眼，“那你快点，我去餐厅等你一起。”
    顾煜正弯腰拿起床头的手机，闻言掀起眼皮看向她，眼底竟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笑意。
    他颔首，应道：“好。”
    阮楚楚将信将疑地退出了房间，而靠在书桌旁的顾煜则点开短信页面，熟练地在收件人处输入一串数字，随后飞快地编辑信息发送了出去。得到对方回复后，他拇指一滑，点击删除了短信记录……
    -
    阮楚楚坐在餐厅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噔噔”走到楼梯底就要上，正好同拐出来要下楼的顾煜对了个正着。
    “不是吃饭？还有事？”顾煜问。
    阮楚楚打了个哈哈：“啊，本来想回房取个东西，不过还是先吃饭吧！”
    两人回餐厅坐下，吃饭的时候，顾煜明显感觉到阮楚楚一直在偷偷摸摸瞄他。他知道对方是担心他的情绪受影响，心底微微酥麻的同时，又觉得她自以为 隐蔽的动作有些好笑。
    “没胃口？”
    阮楚楚正心不在焉地啃着一根青菜，听到顾煜问起，叼着青菜摇头，“没啊，挺好的。”
    顾煜淡淡“哦”了一声，带着一点几不可见的调侃道：“还以为菜不合你胃口，想着让你现在多少吃一点，晚上饿了再给你另做点。”
    阮楚楚一听，两口将青菜咽下，“可以吗？我怕你今晚没心情来着。”
    顾煜：“我今晚不去书房，饿了可以去我房间找。”
    阮楚楚听了却更加担忧，顾煜这是异常过头反而显得正常了吧？不是说越压抑就越变态吗？所以说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
    晚十点左右，顾煜听到房门被人敲响。
    “请进。”他将书搁在一旁下床站起来，心里还想着是不是要换一个厨师，不然哪天他不在家，阮楚楚饿了估计又只能跟从前一样半夜去厨房摸水果吃了。
    “我喝牛奶，顺便给你也加热了一杯。”阮楚楚探进半个身子，右手托了一杯牛奶。
    顾煜一愣，阮楚楚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将杯子递到顾煜面前，“喏，睡前牛奶，喝了睡眠质量好。”
    顾煜沉默地接过，阮楚楚自己走到他书桌旁的椅子里坐下，看见他还站在原处没动，便催了一句：“喝呀，温度刚好的。”
    顾煜坐到她对面的床上，抬手喝了一口，然后眼带困惑地看向阮楚楚。
    “喝呀，喝完我帮你把杯子带出去。”阮楚楚轻咳一声，避开他的视线，瞄到枕头上倒盖着一本书，“你看书呢？”
    她随口说了句，然后仔细一看，发现那居然是本食谱？
    “难怪你手艺那么好呢，原来真的是兴趣爱好。”阮楚楚感慨，指着那本书问：“我可以看看吗？”
    顾煜迟疑了一下，对方已经将书取了过去，他垂下眼睑，用喝牛奶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而阮楚楚已经对着封皮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如何让老婆成为有口福的孕妇……呃……”
    这下，她更尴尬了。
    顾煜解释：“上回去你家，爸给我的。”
    阮楚楚立刻想起阮先生那一屋子的孕期相关书籍，“那肯定不止这一本吧？”
    顾煜：“还有四五本其他的，让我看完了再找他去拿。”
    阮楚楚扶额，她将书放回原处，道：“你别理他。”
    “反正没事，看看也当学习了。”顾煜应了一句，将杯中的牛奶全部喝完，然后看向自进来就明显欲言又止的女人。
    阮楚楚见拖不下去，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上次治疗以后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趁着明天休息再去沈医生那里坐坐？”
    顾煜以为他在餐厅时已经表现的足够了，现在看来对方显然不认为他是真的没事。
    他认真道：“挺好，我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暂时不需要二次疏导。”
    “可我上次听沈医生说，心理辅导是一个长期稳定的治疗过程。又不是什么感冒发烧，病了才去医院打针吃药。我觉得吧，其实……”阮楚楚还是想劝他去沈怡那儿看看，万一有什么问题，心理医生总比她感知敏锐。
    但顾煜却直接打断了她，强调道：“楚楚，今天的事情没有影响到我，你说得对，疑点很多，我会好好调查的。”
    阮楚楚闭上嘴，轻叹了一口气，“好吧……”
    她站起身，去取顾煜手中的空杯，后者往旁边躲开了。
    “你早点休息，杯子我晚点带下去。”
    没有达成目的阮楚楚只好沮丧地回了房间，她扑到床上，捡起枕头边的手机，给沈怡回信息。
    【他言行都没有异常，但是也不愿意去你那儿。】沈怡回的很快。
    【既然没有我说的症状，那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你实在担心，近几天多多注意他的情绪变化和服药情况，觉得不对劲随时跟我联系。】而同一屋檐下的另一间房里，顾煜也正同陈宇发消息。
    【问个问题，如果你的女友突然转变性情，变得十分关心你照顾你，并且设身处地的想为你解决难题。你觉得是为什么？】【我的每一任女友都是这么温柔体贴啊～所以最近我喜欢任性一点的。】顾煜啧了一声，回道：【假设你的女友之前并不会这样，她习惯接受别人照顾，而很少能发现你的情绪变化，但最近却突然变得对你关注，并开始无端示好。】这回陈宇没有秒回，顾煜等了两分钟，微信才再次响起。
    他点进去一看，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那我觉得我头顶可能有点绿吧：）】
    第42章 
    翌日， 跟沈怡交流了小半宿的阮楚楚难得起了个早， 钻进厨房在佣人的帮助下煎了几块半黑不焦的鸡蛋吐司。
    于是晨跑完的顾煜一进家门， 便看到阮楚楚隔着大半个客厅招呼他赶紧洗手来吃早餐，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洗了把脸走进餐厅。
    阮楚楚：“刚刚好！来，尝尝我的手艺～”
    顾煜看着碟子里卖相非常一般的吐司，唇角一抿，淡声开口：“你没必要这样， 我……”
    昨夜和陈宇聊了几句， 虽然对方向来是个不着调的，但听到他到“绿”这个字以后， 顾煜立刻就想起了阮楚楚腹中的孩子。
    再想想阮楚楚态度的转变，是在律所事件之后， 如果往细了深究，大约就是她说了“干爹”后。或许是她后来想起无意识说漏了嘴， 觉得在感情方面有愧于自己， 所以才有了如今愈发殷勤的态度？
    顾煜本来是想说“我不介意”的， 但话到嘴边，上下嘴唇一碰又变成了“我没事”。
    “没事当然好呀！”阮楚楚一听， 立刻附和了一句，然后道：“我就是想着这段时间不是经常蹭你宵夜嘛， 所以顺手给你做个早餐什么的。就是我厨艺不太行， 你尝尝看， 不行让段阿姨重煎两块。”
    沈怡说了， 对于顾煜这样的病人，亲人朋友的关怀尤为重要。要让他感受到来自自身之外的支持爱护，这样他才能够产生更多的力量去抵抗过去伤痛和悲观意识的侵蚀。
    现在正处于剧情发展和顾煜人格转变的重要时期，阮楚楚无法眼睁睁看着顾煜重蹈原剧情里面的覆辙，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到对方多少，但她还是想尽力地去试一试。
    顾煜看着她嘴上说“不行让厨房重做”，但实际上又眼含期待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取了一块吐司，尝了一口，“外酥内软，很好。”
    “我还怕煎过头了呢！”阮楚楚笑了，“你喜欢的话，下回我还给你做。”
    顾煜咽下嘴中有些许发苦的食物，面不改色，“嗯，好。”
    一天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阮楚楚发现顾煜似乎是真的一切如常。直到她周日又起了个早，打算再下楼做个早餐，奉献一份友好支持鼓励时，站在楼梯口听到顾煜吩咐佣人的声音。
    “我今天有事出门，大概回来的很晚。如果夫人问起，告诉她今天不用等我吃饭。”
    阮楚楚扶着扶手快步下楼，才走到半途便听到了屋外响起的引擎声，等她小跑到大门处，顾煜的车已经开出了院子，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车尾拐出铁门。
    “夫人，先生说他有事……”佣人看见阮楚楚着急忙慌地跑下来，立刻按照顾煜的嘱咐跟她解释。
    阮楚楚摆摆手，“嗯，我知道了。”
    顾煜突然不打招呼出门，让她昨天观察一天后稍稍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阮楚楚皱着眉头在原地焦躁地走了两步。
    这天是方雨的忌日，她猜想顾煜很有可能是去墓园。
    这种事情，她知道对方既然不说，出于礼貌就不应该去盘根究底。但她又担心自己稍一错眼，顾煜就往歪路上跑远了。
    思前想后，阮楚楚还是让人叫司机赶紧发动车子准备，她则飞快地上楼换了身外出便服。
    坐上车，司机问要去哪儿，阮楚楚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墓地的具体位置，因为原主根本没有过问过顾煜幼时的经历。
    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原主在这段婚姻中，一直处于一个接受者的位置。这当然跟顾煜自己的刻意隐瞒有很大的关系，正是因为他的做法，原主才会将被照顾与被呵护当成习惯，既不会怀疑他， 也忽视了给予。
    本市总共有五个墓园，总不能一个个找过去吧？
    阮楚楚让司机先往外开，想了想拨通了范琴的电话。
    不管对方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但通过上回在医院闲聊便能得知，无论是顾家的秘辛还是顾煜几兄弟的动向，她都比较清楚。
    电话一接通，范琴听到阮楚楚问起方雨墓园的位置，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反而先以关怀之名旁敲侧击了一番。
    阮楚楚装出心情不好但又强撑无事的语气道：“没什么，就昨天闹了点小矛盾。今天不是那位的……以前我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总得去一趟，您说是吧？”
    范琴听了，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小煜他出去了？”
    阮楚楚沉默。
    范琴则自以为明白了的“啊”了一声，“对，是该去祭拜祭拜的。我没记错的话是十年前从那边镇上迁到了龙山墓园。”
    “好的，谢谢你琴姨。”阮楚楚得到消息立刻挂断电话，拍拍驾驶座椅，“龙山墓园。”
    -
    墓园所在地大都比较偏，龙山墓园位于城南郊区，但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是京市的高端墓园之一。
    阮楚楚在大门处下车，被扑面而来的风吹的偏了头。她拢了拢黑色风衣衣襟，不由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
    估计因为天气不好，墓园处冷冷清清，除了她压根没看到其他人影。
    “今早听广播还在说冷空气南下，要降温降雨，眼瞅着这雨就要落下来了吧。”保安亭的老大爷感慨了一声，朝阮楚楚喊了一句：“车子停那边，进园先在这里登记！”
    阮楚楚接过司机递来的伞，道了声谢，让他去停车场等，有事会拨他电话，自己则拢着衣服朝保安亭走去。
    “大爷，今儿是不是没什么人过来啊？”阮楚楚一边登记一边搭讪。
    大爷坐椅子里看报纸，回答：“是呀，今儿上午你是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吧。”
    “那您对一个大概这么高的，穿黑色外套的男人有印象吗？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阮楚楚抬起手比了一下。
    大爷听她问这么仔细，不由抬头瞅了她一眼。
    阮楚楚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大爷见她面善，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蹙眉回忆了一会儿，道：“有啊，穿一件跟你身上差不多的黑色风衣，长得挺俊一小伙子嘛！好像还拿了一束白百合，半个多小时前进去的吧好像。”
    阮楚楚一喜，“那您还记得他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老大爷笑了：“姑娘，你看看咱们这墓园多大，从大门进去还得走几百米呢！我在门口哪儿能看得到他进去后走的到底是东南还是西北？”
    阮楚楚不好意思地同他道了谢，提步往里走去。
    龙山墓园不愧是京市号称一墓难求的高端墓园，光大门就修葺的大方壮观。走进去，果然如老大爷所言，一眼望不到头。
    阮楚楚无法，看了看面前的方向，选了左边的道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她今天运气挺不好的。走了半天不仅没看到一个人影，反倒是雨突然落了下来。
    阮楚楚撑开伞看着四周的雨雾，有些沮丧。
    听顾煜的意思，他今天不打算回家。可他显然也不可能在墓园里待一天，更别说现在还下起雨来了。
    她正预备往回走，余光突然瞥到左侧最外处有个身影。因为那人是蹲着的，所以她一开始才 没有看到。
    阮楚楚往前急走了几步，发现那人居然真是顾煜。
    他就那么半蹲在墓前，半点遮蔽的东西都没有，雨水已经将他的头发和背部洇湿，但他却浑若不觉，一动不动，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阮楚楚本打算远远看着，但这场雨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多时便从蒙蒙细雨变成了豆大的雨珠。
    眼见着地面积起了浅浅的小水洼，阮楚楚轻叹一声，走了过去……
    -
    顾煜看着墓碑上的不足巴掌大的照片，思绪飘了很远。
    很多人都不记得年幼时的记忆，但他却记事很早，甚至一岁多时候的事情，他都记得。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是个积极乐观的女人，每当他背出来她教的古诗时都会很高兴地夸奖他，笑起来很美。
    直到后来他逐渐长大，看到了她遗物中的日记本，才明白在她总留给他的笑容背后，藏了多少的痛苦……
    有一段时间，顾煜总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没吵着要吃糖炒栗子就好了。或者当天他跟着一起出了门，那就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但他又不甘心，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和母亲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甚至根本不在意他们母子的存在？
    但他会让他后悔的！
    他会把他所在意的、期待的一切一件件的摧毁，让他……
    眼前一暗，带着寒意的雨滴突然被隔绝在外。
    顾煜眨了一下眼，眼睫上的水滴从眼角渗进，带起丝丝刺痛，他忽而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
    眼底翻涌的负面情绪霎时间尽数褪去，他脊背微微一僵，又缓缓的放松下来。
    谁也没有说话，耳侧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切切嘈嘈明明是会惹人烦厌的，此刻却不知为何令人感觉到宁静。
    大约过了十分钟，又或许更久一点。
    顾煜终于动了，阮楚楚以为他会生气地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对方却只是直接站起身，冷淡的吐出一句“走吧”，拔腿就走，将她落在身后。
    -
    佣人看到出门前说今天不回来的顾先生和着急忙慌出门的顾太太一起到家还有些蒙，但看见他们两人身影狼狈，尤其是顾煜衣服几乎全是湿的，立马道：“哎哟，我现在马上去煮锅姜汤，这天气可容易感冒哩！”
    阮楚楚嘱咐道：“煮浓一点！”
    佣人应声走了，阮楚楚借机同沉默了一路的顾煜道：“你赶紧去收拾一下，然后下来喝碗姜汤驱寒。”
    “不用了。”顾煜换了鞋径直就要往楼上走。
    阮楚楚张口想喊他，却鼻尖发痒打了个喷嚏。
    已经走到楼梯旁的顾煜脚步一顿，蹙眉回头看向她：“你这么爱多管闲事，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觉得自己一番好心仿若被狗吃了的阮楚楚：……闭上嘴我还能当你是个小可怜：）
    “阿嚏，阿嚏，阿嚏！”腹诽不已的阮楚楚连话都说不出来，低下头捂住口鼻接连又打了三个喷嚏。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条毯子劈头盖下。
    阮楚楚从毛毯里钻出脑袋，看到顾煜带着薄怒的脸。
    “快点上去换身衣服，然后下来喝姜汤。”
    第43章 
    阮楚楚觉得顾煜这个人可真是太奇怪了。
    想当初她跟他撕破脸摊牌后， 他还能面不改色的装温柔呢。怎么如今她愿意握手言和， 还主动同他示好，为他操心这担心那的，他反倒脾气见长了？
    “夫人， 先生让我给您送姜汤上来。”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
    阮楚楚关掉吹风筒，扬声道：“就放桌上， 我出来就喝。”
    佣人走进来， 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可是先生说，让我看着您喝了才能走。”
    阮楚楚：“……”
    她默了一瞬， 问：“他喝了吗？”
    佣人摇摇头， “先生嘱咐了我之后，一直在打电话。”
    阮楚楚闻到刺鼻的生姜味，心道虽然是她说的煮浓点， 但这姜是不是放的太多了些？
    “我又没淋到什么雨，他都不用喝， 我就更不用喝了吧……”
    “是嫌最近医院去的太少了？”顾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听了阮楚楚的话一边眉毛高高挑起。
    阮楚楚抿唇， 没理他，冲佣人道：“现在太烫了， 你放桌上凉会儿， 我过会儿喝。”
    佣人侧过脸去看顾煜， 对方点头后才退了出去。
    阮楚楚开始怀疑自己更换佣人决定的正确性， 现在这人是打算在家里搞一言堂了？
    “周医生， 麻烦你替她检查一下。”顾煜声音落下，家庭医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38度5。”周医生念出电子温度计上显示的数字。
    顾煜蹙眉：“发烧了？是不是去医院比较好？”
    周医生笑笑，道：“不用紧张，孕妇的体温是会比常人高0.5至1度的。但是既然出去淋了雨，以防万一还是预防一下，这个生姜红糖水趁热喝了，多喝热水，最近几天都会降温，注意保暖。”
    阮楚楚终于找着机会怼他之前在门口敲打她的那句，嘟囔道：“动辄就是去医院，小题大做。”
    “不能这么说，孕妇在这方面确实还是要谨慎些才好。病毒能透过母体胎盘进入胎儿体内，妈妈如果感冒了，宝宝也会受到影响。孕早期是胎儿器官形成的重要阶段，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周医生解释完，最后评价：“顾先生做的很好，他很关心你。”
    阮楚楚一噎，旋即抬手指了指只换了上衣，头发都还没吹的顾煜，道：“周医生，我看你还是给他看看吧，我是没淋着什么雨，他自己倒是淋了个透！”
    周医生笑道：“你们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感情好”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保持了沉默。
    顾煜测过体温，竟还真有些低烧，只是光看他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周医生给了退烧药让他服下，又是一番叮嘱才离开。
    顾煜下午一直待在书房工作，应该是确实很忙，就连晚饭都是让人送上去在书房吃的。
    阮楚楚见他虽然心情不好，但并没有跟先前几次一样无法控制情绪，也放了心。
    她本还想问问葛峰那事有没有进展，但又觉得不必要急在这一时问，只在临睡前去隔着书房门提醒他明天是工作日，早些休息。
    书房里隔了几秒才传出顾煜的回答：“好，知道。”
    阮楚楚便安心回了房。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晨，餐厅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看看时间，比她平常还晚上一些，按理说顾煜这会儿都应该已经开吃了。
    “顾煜已经吃完出门了？”阮楚楚问佣人。
    佣人：“先生今天还没下楼呢。”
    阮楚楚一听，觉得不太对劲。
    不说顾煜是一个连休息日都不睡懒觉的人，今天还得上班呢，怎么会到现在都没起床？
    该不会昨天半夜自个儿跑出去了吧？
    阮楚楚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需要时时刻刻提防家里老爱出去嚯嚯的调皮捣蛋小儿子的老母亲，简直是操碎了心。
    然而再一问，从昨儿起到今天早上，院子大门都还没开过呢！
    阮楚楚上了楼，轻轻敲了两下，“顾煜，你起了吗？”
    没人回应。
    她又敲两下，再问：“你今天请假不去上班了？”
    仍然没有回应。
    “你不说话我进来啦？”阮楚楚按下门把，推门走了进去，发现屋内被窗帘遮的严严实实。
    昏暗光线中，顾煜正裹着被子背对着房门躺着，似乎是睡得正香。
    阮楚楚皱眉，虽说昨天开始降温，但马上就到五月，在室内温度其实并不低，她自己睡觉都不会盖这么严实。
    “顾煜？”她走近，伸手在床上的鼓包上拍了拍。
    顾煜似乎是被惊动，但并没有醒转，而是翻了个身改为平躺，阮楚楚探身一看。
    好家伙！脸都烧红了！也不知道是昨儿晚上什么时候开始烧起来的！
    “醒醒，你发烧了，得起来吃药才行。”阮楚楚改为轻推，但已经许久连感冒都没得过的顾煜，这一次被来势汹汹的病毒绊倒。
    只见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床边立着的人，第一反应竟然是皱着眉心挥手赶人。
    “我感冒会传染，你离我远点。”
    阮楚楚先是一怔，随后觉得一股暖意自心底蔓延开来。
    昨天晚饭他也是在书房吃的，或许也是出于生病怕传染给她的考量？
    “你哪只是感冒，烧的嗓子都跟破砂罐似的了你自己没发现？”阮楚楚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赶紧让人联系周医生上门，自己则去家庭备用医药箱里找到退烧药。想了想，又翻出一个口罩戴上。
    重新回到房间，她伸手推顾煜的肩膀，道：“周医生马上就到，你先起来把退烧药吃了。”
    顾煜“唔”了一声，没动。
    阮楚楚只好又加大了力气，这回顾煜终于再次睁开眼，他先是无焦距瞪着天花板，过了几秒才茫然地将视线投向床边人。
    “我戴了口罩啊！”阮楚楚以为他又要叨叨，立刻指着自己的脸，“你快点起来把药吃了，我就出去等周医生了。”
    而顾煜却是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张着他因为发烧而干裂起皮的嘴唇朝阮楚楚轻轻喊了一句：“妈。”
    阮楚楚：……我可没你这么不听话的儿子。
    “我好想你啊，过的好辛苦……”顾煜几近无声地呢喃了一句，又因为疲惫闭上了眼。
    阮楚楚抿唇，忽而也跟着这句话替他难过起来。
    她其实挺佩服顾煜的。
    他感受过这个世界的恶和背叛，但即便长年累月经受心理苦痛的折磨，却仍然尽力在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底线，回馈生命中的光明。
    在现今社会，作恶其实比为善简单，报复也比报德容易。
    所以他才会觉得生活的好辛苦。
    虽然在原著中的最后，顾煜最终做出了最坏的选择。
    但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即便世界以痛相吻，他却一直在回报以歌。[1]
    “都会过去的。”阮楚楚俯下/身，轻声对他说道。
    顾煜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滚动的眼珠和颤抖的睫毛也恢复了平静。
    阮楚楚在佣人的帮助下，强行扶起他喂下了一颗退烧药。
    等周医生赶到，顾煜的烧还是没有退下去，最后又打了一针才起效。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周医生收拾好药箱往外走，还贴心地安抚送他到门口的阮楚楚道：“其实像顾先生这种长期不生病的人来说，偶尔感冒一次也有好处。病原体进入人体内会激发抗体，从而调动身体的免疫系统，提高人体的抵抗能力。他现在烧已经基本退下去了，顾太太你如果实在担心，可以这两个小时多注意一下，只要没再烧起来，就没事的。”
    并没有过于忧心的阮楚楚略微尴尬地抬手挠了挠下巴：“啊，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一大早又跑一趟啊周医生，真是麻烦了。”
    -
    如周医生所言，顾煜身体果然还是好，之前还烧的迷迷糊糊逮人就喊“妈”呢，打完针不过三四十分钟便清醒了过来。
    “我给大哥打电话给你请过假了。”阮楚楚听到响动转过身，跟坐起来的顾煜说道。
    顾煜浑身乏力，但还记得自己病了一场，他看到阮楚楚还在这里瞎晃，不由责怪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想起来要保持室内通风，而刚刚跑过来给他开点窗户的阮楚楚实在憋屈，她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口罩，清了清嗓子，扬起一边秀眉，道：“总要尽点家长的责任。”
    不知道自己烧糊涂时说过什么的顾煜：“？”
    阮楚楚看他疲惫憔悴的样子，也没再提那事儿，只微微拉开半扇窗帘，说：“周医生说让你多喝热水，你床头柜保温壶里是满的，记得喝。”
    然后也不管顾煜对于她的话多困惑，拍拍手转身走了。
    顾煜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视线，揉了揉太阳穴，看到床头柜上的粉色保温壶，伸手倒了一杯开水慢慢喝着，又拿出工作用的手机，回复了几条重要信息。
    回完，他有些疲乏地靠在床头，习惯性反手去摸枕头下的MP3，却摸了个空。他心头一紧，立刻放下杯子，将枕头掀起来翻找，最后却是在旁边枕头下找到了耳机线在机身缠的整整齐齐的MP3，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顾煜打开开关，将耳机塞入耳内，熟悉的纯音乐却没有响起。
    他以为是机器没电了，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狭窄的显示屏，发现列表字幕滚动显示是——摇篮曲by红领巾。
    顾煜困惑，之前有这首曲子吗？
    就在他倍感诧异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出了阮楚楚的声音。
    “网上一直没找到这首的人声版，所以给你录一首。不用太感动，就当感谢你帮阮氏度过这次危机吧！”
    语毕，中间留了大概两秒的空白，随后无伴奏的浅唱在他耳畔响起。
    “快安睡，小宝贝，夜幕已低垂，床头布满玫瑰，陪伴你入睡；小宝贝，小宝贝，歌声催你入睡，小宝贝，小宝贝，歌声催你入睡……”
    这首歌并不长，总共才两小段，一直到歌声停止，自动切换到下一首纯音乐，顾煜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刚才歌声唱起的时候，他竟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再一次调回曲目，熟悉轻柔的人声让顾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如果此刻他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自己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的。
    “叮——”
    手机传出短信提示音。
    顾煜随手解锁查看，勾起的嘴角渐渐压了下去。
    【案宗伪造部分证据已经发至您所留邮箱，调查是否继续？】【继续。】
    顾煜回复后删掉短信，关掉MP3打算重新塞回枕头下，顿了顿又细心地缠好耳机线，这才将其放置在老位置，起身往书房走去。
    第44章 
    隔天， 阮楚楚靠在沙发里用iPad刷题。突然听到大门处传来陌生的人声， 偏过头一看，是有人正在往里搬东西。
    “夫人，是先生购买的音响设备。”佣人似乎已经被告知过， 同那边配送安装人员沟通完便过来和阮楚楚汇报。
    阮楚楚看着工作人员哼哧哼哧在娱乐休息室里忙上忙下，奇道：“他是要把游戏室改成K歌房？”
    佣人笑道：“先生说这是特地为夫人您准备的。”
    阮楚楚一听更纳闷儿了， “给我？我又不喜欢唱歌， 他也没跟我说呀，突然搞什么改造？”
    作为一个勉强能将儿歌唱不走调的人，当然是不可能喜欢K歌这种休闲活动的。
    “可能先生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吧！”佣人回答。
    阮楚楚听她这么说， 心中对此持保留意见。
    好好的顾煜为什么要给她惊喜？该不会是自己想唱歌拿她做幌子吧？
    疑惑的阮楚楚拿手机对着安装师傅拍了张照， 发给顾煜，问：【你要唱歌啊？】与此同时，顾氏大楼16层会议室里的员工突然发现开会素来严谨认真的小顾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只见他飞快地编辑回复，对方似乎也是秒回， 他手指顿了顿，嘴角微扬， 这次回复的时间稍长一些。
    发完后他便将手机放在一旁，等了两秒， 又伸出手按亮屏幕， 像似在查阅有没有新消息进来。
    如此两次之后， 他终于再一次拿起手机， 这次竟然没忍住当众轻笑出声。
    正在讲述方案的员工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面露愣怔。
    顾煜放下手机，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抱歉，家里有点事情。继续。”
    部门众人一听，再看看小顾总眼底没有散去的温柔笑意，立刻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来。
    绝壁是和顾太太在发消息！真是难得啊，结婚两年了两人还跟初恋似的呢！
    但如果他们能看到微信聊天记录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顾煜：【不是，给你用的。】
    阮楚楚：【我为什么要用？我又不唱歌。困惑.jpg】顾煜：【给你练习用。勃拉姆斯这首摇篮曲两小节总共十六句歌词，你跑调了六句。】阮楚楚：【你是狗吗？专咬吕洞宾的那种？黑人问号脸.jpg】而正被公司女员工们羡慕着的顾太太阮楚楚，其实现在已经气成河豚了！
    这个男人是魔鬼吗？！自己好心好意给他录歌，没一句感谢就算了，居然还闹这么大动静来取笑她！
    虽然她是不太会唱歌，但一首这么简单的儿歌她怎么可能跑调？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阮楚楚打开手机里的音频文件自己听了一遍，感觉完全没问题！
    从旁路过听到了歌声的佣人，想起早上偶然听到的顾先生临走前和管家的对话。
    顾先生：“游戏室改成楚楚的练歌房，今天上午十点左右会有人过来安装设备，记得让物业放行。”
    管家奉承了一句：“好的，夫人声音这么好听，唱歌肯定更好听，以后我们有耳福了！”
    顾先生笑弯眼，“是的，她唱的很好。”
    佣人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听到的歌声，陷入自我怀疑，没听错的话，夫人那五句里唱跑了得有三句吧？ 这也好听？
    -
    “楚楚，iBaby怎么样？感觉还可以吗？”
    阮楚楚还沉浸在被污蔑的气愤里，一时没想起来她问的是什么，“什么iBaby？”
    覃佳慧那头顿了顿，道：“就是上回，你们不是说去iBaby报孕爸孕妈培训班吗？没订？”
    “啊！孕妇培训班啊！”阮楚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道：“去了去了，不过前两周我不是孕吐的厉害嘛，然后上一周顾煜又病了，所以漏了几期。”
    “……”覃佳慧沉默了一瞬，细听的话能听出她的语气有些微的变化，她问：“怎么没定VIP专属服务，报的普通大课啊？”
    原来还有VIP服务的吗？
    对这个压根不了解的阮楚楚哈哈干笑两声，道：“对，我和顾煜想着报大课还能跟其他孕爸孕妈交流交流来着……”
    “真的？”覃佳慧反问。
    阮楚楚心虚，“真，真的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阮楚楚差点没忍住招了，告诉她自己其实根本没去咨询。
    谁知覃佳慧沉吟一声，道：“唔，交流也挺好的。不过我觉得现在外边环境也不太好，雾霾啊污染啊还有辐射什么的，还是上门授课比较好。而且私人培训师的业务能力和服务水平都要更高一些。你周姨还记得吧？她儿媳妇都二胎了，给我说iBaby最近还推出了一个‘家庭班’，全家人都可以学习，尽力给孕妈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阮楚楚支支吾吾地应着：“是吗？那挺好的，还挺完善。”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那就这么说定了！”覃佳慧高兴地笑笑，“那下午我跟你周阿姨一起去店里，挑个最好的培训老师。等定下来，下回上课我跟你爸就一起去你们那儿听，好吧？你们这又是好一段时间没过来吃饭了，正好咱们一家可以一起吃顿饭，我还能看看你们新换的厨子手艺怎么样。”
    阮楚楚：……您都定好了，我还能说不吗？
    当天晚饭餐桌上，阮楚楚便将这事儿跟他说了，顺嘴抱怨道：“你说你当时说什么不好，怎么偏要说去报什么培训班呢？我都二十四了，居然还要上课……”
    顾煜听了想起上回在医院的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上回谁说自己还是个宝宝？上课不是很正常？”
    他声线本来就低，这会儿嗓音微哑，语气又略带调侃，听上去就跟有人用羽毛撩耳朵似的，酥酥/痒痒。
    阮楚楚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顾煜又开嗓道：“进行定期、合理的孕期锻炼，能让女性在生产时轻松许多，挺好的。”
    阮楚楚没好气道：“你倒把我爸给你的书看的挺认真。”
    顾煜笑了笑，没说什么，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阮楚楚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突然又想到那个气人的练歌房，“当”的一声敲了下碗沿，道：“我爸妈这周六过来，你不正好改了K歌房吗？到时记得给二老亮亮嗓。”
    顾煜抬眼看向她，笑道：“好，就唱摇篮曲怎么样？”
    阮楚楚：……啊！好气！
    -
    日子很快到了周六，阮楚楚因为前一天晚上孕吐发作的厉害，没太睡好，等这天醒来下楼，发现自己爸妈已经到了。
    覃佳慧在让人摆弄带过来的绿植盆栽，顾煜则坐在客厅陪阮承平喝茶。
    “爸妈。”阮楚楚走过去喊了一声，道：“怎么来了也不让人去叫我起 床？”
    覃佳慧回过头，朝她走来，道：“小煜说你昨天没休息好，便想着让你多睡会儿。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有点饿。”阮楚楚笑笑，道：“不用担心，医生说了是正常的。”
    覃佳慧点点头，顾煜吩咐人将一直替阮楚楚准备着的早餐端了出来。
    阮楚楚见一家人都在，便没去餐厅，让人直接端到茶几上，她坐在沙发里一边吃一边陪父母聊天。
    “对了，给我将房里被子换成薄的吧。”她顺嘴嘱咐了一声。
    之前降温换的厚被，这几天温度回升后睡起来就热了。
    佣人问：“先生房里需要换吗？”
    话音刚落，客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顾煜率先开口：“一起换了吧。”
    等佣人应声离开，覃佳慧扫了跟前的女儿女婿一眼，笑道：“怎么小煜最近还是一直打呼噜？”
    顾煜神态自若地应下，“还是有一些。”
    覃佳慧看似疑惑道：“都说胖的人才容易打呼，你说小煜你又不像老阮一样发福，怎么突然开始打呼了？”
    顾煜：“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工作忙一些的原因。”
    覃佳慧笑了笑没再说什么，阮楚楚还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谁知等吃完午饭，顾煜被阮承平喊去下棋，阮楚楚则被覃佳慧以晒太阳为名拉到了院子里。
    “娇娇，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小煜两人这次到底是因为什么闹别扭？”覃佳慧问。
    阮楚楚转转眼珠，道：“没闹别扭啊，真的！”
    覃佳慧瞪她一眼，“上回你俩闹矛盾，我也没多说什么，想着过几天就好了。可这都快两个月了！”
    “真的没有，妈……”
    覃佳慧打断她，问：“是因为我吗？”
    阮楚楚连忙道：“您说什么呢？怎么会？”
    覃佳慧叹了一口气，“李婶走了，家里佣人也换了一批。你们俩是不是因为我关注太多才吵的架？你爸之前就说让我少插手，让你们小夫妻自己过自己的。可我不也是不放心嘛，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的……”
    阮楚楚见她一脸自责，连声道：“真不是因为您！”
    “那是因为什么？”
    阮楚楚语塞：“……没因为什么，我们就没吵架。”
    覃佳慧蹙眉：“还嘴硬，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说没说谎我看不出？还拿打呼噜那一套来敷衍我呢？我又不是你爸那个憨包！”
    “难道……是顾煜他出轨了？！”覃佳慧猛地睁大眼，“是不是？上回你在家还说‘要是他对不起你’来着，我还只当你是开玩笑……是就，否则就算按你那娇气劲儿，也不可能跟他赌气分房睡那么久呀！”
    若是两个月前阮楚楚听她这么说，搞不好就直接应是了，但这会儿她又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可是合同的事情又不好现在跟父母说清楚。
    她这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开口，覃佳慧已经义愤填膺了，她拉着阮楚楚的手，认真道：“你是因为怀着宝宝，不知该怎么办，又不想让我和你爸担心？你放心，我们家娇娇绝不用受这种委屈，如果顾煜真的对不起你，妈现在就带你回家！你不知道，当年顾煜和你结婚前，自个儿带着资产评估报告和协议来的！若是他婚后出轨，无论是原有财产还是这两年的升值资产，他一分也拿不走！”
    第45章 
    阮楚楚刚想开口打断覃佳慧， 阻止她的思维继续发散，这会儿突然听到她说到顾煜婚前还和父母签过协议保证绝不背叛， 顿时有些许怔愣。
    ……这人还真是个协议脑，做什么事情不签一份怕是手痒？
    “走，娇娇！我现在就带你回家！你放心，妈妈绝对不会让你吃半点亏， 爸妈养你和崽崽一辈子！”覃佳慧一拍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一看就要进屋上楼亲自讨说法。
    阮楚楚被她一牵回过神， 连忙伸手拉住，“妈，真不是！没有，他没有出轨！他爱我爱的要死要活的， 出什么轨啊？”
    “真的？”覃佳慧一听， 低头挑眉看她， 一副“你可别给他遮瞒”的模样。
    阮楚楚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他要是不爱我，能给我挡刀/子、挡汽油、挡枪/子儿啊？律所那事儿不是跟您说了吗？他为了保护我差点没命了都。”
    覃佳慧这才坐下来， “你说的也是，他要是有问题趁机让你出事， 还能拿着钱去跟小情儿快活，何必豁出命救你？”
    阮楚楚见她这么一会儿就想通了还有些诧异， 但生怕她又要往楼上冲， 急忙点头附和， “可不是，所以您别想多了。”
    可下一秒覃佳慧却突然仿佛更震惊似的睁大眼看向她，特务似的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嗓子问：“既然小煜没有，那难道是你……”
    阮楚楚听了，差点被她妈这神奇的脑洞惊得跳起来，“怎么会？妈，您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那还不是你让我操心吗？都说现在这时代，你们年轻人的喜欢啊爱的都是一会儿一个样，那我也担心你是不是……也会变心不？”覃佳慧埋怨地看她。
    阮楚楚无奈了，“没有没有，真没有。”
    “那你还跟以前一样喜欢他？”覃佳慧提高了一点音量同她确认。
    阮楚楚已经被她这一惊一乍给弄晕了，只想暂时先把这一茬给混过去，至于协议离婚的事儿，还是晚些时候想好了再去跟父母坦白算了。要么干脆先斩后奏，证儿领了再说，还省事些！
    “对对对，喜欢的很。”她心里想着事，嘴上略显敷衍地回答：“我爱他爱的要死了，真的。我这都愿意给他生孩子呢，难道还不够爱？”
    “那不就成了嘛！你爱小煜，小煜也爱你。”覃佳慧忽然仰起头朝阮楚楚身后扬声问，“是吧小煜？”
    阮楚楚一怔，身后已经响起了顾煜熟悉的低音嗓。
    “是。”
    阮楚楚：……她刚才说了什么？爱他的爱要死还是要上天了？
    “你说你们小夫妻两个，互相爱的不要不要的，什么别扭要闹上一两个月？尽让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操心。”覃佳慧笑着嗔了一句。
    “爱的不要不要的”的阮楚楚抬手扶额，闹了半天她妈其实是做说客来的……
    覃佳慧则笑着朝顾煜招手，“来，有什么事儿，今儿个当着妈的面说开了。我谁也不偏袒，是谁的错我就说谁！”
    轻轻的脚步声渐近，阮楚楚还没想好要找什么借口，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到了身边，阴影将她笼罩在内，她下意识抬头，正好跟顾煜的视线撞上。
    虽然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搪塞，但说完发现全被正主听了个正着，阮楚楚此时仍不由有些面热，闪躲着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妈，我们真的没……”她别过脸去看覃佳慧，试图语言苍白的再次否认。
    这时，顾煜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别再生我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工作而忘记我们的牵手纪念日。”
    阮楚楚眉心一跳，一言难尽地看向在自己面前蹲下的男人。
    牵手纪念日？就不能想点其他什么借口吗？因为忘记一个无关紧要的日子就跟丈夫闹别扭两个月，这显得她也太作了点吧？
    而顾煜则在她腹诽之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沉静温柔，“不，以后的每一个纪念日我都不会忘。相信我好不好？娇娇。”
    阮楚楚眼角抽搐，实在有些不想回答他。
    尤其是在对方稍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指尖，并且眼带促狭地看着她之后。
    “哎哟，我们这些老家伙可跟不上你们小年轻的浪漫了，牵个手都要专门弄个纪念日。”覃佳慧调侃，然后轻轻在阮楚楚的肩上捏了一下，笑骂道：“我和你爸真是把你给娇惯坏了，得亏小煜能受得了你这臭脾气！”
    我不是，我没有，是他在瞎说！
    阮楚楚狠狠反握住顾煜的手，强笑着蹦出几个字：“我、相、信。”
    “好了，让他们俩聊着吧，咱们进屋去。”一直旁观的阮承平唤妻子 。
    覃佳慧应了一声，笑眯眯地跟丈夫往屋里走。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牵着手亲昵交谈的小夫妻，笑的见牙不见眼。
    阮承平埋怨道：“你要劝就劝，怎么就把这事儿跟楚楚揭了底儿？她肯定埋怨我们当初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根本就不信他们的感情，欺负她老公呢！早知道就不听你的把小煜带出来了。”
    覃佳慧眼一瞪，道：“楚楚从小到大，你都只想唱白脸。你这么怕她怪你，当年怎么不说不签或者直接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
    “那不是对楚楚好吗？签了又没坏处，只要他们婚姻幸福，这协议有没有不都一样？不告诉也没关系……”阮承平嘟囔。
    覃佳慧哼了一声，在丈夫愈发圆润的肚皮上拍了一把，道：“合着就你女儿是宝，人小煜就不可人疼了？多好一孩子呢，任着楚楚无理取闹还低头道歉。瞧瞧你都把女儿宠成什么样儿了？我要把你赶客房睡俩月，你不生气？我看哪，就得让她知道小煜一直以来为她付出考虑多少，让她自己也想想，怎么给对方回馈同等的爱。”
    阮承平摸摸自己软乎乎的肚子，小声嘀咕：“那是他自个儿不聪明，要是你把我赶客房，当天晚上我就拿备用钥匙偷摸回了！”
    “得得，就你聪明，瞧这脑袋瓜儿不都光溜了吗？聪明绝顶！”覃佳慧没好气地冲他比大拇指。
    阮承平“嗐”一声，“有话就好好说，你不能人生攻击啊！”
    覃佳慧离都没理他，翻个白眼儿进屋喝茶了。
    -
    院子里种的月季大朵的开着，香气被阳光一晒氤氲开来，熏的人从皮肤到肺腑都暖洋洋、晕乎乎的。
    顾煜抓着阮楚楚的手没动。
    阮楚楚耳尖微微动了动，问：“怎么样？他们没在门口了吧？”
    顾煜往大门处一瞥，收回视线。
    “还在看。”话出口，他有些莫名自己为什么不说实话。
    阮楚楚皱起脸，过了一会儿想起来抱怨道：“你就不能找个好点儿的借口？牵手纪念日？覃女士肯定又觉得我无理取闹！”
    顾煜学着她的样子挑起一边眉毛：“睡觉打呼？”
    阮楚楚：“……”
    “对了，你和我爸怎么突然下来了？”
    算了，还是换个话题吧。
    顾煜：“爸说在房里有些闷，要我陪他到院子里走走。”
    得了，两人就是提前商量好来劝和的。
    阮楚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离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开口……”
    顾煜抿唇，松开了她的手。
    阮楚楚疑惑看向他，他指了一下前方，道：“爸妈进去了。”
    “哦。”阮楚楚无意识地握了握手，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顾煜起身坐到了她的旁边，两个人都没说话，不知哪个方向的风吹来，扬起阮楚楚脸侧的发丝，她抬手拨弄了一下，问：“我妈说你还跟他们签了婚前协议，婚后出轨就净身出户？”
    “嗯，因为我知道，在你的伴侣选择对象中，我并不是最优选项。但我应该是唯一一个，能够在当时做出这个承诺的人。”顾煜坦白自己的目的，并未隐瞒。
    阮楚楚“啧”了一声，有些嫌弃道：“你这人真是……你就能保证你能一辈子不出轨？万一你以后碰上真爱了呢？那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法律约束比道德约束更有用。”说完，顾煜平淡的声音突然变的有些困惑，“真爱？什么才是爱？”
    阮楚楚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什么才是爱？她怎么知道？她又没有喜欢过谁┓（｀）┏顾煜没等她给出一个答案，继续问：“像你说的，愿意为人生孩子就是爱？”
    “咳咳咳……”阮楚楚被自己口水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连连摆手，“当、当然不是！我愿意留下孩子，只是为了这个生命本身，又不是因……”
    顾煜听到她说“不”，竟莫名觉得自己心底有些高兴，他转过头看向阮楚楚，“所以你不爱他？”
    “当然不爱！”阮楚楚立刻大声否定，说完才反应过来，“等等，他？他是谁？”
    顾煜深深看了她一眼，偏过脸看向前方月季丛里一朵开的正盛的花，缓声道：“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不爱他？”
    阮楚楚被他给说晕乎了，大写一张黑人问号脸，诧异道：“我肚子孩子的父亲，不就是你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第46章 
    “你……我……”得到对方答案的顾煜浑身一震， 猛地看向阮楚楚，第一时间居然有些结巴，稳了稳才找回语言组织能力， “你是说孩子是我的？”
    阮楚楚已经将思路捋清，简直是气又好笑， “不然呢？还能是谁的？你不会出轨我就会出轨不成？敢情顾先生您都以为自己头上能放羊了，还可以跟我这儿一直尽职尽责履行丈夫责任！”
    顾煜听阮楚楚的语气显然是生气了，但他又确实困惑， “可那天在医院， 你明明是说让孩子认我做干爹啊！”
    “干爹？我说的？”阮楚楚蹙眉，“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梦里说的不成？”
    顾煜：……算是睡后说的吧。
    阮楚楚见他沉默，“呵”一声笑了，“还真是？顾先生，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听过梦里吐真言的吗？”
    顾煜瞧着她的模样， 心知大概率是自己误会闹了乌龙。
    阮楚楚则还没怼完，她睨着对方，道：“你心里猜着被绿了， 就没想直接问问我，或者让人查一查？看我有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出轨？”
    顾煜素来不动声色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些许尴尬， 阮楚楚看到了， 自顾自拖长音“哦”了一声， 讽道：“顾先生可真是大度， 原来是打算生吞了这种哑巴亏呢！”
    顾煜：“……”
    阮楚楚扔下“佩服”两个字准备起身离开， 一直保持沉默的顾煜条件反射抓住了她的手腕，诚恳道：“抱歉，是我想错了。”
    而阮楚楚感受到手腕上指腹按压的力度，听到对方的道歉，一时也有些怔忡。
    说起来她自己之前不也怀疑顾煜出轨还找私家侦探调查吗？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没感情，就算对方误会，一没指责辱骂二没趁机胁迫，光因为自己的人品受到了质疑，似乎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而又没忍住偷偷摸到大门口看的覃佳慧，远远看到院子里的小夫妻二人收拉着手深情对望，聊的正好，笑眯眯地想：果然还是得靠我啊！
    院子铁门处传来响动，不一会儿便有佣人走过来通报：“先生夫人，培训师过来了。”
    阮楚楚回过神，被抓住的手下意识挣了挣，“没关系，说清楚了就行。”
    顾煜收回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阮楚楚已经起身朝屋内走去了。
    他看对方的背影几秒，挺着的脊背忽然往后一靠，抬起脸眯着眼睛看向正当空的太阳，整个人彻底地暴露在阳光下，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
    在覃佳慧和阮承平的陪伴下，时间过得飞快。
    上完课、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一整天就过去了。
    晚上，阮楚楚洗漱完倒进床里，觉得自己明明没做什么，也疲惫困乏的很。本来还想睡前完善一下前两天想到的一条项链设计，这会儿也埋在枕头里昏昏欲睡，根本打不起精神爬起来了。
    她伸手关了灯准备睡了再说，刚闭上眼就听到手机微/信响了一声。
    阮楚楚懒得动，想假装自己没听到信息提示音，继续去跟周公相会。手机却不解风情地又响了一声。
    她闭着眼睛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解锁一看，竟然是顾煜发来的消息。
    【还没休息吧？】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问问你今天下午说“头顶上能放羊”是什么意思？】“噗——”阮楚楚眯缝着眼看到这条消息，瞌睡都给笑没了。
    这人莫不是下午没听明白，想了一天吧？
    她弯着眼睛编辑回复：【羊吃什么？】顾煜秒回：【草 。】
    阮楚楚循循善诱：【草是什么颜色？】顾煜：【绿色。】
    阮楚楚：【所以这脑袋上能放羊，怎么着也得是个大草原吧？您说是不是？】这回顾煜没有立刻回复，隔了一会儿才发过来一个省略号。
    阮楚楚仿佛通过那六个小点看到了对方吃瘪发绿的一张脸，不禁轻笑出声。
    而此刻身处斜对面房间的顾煜，实际上只是笑着摇摇头放下了手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
    里面装着一个病历本和几张化验单，姓名均是写的阮楚楚。
    他从中抽/出一张，仔细地看了两遍，最后目光落在最下方的检验结果栏里定了约摸有一分钟，才将化验单重新收回文件袋里。
    接着，他又打开书桌上的旧日记本，翻到偏后面的其中一页。泛黄的纸张上，秀气的钢笔字整整齐齐。
    【崽崽今天会背《出师表》了，奖励他吃了一串糖葫芦，小家伙吃的小手和脸蛋儿全黏糊糊脏兮兮，像只调皮的小花猫。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知道日子会越来越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有崽崽就好，我能熬过去。
    我必须熬过去！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生活不能、苦难不能，痛苦也不能！我希望崽崽长大后回忆起现在物质贫瘠的每一天，印象里的妈妈都是积极的、坚强的、带着笑的。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好母亲，也希望他能从现在的点滴中吸收温柔的力量，等将来的某一天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做一位更优秀的家长，更优秀的父亲。
    每一天都更爱你，你永远给我力量。】顾煜的指尖轻轻在纸面上摩挲着，最终停在“父亲”这个词语之下。
    他薄唇微动，呢喃道：“妈，我觉得自己似乎做不了一个好父亲……”
    -
    顾琛和顾老爷子似乎因为萧潇母子闹了不小的龃龉，四月份固定的家庭聚餐都因此而取消了。
    眼见着五月又过去了一小半，范琴借着顾子逸、顾子溪姐弟的生日，终于说动了顾经国松口，叫一大家子回顾家聚一聚。
    阮楚楚对这对龙凤胎实在没太多好感，让人随便挑了两份价值上过得去的礼物。想着要是待的不顺心就直接说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家休息。
    顾煜的车刚驶进顾家院子，阮楚楚隔着车窗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她下意识看过去，是顾子逸打着石膏坐在轮椅里扔飞盘逗狗。
    范琴应该是特地在院子里等着的，一见他们车停好，便迎了过来。
    “最近还好吗？第一次产检做了没？”
    阮楚楚：“前几天刚做完，有几样化验结果还要等等才出。”
    她说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提着礼物的顾煜。
    预约产检前，顾煜临时要出一趟短差，前一天回程时遇上大雾，所有航班都延误取消。
    本以为他应该赶不回来，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医院产检有专人全程陪同，也就半天功夫。
    没想到产检当天早晨她下楼吃早餐，便看到顾煜正坐在常坐的位置等她。
    这人竟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走高速回来的，昨夜凌晨两三点才到家。
    “汪汪汪！”狗吠唤回了阮楚楚的思绪，她偏过头一看，发现是一条边牧正隔着几米德距离朝着他们的方向叫。
    顾家有两条狗，都是大型犬，养了好几年，油光水滑的，站起来快有人高。
    阮 楚楚记得一条是金毛，一条是阿拉斯加，并没有边牧。
    边牧，小说原著中害原主流产的就是边牧。
    阮楚楚潜意识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范琴见了，立刻转过头，扬声朝那边的佣人道：“把狗牵回狗屋去，别让它们到处乱跑了！”
    佣人立刻应下了，倒是顾子逸不满道：“我还在陪金刚玩飞盘呢！”
    范琴：“明天再陪它玩儿了，乖啊，运动过度当心影响骨头愈合，再说马上就要开饭了。”
    “不就是怀个孕吗？瞧这金贵的……”顾子逸将手中的飞盘一摔，气鼓鼓地让人推他进屋去。
    范琴陪笑道：“他舅舅送了条狗给他做生日礼物，这几天正喜欢着，玩兴儿高的很……”
    阮楚楚视线在那条边牧上扫过，道：“怎么送了条这么大的？不是说打小养才养的亲吗？”
    范琴笑道：“说是冠军犬呢！特别聪明，什么都一教就会。”
    阮楚楚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危机感，顾煜从后面跟上来，见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问：“怎么了？”
    “刚刚被狗吓了一跳。”范琴替她解释了一句，随即道：“放心，我已经让人将狗牵走关着了，不用怕啊！”
    阮楚楚只得点头朝她笑笑。
    顾煜多看了她两眼，快步走到她的右边，身形刚好挡住她看狗的视线，“没事，不看就不怕了。”
    阮楚楚倒被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话给逗乐了，她其实并不怕狗，只是因为那条边牧联想到原主的下场才一时有些恐惧。
    但原著中是方瑶设的局，而她早就没跟方瑶有过联系了，自然也不会去参加她设计师朋友的聚会。
    方瑶总不能把手伸到顾家来害她吧？这条剧情线应该已经断了。
    走进屋，出乎阮楚楚意料的是顾琛居然已经在了，她和顾煜才是最后到的。
    只是客厅里的氛围似乎并不太好，顾经国沉着一张脸，听到她打招呼也只“嗯”了一声算应下了。
    相比之下，顾琛倒是惬意许多，冲他们俩点点头，又和阮楚楚道：“星星上回还说想你，下次有时间约了一起吃个饭。”
    “人到齐了，开饭！”顾经国重重冷哼一声，起身往餐厅走。
    阮楚楚只好在他背后悄悄和顾琛比了个OK的手势，无声应了一句“好”。
    许是看在两个小的庆生的面子上，顾经国席上虽然脸色不好看，但终归没有发难。
    一直到晚上切完蛋糕，他才冲顾琛道：“跟我去书房一趟。”
    顾琛脚下没动，“爸，如果是说跟白家的事就不必了，我说了，我不同意。”
    “混账！两家都定好了，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顾经国终于还是没压住脾气，怒骂道。
    顾琛：“我有老婆有儿子，您当现在是古代不成？还想给我纳房小妾？”
    “你！”顾经国被他气的当即摔了手边的杯子。
    顾琛面色不动，“总之我不会同意和白家联姻，时候不早了，我先回自己那边了。”
    说完，他也不顾顾经国发多大脾气，转身就走。
    一大家子闹了个不欢而散，阮楚楚趁机推了推顾煜，悄声道：“我们也有吧？我想睡了。”
    顾煜点头，没去触顾经国的霉头，和范琴说了一声。
    “现在就走吗？那你们等一等，我这给你们准备了些吃的一道带回去！”范琴一击掌，也不待他们拒绝，立刻转身吩咐人去取东西。
    第47章 
    “好！走了好！走了今后就别回来！”顾经国还在拍着桌子骂大儿子。
    顾江是知道自己大哥脾气的， 院子里的引擎声都听不见了，他自然不会回来，只能自己“舍身”上前替兄承担怒火， 劝慰生气的老父亲。
    “啪！”又一个碗被砸了。
    阮楚楚被突兀的响声吓的肩一抖，顾煜看她一眼， 右手轻轻在她肩上揽了一下。
    “你先去车上等？”
    “也好。”阮楚楚确实不喜欢现在这样压抑的气氛，她想了想便点点头。
    因为今天是两个小的过生日，所以算是他们在顾家老宅待的比较久的一天。她走出门， 看到蓝黑色的天幕上挂了一轮缺了口的残月。
    晚风迎面吹来， 将她鬓角的发丝吹到了眼睛里，阮楚楚抬手遮了一下脸，将头发拨到耳后。
    她缓步走下台阶，突然好像听到左边栅栏后传出一点窸窣的动静。
    像是有预感似的，她下意识往那边一瞥，就着院中昏黄微弱的灯光似乎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转瞬即逝。
    几乎是同时， 阮楚楚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小半截胳膊上瞬间爬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诡异的升起的危机感让她立刻转身就往屋里跑。
    顾煜提着范琴准备的袋子刚走到门外，便看到慌慌张张的阮楚楚撞了上来，他下意识张开手， 抱了个芬芳满怀。
    “怎么了？”他温声问。
    阮楚楚抬头看到他，心里立刻定了下来。
    “我刚刚好像看到栅栏后面有什么东西， 有点怕。”她的眼里和语气中， 有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依赖。
    或许有些东西， 在之前每一次危险发生时被保护住的那些瞬间， 就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只是细微的它们还没有被人发现。
    顾煜听了她的话，朝外看了一眼，问：“哪边？”
    阮楚楚小手朝左边一指，是他们今天来时，顾子逸训狗的那边。
    顾煜虽然并没有看到什么，但还是伸手将她揽到右侧，自己则站到了她的左边，说：“不用怕，我们一起走。”
    阮楚楚莫名安心下来，她回想了一遍，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看错了。
    “嗯。”她点头。
    两人伴着身后顾经国中气十足的怒骂背景声，和院子草丛里细小的不知名虫鸣声往停车的地方走。
    走近后，顾煜“嘀”一声提前按开车锁，打开了后备箱去放东西。
    阮楚楚则走向了副驾，就在她手搭上车门的一瞬，突然觉得颈后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下一刻，她就被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的边牧从一侧直接扑倒在地……
    边牧不算大型犬，也正是因为它黑色的毛色和体型，才在之前没被发现。
    但这条范琴口中的冠军犬显然被养的很好，大约有二十多公斤，突然扑过来而带来的撞击力也不小。
    没有防范的阮楚楚在触地的那一瞬间，本能地用手先撑地最大程度得缓冲摔倒对腰腹的冲击。
    “顾煜！”
    阮楚楚惊叫出声，只觉得那从那狗龇开的大嘴里传出的腥味令她几欲作呕。
    她是闭着眼睛喊出顾煜的名字的，身体的僵硬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剧情的力量控制了，那一刻甚至有些绝望。
    伴随着一声肉体碰撞的沉闷声响，阮楚楚感觉到身上一轻，接着，她听到了顾煜的近在咫尺的声音。
    “快上车！”
    “嗷——”大犬痛苦的声音同时响起。
    阮楚楚睁开眼，看到顾煜拿了一只扳手挡在她的身前，一边焦急地回过头看她，一边警惕地盯着那条夹着尾巴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狗。
    阮楚楚仿佛被定住的的身体终于可以控制了，她拖着发软的手脚爬起来，拉开车门飞快地钻了进去，焦急地趴在车窗上看外面的情况。
    大狗因为刚才被顾煜狠踹了一脚，此时凶性更显，低吼着张开大嘴又朝他扑去，却被顾煜一扳手敲到头然后一脚踢开。
    它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咕噜声，出于动物本能的危机感而不敢再次贸然上前，待在原地来回踱步，似乎正在筹划下一次进攻。
    而顾煜却并没有心思跟它对峙，他谨慎地挪到后车门处，反手拉开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你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
    车门“砰”地关上后，阮楚楚和顾煜几乎是同时发问。
    顾煜没等阮 楚楚回答，将扳手扔到一旁，右手扣在副驾座椅上，探身查看阮楚楚的情况，发现她手肘和手掌心都不同程度的擦伤了，顿时眼神阴鸷的可怕。
    阮楚楚估计是因为刚才情绪太紧张，压根没发现自己受了伤，这时放松下来后，身体的知觉才渐渐回笼，不由皱眉“嘶”了一声。
    顾煜的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臂上，问：“很疼？除了手上还有哪里疼没有？”
    阮楚楚先是摇头，但过了一会儿又将双手搭上小腹，有些紧张地说：“顾煜，我肚子好像也有些痛。”
    顾煜脸上焦急之色更显，他从两个座椅中间伸过手，在阮楚楚的腕间轻轻揉了揉，沉声安慰道：“别怕，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
    说着，他迅速从另一侧车门走下，钻进驾驶座倾身替阮楚楚扣上安全带，启动了汽车。
    车子的大灯立刻亮起，那条边牧绕到了车头，还在不知死活地狂吠。
    阮楚楚偏过头，看到顾煜阴沉着一张脸，透过挡风玻璃沉默而狠戾的盯着那条狗，浑身气压比上回发现她去找了许冬梅还要低，她几乎以为下一秒顾煜就会直接撞上去。
    车子很快动了，但却没有往前，而是迅速往后倒到出口，院子的铁门受到感应自动打开，顾煜熟练地倒出院门，调整方向加速往外开去。
    他一边驾驶车辆行进，一边时不时问阮楚楚感觉怎么样。
    阮楚楚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看小说或者电视剧时，孕妇被撞基本就是下/体流血然后以流产收场。
    但她此刻却没有感觉到下面有什么异常，只是腹部有些抽痛，她甚至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只好道：“还行，现在好像又不痛了。”
    顾煜听了她的话，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下颌线也绷的紧紧的。
    让阮楚楚想提一嘴她觉得那条狗有问题，都觉得不知怎么开口。
    这时，顾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接通，顾江的声音便从车内音响里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佣人说看到狗咬了弟妹？”
    顾煜虽然没有开口指责什么，但光听语气却能让人感觉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差，“没咬到，但把楚楚扑倒了，我现在正开车送她去医院。”
    顾江关切问道：“人没事吧？”
    顾煜：“还不知道，但楚楚感觉腹痛。”
    “那你快点将人送到医院检查了再说，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顾江语气真切。
    顾煜“嗯”了一声，寒声道：“二哥，那条狗麻烦你先帮我看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它接触过的人、吃过的东西，请你帮我留意询问，晚点我会回来一趟。”
    那头的顾江沉默了两秒，似乎有些不置信地压低声音：“你是认为……”
    顾煜没讲话说死，道：“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意外。”
    顾江虽然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接触并不算深，但也知道他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当即应下：“你放心，我今晚会待在老宅，你安心先送弟妹去检查。”
    “谢了，二哥。”顾煜这声谢道的真心实意。
    见他挂断电话，阮楚楚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觉得有人要害我？”
    她觉得有问题是因为提前看过小说，顾煜什么都不知道，却敏锐地发觉其中有异。
    “边牧算是性格温和忠诚的犬种，按道理不会突然攻击人。”顾煜解释了一句，说完似乎担心她害怕，又安抚道：“不一定是人为，但总要查出原因才好。”
    阮楚楚点头，顺势提醒道：“下午我刚下车的时候，那条狗就冲我叫，刚才它也是直接冲向的我，你说会不会是我身上味道的原因？难道它认得我的味道吗？”
    顾煜蹙眉想了想，问：“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
    “是一款找人定制的私调香水。”阮楚楚特地加了一句：“调香师给每一个顾客调的都是不同的，市面上没有卖的。”
    小说中，原主是因为用了方瑶送的香水才遭到攻击。那她这次也很可能是这方面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拿到了她的私调香水配方。
    万幸B超检查结果并没有问题，医生叮嘱她回去后注意卧床休息，如果其后没有其他的异常症状，就不会有事了。
    阮楚楚顿时松了一口气，甚至肚子也不觉得疼了，她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站在自己身侧的顾煜，发现对方视线一直落在她消毒后贴了纱布的伤口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阴沉沉的让人觉得有点可怕。
    她不由抬手在他小臂上拍了一下，道：“走吧，医生说没问题呢，我们回家吧。”
    顾煜回过神，眼底的寒意在看向阮楚楚时尽数消散，他应道：“嗯，回家。”
    第48章 
    从医院出来时早已经过了阮楚楚近期的休息时间， 本还想跟顾煜提一句注意控制情绪， 结果坐进车里没一会儿， 还没想到怎么开口就没抗住睡了过去。
    估计是被狗扑倒还心有余悸，梦里都不安稳。
    黑黢黢的夜里，蒙蒙的月光从枝桠里漏下来， 显得阴森森的。
    阮楚楚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走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林间小道上， 野兽喉咙里发出的威胁低吼声从树林的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瞬间让她想起了被狗扑倒在地的惶恐， 她立刻拔腿狂奔起来。
    身后传来起伏的犬吠声， 她惊恐地回头一看， 几十只大大小小的野狗眼露绿光跟在她身后追赶，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她冷汗直冒， 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 跑的胸腔发疼也不敢停下来。
    心脏“砰砰砰”如擂鼓， 巨大的恐惧将她笼罩。
    突然， 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阮楚楚半秒都没停顿， 张嘴就喊了出来——
    “顾煜！！！”
    “我在我在，我就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阮楚楚猛地睁开眼， 看到了顾煜放大的一张脸。她想都没想就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声音发颤：“狗……好多狗在追我……”
    顾煜一怔， 很快也抬起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温声道：“是梦，不用怕，没有狗，什么都没有，我们已经到家了。”
    阮楚楚听着他低沉的嗓音，闻到对方衣领上传出的淡淡洗衣剂的香气，心跳终于平稳下来，然后就是令人僵硬的尴尬。
    她轻轻咳了咳，掌心抵在顾煜肩上缩回座椅里，讷讷道：“是梦啊……”
    顾煜仔细看了看她，见她脸上的惊惶之色已经消失，这才直起腰从车门退了出去，“下来吧，上楼去睡。”
    阮楚楚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已经松掉了，估计方才顾煜是看她睡着，想和上次一样将她抱上去。
    想及此，方才嗅到的淡香仿佛还在鼻前萦绕，她面上微微发烫。
    进屋上楼简单洗漱完，房门被人敲响。
    是顾煜，“蜂蜜牛奶，安神。”
    阮楚楚接过喝了一口，发现温度刚刚好。
    她问：“你之前不是说还要回一趟老宅吗？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顾煜摇头，“你的香水呢？我取一些带走。”
    阮楚楚走到梳妆台边上，取了一个简洁大方的玻璃瓶递给他，“这个，你直接拿走吧。”
    顾煜将瓶子握在掌心，道：“那你早点休息。”
    阮楚楚点点头，灯光落在她看向他的眼睛里，亮亮的，“你也要早点回家啊。”
    明明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回家”两个字，但奇怪的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顾煜觉得可以反复咀嚼。
    或许是鼻端似有似无的香水味太过温柔的缘故，他想着，点头道：“好。”
    带上门从房里退了出来，顾煜面对阮楚楚时温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紧紧握着那瓶香水，大步朝楼下走去……
    顾煜走后，阮楚楚躺在被窝很快再次入睡，迷迷糊糊间还在想着，这牛奶的效果可真好，下回她也要记得加蜂蜜。
    然而她好好入睡，顾家却有人不安稳了。
    顾煜抵达顾家老宅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宅子里主人佣人都已经睡下，安静的仿佛他们临走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他双眼微眯，脸上的表情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径直从敞开的院门开了进去，一脚刹车将车横停在大门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顾煜用力将车门推开，大跨步朝狗舍走去。
    顾家老宅佣人多，有一栋专门的宿舍供其休息。
    有浅睡警惕的佣人听到大门口的响动时已经醒了过来，老管家披了一件薄外套，看到顾煜问道：“三少爷，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顾煜冷冷地扫向他，问：“我来取狗，二少没吩咐吗？”
    老管家在顾家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前这个十几年来一直性情温和的三少爷露出这样冷酷的表情，微微怔了怔才道：“说了让人把金刚好好关起来，之前它吃的用的东西都不要动。”
    “嗯，我现在就将狗带走，麻烦让人给我搬车上去。”顾煜开口吩咐。
    老管家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要不要跟小少爷说一声再……”
    顾煜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他别过脸看向狗舍的方向，开口打断老管家，“付叔，是不是我在家的时间不多，所以大家就真以为我脾气太好了？”
    因为他刚好站在台阶下的树影里，身上又穿着深色的衣裤，乍一看整个人都像是陷进了黑暗里，阴恻恻的。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一个问句，那慢条斯理的冷淡语气却让付管家莫名觉得瘆得慌，仿佛寒冬腊月被人从脖子里塞进去一把雪似的，冻了个哆嗦。
    他舔了舔嘴唇，道：“您在这等一等，我让人去拿钥匙。”
    专门照顾家里宠物犬的佣人急匆匆地赶过来开 门，可能因为那条边牧突然袭击人的原因，不像其他两条狗一样在狗舍里放养，而是单独关在了一个铁笼里。
    被佣人拖出来的时候，睡着了的边牧醒了过来，动物天生的警敏让它立刻发现了沉默站在一旁的顾煜，顿时朝着他的方向狂吠起来。而剩下的阿拉斯加和金毛听到同伴的叫声，也跟着一起“汪汪”直叫，凌晨老宅的寂静被彻底打破。
    顾江是第一个出来的，他看到顾煜问道：“检查怎么样？弟妹没事吧？”
    顾煜面对他时脸色稍好了些，回答：“没有太大问题，医生说先在家卧床休息观察。”
    顾江也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抬狗的佣人，靠近顾煜低声道：“你跟我说了以后，我就让人把狗关起来了，也问了下面的人，它的饮食跟另外两只是一样的，按理说应该不会有问题。不过狗粮那些我还是没让人去动，你要是不放心也一起带走去检测一下。”
    顾煜看向他，诚恳道：“多谢。”
    顾江摇头，“一家人写不出来两个顾字，如果真的有问题，肯定要尽快查出来。”
    就在佣人抬着狗笼往顾煜车上放时，顾子逸跛着一条腿被人扶着冲了出来，嚷道：“你们干什么？把金刚给我抬下来！”
    佣人们一顿，动作停下来既不好继续抬上去，又不敢放下来，僵在原处。
    “放上去，还有二少吩咐保存的那些东西，一起拿过来。”顾煜看都没看顾子逸一眼，寒声道。
    佣人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得看向顾江，见他也点了头，这才继续动作往车里抬。
    “住手！住手听到没有？！”顾子逸嚷嚷着，一瘸一拐往台阶下走。见没人听他的话，顿时不乐意了，高声骂道：“顾煜你是不是疯了？大半夜来家里偷我的狗？”
    顾江听他话说的不像样，素来笑嘻嘻的脸上也皱起了眉头，“小五！跟你三哥怎么说话的？”
    顾子逸瘪了瘪嘴，没直接和他顶嘴，继续冲着顾煜喊道：“这是我舅舅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敢拿走试试？！”
    顾煜终于转过脸看向他，目光冷的像两把冰箭，直直射过去，顾子逸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一时竟不敢再向前。
    “那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顾煜冷冷地开口。
    “你！”顾子逸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正好这时范琴披了条披肩扶着顾经国也一同走了出来，顾子逸立刻像找到了靠山一般，哭丧着一张脸朝两人抱怨道：“爸妈，顾煜他要把金刚带走！”
    顾经国皱着眉头看向顾煜，沉声道：“楚楚怎么样？你没在家陪你媳妇儿，这大晚上的来闹腾什么！”
    顾子逸听了他的话，立刻挑衅地看着顾煜。
    “楚楚好的很，不劳您多费心。”顾煜唇角嘲讽地一勾，微抬视线和台阶上顾经国对上，道：“至于闹腾？现在我不过是来带走一条攻击了楚楚的狗，如果下次来带人，那才算真的闹腾。”
    顾经国脸拉下来，“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顾煜没再看他，见佣人们已经将东西备好，转身就往车的方向走。
    顾子逸见竟然没人拦他，一把推开身边扶着他的佣人，单着一条腿从阶梯上跳下来，跛着腿追上顾煜，“你个心理变态是不是要把金刚带走杀掉？你媳妇儿不是没事吗？你还要怎么——”
    “啪！”
    一声皮肉脆响打断了顾子逸的话，由于他单腿站立不稳，且顾煜反手这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他直接就被扇倒在地。
    这一下太过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子逸也根本没想到顾煜会打他，摔在地上后抬起头时甚至忘记了喊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煜眯着眼在他跟前半蹲下/身子，危险地在他腿上的石膏上敲了两下，道：“这一回，只是一个巴掌。下一次，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顾煜不顾在场人错愕的目光和范琴后知后觉的短促尖叫，直接甩上车门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她缓了一下，坐起身穿上拖鞋就冲到顾煜的房门口。
    门开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佣人正在给房间开窗通风，听到声响转过身，看到阮楚楚打了声招呼。
    阮楚楚问：“顾煜在楼下吗？”
    佣人摇头：“先生今天大概八点就出门了。”
    阮楚楚蹙起眉头，“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下班的时候，您和先生都还没回呢！周管家应该知道。”佣人回答。
    阮楚楚便“噔噔噔”跑下楼一问，这才知道顾煜居然昨天一晚都没回，今早七点多回来换了身衣服就又出去了。
    她想了想担心有事，便回房想给他打给电话，从包里拿出手机又发现昨晚忘记充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充上电，开机，手机自动连上了家里的无线信号。
    微信立刻“叮叮叮叮”跳出一连串的消息。
    阮楚楚点进去，发现全是顾子逸在顾家家庭群里的咆哮……
    第49章 
    点开语音， 阮楚楚隔着手机都能听出顾子逸的气急败坏和暴躁愤怒， 莫名有一种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错觉。
    【顾煜你竟然敢打我？！】
    【你精神病没治好就去治，来我家里发什么疯？！】【我警告你赶紧把金刚给我送回来！】【你以为你当年杀了家里猫的事没人知道？你就是个神经病！疯子！！现在发病了又来搞我的金刚？】【我跟你讲，金刚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就去动物保护协会告你虐杀动物！】……
    再到后面基本全是发泄式的咒骂了，词汇量之多令人咂舌， 阮楚楚实在没能坚持到听完，退出微信百度搜索了“狂躁症的症状表现与危害”， 点击分享到群里，然后编辑道：【小五，积极配合治疗，还是能治愈的， 加油：）】发完，直接删除并退出了群。
    阮楚楚怼完顾子逸心情好了不少，拨通了顾煜的电话。
    谁知通话等待音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 没一会儿对面的短信发了过来。
    【在忙， 醒了记得吃早餐，好好休息。】阮楚楚想了想，回了一句【好的，有时间记得给我回个电话。】之后顾煜便再也没有回复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 院子里才传来车辆的引擎声。
    顾煜停好车，一边按压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一边进屋， 周婶过来替他拿包小声提醒道：“夫人等您等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没喊醒她去房里睡？”顾煜一听不由皱了皱眉。
    周婶笑着解释道：“喊了， 但夫人说要等您回来。”
    顾煜换鞋的动作微微一顿， 伸出手：“那蛋糕给我吧，不用放冰箱了，估计她过会儿醒了就会饿。”
    “这就是前几天夫人说的那家蛋糕店吧？过会儿她看见了肯定高兴！”周婶看了一眼包装袋，笑眯眯地将袋子递还给顾煜。
    顾煜“嗯”了一声，提步往沙发走，越走近脚下就不由自主地放的更轻。
    电视机正无声地播放着肥皂剧，阮楚楚缩在灰色长条沙发里，身上的绒毯估计是周婶见她睡着后盖的，从头盖到脚严严实实生怕她冻着了，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红嘟嘟的，显然睡的正酣。
    顾煜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蛋糕，一时开不了口将人从酣梦中叫醒。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沙发上的女人嘤咛一声，绒毯下白嫩嫩的小脚丫子探出来动了动，紧接着胳膊也从毯子下伸了出来，嘴里嘟囔着：“热死了。”
    顾煜无奈地看着她五月初已经换上了的短袖睡衣，从沙发和茶几间的小过道走进去，扯了扯绒毯将她没穿袜子的脚丫盖住。
    可只要他一盖住，没多会儿阮楚楚便又会将毯子踢开。如此你来我往了几次，最终还是阮楚楚在梦中受不了这不厌其烦的“折磨”，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你在干嘛呢？”她半撑起上半身，迷迷瞪瞪地看向蹲在沙发尾的顾煜。
    顾煜若无其事地抬起按住绒毯的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蛋糕，“醒了，给你带了Sweety的草莓蛋糕。”
    阮楚楚立刻忘了追问对方之前的行为，“哇”地一声掀开毯子坐起来。
    顾煜暗自勾了勾嘴角，在沙发上坐下，问：“周婶说你在等我？”
    阮楚楚“啊呜”一口咬下叉子上的草莓，点头，因为拒绝有些口齿不清，“昨晚没事吧？我今天看群里顾子逸都疯了。”
    “难道不是在说我疯了吗？”顾煜低头解袖口，语气居然还有些调侃。
    “你听了啊？”阮楚楚一边吃一边瞄了瞄他。
    顾煜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她，笑道：“嗯，下午吃饭的时候看到你发了消息，就点开听了几条。”
    阮楚楚一听，想起自己上午的行为就有些乐，“我发完就退群了，顾子逸是不是气死了？后面是不是连着我一起骂？”
    说着哈哈笑了两声，评价道：“真不知他这性格怎么养成的，就那脾气估计等这条腿好了，用不了多久又得被人揍进医院去。”
    顾煜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无声笑了笑，轻描淡写附和道：“有道理。”
    他将衬衫袖子随意往上挽了挽，余光看到阮楚楚时不时就瞄他两眼，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阮楚楚咽下嘴里蛋糕，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剩下的另一颗草莓，轻声道：“沈医生说， 愤怒、悲伤等起伏太大的情绪都有可能成为你病情复发的诱因……”
    顾煜微一挑眉，她立刻补充道：“但我发现你最近情绪都很稳定来着，这挺好的。唔，不过愤怒也很容易影响人的判断，还有……”
    “你很担心我的病情？”顾煜手肘撑在膝盖上，倾身看向她。
    阮楚楚点头，“当然。”
    尤其担心你被别人下套后突然黑化，做些什么违反法律、动用私刑的事情……她在心里补充。
    顾煜对上她澄澈真诚的眼睛，双手无意识的捏了捏，“最近这段时间我感觉都还好，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我会去跟沈怡好好聊一聊后续的治疗建议。”
    “真的？”阮楚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接受更缓和的治疗方法？”
    顾煜看着她一脸仿佛彩票中奖了的意外表情，眼底不自觉浮上一丝笑意，“嗯。”
    “那你手头上事情还要忙多久啊？”阮楚楚追问，“是昨晚的事？其实我这不也没什么事吗？要是很难找到线索就算了，以后自己小心些……”
    “不行。”顾煜听她说起这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昨天没事那是运气好，我不能一直寄希望于幸运。”
    “狗已经让人连夜检查过，血液中查出了类似于亢奋剂的成分，且它被人进行过诱导攻击训练，所以昨晚它才会攻击你。”顾煜眉心紧蹙，“之前葛峰的事情，最后查到了朱家身上。我一直很疑惑，如果是朱凯从方瑶那里得知了一些情况，想要以此来报复我，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弯子，挑拨我和方家、和顾琛的关系。如果我输了，他当然能痛打落水狗，可万一我赢了呢？他又有什么好处？”
    “所以肯定有无论你和顾琛谁赢，都能获利的人参与其中。”阮楚楚没忍住，试探着问：“真的是范琴？”
    顾煜：“之前听你说了范琴的可疑后，我让人查过，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不过这一次，这条狗暴露了范朱两家的一些联系。按理说他们本应该不那么急的，葛峰那条线上的饵我才放出去没多久，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他们按捺不住咬勾了。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去查，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阮楚楚一听到他阴沉的说出“代价”两个字就谨慎起来，道：“反击也要找准正确的方法，咱们也不能因为别人做了缺德事就以暴制暴，你说是吧？”
    顾煜轻笑出声：“我总觉得你似乎很担心我会违法乱纪似的，是我的错觉吗？”
    “没有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阮楚楚连连摆手，“现在法治社会，谁会知法犯法那么蠢呀！”
    “当然。”顾煜点头附和她。
    阮楚楚确认了顾煜没有问题，将最后一口蛋糕吃完，伸了个懒腰道：“吃饱了，我上楼睡觉去，你也早点休息啊。”
    待她走到楼梯口，忽而听到顾煜喊了她一声。
    阮楚楚偏过头，看到顾煜嘴唇微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她问：“怎么了？”
    “不是我杀的。”顾煜别开一点视线。
    阮楚楚莫名，“？”
    顾煜接着道：“那只猫，顾子逸说的那只猫。”
    阮楚楚“啊”了一声，粲然一笑，道：“我知道啊，你不会的。”
    顾煜一怔，旋即脸部跟着柔和下来，他说：“早点睡，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无事发生。
    阮楚楚本来自从顾家老宅回来后，还在等着范琴前来继续维持她的好婆婆形象。
    她都提前想好了，如果对方说要来看望，她就用“医生说需要卧床静养”回绝了，结果一连几天过去，范琴那边连信息都没一条。
    这令阮楚楚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即便顾煜打了顾子逸，范琴心里憋着火，但以她的性格，这点表面功夫应该还是不会省的。
    而顾煜照常非常忙碌，经常是阮楚楚睡前他还没回，醒来他已经出门了。
    只是从两人偶尔碰上聊的只言片语中，阮楚楚得知顾煜的调查和部署都还挺顺利，她也放了心。
    这天早晨，阮楚楚难得在餐厅里看到了顾煜。虽然看上去脸上略显疲惫，但精神还不错。
    “心情不错？”阮楚楚看着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的男人，托着下巴问。
    顾煜将餐碟放在她面前，是煎的刚刚好的两个鸡蛋，他又倒了一杯橙汁推到她手边，坐下来笑道：“还可以，放了这么久的饵，收网时居然还发现了意外之喜。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阮楚楚也跟着高兴，毕竟坏人得到惩治的happy
    第50章 
    这个消息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但阮楚楚却心里却知道这应该不是假的。
    为什么无论是在原著里还是现在，范琴丝毫不好担心顾煜赢顾琛呢？她有什么把握凭自己和顾子逸那个只知道仗势欺人、无法自控的纨绔子能够在顾煜胜利之后扳倒他？
    只要证明他不根本不是顾家的人就可以了。
    范琴在阮楚楚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震惊表情， 露出一个无法形容的诡异笑容， 强拉着顾子溪走了。
    阮楚楚猛地回头看向顾煜，后者却像根本没听到范琴的话一样， 眼神都没晃动一下， 失焦地看着前方，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又调转视线看顾琛，对方嘴唇动了动，但似乎也不知要怎么开口， 半晌才道：“重新鉴定后才能最终确定。”
    阮楚楚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她走到面无表情到漠然的男人身边， 喊了一声，“顾煜。”
    没有得到回应。
    她抿了一下唇， 伸手拉住顾煜的手， 道：“阿煜……”
    “顾老先生醒了！”一位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请问顾煜顾先生在吗？顾老现在想见他。”
    这话一出， 顾琛顾江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阮楚楚也纳闷儿， 顾经国暂时死里逃生， 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见自己最看重的大儿子， 却是一个很有可能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煜身上，顾煜动作很慢的挺直了因为靠在墙上而看起来有些委顿的肩背， 他收回自己不知落在何处的视线， 看向医生， 说出了阮楚楚到来后他的第一句话：“我是。”
    医生并没有看出众人之间的暗流浮动，他点点头，道：“如果不是顾老先生强烈要求，我是不建议目前进行探视的，颅内肿瘤的突发风险太高，我们还在等各项指标达到手术范围，所以探视时间只有十分钟，并且请一定注意不要让患者情绪激动……”
    在医生的叮嘱声中，顾煜跟着护士去更换衣服，留下阮楚楚和顾琛兄弟二人在走廊上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阮楚楚率先开口。
    顾琛隔着病房玻璃看着里面病床上的顾经国，沉声道：“具体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但家里确实出现了两份亲子鉴定，一份是老四老五的，一份是老三的。琴……范琴表示这才是当年她存留下来的真的那份，而当时接老三回来时提交的那份是她伪造的。至于老四老五，她也承认了，当年做双胞胎时……”
    他没说下去，阮楚楚也明白了。
    顾子逸和顾子溪是在医院做的试管婴儿，这在顾家并不是秘密。
    顾经国今年都六十六了，范琴怀孕的时候他已经五十二，双胞胎哪里是那么容易怀上的？只是没想到范琴当年居然用的不是顾经国的精/子，这消息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出乎几人意料的是，顾煜出来的很快。
    大约只过了四五分钟，男人便从床边起身，阮楚楚注意到他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他要见律师。”顾煜走出来看向顾琛，像说“吃了没”一样寻常。
    很快医生也走了过来，示意顾琛顾江抓紧时间探视。
    不一会儿，走廊里便只剩下了阮楚楚和顾煜两人，顾煜冲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以走了。”
    阮楚楚说不清自己这一瞬间的感受，只觉得心头眼角都有些发酸，她握住对方不自主微颤的手，温声道：“我们回家吧，你黑眼圈好严重啊，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回家……”顾煜嗫嚅着重复了一遍，从始至终都仿佛没有神采的眼珠晃了晃，道：“好，好，我们回家。”
    -
    阮楚楚对顾煜的状态非常担心，虽然他一路上从医院回到家中都表现的沉默又听话。
    “蜂蜜牛奶，之前你给我泡过的，安眠效果很好。”她坐在床边说。
    顾煜便坐了起来，端着杯子慢慢喝尽，然后重新躺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楚楚觉得他连呼吸声都没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睡不着吗？”她轻声问。
    顾煜照例没有回答。
    阮楚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只是床品不是她的。
    这是顾煜的床，但床上只躺了她一个人。
    耳畔传来细微的纸张翻页声，她别过头，看到顾煜站在半开的窗口，就着并不亮的月光翻阅一个旧日记本。
    阮楚楚撑着手肘打算起身，顾煜却突然开了口。
    “你知道吗？这十几年来，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让顾经国为他曾经伤害我妈付出代价。”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顾煜所站的那个位置因为窗帘拉开而投射进来一点微茫月光。
    阮楚楚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察觉到她醒了的，或许并没有发现也不一定，只是他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于是她又重新躺了回去，没有出声，顾煜果然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不是想要顾琛接掌顾氏吗？那我就偏要拿下！他想要顾氏茁壮发展，我就偏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在他手中日渐强大的商业集团倾塌、毁灭。我本来很快就能成功了，真的，很快……”
    顾煜停了几秒，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私生子，谁不知道呢，顾家在十八年前接回家的老三是个私生子。贫民窟小子突然一跃成为豪门公子，多幸运啊！”他冷笑一声，看着黑黢黢的窗外，嘲讽道：“谁稀罕哪？我妈当年难道是自愿的吗？她才十九岁，以为被自己的干姐夫强迫，怀上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孩子，害的情同亲姐妹的干姐姐郁郁而终，自己痛苦又愧疚的活着，苦苦支撑。你顾家算个什么东西？！谁他妈稀罕做你家的私生子？！”
    他“啪”地合上手中的日记本，狠狠拍在书桌上，语气突然变的激动愤慨。
    阮楚楚捏着被角纠结自己是不是要出声劝慰，顾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的语言逻辑跟他的思维一样混乱，甚至于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你知道顾经国在医院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妻子当成妹妹的女人设计了他，从而间接害死了方素婉。一看见我，他就会想起当年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来才会这样对我，他感到很抱歉。但他一点怀疑都没有啊，范琴拿出一张纸，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儿子，他一点点怀疑都没有的，他甚至没有抽/出哪怕一点点思维去想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多高兴啊，就因为知道了我不是他的儿子。”
    顾煜的语气从嘲讽变成了自嘲，“这些年来，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自己跟顾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吗？今天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我却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甚至没有得知顾子逸和顾子溪不是顾经国的种时高兴，哈……”
    “那我这么多年来的怨憎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真的是为了我妈吗？还是因为我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我做这么多，到底要证明什么？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假借我母亲的名义发泄自己的愤怒，对不对？你不觉得……我有点恶心吗？我觉得自己好恶心啊……我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呢？有什么用呢？我连报复的对象都搞错了，多可笑啊……果然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配拥有……”
    顾煜倚着墙滑坐下去，整个人缩在了窗台下的阴影里，他左手撑在屈起的一条腿膝盖上，另一只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仿佛不去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同样会将他遗忘。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就在他深陷自我厌弃无法自拔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将他周身的阴霾驱散。
    “不啊，无论是为你母亲还是为你自己，它们并不矛盾不是吗？你为你的母亲，是因为爱她；你为你自己，是期待被爱。都是同爱有关的事情，为什么会恶心？”
    阮楚楚蹲在顾煜的身边，伸手覆住他垂在地板上的手背，道：“顾煜，你所经历的、遭受的还有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无用的。它们让你成为了今天的你，一个更强大的你。”
    第51章 
    “可是有什么用呢？”顾煜颓丧地往后靠在墙上， 手臂无力地盖住眼睛，他自嘲地轻笑一声， 像个历经沧桑后失去了追求的人， 他重复：“强大也好，其他什么都好，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没有意义？意义大了去了！”阮楚楚扒下顾煜覆住眼睛的手， 挺直身子半跪在他面前，指着自己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够强大，你怎么保护身边的人呢？你难道不记得救了我多少次吗？”
    顾煜睁开眼看向阮楚楚， 她语气认真而笃定，眼睛闪闪发亮像盛满了月光， 令人忍不住去细听她的话。
    “啊， 不止我， 还有它呢！”阮楚楚低下头在自己的小腹上轻拍了一下， 随后冲他伸出两根手指，弯起眼眸笑了， “你保护了我们两个人。”
    顾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动作而下移，平坦的腹部其实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他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阵微弱而又平稳的细细心跳声。
    那声音敲在他的鼓膜上，落在他的心头，瞬间让他觉得自己皮肤下层冰冷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
    “咚、咚、咚。”
    顾煜看着被月光笼罩着的阮楚楚， 整个人像披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连头发丝都在发着蒙蒙的微光。
    他一时分不清那心跳声， 到底是从外界传来， 还是发自自己的胸腔。
    身处黑暗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不是吗？否则你怎么发现光呢？
    顾煜看进阮楚楚的眼睛里，觉得自己在里面看到了另一轮月亮。
    “你既然能够为了曾经的人和事，坚持了这么多年，那为什么不能为了未来更美好的事物继续呢？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呀，从前你有你的母亲，现在你的人生中又多了一个新生命，你难道不想为它做些什么吗？”阮楚楚看见顾煜的眼中恢复身材，还以为是自己提到孩子让他的心态发生了积极变化，便着重往这方面引导。
    顾煜这次却仍然只是看着她，阮楚楚眨眨眼，抬起搭在腹部的手指向自己，粲然笑道：“不过……因为目前它还在我的肚子里，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先为我做点事情。比如多做一些好吃的，最近你早出晚归，我们的宵夜都被克扣掉啦！”
    顾煜仿佛突然被刺眼的光芒晃到了眼睛，不由得垂下眼，躲开了对方的视线。
    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我……我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轻，阮楚楚没听清。
    她微微侧过一点耳朵，问：“你说什么？”
    顾煜顿了顿，重新抬起头看向阮楚楚，他问：“我可以成为一名好父亲吗？我不知道怎么做……每一个出现在我人生中的这个角色，似乎都只是将我往苦痛的深渊里推。那么我呢？我又怎么去参与别人的人生？我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只是制造无穷尽的痛苦？”
    他看上去茫然又困惑，像一名虔诚的教徒向真主寻求一个答案。
    阮楚楚听完也蹙起了眉头，她往后跪坐在自己的腿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他：“没有谁天生就什么都会吧？做父母又没有考试，只能在过程中不断的摸索、学习、成长。而且，你不觉得正是因为你经历过、你懂得哪些行为是错误的，所以你将能够比一般人更知道怎样去避免它们吗？这么想想，做你的孩子好幸福啊，因为他的父亲早已经将许多痛苦挡在了身躯之外。”
    “这难道还不能算一名好父亲吗？”阮楚楚歪着头浅笑反问。
    近乎蛊惑般的，顾煜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勾了勾唇角，他垂在地面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微微抬起一点，又迟疑地停在了半空中，他开口问道：“我……我可以摸摸它吗？”
    阮楚楚默了默，但在这个当口，看着对方小狗似的黑黝黝的眸子又实在狠不下心开口拒绝。
    罢罢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煜不黑化，她能造好多级浮屠了！
    想及此，阮楚楚一咬牙应了。
    她坐直身子，朝顾煜挺了挺小肚子，小声道：“好吧……不过现在还感觉不到什么动静哦。”
    得到许可，顾煜的手才重新往前探去。
    指尖先是触碰到外表层微凉的衣料，但很快温热就透过不厚的衣服染上他的掌心。
    他确实什么都没感觉到，但又仿佛切实地感知到了一个小生命的脉动……
    “咕——”
    好吧，原来真的动了，不过是饿的咕咕叫而带起来的震动。
    阮楚楚“啪”一声打掉了顾煜的手，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自己腹部传出来的声音似的。但显然她的肚子并不知道主人的意图，又“咕噜咕噜”响了两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顾煜此时也已经从之前“生命脉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底浮上不容掩饰的笑意。
    阮楚楚见了，有些恼火地咬了一下嘴唇，小脸微红道：“好吧，它在说，它饿了。”
    说着，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煜，说：“忙了这么多天了，你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我去找周婶下碗面。如果你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的话，随时联系我。”
    顾煜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撑在地面的手和屈起的腿同时施力也跟着站起来。
    “等等。”
    阮楚楚听到身后响起顾煜的声音，她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到男人已经迈开长腿朝自己走来。
    “我来吧，我晚上也没吃东西。”
    “还是让周婶做吧，你别麻烦了。等做好，我叫你下去吃就是了。”阮楚楚建议道。
    而顾煜却已经大步越过她走到了房门口，见她还站在原地，微一挑眉，问：“番茄鸡蛋还是三鲜盖面？”
    纠结立刻被食物打败，阮楚楚条件反射地扬声应道：“三鲜！”
    -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迅猛又急切席卷而来，却又出乎阮楚楚意料的平稳度过。
    顾经国的手术非常成功，阮楚楚在他术后康复阶段去医院探望过一次。
    因为是脑部手术，他的语言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在看到阮楚楚只身一人之时，他眼底第一时间还是流露出遗憾。
    “小煜，他，还，好吗？”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的顾经国缓慢地开口，一字一句地问。
    阮楚楚辨析出他的意思，点点头，道：“还可以。”
    顾经国叹了一口气，面上的担忧之色并不似作伪。
    阮楚楚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顾煜八岁被接回顾家，可这十八年他都没从顾经国身上得到多少父爱，却在两人被证实不存在父子关系之后，反而获得了他的关怀。
    不过她所说也并不是在敷衍顾经国，顾煜最近确实还不错，他已经开始稳步接受沈怡制定的心理治疗方案，这周便会进行第一次治疗。
    过得不好的，大概就是范琴了。
    顾煜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范琴会着急动手，她原本能够做的更缜密一些，但顾经国体检意外发现的颅内肿瘤打破了她的计划。
    尤其在发现丈夫已经背着她立下了遗嘱，作为顾经国的合法妻子，在发现对方将家产大头留给了方素婉的两个儿子后，她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都只是白费功夫。
    如今她直接同顾家撕破了脸，带着一双儿女离开。
    本来这些年她靠着顾氏也拢下了不少的资产，但在此之前顾煜就根据葛峰查到了她身上，饵放出去那么久，现在收起网来自然对她打击不小。
    值得一提的是，顾子溪和顾子逸两姐弟的生父居然是朱凯的叔叔。对方有妻有子，但这些年和范琴的关系却也没有断过。
    这一次范琴的计划，朱家在里面掺和的只多不少，本来是想趁机切进顾氏，结果因为顾煜的提前干预，反而被刮下了一层油。现在还得再加上顾琛的手段，可以想见未来两家的碰撞之下，范琴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第52章 
    关于顾煜的生父，阮楚楚没有听他提起是否有去验证范琴所言的真假， 不过看他对范家和朱家采取的手段， 她猜测大概率是真的。
    阮楚楚所知的信息不多，只知道范琴的大哥范建强曾经是顾经国的得力助手， 在二十一年前死于车祸，比方雨只晚了两个月。
    而有关方雨， 或者应该说是秦雨， 阮楚楚倒是在顾煜定期的心理干预中， 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了她不长又多舛的一生。
    秦雨的母亲是方家的远亲， 她算起来应该是方素婉的表妹， 但亲缘关系很远， 就算秦家知道有方家这门富亲戚， 也没法儿靠着沾点光的那种远。
    她十五岁那年，父亲因为在和情人幽会时被人撞破， 意外从六楼坠亡，死状惨烈又羞耻， 是光着身子的。
    而她的母亲则在癌症和丑闻的双重打击折磨下， 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方素婉那时生下顾琛没多久， 偶然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由想起来她十岁的时候，还曾抱过出生没多久的秦雨， 心中不忍， 便差人将她接来了京市。
    秦雨相貌出众， 性格也温婉， 很合方素婉的眼缘，两人相处的很好，感情也日渐升温因为家族里有人拿父亲的事情取笑秦雨，方素婉便在征求了她的意见和父母的同意后，直接认了秦雨做妹妹。
    从此方家多了一个叫方雨的养女，她在京市的处境自然也好了许多。
    但这一切在她十九岁那年彻底改变。
    方素婉生了顾江以后，就有了抑郁倾向，方雨只要有时间就会去顾家陪她，顾经国还对此很感激。
    那年暑假她照例去顾家小住陪伴方素婉，却在一个雨夜被人摸到房间捂住嘴强J了。
    她在挣扎过程中撞到头晕了一段时间，醒来时只看到光着身体躺在她床上睡的正沉的顾经国。
    方雨慌乱中不知如何是好，既不敢声张又不想让人知道，痛苦又纠结，连夜跑了。更不幸的是，她怀孕了。
    与此同时，方素婉也因为她的异常发现了她怀孕的事情。一开始方雨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想去打掉这个孩子，后来在方素婉的逼问下才道出真相。
    顾经国并不承认这件事，只说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那肯定也是方雨趁他喝醉爬上了他的床。
    方素婉笃定方雨不会撒谎，加上那段时间因为顾经国忙于事业，两人本来就产生了一些隔阂，这下更是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几乎闹到离婚。
    一边是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一边是妹妹，方素婉既无法将顾经国扭送派出所，也对方雨下不了手，不久后在去国外散心时遇到沉船事故，意外身亡。
    方雨认为如果不是她，方素婉就不会死，内心痛苦愧疚的她无法再面对方家父母，于是谁也没说一个人离开了京市……
    无论是方雨还是方素婉，都令阮楚楚觉得唏嘘不已。
    而对于参与顾煜心理干预这件事，她的压力其实还挺大的。
    毕竟她并不是心理医生，听顾煜回忆叙述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探听别人隐私的局外人。
    虽然别人并不这么认为。
    比如沈怡在第一次干预完成后，就曾表示觉得他们俩感情越发好了。
    再比如今天顾煜陪她到医院产检，相熟的医生也笑呵呵道：“两位感情可真好，很少看见和顾先生这样温柔细心的准爸爸呢。”
    阮楚楚端着顾煜揭了盖儿递过来的装着柠檬蜂蜜水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面上只笑了笑，心里却道：下次产检您就不会这么说了，因为顾先生顾太太很快就要离婚咯！
    是的，他们之前约定的协议夫妻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这期间顾煜将之前谋划获得的顾氏股份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转让给了顾琛，并离开了顾氏集团，着重管理自己名下几家在国外注册的公司，将其业务逐步往国内转移。
    看到顾煜已经彻底偏离了原著的剧情轨迹，阮楚楚觉得自己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了。只是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同父母提起这事儿，未免麻烦还是决定先斩后奏。
    只是眼见着距离约定 日期只有一周时间了，顾煜却完全没有提起这事儿，阮楚楚以为他最近太忙，把这事给忘了。
    这天吃完晚饭后，她趿拉着拖鞋“哒哒哒”跑到顾煜书房门口，直接拧开门探进去一个小脑袋，问：“有时间吗？”
    这几个月以来，阮楚楚对进出顾煜书房早已没了以前的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儿。
    最开始还会敲敲门，后来都是径直推门而进报菜单。顾煜也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行为，可今天阮楚楚却发现对方似乎被她吓了一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许的慌乱。
    这在顾煜这儿可不是常见的事情！
    阮楚楚心下好奇，将门推开了些，视线不由在他盖住的文件夹上扫了一眼，“你在忙啊？”
    顾煜将文件合上搁在一旁，重新取了桌上的一沓纸往碎纸机里放，“不忙，在碎一点资料，就饿了？”
    他说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带着调侃笑道：“才吃完晚饭没多久吧？”
    阮楚楚朝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端着的果盘，“不是，我来给你送点水果，顺便聊聊我们俩离婚的事情呀！”
    顾煜一听，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
    阮楚楚却没发现他的异常，反手带上门朝书桌走去，拖了一把椅子坐在顾煜对面，随意将果然搁下，自顾自叉了一块凤梨边吃边道：“离婚登记要准备什么资料啊？户口本？结婚证？还要什么吗？”
    顾煜垂眼看着A4纸变成规整的小竖条，答：“我也不太清楚，晚点我找人问问。”
    “嗯嗯，你问了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阮楚楚点头，她的余光突然扫到桌面上的一张照片，不由“咦”了一声，倾身探过去细看，奇道：“这跟我丢掉的那条丝巾好像啊！”
    顾煜本想将照片收起来，阮楚楚却已经伸手将其从文件袋里拖了出来，不仅如此，还带出了里面的其他照片。
    照片拍的是服装店里的那种人体模型，只是看上去已经残破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但她的手腕上，却系了一条小几千的轻奢丝巾。
    另一张看起来像是拍的废弃仓库，里面坏掉的假模特堆的跟小山一样。
    而可以看见的手臂位置，都系着一模一样的丝巾……
    “这……”阮楚楚手捧照片，惊讶地看向顾煜。
    顾煜抿唇，将她手边看上去有些瘆人的照片一一收回。
    阮楚楚眨眨眼，问：“是……方瑶？”
    “嗯。”顾煜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头，但并没有细说。
    阮楚楚却马上想到了方瑶将那些假模型当成她泄愤的样子，不由搓了搓手臂，方瑶这是多恨她啊，那些人体模型都被咬的不成样了……
    顾煜注意到她的反应，将照片塞进碎纸机里，安抚道：“没事了，我都解决了。”
    阮楚楚立刻想起不久前方瑶退出娱乐圈的事来，她问：“方瑶爆出来的那些丑闻，还有被封/杀的事情也都是你做的？”
    那可不止这些。
    顾煜的目光从照片上扫过，眉间微蹙，没有掩饰恼意，他淡淡道：“事不过三，我给过她两次机会。她试图伤害你的时候，就该知道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阮楚楚听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了黑化后的顾煜将恶犬和方瑶关在同一间房里的那个梦境。这么比较起来，现在这个果然还是温和多了。
    “我没什么事啦，你下周空出时间告诉我就成，我随时有空。”阮楚楚将果盘往顾煜跟前推了推，“水果给你留这了，记得吃啊！凤梨超甜！”
    谁知她手收回的时候，手镯勾到了桌上文件夹的角，随着她的动作一带，文件夹就被拖着掉到了地上，里面的资料洒了一地。
    “哎呀！”阮楚楚立刻蹲下/身去捡。
    “不用！我自己来！”顾煜突然提高音量，慌忙起身的刹那差点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才绕过书桌，阮楚楚已经拾起其中一张，仰头看向他，困惑问到：“这不是我们之前签的终止协议吗？为什么你签名那栏是空白的呀？”
    第53章 
    阮楚楚怀孕已经快七个月了， 但在孕妇当中并不算特别显怀的那一类， 只是腹部鼓起一个小圆包， 手脚仍和孕前一般纤细。
    如果看背影，估计谁也认不出她是一个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的孕妇。
    脸倒是被喂的肥了些许， 只不过这样看上去比之前更显小了，仿佛一个婴儿肥还没褪去的十八/九岁的少女。
    当她仰着头眨着眼睛看向你时， 显得尤为天真。
    顾煜垂眸看到的就是这样毫无防备的阮楚楚，他不禁有些心虚， 急忙蹲下去快速将文件资料收拢， 随后将手臂递到对方身前。
    阮楚楚自然而然地搭手借力站了起来，听到顾煜解释道：“去律所那天不是出事了吗？那个人持枪闯进来时正好打断了我签字。”
    “哦，原来是这样啊。”阮楚楚点点头。
    顾煜：“嗯。”
    “那你现在补签上呀，应该也没问题吧？”阮楚楚提议。
    顾煜顿时语塞。
    他确实没有说谎，而且在律师在文件整理时发现了这个疏漏跟他说明后， 他也是这么想的。
    重新签上就是了， 并没有什么影响。
    然而等协议送到他手里， 总有因缘巧合让他忘记了这回事，等律师催促后他想起来，每每提起笔却落不下去。
    于是这份协议就这么在他这里待了五个月，签名栏却一直是空的。
    “不会有问题。”他干巴巴地回答对方。
    “那你补签后给我一份原件就行。”阮楚楚无所谓地摆摆手， 说完又笑着补充道：“对了，你可别误会啊！我不是不相信你， 你本来就没有觊觎阮家的意思嘛， 就算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你也不可能拿以前的协议让我净身出户。其实要不是今天在你这里看到，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顾煜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和里面满满的信任，捏着协议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气，纸张都被抓的变了形。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对上对方的眸子又顿住了，最后心中暗叹一口气，道：“签完后要送去律所复印留档，等弄好后我再把原件给你。”
    “好哒！”阮楚楚比了个“OK”的手势，一点儿怀疑都没有，转身走了。
    顾煜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被关上的房门之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协议，立刻烦躁地将其随意扔到桌面上，抬手捏住了眉心。
    -
    陈宇伸手按住顾煜又要倒茶的手，满脸心痛道：“大哥，我好不容易从我家老头那里蹭来的小半块茶饼，真不够您这么牛饮，行行好，给我留点儿吧！”
    顾煜无声地看向他，陈宇一窒，狠心收回手，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招呼道：“喝，您可劲儿喝！不就几十万一斤吗？只要您在我这喝的开心，我就满意！”
    顾煜睨他一眼，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下，扔到陈宇面前，淡声道：“维多利亚正在送往你马场的路上。”
    陈宇点开手机上的小视频，看到里面品相极佳的“梦中情马”，“唰”地扑到桌面上拉住顾煜的手，感动不已，“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真的！不就几两茶叶吗？不够我再去老头那里给你多弄点！”
    “得了，我对你这样的败家儿子可没兴趣。”顾煜抖手挣开他，没好气道。
    陈宇一点儿不生气，嬉皮笑脸连连应是，“对对对，您亲儿子都快生了，肯定瞧不上我。”
    顾煜听他提起这茬，更烦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咋了呀这是？真有烦心事啊？”陈宇托着下巴问。
    顾煜没说话，陈宇一拍桌子，道：“憋闷你喝什么茶呀？走，去夜色！我存了不少好酒在那儿，今儿我陪您不醉不归！够义气了吧？”
    “不去。”顾煜不为所动，道：“三点半了，再过一小时我要回家给楚楚做饭。最近家里厨师做的口味她不喜欢。”
    “啧！有话好好说，别突然搁我这儿秀恩爱！我酸的牙疼。”陈宇装模作样揉揉腮帮子，问：“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让顾总您这么苦恼，翘了班来我这儿干坐了一个多小时？”
    顾煜看着陈宇吊儿郎当那样，顿时想起之前跟他咨询时得到的不靠谱答案，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脑子抽了才想着来问你……算了，你就当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
    “嗳，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人身攻击我呢？”陈宇不满开口。
    顾煜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他，道：“不用觉得好像就，是真的。”
    陈宇：“……”
    最后顾 煜还是没抗住陈宇死乞白赖的连环追问（当然主要是他也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隐瞒部分前因，只将事情简单同对方说了说。
    “我操，搞了半天你们居然早就要离婚了！我一直把你俩当成我人生中的爱情婚姻范本的，这样还让我怎么相信爱？”陈宇震惊怪叫。
    随后，他又摸着下巴自顾自道：“唔，也不对，你现在既然这么苦恼，证明还是很有爱的。”
    “爱？”顾煜将这个字反复咀嚼了一番，盯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出神，“我只知道我不想离婚，不想……放她走……”
    “那就不放啊！兄弟，爱就要勇敢争取！”陈宇给他加油鼓劲，“再说了，我觉得楚楚对你也很有感情。否则怎么会只是误会你骗了她就气的要离婚呢？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对吧？”
    顾煜迟疑：“可她说已经想开了，觉得我们做朋友比较好……”
    “记住！口是心非是女人的天性，她们说‘不’，其实是在说‘要’。”陈宇语重心长的传授经验。
    “是吗？”顾煜有些不相信地看向他。
    “当然！请不要质疑一个情场浪子的宝贵经验。”陈宇斩钉截铁，又道：“而且楚楚还怀着孩子呢，你知道二婚单亲妈妈的择偶环境有多艰难吗？谁晓得她遇到的下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能不能不计前嫌的爱她，保护好她和孩子？”
    顾煜听着陈宇一个又一个的假设，眉心的褶子也越来越多，“我可以一直待他们娘俩好，我能付出所有去爱护他们，这一点上没有人能比我做的更好。”
    “没错！”陈宇眉飞色舞，双手紧紧握拳，在自己胸前擂了一下，语气夸张地喊出口号：“真男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当然要自己守护！”
    如果放在平时，顾煜看到陈宇这样估计已经无语到起身走人，免得沾染上“智障之气”，但今天他却没有对此表示出丝毫鄙视，反而琢磨着对方的话却陷入了沉思。
    这倒反而令陈宇感到有些讪讪，忍不住偷偷瞄他，心想：难道我今天贱的程度还不够？
    就在陈宇琢磨着是不是要再加把劲儿的时候，顾煜郑重其事地看向他，道：“你说的很对，与其把他们交给不知道未来什么人品的男人，当然还是放在我自己身边更放心。”
    诶？你这反应跟我想象中不一样啊！
    陈宇撑着下巴的手一抖，整个人差点扑在桌上，他直起身子酝酿着开口：“对，话是这个理没错啦，不过……”
    然而顾煜已经没再听了，他捞起手机站起身，看了一眼时间，朝陈宇随意摆了一下手：“走了。”
    “不是，哥，咱们这兄弟座谈会才刚开始啊！我刚谈起兴致！”陈宇朝他伸出手，一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不舍模样。
    顾煜头都没回，“下回吧，我今天还得去sweety给楚楚买新出的栗子蛋糕，去晚了就没了。”
    说着，颇有些认真的思考，自言自语嘀咕：“得找人去联系一下这家店的主理人才行，如果能买下来就更好了。”
    完全被忽视的陈宇：“……”
    不就是秀恩爱吗？谁不会似的！回头姑娘要星星我都去给她摘下来！唉，是得重新找个女朋友了，孤家寡人被无视的时候都是被狗粮狠狠拍在脸上的滋味：）
    -
    阮楚楚敷着面膜，懒洋洋靠在沙发里看综艺，余光看到顾煜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森莫四（什么事）？”她嗡着嘴问。
    顾煜把文件夹推到她面前，阮楚楚打开一看，发现是终止协议。
    “原件啊？”她问。
    顾煜“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阮楚楚随手合上，“好嘞，谢谢。”
    顾煜却又重新将文件夹打开，翻到最后一页，再一次推到她面前。
    阮楚楚眨眨眼低下头一看，发现这份文件上的签名栏仍然是空的，“咦？”
    她奇怪地看向顾煜，“这怎么还是……”
    “对，我没有签字。”顾煜平静地看着她，温声继续说：“你和沈怡都说，我需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压抑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但阮楚楚还是一边听着一边深以为然的点头。接着，她听到顾煜沉声开口。
    “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不想签这份协议。”
    阮楚楚睁大眼看向顾煜：“？？？”
    不是，话是这样似乎没错，可是说到单方面毁约你是不是太坦然了一些啊兄弟？
    第54章 
    “唔， 可是如果你不签终止协议，等到我们离婚， 里面的约束条件还是有效的， 这不是会留下财产纷争的隐患吗？”阮楚楚微微蹙眉，但看着顾煜的表情，她又心想对方或许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她问道：“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困难？是需要我配合你再延长一段时间？”
    看着担忧地看向自己的阮楚楚，顾煜的眼底不由柔和了下来。
    他现在确实可以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以阮楚楚的善良， 她肯定不会拒绝。但他之前在这段婚姻中给出的隐瞒太多了，所以他希望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自己都能够保持毫无保留的赤诚。
    “楚楚，我不想离婚。”他认真说。
    “可是……”对于顾煜突如其来的反口， 阮楚楚有些不能理解， 她语气天真又茫然，“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的吗？”
    “对，我们之前确实是约定好了的。”顾煜点头， 却忽然词穷，只能讷讷重复：“但我现在不想离婚了。”
    阮楚楚困惑地看向他， “可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你现在的意思，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顾煜嘴唇微动， 但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想说“我想好好照顾你和宝宝”， 也想说“我担心你以后遇到的人不能像我一样对你好”， 但话真的到了嘴边， 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明曾经说“我爱你”都来的那样轻而易举，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笨拙的像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完全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内心。
    “既然终止协议未生效，那么如果你想离婚，你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必须留下。”半晌，顾煜终于干巴巴地开口。
    阮楚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顾煜眉心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了，这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啊？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试图弥补，“我是想说，我们能不能……”
    但阮楚楚却没有给他机会，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气成河豚，“顾煜，没想到我一直看错你了！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我如果要离婚，就用全副身家来跟你换是吗？”
    顾煜想解释：“不是……”
    “你想都别想！”阮楚楚伸出食指指着他，气得口不择言道：“大不了咱们俩就这么耗着，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反正我有钱，我还可以包养什么小狼狗小奶狗，给宝宝弄个干爹连出来！你可别想跟我一样，你跟我爸妈可还签了一份协议呢，你要是想在外寻花觅草，那你名下资产可都得双手奉上！到时大家都知道你头顶青青草原，丢的可不是我的脸！你……”
    这一番话听的顾煜眼角直抽抽，虽然知道对方是在气头上，可光想想阮楚楚说的那些个什么狼狗奶狗的，他就觉得自己对“狗”这个词都要过敏了！
    “不行！”他肃声呵道。
    阮楚楚被他突然高扬的声调打断，微微一愣后顿时觉得委屈的不行，“你凶我？”
    顾煜看着对方眼里突然泛起的湿润，也愣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无措的滋味了，他习惯运筹帷幄，做一件事情之前总会尽量去想所有的可能性，并作出相应的准备。但现在当他看到阮楚楚泛红的眼角，却觉得自己什么都忘了，满心满眼都只想让对方不要哭才好。
    “我不是……”可他一开口，说出来的又是这苍白的三个字。
    顾煜狠狠皱了一下眉，恨不能分出另一个自己把这个笨嘴拙舌的家伙给揍一顿。
    “你皱眉是什么意思？”阮楚楚注意到他的面部表情变化，更气了。
    她猛地站起身，恨恨地将手中早已抓成一团的面膜纸“啪叽”一声砸向顾煜，气道：“你还对我不耐烦？”
    顾煜躲都没躲，任由浸透了精华液的面膜团砸在他脸上又滚落到地面，反而还往前跨了一步，张嘴结舌地解释：“我没有……”
    “顾煜你扪心自问，我在这段婚姻里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抱着目的接近我的人是你，欺骗撒谎的人也是你！”阮楚楚已经气炸了，她抬手做了一个制止抗拒的动作，示意顾煜不要再往前，她气鼓鼓道：“你不要跟我讲什么协议比口头承诺更有效，我需要你不在爱的前提下的责任和义务吗？你不爱我，我也不喜欢你，你觉得我们两个有在一起的必要吗？这不是彼此耽……”
    “不是的！我喜欢你！”话赶话之下，顾煜脱口而出。
    被打断的阮楚楚：“……”
    听到自己告白的顾煜：“……”
    气氛突然凝滞。
    原本对视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别开了视线。
    过了因为尴尬而
    顾煜躲都没躲，任由浸透了精华液的面膜团砸在他脸上又滚落到地面，反而还往前跨了一步，张嘴结舌地解释：“我没有……”
    “顾煜你扪心自问，我在这段婚姻里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抱着目的接近我的人是你，欺骗撒谎的人也是你！”阮楚楚已经气炸了，她抬手做了一个制止抗拒的动作，示意顾煜不要再往前，她气鼓鼓道：“你不要跟我讲什么协议比口头承诺更有效，我需要你不在爱的前提下的责任和义务吗？你不爱我，我也不喜欢你，你觉得我们两个有在一起的必要吗？这不是彼此耽……”
    “不是的！我喜欢你！”话赶话之下，顾煜脱口而出。
    被打断的阮楚楚：“……”
    听到自己告白的顾煜：“……”
    气氛突然凝滞。
    原本对视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别开了视线。
    过了因为尴尬而显得极为漫长的两分钟，两个人又同时开口。
    阮楚楚：“你……”
    顾煜：“我……”
    “你先说吧。”顾煜轻声道。
    阮楚楚瞄他一眼，发现他目光闪烁，两颊微红，刚才身体里翻涌的怒意突然就莫名消散了大半，甚至隐隐也觉得自己脸上发热。
    “咳。”她轻咳一声，看上去有些局促，但却仍然坚持板着脸继续道：“你太过分了啊顾煜，你不要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掩盖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反正我是不会信的！我就算包养小……唔，我就算买买买全部花光，也不会给你留下一分钱的！到时就算你不离，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顾煜默默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好几张银/行/卡递给她，“这是我比较大额的几张信用卡和储蓄卡，都给你，随便刷。”
    阮楚楚：“……”
    妈妈！这个人他不按套路出牌！
    “我……我才不要！”阮楚楚被烫着一般推开对方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觉得顶着顾煜的目光如坐针毡。
    顾煜也显得非常不自然，他捏着银/行/卡站在原处，“楚楚……”
    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打断了顾煜要说的话，阮楚楚获救般抓起手机，连来电人是谁都没看，迅速划下接听键接通，“喂？”
    那头似乎没想到她会接的这么快，微愣了一下，道：“楚楚，是我。”
    阮楚楚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她拿下手机重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发现是串没有存储的陌生号码。
    “我还以为你会不想接我的电话……之前给你发微信你都没回复过。”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欣喜。
    阮楚楚拧眉回忆了一下，“付子远？”
    前段时间付子远确实曾发短信告知过她新换的国内号码，但她没放在心上，也忘了存。
    站在一旁的顾煜捕捉到这个名字，立刻受到威胁似的眯了眯眼。
    “嗯。”电话那头的付子远应了一声，道：“楚楚，这几个月我的设计工作室已经筹措完毕，下周就要正式开业了！”
    虽然上次同学聚会弄得不欢而散，但听到这个消息，阮楚楚也还是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恭喜。”
    “谢谢。”付子远笑了，“我想邀请你参加剪彩仪式，不知你到时有没有空？”
    说完似乎很担心阮楚楚会拒绝，又着急补充道：“班长和思然他们也都会来的！”
    阮楚楚原本是打算怀孕期间申请学校，等生完孩子就可以去英国继续学业，但或许是亲眼见证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也情不自禁地渐渐对这个小生命有了更加深厚的感情，不免考虑是不是要等孩子长大一些再去念书。
    如果这样的话，她可以把目标顺序调…
    第55章 
    看着阮楚楚慌慌张张爬到了楼梯中层的背影， 顾煜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你慢点！”
    他话音刚落，对方就一个踉跄。
    吓得顾煜下意识张开手往前跑了几步， 好在阮楚楚扶着扶手很快稳住了身形。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顾煜屏着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
    阮楚楚一路小跑回房，“啪”一声反手带上门，靠在门板上喘气。
    胸腔里怦怦直跳，她用手背贴在脸上降温， 心想自己是不是运动的太少了些， 否则跑这么几步路怎么这心就跳的那么快呢？
    作为一名BG。BL均有涉猎的资深小说迷，她也曾经把“我把你当兄弟， 你却想睡我？”这句话当成玩笑来说。
    可现在轮到自己，她却突然类比明白了这种“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想让我做你女朋友”的糟糕心情。
    你问为什么糟糕？
    被友谊背叛的感觉难道不糟糕吗？！
    想到这里， 阮楚楚不禁又有些生气。
    她想顾煜可真是太过分了， 怎么说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待了这么久， 他居然一点准备都不给人，而且谁表白是这样表的？
    试想一下，两个人吵的正凶呢。
    A：你这个大坏蛋！
    B：那你是小居居！
    A：你算哪块小饼干？
    B：那你又是什么香蕉菠萝皮？
    A：我喜欢你！
    B：……？？？
    这不是犯规呢吗？你让我怎么跟你继续吵？这是什么小机灵鬼的吵架方法？为了赢是不是太不择手段了些？
    他肯定是想用这个方法来转移之前恶劣威胁的注意力， 想都别想！
    不离婚就不离婚，反正财产是一毛钱都不会给的！不仅不给，还要花着你的钱去包养最帅最贵的小狼狗！
    阮楚楚皱着一张小脸气呼呼地想。
    这一晚，一墙之隔的两人谁都没睡好。
    顾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认认真真就自己的行为进行了全方位的复盘， 然后半夜联系了自己的唯一的狗头军师。
    陈宇听完他的叙述， 笑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哎哟，小嫂子真是太可爱了！回头我一定得问问她需不需要我介绍，我有女性朋友那方面资源还挺多的，各种款式，应有尽有！”
    顾煜：“……我觉得你们家老爷子应该对你现在的事业情况挺关心的，你说我要不要抽时间去看望一下？”
    “哎哎哎！我就开个玩笑嘛！”陈宇果然急了，“我这就给您想法子还不行吗？”
    顾煜听他话音刚落，听筒里隐约出现了一个女声，“陈总好兴致啊！”
    陈宇那边顿了顿，刚吐出一个“梦”字，便被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儿给打断了。
    顾煜隔着电话都觉得脸颊一痛，只听陈宇急切的喊了句“梦语”，一阵窸窣后电话就挂了。
    顾煜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忽然意识到敢情这说的头头是道的军师就是个嘴炮。好赖他起码只被扔了一张面膜纸，军师直接被甩巴掌了都，半斤八两还不如他呢！
    顾煜放弃了再次咨询的想法，板板正正坐在书桌前做了几个应对方案，致歉稿都改了三四遍，连出席重要场合演讲都没这么郑重过。
    哪想屋里小台灯亮了一宿，自认准备充分的顾煜顶着黑眼圈早早起床下楼给阮楚楚做早餐，他卡着时间点将食物端上桌，等了一会儿却没见人下来。
    本来想上楼去喊阮楚楚起床的，但一想到昨晚两人的情形他又犹豫了，最终只能招来佣人，吩咐道：“时间不早了，去叫夫人起床吃早餐吧。”
    谁知佣人回答：“夫人今天早上六点多就出门了呢！她没和您说吗？”
    顾煜：“……”
    好家伙，平常起个床就像被被子封印了似的，今儿居然连床都不赖了，难道是昨晚气狠了？一番准备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直接打了回来，顾煜不免有些沮丧。
    他看着一桌丰盛的早餐忽然食欲全无。
    原来有时候好胃口不是来自于食物，而是源于你身边的那个人。
    -
    人今天早上六点多就出门了呢！她没和您说吗？”
    顾煜：“……”
    好家伙，平常起个床就像被被子封印了似的，今儿居然连床都不赖了，难道是昨晚气狠了？一番准备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直接打了回来，顾煜不免有些沮丧。
    他看着一桌丰盛的早餐忽然食欲全无。
    原来有时候好胃口不是来自于食物，而是源于你身边的那个人。
    -
    再说到阮宅那边，早起在院子里做晨练的阮承平，一大清早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拖着一个小箱子出现在大门口时，还以为是看错了。
    着急忙慌将人迎进屋，听阮楚楚说饿了，阮承平赶紧着人加急做好早餐。
    看着埋头苦吃的阮楚楚，阮承平端着一个餐盘凑到妻子耳边不满地抱怨：“小煜办的这叫什么事儿？瞧把我闺女和大外孙饿的！一看就是受了欺负的小可怜样！”
    覃佳慧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道：“阮承平，你这滤镜是不是戴的太厚了些？你瞧娇娇小脸红润，圆了一小圈儿，胃口又这么好，哪儿看上去像被杨白劳欺负了的小白花儿了？”
    阮承平：“……那就算是娇娇发脾气，小煜也不能让怀孕七个多月的老婆一个人大清早地拖着行李跑回娘家吧？”
    “我们俩吵架的时候，你难道还开车送我回娘家不成？”覃佳慧挑着眉毛反问他。
    阮承平胸膛肚腩一起朝上挺了挺，道：“那怎么可能？我就不会给你回娘家的机会！”
    “所以咯！”覃佳慧看向女儿，道：“你自己女儿什么脾气你心里没点数？娇娇估摸着是自己跑回来的，小煜说不准还不知道呢！”
    阮承平：“……”
    覃佳慧从丈夫手中接过盘子，走到阮楚楚边上搁下，坐在她旁边道：“有这么饿吗？慢点吃，别噎着了。”
    “饿。”阮楚楚点点头，昨晚上顾煜突然来了那么一出，她自然不能再去使唤人给自己做宵夜，今儿大早几乎都是饿醒的。
    覃佳慧往她杯子里添满鲜榨橙汁，不动声色地问：“那怎么不在家里吃完早餐再回？”
    阮楚楚支吾道：“想你和爸了嘛！”
    “噢哟，那可真是够想的！天不亮就跑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受了委屈回来找爸妈撑腰来了呢！”覃佳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阮楚楚端着玻璃杯挡住小半边脸，含糊道：“哪儿有那么夸张啊？我是天亮才起的床呢！”
    覃佳慧睨她一眼，道：“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小煜是忘了拥抱纪念日还是亲吻纪念日？”
    “您说什么呀！”阮楚楚面上一热。
    覃佳慧不为所动，继续问：“那是什么事儿？我先跟你打声招呼啊，你爸他可生气了，说要亲自上门去问问，顾煜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气的你一个大着肚子的姑娘天没亮就往娘家跑！”
    阮楚楚急了，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顾煜表白吓回来的吧？只能撒娇耍赖道：“哎呀！我真没什么事儿！”
    覃佳慧轻叹一声，伸着食指隔空点了点她，“你呀，就给我可劲作吧！”
    阮楚楚委屈地想，她才没作呢，明明就是顾煜言而无信、反复无常来着。
    “反正我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她抓起一块曲奇饼干，恨恨地咬了一口，语气非常坚定。
    结果才过不到四个小时，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阮楚楚的这种坚定就散了一半。
    “怎么了就吃这么点？菜不合胃口？”阮承平担忧地看着早早放下了筷子的阮楚楚，“这不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吗？”
    阮楚楚也愁，明明满桌都是平时她爱吃的，可是吃到嘴里偏不是那个味道。
    清蒸鱼虽然不腥，但是用姜蒜掩…
    第56章 
    “瞧瞧你把女儿宠成什么样了！”舍不得骂女儿的覃佳慧只能埋怨丈夫。
    就连素来站在阮楚楚这边地阮承平听了佣人的话也不太认同地看向女儿， “夫妻之间还是要尽量维持一个平等的相处模式，尤其对外的时候，你总要给男人留点面子嘛， 是不是？”
    “进进进。”顶着父母谴责的目光，阮楚楚无奈摆手。
    最终， 覃佳慧心里过意不去， 支使阮承平亲自去院子里接的顾煜。
    “爸， 您怎么出来了？”顾煜快走两步，朝阮承平打招呼。
    “出来接你。”阮承平佯装叹了一口气， 当着他的面说：“楚楚这丫头就是被我们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坏， 现在动不动还离家出走了， 我和她妈已经说了她了！”
    顾煜忙道：“爸， 真不是楚楚的问题， 是我惹她生气了。您二位千万不要说她， 我怕她委屈不开心。她很好， 一直很好， 真的。”
    阮承平看他一脸真诚， 语气诚恳，忍不住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沉声道：“真是辛苦你了， 楚楚遇上你是她的福气。”
    顾煜却摇了摇头，认真道：“遇见楚楚是我的幸运才对。”
    岳婿俩并肩走进屋，覃佳慧发现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 自己丈夫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几许。
    “吃饭了没有？”覃佳慧问。
    顾煜看了一眼餐桌边吃饭没回头的阮楚楚，摇摇头，“打算过会儿吃来着。”
    “还等什么过会儿啊？我们也刚开吃呢，快来坐下一起吃吧！”阮承平接过话头。
    一边热情招呼，一边拉他在阮楚楚旁边的座位坐下。
    覃佳慧微微挑眉，用眼神发问：你这气消的挺快啊！
    阮承平接收到妻子的视线，老神在在憨笑了两声。
    “这是哪家的菜品？瞧着很不错的样子。”覃佳慧问道。
    顾煜：“是我做的，最近楚楚吃东西比较挑，我担心她回来不太吃得惯，就送几个菜过来。”
    这下不仅覃佳慧，阮承平听了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特地做好送来的啊？”
    覃佳慧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菜肴，蹙眉：“家里又不缺她一口饭吃，为了几个菜开快车，出意外怎么办？你别这么宠着她！就是她爸给她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大！”
    埋头吃饭的阮楚楚突然被波及，抬起头来看了自己胳膊肘往女婿身上拐的亲妈一眼，“我哪儿有呀？”
    “不会，我在这附近有套房子，在那里做的饭，开车过来不到十分钟。”顾煜解释。
    覃佳慧听了，这才放下心。
    阮楚楚本以为顾煜过来多少是有话要同她说，结果吃完饭他就开口说下午还要工作，陪阮承平喝了一杯茶便走了。
    他是来的轻松，走的随意。
    阮楚楚就不行了，顾煜刚出家门，覃佳慧便招手喊她谈心了。
    “妈……”阮楚楚试图撒娇萌混过关。
    但覃佳慧不为所动，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
    阮楚楚无法，只得在她对面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覃佳慧问。
    阮楚楚闭口不答。
    覃佳慧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理解和包容，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都是可以谅解磨合的。像你上次那样因为一个什么牵手纪念日闹几个月的，我就不赞成。我和你爸疼你宠你，但也不会在你无理取闹的时候给你撑腰。你想我们，回来小住我和你爸当然高兴。但若是半点不如意就用离家出走回娘家什么的威胁小煜，我是不同意的！你若是不想告诉我是什么事，那晚点我便打电话给小煜过来吃晚饭，完了让他接你回去！”
    阮楚楚立刻表示拒绝：“我不回去！”
    覃佳慧眼一瞪，“不回也得回！”
    阮楚楚无法，低头垂眼小声说：“我要离婚……”
    “你要什么？”她声音太小，覃佳慧没听清楚。
    阮楚楚鼓足勇气，提高音量重复：“我要和顾煜离婚！”
    覃佳慧震惊地睁大双眼，倾身握住她的手，急道：“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怀孕期间最怕的就是男人守不住寂寞！顾煜他出轨了？你别怕！如果真是这样，别说送几个家常菜，他就是天天来给你做满汉全席我也会把他扫地出门！”
    阮楚楚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他没出轨。”
    “那是什么原因？你跟爸说！爸给你撑腰！”阮承平在一旁也听到了母女俩的谈话，大声道。
    阮楚楚只差没发誓，保证道：“真没有，顾煜他没有出轨，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真的。”
    覃佳慧：“都要离婚这么严重了，总得有个原因吧？”
    阮楚楚讪讪道：“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没感情了。本来半年前我们就定好了和平分手的，只是那时我没敢跟您二位说。”
    “没感情？”
    覃佳慧扬声反问，脸上写满了不理解，她道：“你们结婚以来的生活我看在眼里，小煜对你用‘无微不至’四个字可以概括吧？不提以前，就今天人担心你吃不好，特地做了饭菜巴巴了送过来，怎么就没感情了？”
    阮楚楚张了张嘴，发现顾煜以前隐藏的太好，她现在半点毛病也挑不出来，只得道：“我对他没感情了呗！”
    谁知覃佳慧一听，更气了，“你对他没感情当年怎么认定要嫁给他？当时我和你爸爸还不同意呢，是谁说就喜欢他，这辈子就想嫁给他的？这都快生了你突然发现自己对他没感情了？”
    阮楚楚哑口无言。
    覃佳慧气的笑了一声，“哦，你是不是想跟我说现在才明白喜欢是什么？婚姻是这么儿戏的吗？”
    阮楚楚心想，我现在还不明白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可看着覃佳慧气狠了的样子没敢说出口。
    “你呀你！”覃佳慧气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狠狠瞪了旁边的丈夫一眼，埋怨道：“瞧你惯的好女儿！”
    阮承平委屈：“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惯的呀……”
    覃佳慧眼一睁，他立刻偃旗息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那还用说！看被你惯成什么样了都！我是管不了了！”覃佳慧甩手走人。
    留下都被训斥了的父女俩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阮承平欲言又止地试探发问：“楚楚，小煜既然没问题，那该不会是你……”
    “不是。”阮楚楚打断他，忍不住扶额，就知道说出来是这个结果，所以她之前才一直没敢说的。
    真的是很麻烦啊！都怪顾煜！哼！
    当天晚上，顾煜仍旧踩着饭点来送菜。
    这回不等阮楚楚开口，覃佳慧亲自去门口迎的人。
    吃完饭以后，覃佳慧把人留了下来，拉着阮楚楚和阮承平一起开家庭会议。
    “小煜，你和楚楚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她今儿说你们俩准备离婚，妈想听听你怎么说。”
    顾煜看了看覃佳慧身边的阮楚楚，垂首低声道：“我不想离婚，楚楚觉得我不够好，那我就尽量去做到更好。”
    “但我不想离婚。”他执拗又认真地重复。
    他话音刚落，阮楚楚便接收到了母亲不满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和顾煜单独聊聊。”
    覃佳慧看她一眼，拍拍丈夫的肩站起身：“我们去外头散散步，你们开诚布公好好聊聊。”
    等二老出了门，阮楚楚看向顾煜，“你不能玩道德绑架那一套。”
    顾煜抿唇，并未对此做出回应，反而问道：“你觉得这段时间我们相处的怎么样？”
    阮楚楚不知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作答：“挺好的。”
    “那我呢？我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够好？”顾煜又问。
    阮楚楚想了想，道：“你也很好。”
    “那我们继续这样不好吗？”
    阮楚楚下意识又想回答“好”，话到嘴边反应过来，顿了顿才说：“可是我不喜欢你呀……”
    顾煜听了眸色不由暗了暗，垂着脑袋的样子像只受了挫的沮丧大猫。
    阮楚楚见了，不由苦恼道：“唔，也不是不喜欢啦，只是不是那种喜欢？啊，我不知道怎么说……”
    顾煜却已经自己从低落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阮楚楚，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那……你现在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阮楚楚摇头，“没有。”
    顾煜听了眼不由一亮，道：“既然你也没有其他喜欢的人，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暂时这样相处下去呢？我可以好好照顾你和宝宝，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任何妨碍。”
    阮楚楚差一点就被说服了，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不太对，真诚发问道：“那这样的话，我们离婚好像也没有妨碍啊？我们现在本来也没有……呃，本来也只是合约夫妻啊。”
    “……”顾煜沉默，然后再次重复：“我不想离婚。”
    阮楚楚：“……”
    得，又回到原点了。
    仿佛一个莫比乌斯环，无论怎么问，最后都是回到顾煜“不想离婚”的无尽循环。
    总归这个家庭会议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接下来几天，顾煜照例每天踩着饭点送菜，阮楚楚照旧定点接受覃佳慧的目光谴责。
    这天下午，阮楚楚正窝在沙发里画设计稿，小腿不知怎么突然抽起筋来。立刻痛得她手脚僵硬，因为肚子的原因她也不好弯腰，一只手顿在半空中想去揉又不敢，眼泪都快下来了。
    “顾煜！顾煜你快来！我的腿又抽筋了！”她下意识张嘴喊人。
    覃佳慧听到声音赶过来，伸手替她把痉挛的肌肉揉开，完了斜着眼睨她，“没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
    第57章 
    阮楚楚：“……”
    她在怀孕五个月以后偶尔会有小腿抽筋的情况， 最开始以为是饮食不均衡造成的营养不良，顾煜便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又有营养的食物，但产检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后来才发现是她自己睡姿坐姿不当引起的， 打那儿以后顾煜但凡只要看见她窝沙发里就会提醒她注意，近来已经很少有抽筋的时候了。
    可今天一抽筋， 阮楚楚经由覃佳慧调侃， 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喊的又是顾煜的名字。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你的生活里，像温润的春雨， 无声地将人渗透。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所谓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了！”覃佳慧叹道：“难道两个人相互习惯、相互扶持不算感情吗？”
    阮楚楚沉默，她此刻也很茫然。
    一直以来她都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和顾煜相处， 从来没有往其他的方向想过。她没有谈过恋爱， 也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她想如果喜欢上一个人， 想要同他结婚， 最起码的一点应该是认同这个人将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一个吧？
    那么顾煜呢？顾煜在她心里是谁也无法代替的那个人吗？
    她不知道。
    明明他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的患难， 也陪伴对方度过了直面痛苦的时间段。
    或许是这一切发展的太快， 过渡到陪伴又太过自然， 她觉得自己甚至无法回忆起到底有没有过心动的瞬间。
    但覃佳慧却自认看懂了女儿的口是心非， 当天晚上便要将顾煜留了下来。
    “让人给你收拾了房间，就在家里休息吧。你关心楚楚的饮食，我们做父母的难道就不关心你啦？工作本来就忙， 还要为了这个没良心的来回跑，不够辛苦的！”
    顾煜看向阮楚楚，一时没开口。
    覃佳慧皱着眉头轻轻推了身边没心没肺吃水果的女儿一下， “没良心”的阮楚楚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您都发话了，房间也收拾好了，我就算说不同意有用吗？”
    覃佳慧斩钉截铁，硬邦邦道：“没有。”
    阮楚楚耸肩，“那不就得了？”
    顾煜这才冲覃佳慧道：“谢谢妈。”
    “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覃佳慧对他的语气一改在阮楚楚面前的嫌弃，非常的和颜悦色。
    阮楚楚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
    就这样过了两天，付子远工作室开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前一天晚上阮楚楚就发现顾煜有些不太对劲。
    当对方第四次端了一个果肉切成小兔子的果盘走过来，并且再一次别过头不适地咳嗽两声之后，她问：“你是感冒了吗？”
    顾煜道：“可能有一点点，嗓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阮楚楚关心道：“最近天气变化快，你平时自己要注意一些。赶紧让人泡点冲剂预防一下，别跟上回一样烧的不省人事。”
    顾煜轻咳一声，问：“我要是发烧了，明天付子远的剪彩仪式你能不去吗？”
    阮楚楚立刻明白过来，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事儿呢！
    她瞅了瞅顾煜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病态，淡淡开口：“我要说不去……”
    顾煜听到这里眼一亮，看上去竟隐隐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阮楚楚见了，接着幽幽补充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你生病了得去找医生，我大着肚子也帮不上忙。”
    顾煜听了，揉揉脖子说：“好像好多了，明天周六我也没什么事，送你过去吧！”
    阮楚楚觉得好笑，心道这病可真是来去自如，其实她本来也是没打算拒绝顾煜接送的，毕竟上回在同学聚会上付子远的剖白还让她留有深刻印象，让顾煜同去也可以避免对方再有什么不必要的心思。
    但看到顾煜的小九九，她便不想应承的这么快，于是佯装思考了一下，道：“看你明天情况吧，万一真病了呢？”
    顾煜看着阮楚楚嘴角调侃的笑意，面上不由微微一热，“……应该不会的，我身体挺好，睡一觉保准就没事了。”
    果然，第二天阮楚楚起床，身体倍儿棒的顾煜一点问题没有，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她正想走过去调侃一句，顾煜那边突然传出一声闷哼。
    阮楚楚快步走上前，看到顾煜正捂着手指站在流理台前。
    “怎么了？”她急问道。
    顾煜戚戚道：“我切到手指，伤口挺大需要去医院缝针，你能陪我去吗？”
    阮楚楚扫到砧板上的些许血迹，气道：“就为了个剪彩仪式，你还用得着故意伤害自己？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用这种方法来达到目的？！”
    顾煜见她真生气了，连忙松开手给她看，“嗳，我骗你的，就不小心切了个小口子。”
    阮楚楚凑近看了看，发现确实只是切掉了一点点皮肉，血迹都差不多自己止住了。
    顾煜看她神色缓和下来，道：“真不是故意的，我要故意至于弄个这么小的伤口吗？一看就没用啊！”
    阮楚楚没好气白他一眼，“你现在还很遗憾是不是？”
    顾煜被骂了半点脾气都没有，反而垂着眼看向她，低声问：“你这么生气是关心我啊？”
    “……”阮楚楚抿唇狠狠瞪他一眼，“关心你才怪！”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顾煜一把拉住了手腕。
    阮楚楚轻轻一挣，没挣开。
    顾煜垂首看着她不说话，微弯的眼睛里浮现着明显的笑意。
    阮楚楚被他看得受不了，抬腿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如愿以偿听到对方“嘶”了一声，松开了拉住她的手。
    她趁机甩开手转身往客厅走。
    身后传来顾煜带笑的声音，“你的耳朵好红啊！”
    阮楚楚听了，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温度滚烫，她恼的不行，头也没回地高声抱怨：“早饭还要多久才好呀！我都快饿死了！”
    “马上！”顾煜笑着应了，伸手随意在水龙头底下用水流冲了几秒，哼着听不出调的小曲儿继续做早餐。
    因为早上这事儿，阮楚楚上了车就开始闭目养神，拒绝和顾煜沟通。
    顾煜刚试图开口，闭着眼睛的阮楚楚仿佛有感应，没好气道：“闭嘴，要不是因为早餐将功补过，你现在已经被我赶下车了！”
    顾煜闻言轻笑一声，“楚楚，你这是恼羞成怒。”
    阮楚楚睁开眼瞪他，顾煜抬起一只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再说话。
    轻柔的纯音乐在车厢里回响，没过多久就把阮楚楚的睡意催生上来，她迷迷糊糊就这么靠在U形枕里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却发现车子已经停了。
    到了？
    阮楚楚揉了揉眼，发现顾煜居然不在车内。四个车窗都降下了一小截，显然是对方离开前特地留给她通风用的。
    她朝外看了看，入目是一面风格独特的涂鸦墙，建筑看上去并不是付子远工作室所在商业区。
    阮楚楚不由蹙眉，她从包里取出手机，正打算给顾煜打电话，对方的来电却率先响起。
    “你去哪儿了？”
    “我在你右边的房子里。”顾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打开中央扶手箱，看看里面有什么。”
    阮楚楚狐疑地拧眉，正想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对方却挂断了电话。
    “啧！”阮楚楚不满地看了一眼手机，打开了手边的扶手箱，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她将盒子拖放到腿上，解开系好的绸带，看到铺满的粉色玫瑰上搁了一张银/行/卡大小的卡片。
    阮楚楚疑惑地拿起卡片，发现它比银/行/卡要厚上些许，白底上面的图案居然是手绘的，画的是三只手。
    下方交叠握着的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掌心重心捧着一个肉嘟嘟的小拳头。从构图上能看出作者应该是个画画初学者，但笔触细腻，证明他应该很用心。
    阮楚楚心里有了猜测，嘴角微微上扬。
    她将卡片翻转一面，看到背后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在等你。
    “我要是不下车，你就在里头关着吧！”阮楚楚嘴上这么说着，手却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
    她反手带上车门，捏着卡片走到画着艺术涂鸦的厂区房门口，将卡搁在门上的电子锁感应区，只听“嘀”的一声，门便解了锁。
    阮楚楚抬手推开老厂房的大门，跨步走了进去……
    入目居然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房！
    顶部投射下一束束明亮的光线，打在玻璃房上反射出璀璨的亮光，连带着两侧间或放置的一丛丛饱满茂盛的蓝色绣球花也仿佛被点亮。
    阮楚楚看到的第一眼，差点以为自己意外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因为厂区房的层高很高，所以在内部再搭建这样一个花房似的的玻璃房也并不显得突兀。
    她的脚下是一条长长的和绣球花同色系的水蓝色地毯，尽头正好在玻璃房的门口。
    “顾煜！”阮楚楚环视周围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音。
    她踩着地毯慢慢走向玻璃房，看到竖在门口的一块由鲜花装点的展架上写着“欢迎来到楚楚的世界”。
    阮楚楚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扬，提步走了进去。
    两排整整齐齐的原木色木制展架，上面是阮楚楚怀孕期间画的珠宝设计稿。
    有单品，也有系列。
    其实这其中有一些还只是没有完善的设想，但在此刻，这些设计被人真真切切地制作并展示了出来，就在设计展架紧挨着的柱形玻璃展台里，安静地躺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对于一名设计师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设计变成可触碰的实体更令人欣喜了。
    就好比有人将你脑海中的美梦创造出来，而现在面前的这些梦，它们都属于阮楚楚。
    “本来是想晚些时候再带你过来，太仓促了，里面的装修还没做好。”顾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阮楚楚的身边。
    阮楚楚抬眼，发现他身上不知在哪儿蹭了不少的灰。
    她捂住口鼻，伸手替他拍了拍，瓮声道：“干什么去了？弄得脏兮兮的。”
    “时间太赶了，工期差点没赶上，我上去打光。”他笑着指了一下二楼，微微躬下一点腰背，满足地任阮楚楚替他拍打。
    阮楚楚见他脸颊上蹭的跟花猫似的还不自知，在那里笑的见牙不见眼，没忍住伸出食指在他脸上刮了一下，“傻，既然没完工，你干嘛急着带我来看？”
    顾煜别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我不想你去参加付子远那个剪彩仪式。”
    “嗳，顾煜，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这人这么幼稚啊？”阮楚楚笑。
    顾煜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鼻尖，道：“那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发现隐藏本性太辛苦，决定释放真实的自我？”
    “我看你是放飞自我才是！”阮楚楚看到他干净的鼻尖又蹭上一块黑灰，再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顾煜对此一无所知，他带着阮楚楚走到玻璃房里边儿最大的一块展架前站定，问：“这里你感觉怎么样？如果用来做你将来的设计工作室，你会喜欢吗？”
    “这里？你是说这个厂房？”阮楚楚向他确认。
    顾煜点头，“这一块地我都买下来了，我想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文化艺术区，吸纳不限于设计公司、画廊、艺术工作室、餐饮在内的综合文化生活广场。不出五年，这里绝对会成为京市都市文化的新地标。等到那个时候，现在这栋厂房，将是整个艺术区里中心区域最好的位置！”
    “我让人做了三稿装修设计，这一个重点空间结构的变化上，一层大厅仍然可以沿用现在这样的作品展示厅，这一块可以做员工设计工作区，二楼……”
    阮楚楚看着顾煜顶着一个灰鼻头，认真同她解释每一稿装修设计图纸的区别和亮点，逐渐有些心不在焉。
    无论是今天这个独属于她的这个作品展，还是这块地或者这些装修图纸，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这证明顾煜很早以前就开始部署这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想成立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啊？”阮楚楚打断对方。
    顾煜解释道：“有次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看到iPad上的浏览器页面是相关内容。”
    阮楚楚想了想，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什么时候啊？我都没印象。”
    “六月初的时候吧。”
    那时顾煜应该才刚开始正式接受心理干预治疗。
    阮楚楚问：“你那时候就开始准备这个了？你当时就没想等这里落成，我们应该早就离婚了？”
    顾煜默了一瞬，道：“我就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阮楚楚：“……”
    “啪！”
    厂房内部的光源突然全部熄灭，原本亮堂的室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大门处没掩实而半开的门里投射进一截阳光。
    顾煜懊恼的“啧”了一声，阮楚楚感觉到自己肩上一重，很快听到对方安抚的声音。
    “你别怕，是线路有问题，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上去弄一下。”
    顾煜说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准备去二楼查看，一只小手忽然盖住了他手中的光源。
    下一秒。他听到阮楚楚小小的声音。
    “等等，你鼻子上有灰，我替你擦干净。”
    顾煜还在纳闷这乌漆墨黑的对方是怎么看到他鼻子脏了的，一道温温软软又带着香气的呼吸便贴近了。
    一个吻。
    轻轻落在了他的唇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估计在12点去了吧＿（：з」∠）＿
    第58章 
    顾煜倏地睁大眼， 一瞬间从脊背僵硬到脚指头。
    有什么东西“砰”地在他胸口炸开，四肢百骸都仿佛有热流滚动。
    他有些不理解，明明曾经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为什么此刻仅仅是一个轻轻贴上来的吻，便让他晕头转向。
    同样懵的还有阮楚楚， 当嘴唇触碰到对方因为须根而微微粗糙的嘴角， 微麻的触感令她感觉有些痒， 下意识便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这一下仿佛解开了顾煜先前定住的穴位，他长臂一捞扣住了阮楚楚的后腰， 在对方想要退开前重新将人捞了回来。
    他化被动为主动，微微躬身垂首， 张开嘴含住了面前粉嫩馥郁的唇瓣， 将对方的低呼尽数吞下。
    手机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但谁也没有在意， 背部的灯光从下往上打过来， 晃的阮楚楚不由闭上了眼。
    她感受到对方柔软灵活的舌尖在她齿列上一一扫过， 又嬉闹一般缠着她的舌头打转， 仿佛有细小微弱的电流从齿根一直传到头顶， 令她忍不住头皮发麻，不知要怎么做才好。
    “呼吸。”半晌，顾煜抵着她的嘴唇提醒， 声音低哑促狭。
    热流“轰”的一声冲到头顶，阮楚楚恼羞成怒在他湿润的唇上咬了一口，趁着对方吃痛赶紧退开两步， 磕磕绊绊地命令道：“你快去看看电吧！”
    顾煜很是不舍，往前跨了半步。
    阮楚楚警惕地抬起手做了一个禁止前进的动作，急道：“我腰都酸了！”
    顾煜轻笑一声，伸手抓住她的手掌，低头凑到她手边亲了一口，“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帮你揉。”
    说完便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美滋滋地走出玻璃房往楼上走，留阮楚楚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头顶的射灯终于重新亮起，顾煜直起身子拍拍手，飞快地跑下来想再来替阮楚楚“揉揉腰”，却发现对方早不在原地了。
    他遗憾地“啧”了一声，正准备追出去，突然看到身边展架上的第二幅装修图纸上留了一个红色的唇印。
    顾煜咧嘴一笑，大跨步往外走，半途又折返回来，小心地将那一副图纸撕了下来，仔细卷成筒握在手心，这才重新朝敞开的大门追了出去……
    -
    回程的车上顾煜上扬的嘴角就没垂下来过，阮楚楚看着笑的就像地主家傻儿子的男人，实在不忍直视，干脆闭上眼假寐，眼不见为净。
    “我们不离婚了吧？”顾煜美滋滋地问。
    阮楚楚睨他一眼，反问道：“谁说的？”
    顾煜一愣，“可刚才你都……”
    “我那是一时鬼迷心窍！”阮楚楚连忙打断他，别开视线看向窗外，嘴硬道。
    顾煜幽幽地把句子补充完整，“亲我了呀！”
    “闭嘴！”阮楚楚觉得自己的双颊又热了起来。
    顾煜看着对方从发丝里露出的微红的耳尖，唇角又勾了起来，“我……”
    阮楚楚的手机来电铃声打断了顾煜的话，他瞄到上面显示的名字，眼底的笑意立刻消失了大半。
    “哎哟！把付子远这事儿忘干净了！”阮楚楚一拍脑门儿，想起来自己根本没跟对方联系，就算现在往西边赶，时间明显也是来不及了。
    正在她不知道接通后怎么解释之时，顾煜冲她晃了晃左手。
    阮楚楚疑惑看向他，“干嘛？”
    顾煜伸出那根早上不小心切到的手指，阮楚楚立刻会意，她接通电话，在对方开口之前先声夺人道：“实在不好意思啊，顾……就是我先生他不小心受伤了，我着急陪他来医院，忘记打电话同你说了。”
    “还好，不是很严重。嗯，好的，等下次我们再一起去你工作室参观，祝生意兴隆。好，再见。”挂断电话，阮楚楚长呼出一口气。
    她很少撒谎，尤其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事儿，紧张的手心都冒汗，生怕别人从她语气里听出异常来。
    擦擦手掌心，阮楚楚听到顾煜又在一旁傻乐起来，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问：“又怎么了？”
    顾煜笑眯眯看她一眼，神经兮兮道：“我先生。”
    “嗯？”阮楚楚眼里露出困惑，没有get到他的点。
    顾煜咧着一口白牙解释：“你刚才跟付子远说，我先生。”
    阮楚楚无语，“我那是担心说名字他记得了！”
    顾煜哪儿还听得进去，沉浸在自己的愉悦里无法自拔。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音乐打着节奏，一时没注意碰到了指尖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阮楚楚见了，弯着眼睛嘲笑道：“活该！”
    这一刻，没有人想的到这个小小的伤口，最后却差点成为致命的□□……
    -
    厂房里的那个吻可能打开了顾煜体内什么了不得的开关，阮楚楚觉得自从那天之后，顾煜看她的眼神里便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比如这天晚上，阮楚楚坐在客厅里一边吃车厘子一边看电视，突然便发觉身边投来一道炽热的视线。
    她偏过头去看向顾煜，问：“有事？”
    顾煜喉结一滚，哑着嗓子问：“甜吗？”
    “你说车厘子？还好，挺甜的。”阮楚楚重新拿起一颗扔进嘴里，道：“这里这么多呢，你想知道甜不甜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顾煜抿唇看了不远处的阮父阮母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好。”
    阮楚楚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吃的差不多了，感觉困意袭人便去卫浴间洗了手上楼睡觉。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她在卧室洗漱完准备躺到床上睡觉，便听到房门被人敲响。
    “你怎么来了？有事？”阮楚楚拉开房门看到现在自己门口的顾煜，问。
    “我来给你送被蜂蜜牛奶。”顾煜抬手示意了一下。
    阮楚楚想说自己已经刷完牙不喝了，却看见男人做贼般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看了两眼，随后从她和门框中间的缝隙里强行挤了进去。
    “干嘛呀？”阮楚楚挑眉。
    顾煜欺身靠近，唇差点贴上她的额头，语气暧昧地开口：“我来尝尝车厘子到底甜不甜……”
    阮楚楚一听，双颊立刻飞上红晕，她紧张地抬手捂住嘴，急道：“我已经刷完牙啦！你自己去楼下吃去！”
    顾煜听了，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就在阮楚楚以为他不会再有所动作之时，便见他突然端起手中的玻璃杯凑到嘴中喝了一大口，紧接着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嘴唇，含糊道：“那就你来尝尝牛奶甜不甜好了……”
    分开时，两人的气息都明显不稳。尤其是阮楚楚，嘴唇嫣红娇艳欲滴，半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像一朵半开的红玫瑰，看的顾煜忍不住又倾身含住轻轻啮咬……
    顾煜这一杯牛奶送了三四十分钟，最终还全部进了自己的肚子，最后还是阮楚楚实在受不了了，瞪着一双水润的杏眼将他赶了出去。
    看着蹑手蹑脚做贼一样的顾煜的背影，阮楚楚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偷/情”般的错觉，还是在自家父母家中，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本想第二天好好教育顾煜一番，结果等她起床才被告知对方已经出门去了机场。
    “说是工作上的问题，飞美国了，要一周才能回。”覃佳慧道：“小煜担心他不在你又不好好吃饭，今早给了你陈姨一沓注意事项，密密麻麻写的都是符合你口味的菜品要点！肯定是熬夜弄得，跟我告别的时候我看他黑眼圈哟，跟大熊猫似的！”
    陈姨闻言，果然拿了一沓A4纸过来，总共有四五张，上面果然密密麻麻的，上面还有手写的备注，估计是打印时漏掉了后来又补充的。
    “有这样一个愿意全副身心待你的人，真不知道你还要发什么脾气！”
    阮楚楚娇道：“我才回来住了几天呀？您就受不了我啦？”
    覃佳慧哼一声，道：“你别跟我这耍贫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家就没点脾气不成？差不多就得了！别到时把人给作没了你才晓得后悔！”
    谁知这么一句普普通通告诫劝和的话，最后竟然一语成谶。
    -
    阮楚楚是在顾煜去美国后的第九天发现的不对劲。
    顾煜抵达美国后，每天都会算好时差定点同她视频或者发信息。
    前三天都还好好的，顾煜同她说，临走前来不及，给陈姨的食谱只写了一部分她爱吃的菜，但没关系，算一天两道，等她把菜谱上的菜品吃完，他就回来了，到时给她做一桌子菜。
    第四天，顾煜的准点视频没有发，只发信息说有点忙，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或许能够提前回国。
    可到了第五天，不仅视频，连短信也没了。阮楚楚打电话无应答，发过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
    当时她就有些着急，谁知等到第六天，顾煜的短信又恢复了。只是在阮楚楚发视频过去后，对方却直接按断了。
    阮楚楚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煜只说工作上出了点小问题，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有些麻烦，所以估计要延迟一段时间回国。
    阮楚楚虽然有些疑心，但确实又找不出什么漏洞，便暂时相信了。
    就这样靠短信断断续续联系了三天，阮楚楚在第九天，从陈姨做的菜品上发现了端倪。
    “咦，这个翡翠虾仁好像不是顾煜留的食谱里的啊？”她一边咀嚼一边随口道。
    陈姨紧张地扫了一眼覃佳慧，笑着解释道：“这不食谱里的菜来回做的差不多了吗？我就自己琢磨了一下，你尝着味道怎么样？不行我再试试。”
    “很好吃。”阮楚楚咽下食物，冲她笑了笑。
    陈姨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阮楚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特地多留了个心眼，果然当天下午在厨房找到了一沓新的菜品注意事项。
    上面的菜品同样都是她喜欢吃的，可却跟顾煜出发前留下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新的。
    并且几乎罗列了所有她爱吃的菜。
    阮楚楚心里无来由的一“咯噔”，这感觉就好像对方不会再回来，所以提前把这些东西全部罗列清楚一般。
    “妈！顾煜回国了？”她拿着那不薄的一沓纸冲到覃佳慧跟前。
    覃佳慧一开始还装糊涂，“啊？小煜回国了？和你说的？我不知道啊！”
    阮楚楚将手中的纸张甩的“哗哗”作响，“那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哦，那是小煜看他美国那边的工作进展一直不好，担心你把之前几个菜吃腻了，便又重新整理了一份发给我，我打印出来给你陈姨的。”覃佳慧解释的很快，快到仿佛早就准备好这个答案。
    阮楚楚直直看向她，“他不是说在那边忙的跟我视频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有时间整理菜谱？然后还特地越过我，单独发给您？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阮楚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沉声道：“就好像，是你们联合起来故意要瞒着我一样？”
    覃佳慧眼眶倏地红了，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你，也不该瞒你。”
    阮楚楚看着她的表情，只觉得四肢突然发冷发木，她张了张嘴，第一下没发出声音，口干舌燥的咽下一口唾沫，她哑着嗓子问：“顾煜他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拍胸保证！）
    下一本开《有钱谁还和男主谈恋爱》～曾用名《穿成大佬的小逃妻》球球小可爱们收藏一下叭～然后同步开了一本都市小甜饼～求个收藏呀-3-
    《声声诱你》
    不久前才因粉丝骂战而双双登上热搜的沐歌和羿城，突然被爆出共同参加一档全新真人恋爱综艺——《恋上不可能》。
    网友：别搞笑了，爆料人怕是最近没上网呢？什么谣都瞎几把传！
    没过多久，节目组卡司阵容官宣。
    网友：卧槽？！名儿起错了吧，叫《不可能恋上》还差不多，这组能成我直播吃键盘！
    综艺开播以后。
    网友：键盘真好吃（咔嚓咔嚓
    适逢#初恋CP#正火，一张沐歌学生时期和异性的亲密照曝光，顿时#沐歌撒谎##综艺剧本#的话题甚嚣尘上，直到羿城转发微博——
    CIG＿YI：是我。
    博文后附的老照片里，穿着校服的沐歌靠着十几岁羿城的肩膀，睡的正甜。
    当红流量小花 VS 电竞世界冠军
    第59章 
    覃佳慧终于说出实话， “小煜他……感染了耳念珠菌， 四天前已经隔离治疗了。”
    原来，之前顾煜做饭时不小心切到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发炎了， 但他看只是个小伤口没放在心上，直到两天后整根手指都肿了起来才去医院检查。
    但伤口已经感染成蜂窝组织炎， 因为已经形成脓殇， 便在医院进行了脓液引流和伤口扩创处理。
    原本以为就完医就没事了， 结果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再去医院， 检测感染了超级真菌。
    “耳什么菌？”阮楚楚没听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覃佳慧艰难解释道：“是一种超级真菌，具有极高的耐药性， 抗生素起不到作用，也没有特效药， 致死率……”
    “多少？”阮楚楚声音嘶哑。
    覃佳慧张了张嘴，闭上眼睛， “百分之八十。”
    阮楚楚听完， 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覃佳慧连忙扶住她。
    “他，他现在在哪里？美国还是国内？”阮楚楚稳住，定了定神， 肃着一张脸， 声音却在发抖， “我要去看他。”
    “楚楚！”覃佳慧拉住转身要走的阮楚楚， “小煜已经被隔离了！这种真菌的感染性很强，不说你怀着孩子我们不会让你以身犯险，医院也不会同意的！”
    “那难道就让他一个人待医院里等死吗？！”阮楚楚突然高声爆发，眼含热泪瞪视覃佳慧，手中打印的菜谱因为两人的争执撒了一地。
    客厅里瞬间陷入沉默，阮楚楚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覃佳慧突然抬手拂上她的脸，同样难过道：“别哭，娇娇……”
    阮楚楚这才觉得脸颊发凉，她在脸上擦了一把，沾了满手的眼泪。
    “对不起啊妈，我……”阮楚楚没能说下去，哽咽失声。
    覃佳慧见她脸色煞白，连忙道：“没事没事，妈知道的，你先坐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楚楚小心往后坐在沙发上，摇摇头，“顾煜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他一直跟你们有联系吧？”
    覃佳慧原本在用纸巾替她擦眼泪，听她问起，叹气垂下眼，道：“不是很好，你爸这些天一直在跟美国那边的医院对接，免疫系统遭到破坏后，小煜高烧不退，还引起了肺炎并发症……”
    阮楚楚听完，鼻尖一酸，刚缩回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覃佳慧红着眼眶安慰道：“不一定的，我们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机会呢，小煜他一定能扛过来的……”
    阮楚楚心乱如麻。
    她在原世界时曾看过一个关于SARS，也就是非典的纪录片，当时的情形用人心惶惶来形容也不为过。
    非典的致死率是百分之十一，而现在顾煜感染的超级真菌则是百分之八十。
    将近八倍。
    阮楚楚抓住覃佳慧的手：“妈，我想见见他……”
    覃佳慧无奈又心疼，“娇娇，不说根本见不到，即便医院那边表示可以探视，小煜他肯定也不会同意你去的……”
    阮楚楚气恼地用手往后梳了一下头发，因为动作粗鲁还带下了两根发丝。她有些无所适从似的绞着那两根头发，将它们搓成一个很小的发团。
    “那视频呢？视频总可以的吧？我不去美国，就在家里看看他总可以呀！”她期盼地看向覃佳慧，随即恍然般拿起手机，发送了视频过去，嘴中喃喃着：“对，我可以先看看他……”
    微/信特有的视频等待音响了两回，顾煜都没有应答。阮楚楚改为拨了电话，这一次响了几声后，对面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顾煜的信息发了过来。
    ——正在忙，不太方便接通电话，过会儿联系你好吗？
    稍后，覃佳慧的手机信息音紧跟着响起。
    阮楚楚猛地抬头看向她，问：“是他是不是？”
    问完不待覃佳慧回答，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探身过去查看，果然是顾煜。
    ——妈，楚楚在您身边吗？出什么事了？她刚刚一直发视频联系我。
    “妈，给我，我来回他。”阮楚楚期盼地看向覃佳慧。
    覃佳慧犹豫不决，阮楚楚又哀切地喊了一句：“妈——”
    “唉……”覃佳慧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阮楚楚立刻从她手中取过手机，点开顾煜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一次，刚刚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妈，怎……”顾煜的声音很哑，听上去都不像本音了。
    “不是不方便接电话吗？”阮楚楚打断他，冷冷开口问稍后，覃佳慧的手机信息音紧跟着响起。
    阮楚楚猛地抬头看向她，问：“是他是不是？”
    问完不待覃佳慧回答，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探身过去查看，果然是顾煜。
    ——妈，楚楚在您身边吗？出什么事了？她刚刚一直发视频联系我。
    “妈，给我，我来回他。”阮楚楚期盼地看向覃佳慧。
    覃佳慧犹豫不决，阮楚楚又哀切地喊了一句：“妈——”
    “唉……”覃佳慧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阮楚楚立刻从她手中取过手机，点开顾煜的号码拨了出去。
    这一次，刚刚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妈，怎……”顾煜的声音很哑，听上去都不像本音了。
    “不是不方便接电话吗？”阮楚楚打断他，冷冷开口问。
    那头立刻沉默了下来。
    阮楚楚的气倏地蹿了起来，“所以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就不打算告诉我是不是？这种事儿你还能瞒我一辈子吗？难不成真要等你……”
    “死”字滚到嘴边终是吐不出去，阮楚楚嗓子眼儿里“咕哝”一声，眼泪又下来了。
    顾煜显然也听出了她的哭腔，立刻急了，他干巴巴道：“你别哭……”
    “你什么都瞒着我，你还管我哭不哭？！我就哭！顾煜，你给我听好了！你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在这儿哭！哭的你无论到哪里去都不得安宁！”阮楚楚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楚楚，娇娇，宝……”顾煜乱七八糟喊了个遍，显然是心焦又无措，“你别哭了，宝宝。”
    阮楚楚趁机道：“接视频，我要看看你。”
    顾煜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阮楚楚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同意了，用他那把如今哑的不像话的公鸭嗓道：“好，你等我一下，过会儿我发过来。”
    挂断电话，阮楚楚焦躁的坐在沙发里等了十几分钟，顾煜的视频才终于响起。
    她飞快地按下接听键，屏幕先是一黑，随后才重新亮了起来。
    “这个角度可以了吗？”阮楚楚听到有人用英文发问。
    顾煜的脸出现在屏幕里，随后是肩膀，“在稍微往下一点，可以了，非常感谢。”
    他穿着蓝色的病号服，靠在病床床头，只露出一截上半身。他的头发边缘看上去有点潮，应该是在不久前稍稍整理了一下。
    但即便这样，脸色仍然是肉眼可见的差，胡子估计是临时剃的，没太剃干净，眼睛里还微微发红，似乎是有些充血。
    “小哭包。”他冲着镜头笑了笑，道：“我还好，医生说检测到免疫系统正在顽强地试图自主修复。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让你担心，真的，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我还要回来陪你一起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呢！”
    顾煜的声音不大，说一句就要停一会儿，仿佛单单是说话就已经很耗费他的体力了。
    “那你把我喜欢吃的所有菜的独家秘方都，都整理出来给陈姨干嘛？”阮楚楚打着哭嗝，磕磕绊绊地抱怨。
    顾煜眉眼温柔，灼灼的视线就像透过手机屏幕，远隔重洋落在了她的脸上。
    “还不是担心你那根皇帝舌头吃腻了之前的菜，又在家里不吃饭么？”顾煜轻轻说。
    阮楚楚抬起手背擦眼泪，没有看到屏幕里的顾煜复杂的眼神。
    没过多久，那头传出医护人员的声音，阮楚楚隐约听到对方说要换药，正要问是什么伤口，顾煜那边的镜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朝下一晃，虽然很快被扳正，但她还是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的左手……
    虽然只露出一截，但从手背中部到小臂处布满了脓疮。
    触目惊心。
    顾煜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里，看上去有些慌张。
    阮楚楚垂在镜头之外的手指倏地握紧，指甲死死按进掌心，她若无其事的冲顾煜笑了笑，问：“医生不准你视频啦？”
    顾煜显然暗自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对，这里医生很凶的，一点没有国内的同胞亲切。”
    “那是为了你好，你要乖乖听话。”阮楚楚嗔他一眼，道。
    顾煜笑了，“好。”
    抿了抿唇，阮楚楚问：“以后可以每天视频吗？几分钟也好。”
    顾煜看着对方晶莹的双眼里惴惴的期盼，点点头，“好。”
    那头医生又催了一声，顾煜转过头用英文说：“请再等我一分钟。”随后不舍地看着阮楚楚，道：“我要挂断了，你记得好好吃饭，还有，不许再哭了！”
    阮楚楚嘟囔：“那我每次吃饭给你发视频好了。”
    顾煜轻笑，“过分了啊！你是不是看我现在吃不到，想故意馋我呢？酷刑啊这是！”
    阮楚楚勉强扬了扬唇，在挂断之前追问：“你会在孩子出生前回来的，是吗？”
    屏幕里的男人视线慢慢从温柔变成坚定，他郑重道：“当然！”
    视频终于还是挂断了，阮楚楚握着手机的手垂搭到腿上，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滴泪“啪”的砸在已经自动锁屏的手机屏幕上，如果细看，便能看到那滴眼泪边缘在不停地抖动。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泪接连砸下，很快和第一滴眼泪混杂在了一起……
    覃佳慧伸手环住她颤抖的肩膀，“娇娇……”
    “他会回来的，是不是妈？他答应我了的……”阮楚楚将脸埋进掌心里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借用了一下超级真菌（/？＼*）其实没这么恐怖，致死率在60%左右，但是是免疫力低、伤患、老人、新生儿等容易感染，身体健康免疫力好的普通人没有太大威胁，我做了更夸张的修改，随便看看哈＿（：з）∠）＿
    第60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煜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差了下去。
    一开始他每次和阮楚楚视频，都会提前拾掇一下，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但随着身体情况的逐渐恶化， 后来到躺在床上跟她说几句话都需要在外人的辅助下进行。
    阮楚楚在视频时，总是积极乐观的。
    顾煜没多少力气说话， 她便自己一个人说， 从饮食说到电影， 从看书说到插画，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孩子。
    常常是说着说着， 顾煜那边就没了声音，这时候她便开始给他唱歌， 唱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直到那头的医护人员前来收拾设备。
    她现在已经能完整不跑调的唱完整首歌儿了， 中文的英文都会。
    关于对抗超级真菌的研究一直在进行中， 但突破性进展却一直没有。
    一个半月的时间， 跟顾煜同期隔离、甚至比他稍晚一些的病患， 很多已经因为免疫系统的彻底崩溃引发的器官衰竭而丧生。
    顾煜是同期隔离批次的十三人中仅存的三人之一， 且是三人中目前状况相对而言最好的一个。医生不止一次在和阮楚楚的沟通中表示， 顾煜的求生意志和身体素质都很好，无论现在的治疗有多辛苦，他每时每刻都在调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来跟超级真菌做对抗。
    “他到现在这个时候还能维持目前的状态， 真的是一个奇迹！请多给他一些信心，顾夫人，他能坚持下来的。”
    再一次听到医生这么劝慰， 阮楚楚终于爆发，“格林医生，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些信心，我的信心难道不应该是寄托在特效药的研制上？为什么您总是让我相信我先生。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了两句，医生。您真的觉得我应该去相信去虚无缥缈的奇迹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很遗憾，顾夫人，我们也已经在全力研究治疗方案……”
    阮楚楚狠狠搓了把脸，降低音量，“抱歉格林医生，我情绪太激动了，等您那边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覃佳慧担忧地靠过来握住她的手，“娇娇，你的预产期也很快就要到了，上一次检查医生说你的指标不太好，有早产征兆。小煜还在努力跟病魔做斗争，你不能先倒下，知道吗？”
    怀孕前期时，阮楚楚曾有过短暂的反应比较强烈的孕吐反应，但在顾煜的精心照顾下很快就消失了。
    可从得知顾煜感染隔离开始，她居然又开始了强烈的孕吐，吃什么都没用，吃了没多久就会吐，吐完没办法又只能继续吃。水肿的也越来越厉害，穿的鞋子码数都大了两个码，甚至还伴随着偶尔的腹痛。
    怀孕后被顾煜养起来的那点肉早就消了下去，万幸镜头里人会显得胖上些许，一开始顾煜也没察觉出来。等到她下巴都尖起来，顾煜却已经没有精力来发现这个变化了。
    “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好将孩子生下来的。”阮楚楚反按住覃佳慧的手，语气郑重，她说：“顾煜说了，他会回来，看着孩子出生的。他答应了我的，我记得，他肯定也记得！”
    然而世事难料，意外和明天，天灾与人祸，都不是人自己能控制的。
    三天后，阮楚楚在去医院产检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虽然司机在最后关头尽了最大的努力护住后排，但这样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仍然不是孕妇能够承受的。
    覃佳慧从短暂的眩晕中醒过神，便听到阮楚楚痛苦的呻/吟声，“妈，我的肚子好痛，我好像流血了……”
    她往阮楚楚身下一摸，果然沾到粘稠的血液，顿时也慌了神，“娇娇，你不要太紧张，妈妈马上联系人，你深呼吸，不会有事的！坚持住，好吗？”
    十二月份的天气，阮楚楚却痛的满头大汗，她强忍着点头，最终在一阵阵的晕眩中闭上了眼。
    昏迷前看到的，是覃佳慧通红的双眼……
    -
    脚上有些痒痒的，脚踝处好像是被人抓住了，触感微微粗粝但是又很温暖。
    阮楚楚能感觉到那人好像是给她穿上了袜子，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紧接着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起身的声音，接下来是“哗啦啦”的下水声。
    很快，熟悉稳重的脚步声逐渐走近。
    那人朝她走过来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阮楚楚这么想。
    随后又有些诧异，为什么一定是“他”，而不是“她”呢？
    她想，大抵是因为她自己心里希望是“他”的缘故。
    不过很快，响起来的声音便打破了她的疑虑。
    这是一个男声，低沉微哑。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听到的一刹那还以为是在做梦。
    她想睁开眼看一看，面前这个正拉着她手说话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是顾煜，但身体却不受她自己控制，阮楚楚用尽全力也没能将眼睛睁开，只能听身边人继续絮絮叨叨。
    “妈说过会儿带安安过来看你，小屁孩一到晚上就闹腾的很，谁哄都没用，最后我把你以前给我录的摇篮曲放给他听，这小子才愿意乖乖睡觉。难伺候的很，好几次我都差点没忍住揍他。他也就是现在年纪小，再大点看他哪里还有这样的特权。”
    “你没看见爸妈宠他宠的那样，他现在才三个多月，咱爸妈给他买的玩具已经到七八岁了，你说是不是太夸张？我的房间已经被征用出来给他腾玩具了。”
    “啧，这么说来，敢情这小子出生就是来跟我不对付的，抢我的房间就算了，还要抢你给我录的歌，你说气不气人？你要快点醒过来才行，你再不醒，那小子保准要被爸妈宠成一个小霸王了！到时跟顾子逸一样，见天就只知道在学校闯祸，保不准也会给人教训到医院去！”
    听到这里，阮楚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有你这么说孩子的吗？”
    男人正在给她手指按摩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整个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沉寂，仿佛时间被人施了法术静止了一般。
    阮楚楚困惑地皱了皱眉，终于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回归自己所有，她眼珠动了动，睁开了眼朝身侧看去……
    顾煜是以为自己在做梦的。
    他浑身僵硬，不停的质问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他的幻觉？
    他连呼吸都屏住了，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女人，生怕自己一个晃神就错过了动静。
    顾煜看到阮楚楚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紧接着薄薄的能看到血管的眼皮下，眼珠子灵活的动了动。
    他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但是却又感觉到心脏在“砰砰砰”不断重重撞击着他的胸腔，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终于，鸦羽一般的睫毛扇动掀开，他再一次看见了这双朝思暮想的眸子。
    “傻了呀？”阮楚楚的声带因为长时间未运动，嗓音有些沙哑。
    她自己听到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尚未适应下来，男人的呼吸已经到了面前。
    阮楚楚感受到对方轻轻贴在她额上的体温，也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里的滚烫。
    她眼珠微微一转，对上了顾煜通红的双眼，紧接着她听到了对方哽咽、颤抖的声音。
    他说：“感谢老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两万字的样子（*/ω＼*）
    第61章 
    不怪她觉得稀奇，顾煜不信神鬼，只信自己。
    他从小到大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 无论是母亲意外离世还是他遭受残忍对待的小时候，还是数年如一如遭受精神折磨的时期， 甚至在他被超级细菌感染、身体逐渐崩坏连手都抬不起来的那段时间， 他都从来没有去寻找过那些莫须有的精神寄托。
    他从来都是靠自己， 赤手空拳在曲折又布满荆棘的人生里闯出一条生路。
    而如今，这个不信神、不信命的男人， 却哑着嗓子红着眼睛，郑重地对她说：“不要开玩笑， 我要去还愿的。感谢老天爷、感谢各路神仙菩萨， 保佑你活着， 保佑你醒来。”
    顾煜话音刚落， 一滴眼泪从上至下朝阮楚楚砸来， 她条件反射闭上眼， 被那泪珠烫的一抖。
    接着， 她感受到一只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 用微微粗粝的指腹轻轻将那泪滴拭去，像触碰一个易碎的瓷器。
    阮楚楚抬手搭上顾煜的手背，她摸到上面还留着一些凹凸不平的疤痕， 猜测应该是当时的脓疮伤口治愈后留下来的。
    她抖开睫毛，对上了男人赤红的双眼，轻轻说道：“好呀， 等我出院以后，陪你一起去。”
    -
    在简单的询问和了解后，阮楚楚知道了自己的车祸并非意外。
    方瑶跟着朱凯染上了毒/品，事业受挫以后更是不加节制的沾染。
    她对阮楚楚抱有极端的恨意，把她的下场全部归咎于阮楚楚，并一直在暗地里潜伏着，像毒蛇一样窥伺寻找报复的机会。车祸那天，虽然她吸食了达到致幻量的毒/品，但事后警察的证据却也证明了她是调查了阮楚楚的行踪后，恶意撞击车辆的。
    阮楚楚他们托赖于司机的专业素养和极佳反应操作才躲过一劫，而方瑶因为车辆失控直接冲下了桥。
    方瑶死了，阮楚楚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半点波动也无。
    方瑶差点害死了她还有她的母亲、孩子，她实在无法圣母至此去给她同情。因果报应，人在做天在看，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对不起。”顾煜沉声开口，“我……”
    当他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满怀欣喜时却得知了阮楚楚因方瑶而车祸早产昏迷的消息。那一刻，他无比的痛恨自己当初没能做到赶尽杀绝，就算用他满手鲜血来换阮楚楚一个平平安安，他也在所不惜。
    阮楚楚明白他的想法，出声打断他，佯装埋怨道：“你是应该道歉，明明说好孩子出生时就会回来，却失约了，瞧给我气晕过去了吧？”
    顾煜知她是在安抚自己，也不想提起那些事情，牢牢握着阮楚楚的手，附和道：“对，都是我不好。”
    一系列的检查做下来，顾煜都寸步不离地跟在阮楚楚身边。
    一会儿担心她渴，一会儿担心她累，恨不能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等所有项目检查完毕，阮楚楚被推回病房，终于看到了自出生她还没来得及见过的孩子。
    三个月多点大的小家伙，瘦瘦的小小的，但看上去却很精神。尤其一双眼睛澄澈透明，圆溜溜的眼珠子像一对晶莹通透的黑曜石。明明五官还没长开，但阮楚楚莫名就是从那小小的眉眼里看出自己的影子来。当小不点转着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向她，那种无法言说的亲近感就充斥她的胸怀。
    安安实在是很小，或许这个月份的孩子都差不多大，但阮楚楚总觉得因为车祸早产出生的缘故，他才过于瘦小脆弱。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摸一摸碰一碰孩子，但快要摸到的时候，她又有些迟疑。
    这是她的孩子吗？阮楚楚有些不能肯定，因为他甚至比她要先于存在在这个世界。
    “哈。”
    安安突然咧嘴笑了一声，随后阮楚楚便感觉到自己的食指被一只小小软软的手给攥住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热了、软了。
    “呀，我们的小安安认识妈妈呢！”覃佳慧含着眼泪高兴地说。
    阮楚楚的嘴角也不禁跟着小家伙一同扬了起来。
    这个孩子确确实实的在她身体里一天天的长大，她记得他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胎动，也记录着他的每一点成长。
    这就是她的孩子呀，从她决定留下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成为了一名母亲。
    安安这个小名是阮承平起的，意在祈愿阮楚楚和孩子都能平安健康。
    关于孩子的大名，一开始大家是因为阮楚楚昏迷的事情没能顾得上，后来阮家父母让顾煜给孩子起一个，毕竟出生证、户籍登记都需要姓名，但顾煜却固执地一定要等阮楚楚醒来再取，每次覃佳慧问他，他总说：“万一楚楚明天就醒了呢？要是知道孩子名字没问过她，肯定会生我气的。”
    阮楚楚如今听覃佳慧同她玩笑似的说起来，忍不住瞟了顾煜一眼，“我有那么小气吗？”
    顾煜只坐在床边看着她笑，“没有，只是觉得你取的好听些。”
    “嗯，这你倒是没说错的。”阮楚楚深以为然地点头。
    病房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神奇的是，安安居然也能在一众人的笑声中准确地找到阮楚楚的发声处。
    他似乎对阮楚楚的声音非常的敏感，只要阮楚楚一出声，他的小脑袋便会跟着转过来，用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看着她，歪着头十分认真倾听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但或许是摇篮曲的“后遗症”，听着听着，小不点就开始小鸡啄米，没多久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阮楚楚有些担忧地小声问：“他现在白天睡觉，会不会导致昼夜颠倒、作息紊乱，等到了晚上就不睡了？”
    自从孩子出现后就几乎没被瞧过正眼的顾煜抢答：“不用担心，他一天要睡十几二十个小时呢！”
    覃佳慧笑着附和：“是的，小孩子就是这样，睡的多身体才长得快。”
    阮楚楚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她才苏醒，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阮家父母虽然不舍，但也不想女儿强撑着同他们聊天，待了一段时间，等听医生确认她身体无碍后，便带着安安回了家。
    顾煜托住她的后背放她重新躺下，低声道：“睡吧，医生说你现在还需要多休息。”
    阮楚楚“唔”了一声，闭眼前还不忘拍拍他的手，叮嘱：“你也睡睡，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好。”顾煜应了，随后俯身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不用担心我。”
    阮楚楚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听了这句话不禁咕哝：“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嘛……”
    顾煜心底霎时柔软下来。
    他就这么低着头看着面前这个素白着一张脸陷在枕头里的女人，即便知道对方已经醒过来，即便医生再三确认她身体状况良好，他还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阮楚楚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病房里的灯早就关了，只有窗口里漏进一点微弱的亮光，让她能够看到床边趴卧着的男人。
    即便睡着了，顾煜牵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甚至因为他握的紧，阮楚楚觉得自己被子下方的手掌心都冒出了汗，黏黏腻腻的不是特别舒服。
    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她手指刚一动，顾煜便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渴了？”
    “不是，没有。”阮楚楚连忙拉住他的手，“不是让你去休息，怎么还是趴在这里？这怎么能休息好？睡一晚腿脚手臂都是麻的吧？”
    顾煜安抚地朝她笑笑，“不会，习惯了早上起来走两步就好。”
    阮楚楚一听，皱眉，“我昏迷这段时间你难道一直就是这么睡的？”
    顾煜抿唇，“我每天都担心或许你半夜会突然醒过来，到时看到没人在身边会害怕可怎么办……”
    说着，他看到阮楚楚眉心蹙的更紧，立刻道：“也不是每天都这样的，有时候我也会去外面小客厅的沙发休息。”
    “你这人可真是……”阮楚楚听了，简直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顾煜只是笑笑，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快睡吧，才三点呢。”
    他伸手将阮楚楚翘起来的头发往下压了压，准备重新坐下，却在收回手的那一瞬间被人拉住了。
    “怎么？”他看向病床上的女人。
    只见阮楚楚往床的左侧挪了挪，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又很快别开视线，略显苍白的嘴唇微动，道：“床还挺大的，你上来一起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树苗成长计划】荣荣扔了2个地雷
    正文完结
    “……”顾煜有些懵， 愣愣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阮楚楚说出这句话本来就已经面红耳赤了，顾煜一问她立马又怯了，倏地缩回手， 闭眼、翻身、拉被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没什么， 我睡了。”她飞快地说。
    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窸窣声， 没一会儿， 阮楚楚感觉到床微微塌陷下去，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躯体从身后挨了过来， 一只手臂小心地隔着被子搭在了她的身上。
    “果然还是床上睡着舒服。”顾煜微哑的嗓音响起，低低的， 带着一丝笑意。
    阮楚楚听了不由有些耳热， 嘟囔道：“不是没听清吗？怎么自己爬上来了？”
    顾煜轻笑一声， 鼻尖在她耳后蹭了蹭， 道：“我那时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阮楚楚觉得有些痒不禁躲了一下， 随后抬起手肘轻轻往后耸他， 问：“不冷吗？怎么不进被子里来？”
    顾煜在她身上拍了拍， 道：“我两三天没换衣服， 脏。房里温度高，不冷。”
    “哇！你居然还没我一个躺了仨月的植物人清洁的频率高。”阮楚楚佯装惊叹，吸了吸鼻子， 调侃他：“唔，难怪觉得哪里好像臭臭的。”
    顾煜好笑地捏了她鼻尖一下，道：“臭也受着。”
    其实顾煜每天冲凉哪里有什么臭味？只是昨天佣人不小心将换洗衣物和脏衣服弄混带错回家了， 今天阮楚楚苏醒，一整天他哪里还记得换衣服？就算有些许味道，在医院消毒水味的掩盖下也闻不到了。
    “辛苦你啦。”阮楚楚开完玩笑，伸出手搭上顾煜的手背，指腹不由自主地在他手上的疤痕上摩挲。
    顾煜摇头，“一点都不辛苦，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阮楚楚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手指，问：“你当时在美国，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每天都在想什么呢？格林医生说没跟我视频的时候，你总是一个人在发呆。”
    “想你，想我们的孩子，想我们的未来。”顾煜慢悠悠道：“想如果我死了，你可能会伤心，我不想让你伤心，所以得活下来；想如果我死了，没人比我对你更好怎么办？别人做的菜不讨你喜欢怎么办？所以我得活下来；想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和你还有孩子一起做，我真的一件都不想错过，所以我得活下来；想如果我死了，或许你会给孩子重新找个爸爸，你会叫他亲爱的，跟他吃饭看电影接吻，光是想想我就算死了也能给气活过来！曾经很多次，我觉得这个世界、整个人生似乎毫无意义，活着还是死了并没有区别，但那个时候我想来想去，我都觉得我不能死，我得活着回来……”
    阮楚楚眼眶发涩，她瓮声骂了一句：“傻子。”
    顾煜被骂了呵呵一笑，环住阮楚楚的手又加了一点力气，他低低开口，像是撒娇，“好像是傻了，我现在老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一睁眼你还躺在病床上没醒来。”
    阮楚楚顿了顿，突然在顾煜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后者“嘶”了一声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她趁机转过身面对顾煜，看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她伸长脖子飞快地在顾煜唇上啄了一下，问：“现在觉得自己醒来没有？”
    顾煜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好像更像在做梦了。”
    阮楚楚“噗哧”笑出声，又往前贴住了他的嘴唇，没松开问：“这次呢？”
    顾煜张开嘴含住她的，一边往里探索一边含糊说：“这样似乎好些了……”
    长长的一吻结束，阮楚楚气喘吁吁地抱怨：“我快要窒息了！”
    见对方还想再来，她立刻转身躲开了，“睡觉！”
    顾煜不再勉强，贴过去重新抱住她。
    阮楚楚突然一僵，紧接着面红耳赤骂道：“流氓！”
    顾·流氓·煜低声一笑，反而将她抱的更紧，凑到她耳边说：“我觉得现在最有真实感……”
    -
    阮楚楚在一周后正式出院，因为顾煜之前暂住的客房变成了安安的玩具收纳间，他便顺势搬进了阮楚楚的房间。
    阮家四五百平的三层别墅，客房当然不缺，但这一次无论是顾煜还是阮楚楚，都默认了两人共住一间。
    晚上，吃完饭在院子里散完步的阮楚楚去婴儿房看了看熟睡的安安，便回房洗澡。洗完才发现自己忘记拿睡袍，她打开浴室门准备出去取，正好和走进房里刚带上门的顾煜看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愣，阮楚楚先反应过来，“砰”一声合上门，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扬声道：“你帮我取一下睡衣，我放床上忘记带进来了。”
    顾煜这时才回过神，喉结无意识地一滚，走到床边捞起上面的真丝睡衣，轻轻扣响浴室门，哑着嗓说：“开门。”
    阮楚楚便打开一条缝，伸出纤细白皙的胳膊去接。
    谁知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睡衣，而是一只滚烫的大手。
    那手握住她的手腕，烫的阮楚楚那一瞬间便想往回缩，但却没能如意，反而被顾煜将手抓到了嘴边，一点一点吮去她指尖、手背、小臂上没有擦干的水珠。
    他每吻一下，阮楚楚便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电流从她的指尖流达大脑，让人莫名产生醉酒的眩晕感，她想自己应该将手抽回来，但又提不起力气，只能任对方为所欲为。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阮楚楚听到顾煜在门外问：“我替你穿，好不好？”
    阮楚楚听到有人“嗯”了一声，直到门被推开才意识到那声音是她自己发出的，不禁整个身体都烫了起来，原本白皙的皮肤晕出粉红色。
    她突然清醒过来，猛地抽回手转身，别扭道：“你、你、你还是给我吧，我自己穿。”
    顾煜却从后面欺身过来，搂住了她的腰，呼吸喷在她耳后，“你一害羞就变成粉红色了，楚楚。”
    阮楚楚：“……”
    顾煜舌尖在她的耳珠上滚了一圈，“好美。”
    于是粉红色的阮楚楚色号又加深了一度。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阮楚楚直到累的睡过去，最终也没能再穿上那件被遗忘在浴室里的睡衣……
    -
    翌日，阮楚楚是被顾煜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喊了一声“顾煜”，没回应，睁开眼才发现浴室的门关着，隐隐传来水声，想来是他在洗澡。她挣扎着爬起身，从顾煜床头柜上捞起手机，打算替他看看是谁，问他要不要接，铃声却停了。
    阮楚楚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周律师”，也没放在心上，正准备放下手机，机子便“叮”的一声来了短信。
    她下意识按了一下home键，手机居然解！锁！了！
    阮楚楚心底不由微微一甜，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扬着嘴角一边点开信息，一边朝浴室里的男人喊道：“顾煜，周律师给你打电话还发信息了，你想怎么……”
    她话说到一半，在看清短信内容后戛然而止。
    这时，顾煜刚好打开浴室门，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喊我做什么？”
    阮楚楚抬眼看向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她道：“周律师说财产转赠协议已经拟好了，昨晚发你邮箱你没回，问你觉得还要不要修改。”
    顾煜“哦”了一声，说：“你帮我回个‘稍后查看后回复邮件’，我吹完头发就去看，你再睡会儿。”
    阮楚楚直直盯着他，挑眉，问：“没什么要说的了？”
    顾煜视线在手机上扫了一眼，笑道：“看到上面的短信了？”
    “大骗子！”阮楚楚将手机扔到床尾，有些生气道：“前些天还跟我说当时在美国每天都想着怎么活下去呢！我要不是看到短信，还不知道你连遗嘱都早就拟好了！”
    顾煜将毛巾搭到脖子上，走到床边坐下来牵她的手，第一次被甩开了，他锲而不舍地又拉住，这回阮楚楚只轻轻挣了一下就没再动。
    他说：“是真的，我每天都在努力地活着，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人能让现实都能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我也一样。就算我再怎么想活下去，可每一天医院里都有人死去，我就想着，万一下一个轮到我呢？”
    “就算真的没办法，你也不用写遗嘱啊！”阮楚楚打断他，没好气道：“我们还没离婚呢！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的财产也都是我继承！”
    顾煜道：“从顾家分离出来以后，我的一些资产有了变动，不写清楚怕到时麻烦……”
    “那这个财产转赠又是怎么回事？”阮楚楚蹙眉，“我又不缺钱，你把这些都给我干什么？”
    顾煜稍一用力，将人搂到自己怀里。
    阮楚楚脸侧额角被他潮湿的头发扫过，微凉，但并不冷。
    下一秒，她听到对方在她耳边说：“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我就是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呀！”
    窗外的微风涌入，吹起深色的窗帘，一束光从外面漏进来，有不知名的花香乘着风吹进房里，温暖又馥郁。
    冬天彻底过去了，春天，来了……